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把棍子来回乱抡,呼呼生风,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只要有哪个不怕死的妇女敢往前冲,即使聂联刚不想要了对方的命,他的棍子抡的这么快,想收也收不住。
姓孟的这些妇女推推搡搡的,谁也不敢上前了。
聂联刚以一人之力就把这八九个凶悍的妇女给阻挡住了,他只想多坚持一会儿,等二哥和罗雨兰跑远了他再撤。
姓孟的这些妇女还没解恨呢,怎么甘心让罗雨兰就这么跑了?
狡猾的孟庆莲和卞银芳往后退了退,趁着最前面那么几个妇女跳脚叫骂,吸引聂联刚的注意力,姑嫂二人朝着另外两个妇女招招手。
她们四个不动声色绕过了聂联刚。
聂联刚一看跑过去好几个妇女,但是他又不敢回头去追。
因为一旦把后背让给面前这五个妇女,他肯定很快就会被对方给撕扯住,那自己有危险了。
他只好一边挥舞棍子,阻止剩下的这五个妇女,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二哥快跑,她们又上去了。”
可是聂新刚根本就跑不快啊。
因为罗雨兰的腿被踢伤了,一瘸一拐的走路都费劲,更别说快跑了。
聂新刚搀着她一条胳膊,走了没多远就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
心说这个罗雨兰从小吃磨盘长大的吗?
她身上肉怎么这么结实?感觉她好重啊。
眼看着卞银芳和孟庆莲带着两个妇女又追上来了,聂新刚急得恨不能背起罗雨兰就跑。
可他立马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首先对方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额,石芯子也是女的!
再者就自己这细瘦的身材,也未必背得动罗雨兰这副吃磨盘长大的身体。
就在他犹豫之间,四个妇女风驰电掣的已经赶了上来。
在追赶的过程当中,孟庆莲还从路边看热闹的孩子手里,抢到了一根不粗不细的木棍。
冲上来,抡起来照着罗雨兰的后背就是一棍子。
危急之中聂新刚来不及多想,猛地把罗雨兰往旁边一推。
这一棍子就落在了他的肩上,疼得他惨叫一声。
罗雨兰这时候也收住了脚步,一瘸一拐的扭回头来,要跟对方拼了。
但是她刚才被那些妇女连踢带踹,又掐又拧还带撕头发的,早已经被打的没了战斗力。
让两个妇女上前扯住,又开始对她又撕又打。
她被打的就像风中飘零的树叶,左右摇摆,眼看着站都站不住了,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聂新刚等孟庆莲第二棍打下来的时候,他拼着再挨一下,硬生生抓住了棍子的另一头。
两个人开始奋力的来回拉扯。
这时候狡猾的卞银芳又返回去了。
因为在跑过来的时候,她也看到好几个孩子手里都拿着棍子了。
只不过因为追的急,她没来得及抢一条棍子拿在手里而已。
当时这几个孩子正在玩一种叫做“赶球占窝”的游戏。
就是孩子们分成两拨,人手一根木棍,用木棍击打着地上一块圆圆的石头蛋。
街两边分别挖有两个不深不浅的土坑,那是对方的“窝”。
只要把石头蛋子打进对方的窝里,就算赢了。
这种游戏的方式,大概类似于的冰球运动——只不过现在国内还没有这种运动。
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从哪学来这种游戏的?
