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部的月泉关,一家铁匠铺迎来了几名贵客。
但凡客人,也就是十里内修补铁具的乡亲,这几名贵客之所以称为贵,是出手大方,放下了一千两银票,要打一把奇怪的刀。
铁匠铺的主子姓铁,人称老铁,膝下一女名唤铁花,芳龄二十,侍字阁中。老铁有徒弟五人,大徒弟陈风,手艺最好,如今掌管着铁匠铺子,其已娶妻生子,一家就安居在铁家旁边,算是老铁的半个儿子。二徒弟铁牛,三大五粗,比常人高大出两个头,力大无穷,因食量惊人,十二岁被爹娘送到铁匠铺,后爹娘过世,铁牛便过继给了老铁。三徒弟王四,今年二十有八,是个孤儿,人勤话少。四徒弟李秀才,今年二十有五,是月泉关孙老先生的弟子,也是关里最富有人家的少爷,因十五岁患疾病寻医无果,一道士称其必寻一匠事保身,便拜了老铁。
老铁的铁匠铺闻名百里,有了李家的加持之后,生意自然更红火,但内部的矛盾也因铁花而起,王四和李秀才,都想娶铁花,可偏偏铁花是个江湖迷,她想嫁给一个轰轰烈烈的英雄,而不是一个铁匠。老铁夫妇看在眼里,正准备将铁花许配给李秀才,不料祸事降临。
贵客打的刀名为巨浪,这可是当世一大魔刀,别说打刀,听了这名字都得避而远之。
陈风生长在月泉关,只知收钱办事,不知这生意能接不能接。
拿着贵客给的图案和银票,老铁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四名弟子站在堂下,各抒己见。
“既然师父说不行,那就退了这生意,那客人也没说不打刀会怪咱们。”
“这刀也不难,凭着师父的手艺,定能成事。”
“大师兄,你还是去一趟客栈,你答应十日内完工,现在师父说不行,你得退了这银票才行,能不能做,师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还是我陪大师兄去一趟客栈吧,大不了赔点钱。”
“师父,你说句话啊。”
老铁把银票递给陈风,摇头道:“该来的早晚得来,你们去忙吧,这事就不用管了,银票你先拿着,先打刀,用最好的铁,我去找个帮手。”
弟子们又惊又喜,急忙去打刀。
张氏从里屋走出来,面色忧虑。
“听说,那把寒月已经现世了,落在了一个姓唐的人手里面,现在正北上,助月影门剌杀白玉轩,如今有人来找你做巨浪,这不是意外,这人是知道你与这刀的关系,咱们到此地有二十年了,还能有人找到,看来再劫难逃,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还不清楚,当年肖长风在顺州亭丢了巨浪,不知有多少人葬身顺州湖,想打捞起这把绝世神兵,又有人说肖长风在死前将刀给了一个故人,还留下“寒月出鞘,必引巨浪”的预言,知道巨浪的人并不多,我得去找他。”
“他真的愿意出手吗?”
“也只有他能救咱们了,就是——”
“怎么,要花很多钱?”
“钱,他才不稀罕,恐怕只有铁花,才能——”
“不行,这怎么能行,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走,能走到哪儿去,一日在江湖,一生都在江湖,这祸来了,哪还能躲,行不行,还不知道呢,你们就在家呆着,哪也不要去,等我的信。”
“那你回来吃饭吗?”
“来,多煮一人的。”
冬风吹起花沙,将西部的天空涂画得有些萧条。
月泉关有几百户,集市还算热闹,聚集着关内外的商贩,酒楼前车水马龙,不少携带兵器的江湖人士进出。此地为三不管之地,帮派林立,时有打杀,但独以关马为大。关家世代经商,却也谙通江湖之道,买通官府,网络不少江湖好手为门客,生意越做越大,到了关马这一代,更是练就一身武艺,成为一方霸主。
在月泉关,没有关马办不成的事。
老铁来到关府前,犹豫不决。
一四十岁刀客来到跟前,把刀支立以前,双手按在刀柄上,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
老铁有些诧异,他打量了一下这名刀客,又打量了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侠士,你手中之刀,可是梅老先生铸的听梅?”
“你识得这刀?”
“实不相瞒,在下曾与梅老先生有过交集,他所铸之刀,刀鞘上有一朵梅花。”
“好眼力,不错,这就是梅老先生所铸的第一把听梅,他一共铸了十二把听梅,我这把唤作春梅,“旖旎千枝白玉条,冷香凝雪自多娇”,只可惜,其余十一把,有十把折戟,只剩下一把在京城皇宫里成为了藏品。”
“全折了,那可真是可惜。”
“你也铸刀?”
“早不铸了,不过,铸些铁器。”
“既与梅老先生相识,也不是一般人,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姓铁,大家都叫我老铁。”
“原来是铁师傅,失敬失敬,在下玉门道苏云飞。”
“啊,你就是玉门五侠的五爷,哎哟,真是老天有眼啊。”
“铁师傅,那都是江湖朋友戏称,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就一江湖草莽,不值一提,怎么,你也是到关家来办事?”
“五爷可婚配?”
“唉,江湖漂泊二十年,糟糠已过世。”
“正好,我有一女,芳龄二十,可许配给五爷。”
“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你要不应,我家必会灭门。”
“灭门,看来铁师傅是遇上了麻烦,要不然怎么会将女儿许给一个一面之交的人,也罢,闲来无事,我且跟你去看看。”
“有五爷相助,灾祸定能迎刃而解。”
“好,请带路。”
玉门千里扬鞭蹄,春梅一笑展云飞。
白玉轩到七仙峰的行程,便是探望江湖好有,其中便有玉门五侠,而五侠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便是苏云飞。北不出玉门道,西不出月泉关,各自地界有千里,而北边的玉门五侠,虽各有门派,却是齐名,在武林中有着不凡的地位。苏门又有苏氏三杰之说,苏云飞之父苏怀德曾在朝中做官,被誉为义公,后因病请辞回归乡里,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其兄苏云长是大义之人,虽说苏家有千亩良田,商铺无数,但苏家却是仓中无谷,家中无银,其缘由皆是施舍穷人,广交义士,但凡玉门道有正义之人遭遇困苦,苏家必出手援助;与父亲和兄长不同,苏云飞自幼习武,行侠仗义,并得梅老先生赐予第一把春梅刀。
北腿燕无双,神侯箭周全,钻云枪谢风雷,七仙峰简单,春梅刀苏云飞,并称为玉门五侠。
尽管五人齐名,但苏云飞与四人并无交集,却也是五人中名声最响亮的,因为春梅刀的铸造者,与巨浪铸造者同宗,只是一正一邪,梅老先生这一派,更得江湖名望,一些名门正派,都以收藏梅老先生铸刀为荣,但梅老先生一生中只铸过不足百把刀,其中以梅为系列的只有十二把,存于在世的只有两把。
春梅刀是梅老先生铸的第一把刀,选用了上等的玄铁,用了七七四十九天锻造,出炉时正是春梅花开之季,因此刀面中隐藏梅花,舞动起来,就如一绝佳女子在梅花花瓣中翩翩起舞,让人迷恋往返。
能死于春梅刀下之人,是幸福之人。
老铁能遇上苏云飞,是人生中的大幸,因为苏云飞比起关马,更能化解这场灾难,他的女儿能够嫁这样的盖世豪侠,自是最好的归宿。总之,比嫁给关马那个七十岁的老头要强。
那么,苏云飞会对铁家出手相助吗,又会娶一个铁匠之女吗?
只道是:
梅花朵朵春自在,玉门侠来赴月泉;
铁砧敲打铮铮响,犹如战鼓在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