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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如脆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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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子午谷奇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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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故作惊讶地说:“还真看不出来,老哥是个走南闯北的人!” “走南闯北说不上,不过年轻时常去西安府,府里的“花巷”我都逛过!”老汉自豪地说。 “花巷?就是大户人家养花的小巷子吧。”张继兴有意逗他。 老汉一撇嘴:“你得(dei)为意儿的吧,还养鸟的巷子呢!” “那得不少银子吧?” “我们山里人穷,那些什么院、什么楼去不起,花巷还是逛得起的。” 老汉来了兴致,主动端起碗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先生知道不,府里也有穷人。“笑贫不笑娼”,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又无处讨吃喝,没办法,女人就干这个,但是,与那些院呀、楼呀不一样。知道那儿不一样吗?” 张继兴正认真听,见老汉问他,笑着回答:“俺又没干过,我上哪儿知道去!” ““睡”的方式不一样。花巷男女办事叫“坐炕沿儿”,不能上床!” 张继兴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坐炕沿儿”的事,想象不出两个人怎么……,有点脸红,但是又想知道是咋回事,忍不住问:“这个、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老汉笑一笑,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酒:“这个我也弄不明白,反正花巷就是这个规矩儿,也许是为了快点完事吧。”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他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把茶壶拿过来,说:“没有碗了,先生你就对着壶嘴将就一口吧。” 张继兴接过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茶。一咧嘴,茶的滋味又苦又涩。 “老哥,您这是什么茶啊?” 老汉一乐:“本地自产,利咽败火。” 秦岭北麓靠近关中一侧常年干旱少雨,本地人买不起茶叶,就采一些叫“茶棵子”的植物,晾干后当作茶叶用开水泡着喝。 几口酒下肚,老人话语多了起来。聊了一会儿,忽然,老人向外看看,低声说:“老弟,不是我多嘴,你们这样打,过不了前面的摇头坡。” “嗯?我们有五万大军,小小的摇头坡还过不去!” “你别看摇头坡不长,但特别陡,官兵海了去了,你们过不去。” “孙传庭不就几千人吗,怎么就海了去了?” “不是啊!前些天听说又来了好些个兵,比你们人数也不少。” “好些个是多少?” 老人思虑了半天,说:“弄不清到底有多少,反正海了去了。” 张继兴心里一惊,问道:“海了去了,你怎么知道海了去了,看见了?” “我往哪儿看见去啊。是前两天,府兵清村子时,听两个当官的说的。” “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说什么龙总兵大人带兵过来了。” “什么总兵大人,叫什么龙呀?” “好像是什么什么人中龙,还是云中龙?” “贺人龙!” 张继兴惊诧不已,贺人龙是农民军的死对头,他是陕西米脂人,跟随洪承畴由都司佥事升任参将,现在是副总兵。