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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小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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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火龙烧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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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宛如一块被烧得焦黑且破烂不堪的破布,沉甸甸地覆盖在芝麻山镇之上,仿佛要将整个镇子都吞噬进黑暗的深渊里。远处的火光冲天而起,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映红了半边天际,疯狂地舔舐着制药厂那巨大的仓库。那火势汹涌澎湃,就像是一头凶猛无比的巨兽在愤怒地咆哮着,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当付平匆匆忙忙地赶到现场时,一股灼热的气浪如排山倒海般迎面扑来,瞬间便将他整个人紧紧包围住。那炽热的高温熏烤得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此时,仓库的屋顶早已坍塌,原本坚固的钢架在大火的肆虐下严重扭曲变形,如同一只狰狞可怖的怪物,其骨骼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消防队员们正全力以赴地操控着水枪,一道道粗壮的水柱向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奋力喷射而去。然而,这看似强大的水流在如此猛烈的火势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它们根本无法遏制住那疯狂蔓延的火焰,反而被火舌轻而易举地吞噬、蒸发掉。 “咋搞成这样?”付平的嗓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嘶哑,他紧皱着眉头,眉心处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形沟壑。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夏翔,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恼怒与质问。而作为芝麻山镇长的夏翔,则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双唇紧闭,一言不发。面对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他似乎也被惊呆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付平的问题。 “付书记,夏镇长,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但是两个仓库都烧得差不多了。”刘春生,负责救火的干部,跑过来汇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汗水混着烟灰,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设备不够,人手也不够,能保住旁边的车间就不错了。” 付平的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火光映照着他紧绷的脸庞。“伤亡情况呢?损失呢?”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心底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几个救火的同志受了点轻伤,已经送医院了。损失……暂时还估不出来,但是,成品仓库里都是药,值钱得很……”刘春生吞吞吐吐地说。 “娘的,这可咋整!”夏翔终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先别说这些了,救人要紧!”付平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查清楚起火原因,尽快统计损失。还有,安抚好受伤的同志。” 火势渐渐小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领导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付平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憋闷得喘不过气。他知道,这场火不仅仅烧毁了仓库,烧毁了药品,还烧毁了他的一些希望。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火光映照下的废墟显得更加触目惊心。魏东来,芝麻山制药厂的负责人,脸色灰败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统计表。“付书记,夏镇长,初步统计,成品仓库大概存放了三千二百万的货品,抢救出来的不到三分之一……”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三千二百万!”夏翔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咋办?咋跟上面交代?” “别慌,先想办法补救。”付平沉声说道,虽然他的心里也像被火烧着一样难受,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这时,派出所所长吴思伟带着几个警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手铐。“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他指着几个制药厂的安保人员,语气严厉。 “吴所长,这是……”魏东来愣住了。 “出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是最直接的责任人!”吴思伟冷冷地说,“厂区的安保,保卫人员,一个都跑不了!” “吴所长,这火灾原因还没查清楚呢,就抓人?”夏翔皱着眉头问道。 “夏镇长,这还需要查吗?这么大的火,不是他们失职还能是啥?”吴思伟的语气不容置疑。 “话不能这么说……”夏翔还想争辩,却被付平打断了。 “让他们去吧。”付平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他知道,吴思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或者说,有他背后的道理。 看着被带走的安保人员,他突然想到王铁牛是产业园区的保安大队的队长。付平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夏镇长,你留在这儿处理后续的事情,我去医院看看受伤的同志。”付平对夏翔说道。 “行,付书记,您放心吧。”