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兰伸出食指戳了戳夏芳婷玲珑的小鼻子:
“还不承认?
前些天你一直跟我说对聂新刚有好感,后来又觉得他善良有余,勇气不足。
你以前对他有那么点意思,只是觉得他可靠,看好了他的善良。
但是等你深入思考之后,觉得你跟他其实一点都不合适。
所以小刚托我把药送给你,你又把药退回去了,就是表明了你的态度,不想让聂新刚误会。
但是我现在明白怎么回事了,你不是看上了老二,你是看上了老三啊。”
这话说的,让夏芳婷顿时两颊绯红:“姐姐,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小刚他只是个小屁孩,我比他大两岁呢,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想法?”
罗雨兰悠悠的叹了口气:“有没有想法我不知道,可是,你没看到你们俩刚才在那里商量事的样子。
这让我终于明白了一个词儿,什么叫天生的一对儿?”
天生的一对儿?这个词儿说的似乎有些太刺激了,让夏芳婷有些急了。
她脱口而出反驳道:“姐姐你要这样说的话,我还觉得你看上他们家老二了呢!
你表面上跟小刚走得很近,其实就是觉得他们家老二善良可靠,想嫁给老二。”
罗雨兰很豁达的拍拍夏芳婷的肩膀:“别急,别急啊妹妹,是那么回事又怎么样?
女大四,眼中钉子肉中刺,我和小刚肯定是不合适的。
可我比聂新刚大两岁,挺好的,女大三抱金砖,我这个女大二,抱大半块金砖。
而你呢,比小刚也是大两岁,也是大半块金砖。
挺好挺好……”
夏芳婷顿时无语。
感觉罗雨兰安排的还真周到啊,不大会儿的功夫,两个大半块的金砖就出来了。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房顶的烟囱上飘起了炊烟。
聂联刚拿着那些药,到知青点去找夏芳婷。
知青点在村子的最东头。
这五个知青刚来的时候,村里没有专门安置他们的地方,他们五个就是分散借住在社员家里。
后来,大队专门给这五个知青建了三间土坯房,圈起了一个院子。
只不过知青点这三间土坯房,跟村里传统的三间土坯房在形式上有点不大一样。
村里传统的三间土坯房,固定的模式就是:
中间是堂屋,朝外开门,东西两间睡房不朝外开门,而是从堂屋进去,分东西两屋。
而知青点这三间土坯房,都是朝外开门,彼此之间不相连通。
中间那间屋是厨房,知青们在这里烧火做饭。
东边那间屋是女知青的卧室,夏芳婷和杜艳丽在这里睡。
西边那间屋是三个男知青的卧室。
平常到知青点来玩的年轻人并不多。
主要原因就是夏芳婷的家庭成分很有问题,另外还有那个男知青朱平辉,他的家庭背景也不大好。大队里对他们俩看的比较严。
社员们都怕沾到身上,所以对这两人基本上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
但也有少数的男青年不大在乎这个。
因为平常大家在生产队里一起劳动,跟知青处的还不错,挺谈得来,吃了晚饭没事,他们也会到知青点来找男知青聊天,打扑克。
至于这两个女知青,在村里的好朋友就很少了。
罕有女青年到知青点来找她们两个聊天。
当然,男青年倒是很想找这两个女知青谈天说地,只是没那个胆量。
大家都看得出,两个女知青在村里没有看得上的人,这些青年也不敢随便往上凑。
你跑知青点去找女知青,凑来凑去,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反而惹得村里风言风语。
白白的让人笑话。
正应了那句话,没吃上羊肉,反而惹得一身骚。
真正大大方方,明目张胆到知青点来找女知青的,聂联刚反而成了第一人。
首先他肯定不怕别人说闲话,说的越多越好,真要能传出自己跟夏芳婷有点啥的闲话的话,他还有点受宠若惊呢。
至于说夏芳婷的家庭出身问题会沾到自己身上,他才不怕呢。
因为这个社会的大环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他比谁都清楚。
他也不怕来找夏芳婷,会影响到她。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即使夏芳婷不想惹姓孟的,但姓孟的早就把她当成仇人了。
仇人的仇人是朋友,自己就是要公开的站出来,表示自己家跟夏芳婷已经是铁杆的同盟关系了。
聂联刚把药给夏芳婷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
“你好好看看说明书,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用量吃,记得要按时吃药。”
夏芳婷点点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凑近聂联刚小声说:
“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我怎么感觉那些姓孟的有点儿变成疯狗了。”
嗯?
聂联刚看着她关切的表情:“你又发现什么了?”
夏芳婷小声说:“刚才我和咱姐姐把牛赶回牛棚,她还没走的时候,正好看到卞银芳从场院后边走过。
姐姐一看到她,当时就生气了,跑过去把她训了一顿。
反正就是威胁她以后要老实点儿啥的。
卞银芳看样子挺怵咱姐姐的,她虽然很生气,一直都在翻白眼,但是也不敢反驳。
咱姐姐训了她一顿才放她走。
我看她一边走,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
虽然她不敢大声骂出来,但我看她那样的,真的很像一条疯狗。”
聂联刚说:“咱姐姐还是太沉不住气啊,对于那种人威胁她有啥用啊?只能让她更恨你。”
其实有些话,聂联刚没往深里说。
他的意思是,姓罗的在村里属于少数姓氏,一共也没有几家。
跟三大姓之一的姓孟的完全没法比。
也就是说姓罗的在村里其实属于弱势群体。
以前的时候,只不过因为罗雨兰的情况特殊,让她本来就觉得生无可恋,活着没意思,也就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村里人都不愿意惹她,这样才显得好像别人很怕她的样子。
其实那是对方跟她没有仇恨。
如果一旦有仇恨,冲突起来,随便出来几家姓孟的就能把姓罗的给震慑住。
要知道,“人多势众”这个词语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尤其是在村里,这种以家族为纽带维系起来的群体,哪个家族的人数多,哪个家族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罗雨兰只是出于义愤,报恩心切,导致她没看清形势。
你一个弱势群体,还想参与到两个大家族的矛盾冲突当中来,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聂联刚他们家,虽然因为父亲的原因,跟爷爷和他的叔叔大爷们全部断绝了来往,但姓聂的永远是姓聂的。
聂姓家族的人数,一点儿都不比姓孟的少,在村里,这就是身份。
当然,聂联刚知道罗雨兰只是出于报恩心切,这才不自量力,无比坚定的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二姐上午被姓孟的妇女打了,罗雨兰觉得不站出来表态,就好像不讲义气似的。
归根结底,她还是太讲义气,太重感情了。
聂联刚越想越觉得有些不放心,他对夏芳婷说:
“姐姐你进去吧。
刚才咱姐姐把卞银芳训一顿,又有点火上浇油。
这些姓孟的肯定会更疯狂了。
这几天你无论如何要小心。
跟着干活的时候,不管她们说什么,你任由她们说,一句话都不要反驳她们。
更不要随着她们的话头说。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两天我听到姓孟的这几个妇女比较猖狂,什么话都敢说。
狂得有点无法无天了。
你只要小心,不要让她们把这些疯话安在你身上就行了。
一旦发现她们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出格的话,你要尽快想办法告诉我。
我自有办法对付她们。
现在我得赶紧去咱姐姐家一趟,还得嘱咐嘱咐她,不要再戳姓孟的那些人的老虎屁股了。”
聂联刚想的倒是挺周到,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想要嘱咐罗雨兰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街上已经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