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夏芳婷这话说的够清楚了。
这下聂联刚明白她的意思了。
很明显,夏芳婷真的对二哥动心了。
或者确切说,是动心过。
但是,经过深思熟虑,现在的夏芳婷已经把二哥给否定掉了。
是啊,一个大男人太善良,太懦弱了,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他的老婆孩子?
尤其是夏芳婷现在的情况,她明明有病,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参加重体力劳动了。
但没有人出头,没人给她做主,让她换一个力所能及的,稍微轻松的工作岗位。
明知道自己继续参加重体力劳动,会让病情加重,让自己丧命。
可她孤苦无助,无力反抗。
也许因为喜欢自己的二哥,她曾经想过要依靠这个男人。
可是很明显,二哥软弱的性格,让夏芳婷不敢对他报以希望。
当然,这里面也有夏芳婷对自己病情的绝望,觉得自己很快会死的。
她不想真正跟二哥建立关系,是怕可能会坑了二哥,到时候让他人财两空。
大概,这就是夏芳婷的哮喘开始发作的时候,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最终选择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出那句,“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聂联刚拿着那些药,也不想跟夏芳婷坚持了。
既然她不收,就暂收拿回来吧。
现在的关键问题,不在这些药上,而在于二哥的表现。
两个人把牛群赶回来,在牛棚里栓好,跟饲养员打好招呼。
临分手的时候,聂联刚小声对夏芳婷说:
“夏姐姐,跟你说个事。
俺家的兄弟姐妹都很勇敢,泼辣。
你看到的俺二哥不是他的真实面目。
他老实、懦弱,是因为从小被俺爹打出病来了。
其实,俺二哥是俺们兄弟三个当中最聪明的,性格也相当刚强。”
夏芳婷被这话给惊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看聂联刚说得如此认真,又感觉不像是在说假话。
聂联刚回到家中,看到二姐正在帮母亲做饭,他把二姐拉出来了,问她关于夏芳婷的事。
“明明夏芳婷有病,你看看她现在瘦的,见风就倒了。
你们为什么还让她跟着下地干活?
为什么不给她安排个轻松一点的活?
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你知道吗?”
一连串的质问,聂联刚显得很激动。
二姐叹口气:“小刚,我跟你说个事,你听了也别自责。
怎么说呢?那天晚上你们救了夏芳婷,我觉得反倒是害了她。
刚开始我没这么想,可是自从这几天我发现夏芳婷又开始犯病,我就这么想了。”
“……”聂联刚在琢磨二姐这话的意思。
难道二姐认为孟繁全得手的话,夏芳婷会嫁给他,孟家就能给她把病治好?
二姐也是穿越者?
正在聂联刚胡思乱想,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二姐解释说:
“往年进秋之后,我们发现夏芳婷一干重活就喘不动,明显是有病。
就给她安排轻一点的活干。
甚至见她犯病比较严重的时候,就让她留在场院,跟一些老年妇女一块儿随便干点。
其他社员也看到她见风就倒的样儿了,这样安排也没意见。
可是今年不行了。
她还没开始犯病的,我发现她快要被一群妇女给折磨死了。”
“什么?”聂联刚一听就怒了,“谁?都有哪些妇女在折磨她?怎么折磨她?”
“还能有谁啊?”二姐说,“就是以孟庆成老婆为首的那群姓孟的呗。
你救了夏芳婷,同时就是害了孟繁全。
孟繁全的案子现在还没判,我听别人说,估计他要被判好几年。
姓孟的把这笔账除了要算在你头上,主要还是要算在夏芳婷身上。
那些天,你把好几个姓孟的都给得罪死了,姓孟的有多恨你,你自己肯定清楚。
你是怎么被人偷袭的?
