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筑基
“月余之前,老夫座下弟子因炼丹缺少几味灵材,于是便结伴而行深入南疆采药,不想却是遭到邪圣堂中人埋伏,以至身陷险境,寡不敌众之下,我那几名弟子只得且战且退,岂料慌不择路间竟意外闯进了魂疆的势力范围,数番争斗下来,我门下其中一名弟子不幸遭了魂疆之人毒手,被强行摄去三魂两魄,后虽经同门将其救回,但却一直昏迷至今,眼看怕是生还无望了...”
土脉首座涩声说罢,他那一张略显沧桑的面上已然阴沉到了极点。
而古正听完老道言语,其心下震惊同样不小,似这老道门下弟子的遭遇岂非是与自己那从未蒙面的心儿师姐如出一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僧人阿陀悠悠唱了声佛号,眼见那一凡老道神色不佳,他亦不便再三追问,好在寒潇适时接过话头,朝上先与土脉首座施了一礼,而后言道:“敢问土师叔,贵门又是如何得知这邪圣堂已与那魂疆中人勾结在了一处?”
“寒师侄的疑问,还是由老夫代为解答吧,”金图扫过一凡老道,见其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他不由暗叹口气,旋即与寒潇道:“鄙师弟座下弟子为了躲避追杀,不惜损耗精元施展土遁隐匿藏于地下,恰巧听得邪圣堂中人与那魂疆中人的一席对话,他们两方颇为熟络不说,言谈之间更是早就萌生了欲要联起手来共同抗衡我正道之意。”
金图说罢,殿内一片肃静,一时间竟无一人言语...
如此过了片刻,阿陀率先打破沉默,恭声问询道:“若照此番情势,依师伯之见不知却该如何是好?”
“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既然三位师侄奉命而来,不妨便先在此处住下,容老夫等斟酌之后,再做计较不迟。”金图稍一沉吟,如此说道。
“晚辈遵命,一切但听师伯安排,若有差遣,尽可吩咐我三人便是!”
阿陀三人略一交换眼神,当下也就应承下来。
“好说,”金图见此,旋即与木昱吩咐道:“木昱师侄,你将三位贵客带去客房安顿,好生款待,莫要失了礼数。”
“是,师伯!”
木昱嘴上答应一声,静候古正三人与五脉首座一一作辞之后,方始引着三人去往客房。
而待到众人退出殿外,殿内五人面面相视,气氛竟显得更为压抑...
“师兄,你说掌教师兄他选在这个时候闭玄关冲击瓶颈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小妹心下着实担心...”自始至终未曾多言的水镜道姑,此时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道。
“师妹无须庸人自扰,掌教师弟修为精深,料想应该无碍,为今之计,我等还是先来想想该去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吧。”金图缓缓摇了摇头,怅然叹道。
“此番魔道各部声势不小,依愚弟之见,还是再派弟子与阿陀他们前去探清原委为妙。”木道人难得开口,慎重道。
“为兄也正有此意,只不过他们三人当中阿陀与寒潇二人倒还罢了,修为已然小有火候,唯独那名流云宗的弟子,修为着实有些差强人意,若是此去稍有差池,怕是与凌虚道友面上不好交代呀。”金图捋了捋花白胡须,显得颇为犹豫。
“师兄!都什么时候了怎还顾得上这般许多,况且吾辈修真之士本就历劫而生,他日浩劫一起,生灵涂炭,届时又有几人能够善了?”火吉道人瓮声瓮气道。
“火师弟虽然快人快语,但他适才之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如今形势所迫,师兄切不可优柔寡断呐...”木道人眼见金图老道仍自踌躇不定,亦跟着劝道。
“也罢,既然两位师弟所见相同,愚兄岂有不依之理?来日容我甄选几脉精锐弟子,随他们再赴南疆一行便是。”金图权衡再三,终是有了决断。
五人商议已定,方始各自散去不提...
且说古正被带到客房,与阿陀寒潇二人各处一室,自他下山以来,虽说与所见诸人相处的还算融洽,但想是由于自己修为低微的缘故,每每于他人言谈举止之中不难发现,或多或少的对其存有些许轻视之意,没的让他心头平添了几分阴郁。
而正当古正独自懊恼烦闷之际,却忽听有人轻叩门扉,当下他慌忙起身打开房门,便见刚刚离去不久的木昱正自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
“原来是木昱师兄,快快请进...”
古正将其让进房内,两人分开落座,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起来,然而古正与其尚未谈上几句,却见那木昱面上神色一端,竟是起身对着古正颇为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
“木昱师兄,你...你这是何意?”古正见状心下大为不解,急忙上前将其托起,惶恐道。
“古师弟,其实愚兄此番前来,乃是专程为了与你当面道谢的。”木昱将古正按坐于木椅之上,一脸恳切道。
“道谢?”古正闻言一愣,不明所以道:“师兄此话倒让小弟越发糊涂了,想我与师兄不过数面之缘,身无寸功,师兄怎么平白无故地谢起我来?”