这种游戏争抢很激烈,对抗起来的时候街上尘土飞扬,简直就像万马奔腾的战场似的。
击打石头蛋子的过程中,可能因为打不准,棍子会打在某个孩子的腿上。
被打得腿骨裂纹的例子也是有的。
可是因为这种游戏太刺激,孩子们乐此不疲,即使有一定危险,还是整天玩。
当时这些孩子玩的正嗨呢,街上突然打起来了,孩子们也玩不成了,只好站在街两边看热闹。
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孟庆莲从一个孩子手里抢到了一根棍子,卞银芳因为跑得急没来得及抢一条棍子。
现在她见孟庆莲手里的棍子被聂新刚夺到手里,两个人正在拉扯,她就觉得自己手里要是有根棍就好了。
可以一棍子把聂新刚给撂倒在地。
于是又跑回来。
几个孩子正看热闹呢,冷不防的,一个孩子手里的棍子就被卞银芳给抢过去了。
手里有了武器,卞银芳勇气倍增,挥舞着棍子冲向聂新刚。
眼看她就要再次加入战场了,却是没防备脚底下突然伸出一根棍子,“噗通”一声把她给绊倒了。
因为她跑得太快,摔在地上还打了个滚儿。
卞银芳翻身坐起来,才看到地上伸着一根碾棍。
所谓的碾棍,就是为了推碾专用的一根棍子。
姜家庄子大队一共有四盘石碾,这四盘石碾都没有碾棍,不管谁家要去推碾,都需要自带碾棍。
手拿碾棍把卞银芳绊倒的妇女,叫谭培芬。
此刻的谭培芬就蹲在街边,手里的碾棍伸到了路中间。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簸箕,簸箕里面盛着碾碎的地瓜干面,她的儿子小石头拄着一根碾棍站在母亲的身边。
很明显,这娘俩是去推碾刚回来。
卞银芳顿时大怒,一看谭培芬这架势,分明就是故意伸出碾棍把自己绊倒的。
她一边往起爬,一边指着谭培芬大骂:
“”你个骚笔眼瞎了吗?
没看见我跑过来了,故意把碾棍伸到路上绊倒我,你想摔死我?”
谭培芬不紧不慢的收回棍子,站了起来:“你个瞎笔才眼瞎呢。
这么粗一根棍子横在路上你都看不见?
你要不是眼瞎,就是有眼无珠。”
卞银芳怒不可遏的挥舞起了手里的棍子:“你个骚笔故意找事是吧?想死啊你。”
谭培芬拄着手里的碾棍:
“你个有眼无珠的瞎笔,连笔仁儿都没有的货,想欺负谁呀?
你再骂一句试试。”
随着她的话,她的身后立即聚拢过来十几个家庭妇女,纷纷给谭培芬帮腔,指着卞银芳骂道:
“再敢嘴里不干不净的,把你的嘴给你撕开。”
“还举着根棍儿,张牙舞爪的,你敢怎么样?还敢打人呀?”
“你敢动我们老聂家一根头发,把你拔成个秃子……”
卞银芳举在半空的棍子就挥舞不动了。
而且她也不敢骂了。
对方可是十多个妇女啊,她要是再骂,那纯粹是找虐。
至于动手,她更不敢,对方人太多。
卞银芳一口气堵在心里,但又发作不出来,同时她又感到奇怪,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谭培芬怎么会帮聂新刚和聂联刚他们兄弟呢?
她们之间不是仇人吗?
谭培芬的丈夫叫聂振和。
聂振和是家里的老三,她的亲二哥就是聂振杰。
也就是说,谭培芬是聂联刚的亲三婶。
小石头是聂联刚同一个祖父的亲堂弟。
只不过这些年以来,聂振杰足不出户,跟他的父母兄弟全部反目成仇,连累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成了狗不理。
不但从来不打交道,在街上碰见了都像不认识一样,谁都不理谁。
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村里人那是一清二楚的。
按照卞银芳的理解,谭培芬看到聂联刚和聂新刚兄弟在街上被人打了,她应该感到高兴啊。
为什么会突然出手帮他们兄弟俩呢?
这完全不合常理呀。
站在谭培芬身后的那十几个妇女都是姓聂的。
老聂家家族真正的凝聚力,都在聂振杰的父母兄弟,还有他的族人那边。
也就是说,站在谭培芬身后的,也都是老聂家的中坚力量。
卞银芳和孟庆莲她们要是敢跟老聂家这群妇女开战,那就相当于姓孟的和姓聂的两大族群彻底宣战。
卞银芳和孟庆莲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把聂翠兰打了,是因为聂振杰一家在姓聂的这个家族当中,已经落单了。
聂振杰一家基本上算是老聂家的族外人。
别人把聂振杰一家欺负死,聂姓族人也不会替他们出头的。
这就是卞银芳和孟庆莲她们这些姓孟的妇女的底气所在。
但是,虽然她们不敢相信,不愿面对,可现实是谭培芬已经站出来了。
而且她身后,还站着更多的老聂家的妇女。
这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立刻发生了改变。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孟庆莲和卞银芳也很识趣,她们赶紧把自己的人收拢了一下,一群妇女骂骂咧咧,外强中干的样子回去了。
她们回去了,谭培芬也端起了自己的簸箕,带着小石头,和其她几个妇女说说笑笑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