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芝麻山村的寂静被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吠打破。月光如水，洒落在蜿蜒的村道上，为这个普通的乡村夜晚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李晓婷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夜风轻拂，带走了她身上的热气，却带不走心中的恍惚。舞会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姜叶和鱼蓉的话语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晓婷姐，你跳得真好！"
"每个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利。"
"离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这些话语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生活还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李晓婷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家门。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摸索着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些黑暗，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迷茫。
"娘，你回来啦？"小儿子迷迷糊糊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嗯，娘回来了。"李晓婷柔声应道，"快睡吧，别着凉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给孩子掖了掖被角。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李晓婷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她忍受了多少委屈和痛苦？可是，这样的忍耐真的值得吗？
哄好孩子，李晓婷又去帮姜叶和鱼蓉安顿。两个姑娘躺在床上，还在小声讨论着今晚的舞会。
"晓婷姐，你今晚跳得真好。"姜叶笑着说，"看得出来你很开心。"
李晓婷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开心吗？是的，那短暂的时光确实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可是，回到现实中，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谢谢你们。"李晓婷轻声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安顿好两个姑娘，李晓婷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光，思绪万千。舞会上的欢乐，姜叶和鱼蓉的话语，还有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痛苦，all在她脑海中交织，让她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李晓婷心里一紧，知道是王磊回来了。果然，下一刻，王磊醉醺醺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去端盆洗脚水来！"王磊一边脱鞋袜，一边毫不客气地吩咐道，"然后再给我倒碗水过来。"
李晓婷下意识地赶紧照办，多年来的习惯让她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她端来洗脚水，王磊刚把脚伸进去就皱起眉头，不满地嚷道："水都不烫了，倒个洗脚水都不会啊？"
李晓婷缩了缩身子，连忙出去在暖水壶里倒了一碗开水。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生怕洒出来烫到自己。
王磊一把抓过碗就往嘴边送。李晓婷正要开口提醒水烫，王磊已经喝了一口。他猛地一惊，"噗"地一声把水全喷了出来，直接泼到了李晓婷身上。
"你日马是故意的是吧？"王磊怒吼道，酒气夹杂着唾沫星子喷在李晓婷脸上。
五六十度的热水浸湿衣服，烫得李晓婷肌肤一片火辣。可她的心却仿佛坠入了冰窖，冷得彻骨。王磊的咒骂声还在耳边回响，但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委屈和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
姜叶和鱼蓉的话语，那些关于自由、尊严、幸福的字眼，此刻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李晓婷心中常年被阴霾笼罩的角落，照亮了一条她从未想过的路。
"你日马是故意的吧？"王磊又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醉酒后的含糊不清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李晓婷缓缓地抬起头，任凭脸上的水珠混合着泪水滑落。她直视着王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磊，这么多年，我一直忍气吞声，任劳任怨，你就当我是好欺负的吗？我告诉你，我不是！"
王磊显然没料到李晓婷会有如此反应。他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个娘们儿，反了天了是不是？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就是反了，怎么了！"李晓婷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受够了！凭什么我要像个丫鬟一样伺候你？凭什么我要忍受你的打骂和羞辱？我告诉你王磊，我、不、干、了！"
李晓婷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王磊心头，也砸碎了这么多年来，他习以为常的夫妻相处模式。他从未见过李晓婷如此强硬的一面，一时间竟有些慌乱起来。
"你……你想干啥子？"王磊色厉内荏地问道，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李晓婷没有回答，她一把扯下被热水烫得发疼的衣服，扔在地上，转身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磊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李晓婷决绝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愤怒、恐惧和一丝丝悔恨。房间里，传来李晓婷压抑的哭泣声，一声声，如同敲击在他心头，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一丝丝的动摇。
屋外，月光依旧清冷，照在院子里的水洼上，泛起粼粼波光。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狗吠声和虫鸣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平常又不平常的夜晚。
王磊踉跄着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酒劲渐渐退去，脑子里乱成一团。他回想起刚才李晓婷的眼神，那双往日温顺的眼睛里，竟然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愤怒和决心。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李晓婷，陌生得让他心慌。
"她咋个突然就变了性子？"王磊嘟囔着，脑子里浮现出今晚舞会上李晓婷跳舞的样子。那时的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王磊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李晓婷，美得让他心动。
可随即，一股莫名的怒火又涌上心头。"一个妇道人家，整天想些啥子？跳啥子舞？还敢顶撞老子？"王磊攥紧拳头，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王磊听见李晓婷轻声安慰的声音，还有孩子渐渐平息的啜泣声。这熟悉的声音，让王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结婚的那天，李晓婷羞涩的笑容。想起了生孩子那晚，她忍着剧痛却还在担心他是否吃饭。想起了这些年来，她默默无闻的付出……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却又被王磊迅速压下。"男人嘛，总得有些脾气，不然咋个镇得住场子？"他试图说服自己。
可是，李晓婷今晚的话，却如同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怎么也忽视不了。"我受够了！"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回响，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王磊站起身，踌躇着走到房门前。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又犹豫了。门内，李晓婷的啜泣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王磊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了下来。他转身走向堂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水入喉咙，苦涩的滋味蔓延开来。
他看着桌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的火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王磊突然意识到，也许从今晚开始，他和李晓婷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