“呵呵,师弟真乃宅心仁厚之人,”木昱见古正神情不似做作,不禁令他心下好感顿生,当即由衷道:“昨夜之事愚兄看的分明,虽说阿陀大师出力不小,但师弟能于危难之间及时指出阵眼位置,才是助我脱困的关键所在,若非如此,愚兄与鄙师妹二人怕是凶多吉少,难逃此劫了,活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又岂有不谢之理?!”
“这...”
古正见木昱所为原来竟是此事,不免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其实他昨夜之举纯属恰逢其会,因此倒也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呵呵,师弟休要太过自谦,”木昱微微一笑,又道:“说来惭愧,想我青虚弟子对于阵法之道均有涉猎,但昨夜竟是未能提前看出一丝端倪,以至身陷险境,险遭不测,古师弟年轻有为,于阵法之道上竟有如此造诣,着实是令愚兄佩服的紧!”
“师兄谬赞了,其实...其实小弟昨夜能够发现阵眼所在也是纯属巧合,绝不敢以此居功的...”古正心下颇觉汗颜,支支吾吾推辞道。
“不管真才实学也好,机缘巧合也罢,总之师弟的救命之恩,愚兄铭记在心,日后若是有何为难之事,尽可来寻我便是,切莫与愚兄见外才好。”木昱不明究竟,尚还以为古正不愿泄露自己修炼秘辛,当下他亦不再纠缠。
“这...”古正还待推辞,却见木昱面容一板,佯作不快,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应承下来,致意道:“师兄美意,小弟在此谢过。”
“呵呵,这便是了,”木昱回嗔作喜,接着站起身来,辞别道:“好了,师弟奔波一天,想必也已经乏了,愚兄就不过多叨扰了。”
古正起身相送,岂料木昱方自跨过门栏,却又突然顿住脚步,一拍脑门叫道:“哎呀,只顾着与师弟闲聊,可不忘了正事,”只见木昱边说,一边于其袖中抽出一卷竹简递与古正道:“这是师弟要的古篆,愚兄刚取了来特意送与师弟,便权当是见面礼罢。”
古正伸手接过竹简,自然不免又是一番道谢,而后目送木昱离去不提...
且说古正转身回到房内,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手上那卷竹简缓缓展开,随之便见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古篆文跃然映入眼帘,其上字迹虽是略微显得有些陈旧但却保存的极为完整,而且在每一个古篆旁边,尚还标注出了与之相对应的文字,使人一看便一目了然。
古正心下暗暗窃喜,忙不迭地探手入怀,将其贴身收藏的羊皮纸卷取了出来,而后又将那竹简与羊皮纸卷平铺于床榻之上,两下里一一对应,开始细细研读起来。
如此足足过了个把时辰,古正方才抬起头来,只见此时的他眉梢紧锁,面上尽是匪夷所思之色,原来这羊皮古卷之上所记载的那段古篆文字,竟是一篇名为“衍魂决”的修炼口诀,与当初熊屠那厮之言大相径庭,此术乍看之下颇为玄妙,据其所说,修炼此术不仅能够滋养壮大自身神魂,而且衍生出来的神魂之力还可自行锤炼,生生不息,而若是能够将此术修炼至极致,即便是自身肉胎消亡,其体内神魂依旧可保不死不灭,如此奇术,简直堪称逆天!
不过此术虽是玄妙,但其后天限制也是相当苛刻,首先,若想修炼此术,修炼之人必须具备足够强大的体魄,不然便不足以承受其体内日益激增的神魂,其次,修炼此术对于自身境界同样有所局限,必须是处于筑基修为以下,尚未开启神识之人方可修炼,第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修炼此术之人必须炼化一具魂物作为伴生载体,以备自身肉体无法承载更多神魂之时所用,如其不然,在此术尚未大成之前,其人非要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不可!
古正心下满腹疑窦,愣愣地盯着羊皮古卷出神,若是照此羊皮古卷所述,这前面两个条件倒还好说,以其时下自身情况而言应该勉强可以达到修炼此术的资格,但唯独是那要炼化的魂物却又让他哪里去寻?虽说这段古篆文中对于魂物有所提及,但却也是只有诸如“魂物者或是先天阴魅,或是后天游魂,凡不具肉身之魂皆可炼化”等寥寥数言...
而正当古正愁眉不展之际,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竟莫名的浮想起他当初于招魂谷外荒山之上所遇到的那只黑色阴魂小兽,思忆起当时种种灵异,莫非那小兽便是可用以炼化为魂物的阴魅游魂?好在这羊皮古卷之上已将如何炼化魂物之法交代的清清楚楚,日后若有机会,他倒是不妨可以前去试上一试的。
古正心下既存了这个念头,当他再次低头望向那卷羊皮纸卷之时,其面上神色不禁变的炙热起来,若说他对于这衍魂决的修炼之法不为所动,那也未免太过自欺欺人,毕竟似这般逆天的功法摆在眼前,又有几人能够抵挡的住如此诱惑?!
