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天空被厚厚的铅云笼罩,江面上波涛汹涌,浊浪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声响。
简卿卿站在江州府衙的屋檐下,望着远处翻涌的江水,心中满是忐忑。
朝廷派来治水的巡使今日便要抵达,这可是关乎她前程的大事,成败在此一举,她怎能不紧张?
终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简卿卿踮起脚尖望去,只见两辆马车缓缓驶来,车旁跟着一队护卫。
马车停在府衙门前,车门打开,两个俊美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身材较为纤瘦的男子白衣胜雪,好似一块绝美的璞玉,温润中不失锋芒。
另外一人身着金丝玄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如谪仙,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这两人,便是易容后的叶蝉衣夫妇。
江州知府王大人早已带着地方大小官员在府衙门前等候多时。见巡使到来,众人连忙上前行礼迎接。
王大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态度极为恭敬,“两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官已备好下榻之处,请两位大人先去休息。”
叶蝉衣摆了摆手,语气清冷:“不必了,治水之事刻不容缓,我们先去治水现场看看。”
萧云寒则微微颔首,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大人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下,忙不迭地在前头带路。
一行人朝着治水现场而去。一路上,叶蝉衣和萧云寒仔细观察着江州的情况,询问着受灾百姓的数量、堤坝的损毁程度等问题。
王大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语气中既有讨好之意,却又不让人觉得反感。
他的态度诚恳,言语间对江州的情况了如指掌,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简卿卿跟在众人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低垂着眼眸,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叶蝉衣和萧云寒的一举一动。
不知为何,虽然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可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
但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得到巡使的青睐,根本无暇去深究这份奇怪的感觉。
治水现场一片忙碌,百姓们在官兵的带领下,正奋力加固堤坝。
叶蝉衣和萧云寒走进人群中,与百姓们交谈,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和需求。
看到百姓们虽然疲惫,但眼神中仍透着对生活的希望,两人暗暗点头。
随后,他们又仔细查看了堤坝的情况,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忙完这一切,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
众人回到府衙,一桌简单的农家小菜已经备好。
没有大鱼大肉,没有山珍海味,只有青菜豆腐、萝卜咸菜等寻常菜肴。
这些菜肴卖相粗糙,却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
王大人紧张地看着叶蝉衣和萧云寒,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这一顿饭看似普通,实则是对他的一场考验。
叶蝉衣和萧云寒神色如常,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夸赞菜肴的味道不错。王大人见状,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叶蝉衣和萧云寒自然察觉到了王大人的紧张。
在他们看来,王大人的反应恰到好处。
江州受灾,百姓食不果腹,若府衙用珍馐佳肴招待,难免让人怀疑知府是否贪墨;可若是膳食太过简陋难吃,恐怕让人误会成是对巡史的不待见。
如今这顿中规中矩的饭菜,既不寒酸,也不奢靡,正合他们心意。
其实,在来江州之前,他们就已经派人仔细调查过王大人。
王大人是进士出身,在江州任职知府已有十几载,虽无显赫政绩,但也为百姓办了不少实事。
虽说他也有一些贪墨之举,可两人对此也能理解。毕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水至清则无鱼,他们打算再观察观察王大人后续的表现。
简卿卿坐在一旁,看着叶蝉衣和萧云寒对饭菜并不在意,心中暗暗皱眉。
她原本打算用最直接的行贿方式来博取巡使的好感,如今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她抬眼看向萧云寒,那袭金丝玄衣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将他衬托得愈发俊美不凡。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简卿卿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叶蝉衣和萧云寒都生得俊逸非凡,但简卿卿不知为何,对叶蝉衣总有一种莫名的抵触,下意识地就将目标放在了萧云寒身上。
用膳时,除了王大人和其他官员,简卿卿也在一旁作陪。
她起身给众人斟酒,走到萧云寒身旁时,手突然一抖,酒水便洒在了萧云寒的身上。
“啊!对不起,大人,是我不小心……”
简卿卿惊慌失措地说道,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萧云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终究没有发作,只是起身朝着府衙后面的厢房走去,准备换身衣服。
望着萧云寒离去的背影,简卿卿垂眸掩去眼中的得意,一抹算计的光芒在眼底闪过。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暮色漫过府衙飞檐时,红木餐桌上的烛火正噼啪作响。
简卿卿捏着象牙筷的指尖微微发颤,脑海里不经意间想起方才那抹玄色身影——萧云寒端着青瓷盏,垂眸轻抿茶水的模样,在烛火摇曳间晕染出朦胧的温润。
“大人,下官忽然想起还有公务未结。”
简卿卿欠身告退,起身时腰间玉佩与衣摆相碰,发出清泠声响。
待她莲步轻移消失在回廊转角,隔了盏茶的工夫,叶蝉衣修长指尖叩在鎏金茶盏边缘,发出“咚”地脆响。
“本巡史也去处理些文书。”话音未落,月白广袖已拂过雕花窗棂。
后院两排厢房静立如墨,廊下灯笼在晚风中摇晃,将青砖地面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简卿卿闪身进了自己房间,烛火照亮妆奁里翡翠头钗泛着幽幽冷光。
她褪下藏青官袍的动作急促,素白中衣下的肌肤因紧张泛起细密汗珠。
羊脂玉镜里,黛眉被她反复描绘了三遍,胭脂点在唇间时,镜中人忽然轻笑出声——这副模样,倒真像待嫁闺中的女儿家。
淡青色襦裙的裙摆扫过青石板,简卿卿攥着袖口的指尖几乎发白。
白日里向厨娘打听到的厢房位置,此刻在记忆里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