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刘志功分手的时候,聂联刚又问:“我还忘了问了,你要是看好了金钗,除了给钱,能不能给点粮票啥的?”
刘志功点头:“可以,到时候我带一点过去。”
整个交易,自始至终,双方都没有提到陈厂长一个字。
毕竟这年头,不允许私人经商,至于买卖银元一类的东西,基本上属于违法。
要是让人查住,肯定要没收,还要受处分。
陈厂长给做中间人,其实是有风险的。
三个人都懂得其中的利害,所以对陈厂长绝口不提。
天已经黑了,兄弟俩回到家,王国彩已经做好了饭。
小叔子来了嘛,昨晚大嫂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中午对于上班的来说时间紧,也就随便吃了点。
今晚大嫂又做了两菜一汤,肉炒蒜薹,煎刀鱼,还有一个柿子汤,主食是大白馒头。
看得出大嫂对这个小叔子真的认可了,眼看着就要在家住两晚了,她还做这么丰盛的饭菜招待。
这待遇那是相当高了。
搞得大哥都搓着手在桌子前说:“小刚又不是外人,你不用像来了客人一样伺候。
你看你又做好几个菜!”
王国彩故作生气的说:“你这是什么话?
小刚这可是到你家来,你居然心疼这点饭菜!”
大哥憨笑:“我不是觉得亲兄弟,实在嘛,有啥吃啥就行了呗,还搞得这么丰盛。
小刚会喝酒不,大哥跟你喝两盅?”
看着大嫂忙前忙后的招待自己,侄子军军很亲热的依偎在三叔的腿边,问这问那,聂联刚十分感慨。
他想起上一世大嫂跟自己家那么地疏远,连自己的亲侄子对老家也是那么的疏离。
大哥去世之后家里人跟大嫂和侄子就彻底断亲了。
上一世自己对大嫂很有意见,对自己这个终其一生也没见过几面的侄子也是毫无亲切之感。
现在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有句老俗话说,两好合一好!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儿媳是外人。
外人嫁到这个家庭,可以引用一句话来形容: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共同的目标就是一个锅里摸勺子,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或者就像大哥这样,虽然在外地上班,但他是有根儿的,他属于老家那个大家庭的一员。
因为亲情将我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而作为要跟大哥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大嫂,按理说也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祖祖辈辈,各家各户都是这样的情况。
可是,自己家呢?
按说父亲是一家之主,家庭有没有凝聚力,很大的成分都在父亲身上。
人家大嫂作为一个陌生的外来人,在还没有认可这个家庭,融入这个家庭的时候,就见识到了这个家庭的不正常。
来到这个家庭当中除了感受到古怪,就是感受到冷淡。
你让人家怎么认可你的家庭。
这种双向的情绪越来越对立,最后造成了上一世那种局面。
大哥夹在中间,也为难了一辈子。
而自己的侄子,因为他妈妈的言传身教,对他的老家,对爷爷奶奶,姑姑叔叔们,也就一点亲切的感觉都没有了。
不怪他们,只怪自己的家庭太不正常。
怪自己的父亲。
他彻底摆烂自己的人生,给自己的家里人带来了太大的负面影响。
聂联刚感受着来自大嫂的热情招待,感受着侄子对叔叔的依恋,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原谅了上一世的大嫂和侄子。
他希望,这一世要好好珍惜变得贤惠的大嫂,好好珍惜侄子的亲情。
看来,对父亲的改造,还是要加快进度啊!
又在大哥家住了一夜之后,聂联刚还是坐客车,回来了。
临来之前,他当然托大哥对陈厂长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在他的坚持下,给大哥留下十块钱,让他买点礼物给陈厂长送去。
毕竟自己能卖掉银元,全靠陈厂长帮忙。
看得出陈厂长真的对自己很欣赏,要不然像卖银元这样的事,陈厂长肯定不会管。
通往陶瓷厂的客车,每天只有一趟,就是早上从陶瓷厂出发去市里,下午从市里跑到陶瓷厂。
聂联刚一大早就乘坐客车来到市里,用一天的时间转乘客车回村,时间很宽裕。
他利用这点时间,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
在医院拿了一些缓解哮喘的药物。
这是给夏芳婷拿的。
现在的天气虽然还有点热,有点秋老虎的味道,但一早一晚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
毕竟中秋节快到了,过了中秋,就是深秋。
上一世他在后来偶遇夏芳婷的时候,才知道夏芳婷年轻的时候有很严重的哮喘。
本来在城里的时候,因为医疗条件好,而且也不用干体力活,她这病还不算什么。
可是自从插队来到姜家庄子村,她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
最让她难熬的,就是天气转冷之后。
开始刮秋风,她的气管就开始不大好。
常常会感觉喘不透,呼吸困难。
一旦进入冬天,她的苦难就到来了。
有时候大早上从屋里来到室外,稍有不慎一口冷空气喘进去,她感觉自己的气管立刻热胀冷缩,从一根管子缩小成实心的了。
风丝不透。
她都能被憋得休克过去。
聂联刚记得夏芳婷说过,75年的冬天,她因为犯了哮喘,休克过去好几次。
幸亏杜艳丽一直跟她形影不离,看她休克还能照顾她,让她慢慢醒过来。
到了76年,大概幸亏她被孟繁全强暴,然后嫁给了孟繁全。
因为嫁给孟繁全,到了秋后,发现她不但怀孕了,而且也发现了她有严重的哮喘。
孟家是村里的红人,有势力,过得也富裕,他们家有能力给夏芳婷找偏方治病。
当时给她治病的,就是村里那个有祖传秘技的聂素霞。
聂素霞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把夏芳婷的哮喘彻底治好了。
说她用的是秘技,其实更确切的称呼,聂素霞用的应该是一种巫术。
聂联刚知道聂素霞从她姑姑那里传承了至少两种巫术。
一种就是治疗白屑病,另一个就是根治哮喘。
治疗方法,不用药,用的就是巫术,百治百灵,而且能够根治。
就拿白屑病来说,到了后世医学发达的时候,白屑病都基本属于绝症。
因为不能根治。
不管多好的药物,最多就是能给人阶段性的治好,但是过后还会复发。
而聂素霞给人治好的白屑病,就相当于给人换了一层皮,绝不复发。
聂联刚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让夏芳婷跟二哥确定关系,自己家就不能出面给她治病。
如果没有自己家出面,聂素霞不可能,也不敢用她的巫术,拿出一个冬天的时间来给她治病。
那么,自己把夏芳婷从孟繁全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其实相当于害了她。
因为夏芳婷的哮喘,自从下乡插队以来,一年比一年严重。
75年的冬天她就差点没熬过去。
那么,76年的这个冬天,哮喘更严重的夏芳婷,大概率是熬不过去了。
如果自己不管的话,前些天救她,其实就是相当于害死了她。
现在天气开始转凉,聂联刚知道,夏芳婷的哮喘已经开始有感觉了。
他拿的这些药物,就是要让夏芳婷哮喘犯了的时候,先吃点药缓解一些。
只要自己加快促成她和二哥的关系,确定了关系,就能出面给她治病了。
回到村里,聂联刚准备拿上剩下的那二十枚银元,再拿上一个金钗,还要到市里去。
但是在去市里之前,他还要先安排一下夏芳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