夏翔点了点头。 付平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宋建设拉到了一边。宋建设是付平的老部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总能点醒他。 “付书记,您可得小心点啊!”宋建设压低声音,语气焦急,“这事儿不简单,这明显是冲着王铁牛来的,是要断您的左膀右臂啊!” 付平脚步顿住,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当然明白宋建设的意思。王铁牛是他的人,在基层很有威望,也是他掌控地方的重要力量。现在牵连到了王铁牛,摆明了是要敲山震虎,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觉得,这是谁的意思?”付平的声音低沉,几乎听不见。 “还能是谁?您心里头明白。”宋建设叹了口气,“您最近得罪的人还少吗?这回,人家是想拿您开刀了!” 付平沉默了,目光落在远处堆积如山的废墟上。他知道,宋建设说的是实情。自从他上任镇党委书记以来,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最近,他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被人暗中使绊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付书记,您可不能坐以待毙啊!”宋建设焦急地说,“您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王铁牛的人给办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付平苦笑一声,“现在火烧眉毛,损失这么大,上面肯定要追责。吴思伟抓人,也是合情合理,我能说什么?” “可是……”宋建设还想再说,却被付平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付平摆了摆手,阻止了宋建设继续说下去。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一场他不得不打的硬仗。 “老宋,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夏镇长就行了。”付平的声音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付书记,您……”宋建设还想再劝,但看到付平坚定的眼神,只能把话咽了回去。“那……您小心点。” 付平坐在车里,夜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闷。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蜿蜒的乡间小路,两旁的树影在车灯的光柱里扭曲摇晃,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三千多万!三千万的货物,就这么一把火烧没了!付平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都有些发白。这不仅仅是经济损失,更是对他威信的巨大打击。他心里清楚,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这么大的火,直接烧毁仓库,这得是多大胆子的人才敢干?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更大的政治目的! 付平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火灾现场的每一个细节:熊熊燃烧的火焰,扭曲变形的钢架,消防队员疲惫的身影,还有那些惊慌失措的工人们……他努力回忆着每个人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吴思伟急匆匆地带走保安队的人,夏翔欲言又止的神情,魏东来哭丧着脸的模样……这些人,到底谁跟这场火有关系? 付平眯起眼睛,在心里默默列出了几个可能的名字,还有……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内心。他知道,这场火,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必须保持冷静,必须找到真相! 车子驶进镇卫生院,付平下了车,方主任迎了上来。“付书记,伤员都在病房里,我已经安排好了。”方主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嗯,带我去看看。”付平点了点头,跟着方主任走进病房。 病房里,几个伤员躺在床上,脸上、胳膊上缠着绷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一丝焦糊味。家属们坐在床边,低声交谈着,脸上写满了担忧。 “伤员情况怎么样?”付平走到一个伤员床边,轻声问道。 “付书记,您来了。”医院负责人赶紧过来,指着病床上的伤员说道:“都是轻伤,主要是烟呛的,还有几个轻微烧伤,没有生命危险。” 付平松了一口气,走到另一个病床前,握住伤员的手。“你们都是好样的,为了救火,受苦了。放心,园区会承担你们所有的医疗费用,还会对你们的英勇行为进行表彰。” 伤员和家属们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感激的表情。付平又挨个慰问了其他几个伤员,才走出病房。 “去看看王铁牛和他儿子。”付平对方主任说道。 方主任点点头,领着付平来到另一间病房。病房里,王铁牛躺在床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儿子则躺在另一张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还在昏迷中。 “付干部,你看哈王铁牛跟咱娃,救人都救得烧伤了,这儿还跑来两个警察把他们看到!勒是啥子事嘛!他们又不是罪犯!”王铁牛的妻子看到付平进来,立刻激动地说道,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你们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付平安慰着王铁牛的妻子,然后转头对方主任说:“让那两个警察先出去。” 方主任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办了。等警察和病房里其他人都出去后,付平才走到王铁牛床边,低声问道:“老哥,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得事,我皮糙肉厚的。仓库咋样了?烧得厉害不?”王铁牛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强撑着问道。 “烧得挺厉害,两个仓库都烧没了。”付平叹了口气,“老哥,你回想一下,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情况?” “当时我和我儿子在食堂吃饭,听到喊着火了,跑过去的时候,火已经烧得老大了,啥也看不清。”王铁牛摇了摇头。 付平一边听,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他假装整理床单,将纸条悄悄塞到王铁牛手里。 