古正盘膝端坐于床榻之上,捧起羊皮纸卷,将那衍魂决的修习口诀仔仔细细地通读数遍,在其反复确认无虞之后,只见他两手指间忽然掐起一个颇为奇怪的指扣,接着便沉沉入定,心无旁骛地修炼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房舍内的光线也逐渐由明转暗,打坐中的古正却是浑然不觉,如此足足过了整整一夜,直至东方天际微微放亮,古正方始缓缓张开了眼帘。
却见此时的他春风满面,双目之中神光灼灼,其嘴角更是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若非顾忌眼下自己身处客地,古正忍不住地便要放声大笑起来。
这衍魂决当真不凡,不过短短一夜之间,不仅让他迷迷糊糊之中突破了炼气期的瓶颈,成功于丹田之内开辟出了灵海,迈进了筑基期的行列,而且随着他修为突飞猛进,竟然意外地自其泥丸宫处衍生出了神识,而后更是受益于衍魂决的不断凝实壮大之下,使其颇为顺利的衍化出了识海,这识海灵海一上一下,两相呼应,端的是玄妙非常,此番际遇,又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呢?
古正深深吸了口气,他那起伏的心境方始渐渐平复下来,接着,他俯身将床榻之上的羊皮纸卷与古篆竹简一并贴身收好,随后下得床来,略一活动筋骨,感受着如今自己体内充盈的法力,古正心下畅然已极,尤为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或许是因为衍化出了识海的缘故,其五识感知能力亦跟着变的敏锐起来,与之以往相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神识所及,方圆十丈以内大小动静俱都逃不出他的感应。
古正推门而出,任由微凉的晨风轻轻拂过面庞,其心下直有说不出的惬意...
“呵呵,古师弟,怎地这么早便起来了?”
而正当古正独自悠哉悠哉之际,却见对侧的房门应声而开,随之便见僧人阿陀迈步走出室外,抬眼瞧见古正立于檐下,阿陀嘴上呵呵一笑,上前与古正寒暄道。
“阿陀师兄早!”古正含笑答礼。
“咦?!”当阿陀视线落在古正身上,他那原本淡然无波的面上却是猛的一滞,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诧异,而后更是带着几分惊讶的语气道:“一夜不见,师弟竟已进阶筑基,当真乃是可喜可贺呀!”
“呵呵,不过机缘巧合罢了,此番若非木昱师兄赐下那杯灵酒,小弟还不知要困在炼气期上多少年月呢。”古正听闻阿陀言语,当即半真半假搪塞道。
“呵呵,说起那木樱灵酒倒的确是极为了得,便连小僧服用之后都觉得受益匪浅呐,”阿陀随声附和,正自二人闲谈之间,却见阿陀面上神色忽然变的凝重起来,继而又听他皱眉道:“古师弟,不知昨日你于五行殿中是否有所察觉,以小僧来看,此番我等赶赴中洲,只怕是形势有些不妙呀!”
“哦?”古正闻言一愣,不解道:“师兄此话何意?”
“师弟你有所不知,这魔道中人行事一向诡谲,鲜少与我正道诸派直面相争,而昨日青虚门的几位尊长虽然面上说的隐晦,但具小僧察言观色之下,却是发现他们言谈之间隐隐透着些许忧虑,因此小僧揣测,此间之事恐怕绝不像是表面那般简单呐,”阿陀说到此处略一迟疑,而后又道:“不过此事毕竟只是小僧猜测,究竟是与不是也还犹未可知,师弟也自不必太过担心,日后我等行事切记多加小心便好。”
古正听罢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多谢师兄提醒,若论阅历修为,小弟是拍马也不及师兄万一的,日后如何行事,自当是以师兄马首是瞻的。”
“古师弟,你可切莫误会小僧,想寒潇师弟与你我二人结伴而来,理当互相照拂,小僧又岂会生出觊觎之心...”
阿陀听了古正言语,生怕对方曲解了自己的话中之意,急忙出言辩解,然而他话才堪堪说了一半,却见木昱由远及近匆匆行至院内,当下他便缄口收声,与古正略一知会,迈步向前迎了上去。
“两位师弟已起身了,如此甚好,”三人方一照面,木昱便火急火燎地开门见山道:“适才师伯传讯,命我来请三位师弟前去五行殿议事,事不宜迟,我等这便过去吧。”
“也好,”阿陀见状,其面上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凝,进而道:“请师兄稍后,待小僧去将寒潇师弟唤来。”
阿陀言毕,转身向着寒潇所居屋室行去,而古正看着一脸焦躁神色的木昱,不免有些好奇,试探道:“木昱师兄,到底出了何事?你怎地...”
木昱面上露出一抹苦笑,犹豫着道:“师弟少怪,今晨一早,金师伯他老人家便差人将我唤去,命我前来传讯与你等三人,究竟所为何事愚兄委实不知,不过具我猜测,恐怕是镇南城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古正听说,心下愈发起疑,但却碍于此乃青虚家事他又不便多问,直至寒潇与阿陀二人步出之后,他四人方始联袂向着五行殿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