他在洪承畴带领下围剿陕北的李自成,已经带兵赶过来了?是不是还有其他总兵官,到底来了多少人,得赶快报告给闯王高迎祥。 他刚想起身告辞,又转念一想,全军再回汉中是不可能的了,几万大军给养已经耗尽,出不了秦岭就得困死在山中。为今之计是赶快找一个出口,先出了秦岭大山,再做打算。 张继兴又给老汉倒了一点酒,两人喝了几口,他开口问道:“难道我们还得退回去?” 老汉叹口气:“晚了!你觉得你们还退得回去吗?” 张继兴听了又是一惊,明知故问:“怎么退不回去呢?” “你们从佛坪(古傥骆道上的一个镇)过来,粮车能过来吗?” “老哥,不瞒你说,我们是从子午道上过来的。” 这回该老汉吃惊了。 “你不是在哄小孩儿吧!从那个有平河、月河的子午道走到这?” “老哥,我们的确是从子午道过来的。你千万不要外传,我们现在是人困马乏,急需到关中去补充粮草……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老汉叹口气,说:“唉!你们真不该到这来,自古秦岭路难行,这是对外人说的。这里的老客走起山道来就像走平地一般,更别说那些个“夜不收”(斥候,侦查人员)了。你们还没到,府兵就开始清村子了。” “老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过去,马召南塬盘查得紧时,老客们都走西边的骆沟,那里自古就有一条路。” “去骆沟该怎么走?” “恐怕现在骆沟也走不成了,听说那沟里官兵都塞满了。” 张继兴很失望:“那该怎么办?” “眼下,只有往东,走黄沟(黄谷,又名黄池沟、黄巢峪)。” “黄沟?” “对,黄沟!黄沟是原来黄王(黄巢)屯兵的地方。相传有一年,黄王战败后,就从黄王洞到的团标沟,然后从岭北(秦岭北)过潼关到的河南。” 第十节黄巢峪 在有关《周至县志》的记载中,黄谷因唐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在此地誓师而得名黄巢峪。 黄巢峪的地理位置与黑水峪同样重要,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地西以黑河为险,南以秦岭为障,进可攻,退可守。历史上由此地引发的战争有近百次之多,其中尤以唐末“讨黄之战”最为著名。 唐朝末年,朝廷腐败,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乾符四年(公元877年)十月,黄巢率农民军起义。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二月十三日,黄巢攻克长安,在含元殿登基,建立了农民政权。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唐僖宗开始组织力量进行反扑。中和三年,黄巢率领十万大军,由长安城退出,转战关中,后据守于黑水黄谷,并在此安营扎寨、屯兵养马,伺机从骆谷逃至汉中。中和四年二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率领五万蕃、汉、沙陀兵进入周至小寨子扎营。二月至四月,唐军集中各路兵力,利用沙陀骑兵优势突破黑水防线,一路向东追击黄巢,起义军不敌,遂从黄谷退入南山由团标峪转移,后转战于商洛、河南一带。 黄巢峪在秦岭七十二峪中知名度不高,但峪中群峦叠嶂,奇峰嶙峋,怪石峥嵘,秀水碧绿,彩蝶飞舞,风景旖旎。这里的原生态风光吸引了众多爱好大自然的人们,是这些人心中的“终南秘境”。 农民军人数虽多,但没有重火器,并且在前面五郎关消耗了大量的火药,火药不足,由下而上攻打马召南塬很吃力。 拓攀高暴跳如雷,率领一千亲军督战,下令当天必须拿下摇头坡,否则按十抽一的老规矩,阵斩抽中之人。 拓养坤也豁出去了,他令黄巢武大定和猛虎杨秀头正面强攻;又命金龙赵云飞、巡山虎华成光从仙游寺东北小道,奎木狼刘应封、花关索王光恩从南塬西北寻路,两面偷袭。 赵云飞和华成光带三百人,绕过仙游寺,从寺西北角小道上山,走没多远,前面小路就汇入摇头坡主路,主路上正打得不可开交。两人选能够上人之处,从荆棘丛中攀缘而上,爬了几十米,前面是一堵3米高的陡崖。一般陡崖,搭人梯就能上去,但是这处陡崖下是挺陡的一面斜坡,单人都无法直立,没法搭人梯。只见赵云飞解下缠绕在身上的链子椎,一扬手,椎头飞出,挂到崖上面胳膊粗的小矮树干上。