“银铃夫人,取炉子不急于一时,不如暂且歇歇脚。”神锻宫锻剑雄在经过一座酒楼道。
道剑大会一结束,他便盛情邀请银铃夫人随他前往天山神锻宫一游,却被银铃夫人以明家事务繁忙为由婉言谢绝。加上银铃夫人身边的护卫对锻剑雄不假辞色,时不时地冷言冷语,让锻神锋颇为难堪。
银铃夫人见到酒楼的匾额,不由得心道:“云天留仙,好大的口气。”嘴上却道,“也好,大家这两日都辛苦了,歇歇脚。”
见银铃夫人点头,锻剑雄甚是欢喜。走进酒楼,却发现一楼大堂早已人满为患。
“夫人,咱们去二楼。”锻剑雄做了一个请字。
银铃夫人跟在其后,在靠近楼梯口时,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不要说她这般自恃身份的美貌女子,锻剑雄以及其他护卫皆是掩面皱眉。臭味是从楼梯口角落里的壮汉身上发出,不知是因为那个位置光线晦暗,还是因为壮汉身上的味道实在难闻,总之他所在的桌子除了他以外再无旁人。即便是他周边的几桌,亦是皱眉。
楼梯口一名锦衣卫手持佩刀拦住了去路:“二楼已被温大人包下,闲杂人等退下。”
神锻宫素来与朝廷有所走动,对温大监也不陌生。然而今日锻剑雄却是面露难色,对着银铃夫人吞吞吐吐道:“夫人,这里人太多,咱们去其他酒楼。”
“先前在云天宫与大名鼎鼎的炼铁手温大人失之交臂,小女子本有些遗憾。如今在此处能遇到他,再好不过。”说着,眼见锻剑雄还在迟疑。她上前两步,拿出自己的明氏令牌,递给那名锦衣卫:“烦请大人通禀,明氏未亡人银铃关于铸剑之事拜会温大人。”
楼上的温大监,此时端坐着品着茶,神情凝重,沉浸在离开云天宫前白千郡跟他说的几句话。
“找咱家来所为何事?”
白千郡摇摇头:“要剑,找剑尊他们。”
“彼此推诿,这种把戏就别演了。下一次的兵享会,咱家也不会来了。”
“如此甚好,彼此不闹心。”白千郡点头道。
“你!哼,说正事!”
“伴君方重出江湖。”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温大监青筋暴起。
“他居然还未死!”温大监恨恨道。
“正如当年他以为你死了,都是一厢情愿。”白千郡道。
温大监斜着眼望着他,明知道他看不见,但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白千郡所监视着。
“他在哪里?”
“无间城。”
“无间城不是司马南的地盘吗?就那个窝囊废,伴君方能屈居人下?”温大监道。
“或许为此,司马南才死了。”此时,来自海境的赢生端了两杯茶水走了进来。在将茶杯的时候,不慎将茶水泼了出来,溅在白千郡、温大监两人的衣衫上。
“对不起,师尊。”
“向温提督赔礼。”
赢生急忙伏地跪拜下去。
“咱家可不敢当。”温大监急忙还礼。他心知赢生身为海境皇子,背后有竞海皇撑腰,万一被他记仇就太不值当了。
白千郡抿了一口,便道:“茶叶放太多,水煮过头了。重来!”
赢生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温大监道:“你把堂堂海境小王爷如此使唤,当心竞海皇前脚刚走,后脚便找你算账。”
白千郡道:“无妨。”
“你我各为其主,各行其是,虽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当年的秘籍之恩,咱家铭记于心。”温大监深知白千郡非是易于之辈,这番话只能当笑话来听,然而嘴上却要说的冠冕堂皇,“说起来,此事你又是从何得知?”
“你该问问自己,同样为你家靖帝办事,你东厂的消息,为何没有陆炳来的及时。”白千郡道,“你来云天宫跟着锦衣卫,明面上是保护你,但你需要保护吗?”
温大监心想,前些时日,因为神锻宫铸剑失败,被靖帝怒斥了一顿。如今伴君方重出江湖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若是让靖帝知晓,往后还怎么混下去。
“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何?总不会好心发作,善意提醒。”温大监冷笑道。
“我家画师兄有句话,烦请转告靖帝,频繁广招天下女子入宫,并非社稷之福,更非靖帝之福。修道在于修心,其余皆为魔道。”白千郡道。
“仅是如此?哼,陛下不会听的。”
“听不听在他,说不说在于你。”白千郡道,“若是靖帝放弃修道炼丹,云天宫愿意贡上剑。”
“你明知这是不可能,何必戏弄于咱家。”
“茶来了,趁着未凉,请。”
······
想到此处,温大监有些心烦意乱。虽然他明知道白千郡此举是借刀杀人,让自己去对付伴君方。但是他确实控制不了自己,因为他与伴君方的仇恨太大了。
此时,锦衣卫上来禀报,却被温大监怒吼道:“不是说了,不要叨扰咱家!”
