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捉摸不透，白不染应当与楼音算的上是朋友，为何楼音要说上一句对不起？
远处一声讽刺的声音传来。
“你当然对不起他。”
客天邀猛然回头，看着大将军前来。
大将军不紧不慢地走到楼音面前，大手拽起楼音脖子上拴着的链子。
哗啦啦的声音随之响起。
楼音艰难的咳嗽两声，原本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神，猛然瞪起。
那双眼神包含恨意。
恨不得将大将军千刀万剐。
“你是不知道，你的白二哥死相有多么惨烈，他啊倒是对你好极了，死到临头还想着要保你。”
“可惜啊，废人一个，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自己。”
“不过无妨，我这就让人将他的尸体拉过来叫你瞅瞅他临死的惨样。”
大将军一声令下，便有人前来，那人拖着白不染。
客天邀望过去，吓得他踉跄一下，那哪里还能被称之为尸体？
白不染分明是被人给大卸八块后又被硬生生的拼了起来。
早就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了。
客天邀猛的捂住口鼻，冲击力太大，他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谪仙般的白不染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现在这番模样的。
赫然把他叫醒的是楼音的怒吼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楼音猛然往前走，但链子拴着他，才走一步就跌了起来，刚好跪在大将军脚下。
大将军一脸快意的抬脚踩在楼音的头上。
楼音不得不被他踩着。但他的眼睛还在盯着那堆尚且被称之为白不染尸体的东西。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但无论他叫的有多惨，恨意有多浓，客天邀都只能在大将军的脸上的看见痛快。
或许是大将军玩腻了，他竟然大发慈悲的走了。
楼音磕磕绊绊站起来刚想走，链子就绊倒了他，客天邀下意识的想去扶。
手却穿过了楼音的身体。
客天邀愣了一下，露出了苦笑。
事情已成过去，他又能改变什么？
大将军没让人处理白不染的血块。
楼音一阵挣扎，竟然真的挣脱开了。
他走两步就绊倒在地，长时间不吃不喝楼音没力气，但他又还有力气。
他爬也要爬到白不染身边。
如此狼狈。
血液顺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骇人的血痕。
楼音想去握一握白不染的手，却无从下手。
可笑的是，他现在连哪块是白不染的手都分不清了。
楼音呆愣着趴在白不染一旁。
突兀的笑着，笑声惨淡。
他说出的话像冰冷的刀子。
“做鬼也不放过！”
本来是该针对大将军的话，客天邀却听出了纰漏。
楼音没有说某个人的名字，而是笼统的一句“做鬼也不放过。”
客天邀不知道楼音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已经从过去回到了现在，精神还未定。
只是他知道，楼音想来死的也很惨了。
客天邀缓了一会，才睁开眼。
眼前还是漫雪孤境。
一阵阴风吹过。
客天邀反应奇快连忙拔剑抵挡，阴风四散开来，最后聚集在客天邀眼前。
人死之后，若有执念未消便会一直逗留于世。
若是爱意大于恨意，尚且还好说话。
可若是恨意大于爱意，那便是明显的厉鬼。
楼音很明显属于后者。
客天邀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北国……”
客天邀愣了愣。
原来无论过去多久，楼音也还是不能忘怀北国雪境。
看来楼音确实做到了他自己所说的。
“做鬼也不放过。”
客天邀没有动作，却见楼音飘过来。
他嘴里还念叨着。
“白二……”
客天邀舒缓眉头。
“如果是将我当做了白莲，想必也不会同我下手，看来可以和他交流交流。”
客天邀心里琢磨着。
阴风又大了起来，楼音猛然冲过来，想要一招制敌。
客天邀急忙一道剑气劈过去。
没得手。
说的也是，楼音的怨气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招就被灭了呢？
楼音矗立，看着客天邀，似乎是想认清眼前人。
缓缓开口：“你是谁？”
客天邀却心中舒气，他也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不能谈就不能谈吧，大不了收了楼音就是。
“看来从始至终，楼音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成过白莲。”
客天邀后知后觉起来。
楼音变成厉鬼后，倒是实力大增。
比做人时还厉害些。
楼音身为人时的善心善意早就烟消云散。
现在的他，和危害世间的魔比也没有什么差别。
楼音不再管来人是谁，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做鬼也不放过。
无论前来北国雪境的是谁，都不能活着出去。
客天邀知道楼音是奈何不了他的。
只要他动真格，楼音分分钟就没了。
一届厉鬼，怎能在仙人面前活蹦乱跳这么久？
但客天邀想试试，如果呢？如果楼音还有自我意识呢？
如果他有改过自新的念头呢？
说到底，楼音也没错，白莲也没错，就连那个大将军也没错。
国家没错，天下也没错。
那错的究竟是什么？
客天邀不想去追究。
他呵斥着：“够了！你存活了这么久，也早该知道你的仇人都死绝了吧！还赖在这做什么？！”
楼音凄惨的声音传来：“你懂什么？”
“是人是鬼，凡来此处我皆杀！”
客天邀看着他：“就算你全杀了又有何用？白莲已经死透了！”
原本挣扎不已的楼音，忽然静了。
客天邀看准时机，一个符咒将他定在阵中。
楼音倒也不闹腾。
他眼中泛着光。
“这位公子，我不该杀吗？”
很明显，他是在问客天邀。
“因果轮回罢了，昔日大将军屠你满门，你死后不是也化作厉鬼杀了他吗？你的仇，早就报了，今日碰见我则是你的果。”
“是吗？”楼音呆呆的望着客天邀。
“若，你能改过自新，我可以不杀你。”
若是变成了厉鬼再被杀，那便是烟消云散了。
楼音笑了笑，看着他：“白二哥以前总说着信人不如信自己。”
客天邀还未反应过来，楼音就自爆了。
他发现楼音还贴心的将死后阴风往他处吹。
客天邀一脸复杂的看着楼音最后站立的地方。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
收起剑，继续走着，祈祷着能够遇到同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