赵云飞在前,华成光在后,攀着铁链而上。 赵云飞的链子椎,椎头是生铁锻打而成,有二十多斤重,呈圆锥状,前尖后粗,没有手柄,靠十几米长的铁链牵引着挥舞。舞起来时短时长,伸缩自如,如飞龙穿云,所以得个外号“金龙”。平时链子缠身,椎头挂在胸前,战时一手刀,一手椎,冷不防把椎飞出,每击必中。 他们绕到固守南塬的明军身后,挥舞刀枪见人就杀,一下子就把南塬上的明军杀得四散奔逃。坚守南塬的明军参将李遇春一看“流贼”从一侧杀上来,带着督战的一队人马,杀向赵云飞。还没交手,赵云飞突然抡起链子椎,一椎将李遇春打倒,农民军一拥而上。李遇春左右护卫背起他逃下南塬,进入马召。 赵云飞留下华成光带一百人坚守南塬,自己带着剩下的两百人冲下南塬,杀到南面半坡上明军身后。两面夹击,斜坡上的明军支持不住,纷纷逃命。 孙传庭得知马召南塬失守,马上与贺人龙带领大队人马冲向峪口,阻挡农民军进入关中。孙传庭把巡抚陕西后,刚刚训练出的副将王根子的新营、游击李国政的左营、副将赵大允的右营、都司张文耀的中营、副将盛略的甘营等组织起来,分关把口,把农民军堵在黑水峪,不让他们前进半步。正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忽然一彪人马从斜刺里杀向农民军。这批人在马上手拿三眼铳,在接近农民军时,手中三眼铳点燃,一片轰响,农民军被打到一大片。靠近后,把三眼铳举起来,当做锤、棒抡起来搂头就砸,后队挺着长矛蜂拥而上。 农民军被这帮人冲的七零八落,纷纷闪避。 孙传庭一看过来的帮手身上穿的甲胄,就知道是祖宽带的辽东边军。 祖宽和边军是怎么来的呢? 先说祖宽。他是辽东人,是明朝驻守辽东大将祖大寿的家丁,非常骁勇善战。从一个小兵一路提升为宁远参将,都督佥事,援剿总兵等职。1635年崇祯八年,祖宽带领3000关宁军入关围剿农民军,很快,祖家军的善战之名即在关内传开。他们对农民军完全是百战百胜,经常上演,几千人打败几万人的战例。 崇祯九年五月洪承畴和卢象升两人协调,调祖宽的边军进入陕西。祖宽与监纪袁同知自七月初一从河南发兵,初九进潼关,十三日至渭南,面见了洪承畴。 洪承畴对他说:“贼首闯王高迎祥勇猛异常,尽管这样还是屡次被你们辽兵杀败。现在他由湖广越过汉中,要来关中烧杀抢掠,我们必须同心协力对他们围剿,才能荡平这股流贼。”并对他多加勉励。在他带队到达临潼后,又派人送来牛羊搞赏三军。 到达西安后,他接到卢象升要求撤兵的书札,正准备按令班师回河南,这时收到孙传庭从周至传来的报警塘报,说高迎祥带领大批“流贼”已经到达黑水峪山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黑水峪距西安不过一百五十里,请他火速发兵救援。 他同袁同知和祖克勇、刘肇基、罗岱、李辅明几个副将商量了一下,救兵如救火,况且平时找高迎祥都找不到,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等杀败高迎祥,再遵卢象升的命令回河南。 于是,祖宽命祖克勇、刘肇基与内司游击祖进忠、参将高桂带两千人马在前,自己和袁同知与副将罗岱、李福明以及中军游击李应科带一千人马紧随,杀向周至黑水峪。 祖宽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晚来一会儿高迎祥大军就会冲破阻击,杀向西安。他们一加入战团,原来交战双方的形势立刻扭转。农民军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又饿着肚子在黑水峪打了三天,已经人困马乏。凶猛的边军一出现,整个战阵就出现了松动,农民军纷纷拨转马头向南塬坡上退却。 辽东边军士兵凶猛、憨直、野性,跟内地的明军不同,严苛的军法都约束不住他们。陕西明军官兵大多是陕北人,跟“流贼”是同乡,两军对阵,经常相互问候,甚至抛牲口,弃辎重,故意把他们放走,称这是“打活仗”。辽东边军士兵跟农民军语言不通,见到他们就杀,所以经常打胜仗。 这一次,也是一样。边军跃马舞枪,紧追不放,一下就杀上了南塬,又追着农民军的屁股杀到黑水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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