那锦衣卫颇感委屈,来的时候,跟着温大监吆五喝六,比起东厂的人不知要威风多少。回去时,不仅被安排做了看门狗,连禀告一声都要遭受如此训斥。不仅如此,其余三名锦衣卫亦是被温大监冷落在了一旁,均不明所以,到底是何处得罪了温大监。
“启禀提督,淮安明府银铃夫人拜见。”说着,将明府令牌递了过去。
“原来是当世寡妇清来了,请她上来。”温大监的语气已温和了许多。
那锦衣卫道:“神锻宫锻掌门也来了。”
温大监皱起眉头,心想:“那废物怎么也在。”不耐烦道,“晓得了。”
他对银铃夫人客气,是因为明家家缠万贯,大有油水可捞。再者,银铃夫人声名在外,尤其是长江以南,生意更是做的红红火火,无人不晓。就算她不找自己,总有一日他所带领的东厂也会去找她。
“还有一帮护卫和随从,该如何处置”
“蠢猪,不是说过了吗?咱家不见闲杂人等。”温大监道。
“是,是。”
很快,那锦衣卫引领着引领着银铃夫人和锻剑雄上来,但是那名唤作“阿满”的护卫也跟了上来。眼见那锦衣卫的脸上多了一个淤青,又是满脸的委屈。
银铃夫人到了个万福:“明氏银铃见过厂公大人。”
“夫人如此,咱家可不敢当。”温大监不冷不热道。
银铃夫人知道他是因为属下被打,扫了他的面子,当即赔礼道:“银铃管教不严,得罪了锦衣卫大人。阿满从未离开银铃半步,做事有些倔强,还请厂公赎罪。”
温大人听她低头解释,又见那护卫一脸傲气,噗嗤一笑:“世间最难得的便是一个忠字,有此忠仆,夫人当真好运。”说着,示意其落座。随后,漫不经心地对锻剑雄也做了一个请字。
待两人落座,银铃道:“阿满,我与厂公大人说些话,你到角落待着。”
阿满二话不说,便走到角落。
温大监令人上茶,刚满上,便是茶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温大监道:“这是四方山的仙春茶,每年才产三斤。今日告别云天宫之际,白主事送了咱家半斤。”
“还未入口,便已香气满楼,果然是好茶。”锻剑雄想借机讨好温大监连忙赞道,“看来连云天宫都得给温大人几分薄面。”
温大监笑而不语。
然而,银铃夫人喝完一口,放下道:“若云天宫真给温大人面子,应该不仅仅送点茶叶吧。”
“夫人是何意?”锻剑雄问道。
“送把商级以上的剑,更显得有诚意。”银铃夫人道。
温大监手中的杯子突然停住,脸色有些僵住,他干咳两声道:“没办法,云天宫有他们的做派,咱家也不好强人所难。”
“不过,天下间能做出商级剑的并不只有云天宫。”银铃夫人道。
温大监心头一动:“哦,夫人知道还有其他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银铃夫人道。
“明家?”
“岂敢,是旁边这位。”银铃夫人道。
锻剑雄先是一惊,但很快联想起银铃夫人所做的一切,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她赠送我铸炉的原因。
温大监嘿嘿一笑:“夫人莫开玩笑。”
“银铃不开玩笑。”银铃夫人正色道。
“夫人有所不知,咱家已有前车之鉴,难以信服?”说着温大监轻轻喝了一口。
“此一时彼一时,神锻宫并不缺乏铸术,却是缺乏好的铸炉。”银铃夫人道。
温大监一愣,看看银铃夫人,再瞧瞧锻剑雄。随即,锻剑雄提到即将去山自在旧处取炉的事情说了。
温大监点点头:“既然如此,不妨一试。不过这一次,神锻宫休想从朝廷再拿到一分钱。”
“岂敢。”锻剑雄道。
温大监随即望向银铃夫人:“夫人费尽心机帮咱家,不知所求为何?”
“想与厂公交个朋友。”银铃夫人道。
“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能成为厂公朋友的人可不多。”银铃夫人道。
“是啊,活着的确实不多了。”温大监叹息一声,好似感慨又好似警告。
“相信银铃会成为厂公在世很久的朋友。”银铃夫人笑道,“厂公不必急于回答小女子,待剑成之日再说。”
温大监扯起公鸭嗓子呵呵一笑:“原本以为夫人乃是生意人。如此看来,倒是咱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未亡人眼中,交情本是买卖,比较比一般买卖长久一点而已。有人用情换钱权,也有人用钱权换情,当然,世间还有一群蠢人相信用情来换情。”银铃夫人道。
“夫人高论,倒是新奇。”温大监道。
“博厂公一乐而已。”
锻剑雄夹在两人之间,早已没了在云天宫时在银铃夫人面前的骄傲自豪。
三人对视一笑,随即从楼下更是传上来满堂的欢呼声。因为掌柜的侄子荣升角级弟子,今日来宾尽皆免费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