他们恨你,就偷袭你。
恨夏芳婷呢,那些妇女可以明目张胆折磨她。
生产队里的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活不是一个人能干的。
比方说抬大筐,需要两个人,跟夏芳婷搭伙的妇女故意把她那头弄得很重,恨不能把夏芳婷压死。
反正在集体里干活,一群人想整你,你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一开始我还想管,可是那些妇女一个劲儿给我上意见。
要是给夏芳婷安排个轻一点的,能单独干的活,她们就攀伴儿,就提意见。
我这个妇女队长也不是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还有副队长,还有小组长。
姓孟的人多,我也斗不过她们。
再说——”
二姐欲言又止。
聂联刚这个着急啊:“二姐啊,你怎么还说话说一半?
快说了,还有什么?”
二姐朝着屋里看一眼,看到母亲已经做好饭,看来可以开饭了。
“有一些话我不想跟你说,你还小,别问了。”
聂联刚这下急了,直接扯住二姐的袖子:“快说,不说我跟你恼了!”
二姐看弟弟那样儿,急赤白脸的,真就要恼了的样子,只好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感觉,觉得夏芳婷好像对你二哥有那么点意思。
我也听到了那么几句风言风语。
咱家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
还有你二哥那窝囊样儿,夏芳婷这样的咱们家想都不敢想。
既然那样,何必招惹那些风言风语呢!
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骚。
夏芳婷那情况,我其实想帮她,可我斗不过那群姓孟的妇女。
既然帮不了,我就别管了。
你也别瞎操心了。
不就是跟她一块儿放几天牛吗,过几天秋收会战开始,大牲畜都得用上,也不用你们放牛了。
以后少跟她沾边。
不是咱们没有同情心,是真的没能力帮她。”
“……”聂联刚默然不语。
听了二姐的解释,他都听明白了。
不怪二姐。
二姐尽力了。
只是,姓孟的太可恨了。
她们就这么狠的吗?
夏芳婷现在这样子,一阵风就能吹跑,可这些妇女还故意整她,故意拣重活折磨她。
真不知道她们对于夏芳婷的仇恨从哪来的?
就因为没有老老实实被孟繁全强上,她就罪无可恕了?
前些日子,姓孟的那些男的,孟宪道,孟庆进,一个个不就是这样的强势心理吗!
好在,那些强势的混蛋碰上了自己,让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教训。
没想到他们家这些妇女,不但不接受教训,居然还在想方设法进行报复。
还是抱定了她们家那种强势的心理。
只要她们没占着便宜,没能欺负得了你,就是你的错,就得报复,就得往死里整……
聂联刚越想越怒!
尤其听到以孟庆成老婆为首,他更是生气。
前些日子孟庆成二话不说上来就用马鞭子抽自己,就是这种强势心理的典型代表。
孟庆成的副队长被撸了,现在就是个普通社员,而且聂振安故意打压他,在生产队里干着最重,最下三滥的活儿。
但是很明显,他老婆在妇女当中还是很有势力的。
还在上蹿下跳的很有精气神啊。
她这是把夏芳婷跟自己归结到一伙里了。
暂时报复不到自己,就把夏芳婷往死里整。
看来,孟庆成老婆那一伙,她们是没吃到苦头啊!
聂联刚就开始琢磨了,别以为你们是一群妇女,老子就能原谅你们!
到底想个什么办法,彻底整治一下那群恶妇呢?
毕竟,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男的和女的分工不同,基本不在一块儿干活。
即使秋收的时候会有掺和在一起的情况,但是大家都在干活,自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对方破绽的。
这倒是很费脑力的一个难题啊!
聂联刚绞尽脑汁想办法,搞得他心神不宁的样子。
吃晚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居然停止咀嚼,陷入沉思。
好几次这样,搞得家里人莫名其妙——除了二姐之外。
晚饭还没吃完的,就见从外面跑进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屁孩。
小屁孩朝着饭桌上的人看了看,壮着胆子走上来,趴在聂联刚耳边小声说:
“有人叫你,在东边胡同那里等着你,赶紧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