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记得,好像有个姓张的作家说过,“通往男人的心通过胃。”
意思是,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罗雨兰没什么文化,她应该没看过张作家的那本书。
但她却能无师自通,想要跟自己搭伙过日子,在表白之前,先想到了要抓住自己的胃。
先让自己感受一下搭伙过日子的快乐。
只不过聂联刚看着田鼠实在恶心,但凡能憋着气把这东西咽下去,也不忍心看着罗雨兰如此失望。
“你吃吧姐,凉了就不好吃了。”聂联刚接过她手里另外几支竹签,替她翻动。
罗雨兰擎着那支“鼠串”,愣怔了那么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撸串。
一边吃,一边问:“你是不是看着老鼠恶心,不敢吃?
这是田鼠,不是家里的老鼠,一点都不脏。”
聂联刚说:“我知道很干净,可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胆小,还是不吃为妙。
我闻到玉米的香味儿了,我喜欢吃玉米和地瓜。”
罗雨兰又开心起来了,“哈哈”笑着说:“你胆小不要紧,我胆儿大。
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替你打他。”
聂联刚干笑:“哪有女人保护男人的!”
他知道,戏肉就要来了。
看来,接下来罗雨兰就要向自己表白,提出俩人可以搭伙过日子的建议了吧?
没想到,罗雨兰并没有展开这个天长地久的话题,而是瞪眼说道;
“什么男人女人的,谁有力气听谁的。
我比你劲儿大,当然是我保护你啦。
怎么着不服啊,不服咱俩可以摔个跤试试。
敢不敢?”
聂联刚看她结实的身子,赶紧摇头:“我摔不过你,一看你就有劲儿。”
罗雨兰很是得意。
一会儿玉米和地瓜熟了,罗雨兰尽着聂联刚吃,他吃剩下的,她才全部吃光做个收尾。
然后打扫战场,把啃光的玉米棒子和地瓜皮一类,全部用铲刀挖个坑埋了。
所有的作案痕迹全部清理干净,看看也快正午了,他们就赶着牛去涝泉子那里喝水。
放牛跟下地干活不一样,好容易出来这么远一趟,中午是不回去的。
牛儿一直在吃草,放牛的都是自带干粮和水,午饭就在野外吃。
俩人吃了这么多土产,基本饱了。
罗雨兰从生产队领了两个硬面火烧,也吃不动了。
就是天气热,喝水比较多。
聂联刚因为是临时被拉来的民夫,他什么都没带,只能跟罗雨兰喝一壶水。
一开始他不好意思喝。
这个水壶罗雨兰嘴对嘴咕咚咕咚喝一气,自己再喝,有点儿……
可是后来实在渴了,也管不了那么多,拧开盖喝了一气。
这年头条件有限,没那么多讲究。
虽然罗雨兰吃了好几串老鼠,壶嘴上应该有老鼠味儿,可也只能无视了。
吃饱喝足,俩人就并排坐在石头上闲聊天。
聂联刚很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她说出来。
应该怎么回复她,聂联刚也想好了。
可让他奇怪的,一直到太阳落山,生产队都散工了,他们也该赶着牛回去了。
罗雨兰居然一直就是跟他闲聊,有关搭伙过日子的话题,一个字都没提。
按说,她是个快言快语的人,既然有了那个想法,肯定是藏不住。
就像上一世那样,直接在半路截住自己,向自己表白。
这一世就更方便了,俩人出来放牛,坐在一起闲聊,有大把的时间说那事。
可偏偏的,越是条件充分,她反而沉得住气儿了。
这让聂联刚很是感慨。
看来,自己的重活一回,因为一点微小的改变,就能像蝴蝶效应一样引起很大的连锁反应。
从而改变太多的人和事。
罗雨兰都能沉得住气,聂联刚更能沉得住气。
既然你不说,那就等着呗。
看她什么时候说?
把牛群赶回来,在牛棚里全部栓好,跟饲养员交待一下,俩人就要回家了。
分手的时候,罗雨兰悄声对他说:“明天过来的时候,从家里带一根小细绳儿。
我帮你弄两捆柴禾回家烧火。”
聂联刚回到家,母亲她们已经回家了,二姐正在帮着做饭。
见小刚回来,家里人全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聂联刚知道大家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在意。
一会儿饭做好了,全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开始吃晚饭,二姐终于开口了:
“小刚我跟你说,明天别跟罗雨兰去放牛了,听到了吗?”
“为什么?”聂联刚故意装傻,“去放牛多好啊,自由,还不用干活。
明天我还要带根小细绳儿,捡两捆柴禾回来呢。”
看得出,母亲早就跟二女儿在背后讨论过这事,母女肯定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一看二女儿开始发难,母亲也要帮腔的。
可是一听小刚的话,母亲跃跃欲试要发言的架势泄了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又开始低头吃她的饭。
两捆柴禾把她要说的话给打回去了。
小刚从陶瓷厂弄回来六十多袋没烧透的炉渣子,那是相当的好烧。
几乎没有煤烟味儿,而且越烧越旺,火力真猛,烧水做饭,不一会儿就开了锅。
比柴禾和烟煤末子好烧多了。
母亲用这些炉渣子做了一顿饭,就幸福得再也合不拢嘴。
炉渣子这么好烧,而且有这么多,看来在接下来很长时间,家里都不用为了缺烧的而发愁了。
可是,母亲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因为前些天家里的柴禾被小刚浪费了不少,所以柴禾更不够烧的,看来完全不够坚持到秋后下来烧的。
虽然有了这些炉渣子,但炉渣子需要用柴禾引燃,就是庄户人俗称的“打炉底”。
炉渣子尽着烧了,可用来打炉底的柴禾就显得捉襟见肘。
现在小刚说他明天可以接着放牛的机会,捡两捆柴禾回来。
这对于母亲的诱惑太大了,她立马就背叛了二女儿,选择了沉默。
可二姐明显没被两捆柴禾给俘虏了,一看母亲叛变,她似乎更生气了:
“小刚,你不用跟我装傻。
为什么不让你去放牛,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罗雨兰那个情况,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按说她也挺可怜。
咱们不像别人那样在背后说她闲话,不跟着拿她当笑话,这是咱们做人的原则。
可是你还小啊,以后还得堂堂正正做人,你不能跟着她也成了一个笑话。
本来因为村里那些谣言,让韩家跟咱退了亲,村里关于你的谣言就更多了。
昨天罗雨兰跑去韩家打了一架,今天你又跟着她去放牛。
这回可热闹了,说什么的都有。
你知道今天那些嚼舌根子的妇女都说你什么吗——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反正我把话放这儿了,你要是不听话,明天还跟她去放牛,就别叫我二姐。
我也不认你这个弟弟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