王铁牛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纸条,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枕头底下。 "老哥,"付平提高了声音,"这次事故很严重,上面要求彻查。你和你儿子可能暂时要停职接受调查。" "什么?"王铁牛猛地坐直了身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付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火又不是我们放的,我们还拼了命去救火,现在你要我们停职?" 他妻子也激动起来:"付书记,这太不公平了!他们是救火英雄啊!" 付平保持着镇定:"你们要理解,这么大的火灾,安保工作难辞其咎。这只是暂时的调查,等查清楚了,你们还能回到岗位。" "暂时?"王铁牛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付平,你这是卸磨杀驴!我们这群人那些年对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当了大官可以过河拆桥了?" 病房外的人听到这声怒吼,都紧张起来。方主任赶紧拦住想要冲进来的警察。 付平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但眼神中传递出某种暗示。王铁牛虽然表面上愤怒不已,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付平眼神中的深意。 他继续扮演着愤怒的角色,声音更加激动:"付书记,你这样做,让我以后怎么在十里八乡做人?大家都会怎么在背后说闲话!" 王铁牛的妻子在一旁抹着眼泪:"我们家铁牛对产业园多尽心啊,现在出了事就要他来担!俺娃还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付平站在病床前,神色严肃:"铁牛,你先冷静点。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大家都不容易。" "不容易?"王铁牛猛地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但仍继续咆哮,"我们兄弟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现在你跟我说不容易?" 病房的白炽灯在头顶发出嗡嗡的响声,照得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格外苍白。他儿子在隔壁床上依然昏迷不醒,氧气面罩上的水汽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忽明忽暗。 付平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这次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王铁牛装作气急败坏地说:"保护?就这样保护?" "相信我,"付平转过身,目光如炬,"等风头过去,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方主任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付书记,县里来电话了。" 付平点点头:"铁牛,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说完,他大步走出病房,故意把门关得很响。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王铁牛的妻子还在抽泣,却发现丈夫的表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激动。她疑惑地看着王铁牛,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当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妻子压低声音问。 王铁牛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儿子,轻声说:"你别问了,回去好好照顾孩子。这些事,你少知道点好。" 门外,方主任跟着付平快步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头顶的日光灯一盏接一盏地亮着,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方主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问:"付书记,王铁牛父子俩..." "王铁牛情绪有些激动。"付平头也不回地说,"你安排人照顾好他们就行,晚上叫相关人员全部去产业园,现场办公。" 走廊尽头,两个警察仍然尽职地站在那里。付平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淡淡地说了一句:"盯紧点,别让任何人靠近。" 夜色渐深,医院的走廊里愈发安静。只有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偶尔从病房前经过,推车轮子的声音在走廊里轻轻回响。王铁牛的病房里,只剩下呼吸机规律的嗡鸣声。 王铁牛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纸条上的内容。他知道,付平让他暂时停职不是惩罚,而是在保护他。那些字迹透露出的信息,让他意识到这场火灾背后隐藏着多么复杂的较量。 他转头看向还在昏迷的儿子,心里一阵酸楚。他儿子年纪轻,做事冲动,要不是自己及时把他拉出火场,恐怕现在就不只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儿啊,"王铁牛轻声说,"你赶紧醒过来。这场仗,怕是才刚刚开始。" 病房外,两个警察依然笔直地站着。他们以为自己在监视嫌疑人,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了某种政治博弈中的一枚棋子。方主任站在走廊拐角处,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医院的夜晚格外漫长。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药品的苦涩,在走廊里久久不散。这个普通的病房里,藏着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暴。而此刻,风暴的中心仍然一片平静,就像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付平坐在回产业园的车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灯,眼神深邃。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王铁牛兄弟,不过是这盘棋局上的一颗小卒。但有时候,一颗小卒的位置,往往能决定整盘棋的走向。 夜色渐深,医院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这个不眠之夜,注定会在很多人的记忆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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