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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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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代征剿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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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路收购新茶人马出发后的第二天,甘省肃州府、粤省广州府采买新茶之人分别到达汉口,赵心晓、刘家才前去沟通接洽。 赵心晓回来对黎禾说道:“肃州府那边新茶需求量较大,说是有多少收多少,但问题是他们没有现银,要用马匹抵付,一匹马换六十斤茶。” “这个有点复杂,先放一放再说。”黎禾说。 赵心晓接着说道:“广州府这边比较务实,说先采购三千斤,要我们用船送到赣省南昌府,价格定为每斤四十一文,如果行,再扩大数量。” “这个可以试一试。”黎禾说道,“心晓、家才你们带人到黄州府去收购四千斤,价格在三十二文内就行。方式呢,我觉得直接到茶庄或县里收购费时费力,也不见得便宜,是不是在黄州府找一家茶店,由他们代我们收购要好一些。” 赵心晓说:“找人代收省时省力,确实要比我们直接收购好,但价格三十二文恐怕打不住。” 黎禾说:“价格自然会升上去,三十六文够了吧。” “三十六文我看差不多。”赵心晓说道,“我们明天坐船直接到黄州府找一家茶店。” 收购期限的最后几天,黎禾都在茶店全天打理,没在布店。第一个回来的是孙小卷这一路。孙小卷先是报告收购新茶情况,其次是建议找岳州府茶店代理收购新茶比较合适,最后是讲了无奈携带三人到茶店学徒之事。听罢,黎禾说道:“你们这一路做出了业绩,还带来了懂茶的学徒,弥补了伙计人手的不足,不错、不错!” 过了一会,涂山辉这一路也带货返回。他们虽价格在三十文内,但收购数量差三千斤,涂山辉解释道:“今年咸宁几县遭灾严重,新茶收成只有往年七成,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把少收减到了最小。” “不碍事,我们可以从黄州府收购的茶叶中补充。”黎禾说。 再过一会,黄州府大别茶店运来新茶四千斤。涂山辉说道:“黎总办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当即,黎禾吩咐,把六万斤新茶运到大同府开元茶店指定仓库,办理交割。晚上,算出了成本,刘家才报告道:“开元茶店这笔生意,每斤新茶各项成本加税赋为三十六文八十四分,每斤赚一文十六分,共赚六万九千六百文,折合银子六十九两六钱。” 黎禾“嗯”了一声,说道:“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商议下一步事情。” 孙小卷回到家,母亲又没在家,也不想弄吃的,倒头便睡。这个时候,孙嬷嬷来到李嬷嬷家,把杀好的鸡奉上。原来,自上次听黎禾讲的话后,孙嬷嬷开始对李嬷嬷套近乎,布店里吃午饭给李嬷嬷多加点肉,有时加个蛋,隔几天,到李嬷嬷家送只杀好的鸡。李嬷嬷不收,孙嬷嬷放下就走。 回到家,见孙小卷回来了,孙嬷嬷连忙上前嘘寒问暖。孙小卷睁开眼问道:“又跑哪里去了?” 孙嬷嬷就把这些时撮合孙小卷与李爱文成夫妻关系所做的事讲了一遍,孙小卷烦道:“我们两个当事人都不知晓,也没说愿意不愿意,你瞎忙什么呢!要是我们不愿意呢,你是不是瞎操心。” 孙嬷嬷说:“怎么是瞎操心了,如果你有了婚姻关系,以后是不是两人能够相互照应,互帮互助无私心。黎家主就是榜样,你要有样学样啊!再说,李爱文头脑灵活,写算是把好手,人长得清秀,年龄与你相仿,到哪去找。你说,你喜欢不喜欢人家李爱文?” 孙小卷不作声,扭头欲睡,孙嬷嬷把孙小卷身子板过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孙小卷应付道:“只要别人愿意,我也不反对。” 孙嬷嬷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直到孙小卷发出鼾声才停下。 次日到达茶店,孙小卷又晚来一步,孙小卷表示歉意道:“不好意思,没睡好。” 黎禾看了孙小卷一眼,然后对大家说道:“茶店下一步还得运转起来,银钱不能闲放着不动。开元茶店这边说还要夏茶,至少要五万斤,广州府那边也表示要夏茶一万斤左右。” 黎禾扫了大家一眼,接着说道:“我的想法是,近几天涂山辉、孙小卷、夏淑萍前去与开元茶店和广州府那边来人接洽,看能否签订夏茶购买契约,确定数量、单价。然后,你们三人一起到岳州府君山茶店、黄州府大别茶店,还有去咸宁找一家茶店,分别签署“红契”,支付定金,做成夏茶的生意。” 涂山辉说:“我们这一段时间就按黎总办意见操办,争取再赚一笔。我有个建议,宜昌府几县的茶叶比较便宜,我们可以采买。往年,这个时候宜昌府的商船顺江而下,带来春茶,今年不知为何未见踪影。” 赵心晓接话说道:“今年二月以来,荆襄流民不断起事,现在事态扩大,听说起事流民曾短暂围困了一个县城。荆襄战乱波及到了宜昌府,因此,我们不可派人涉险去采买茶叶,送上门的可以。” “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惜了便宜的茶叶。”涂山辉说道,“如果宜昌府几县的茶叶运不过来,市场上茶叶量会减少,价格会涨啊。黎总办,我们这次是不是要多采买一些,先屯起来呢?” 黎禾想了想,说道:“有道理,在签订的夏茶购买契约基础上,加购三成如何?” 涂山辉等人赞成加购三成。 这时,赵心晓说道:“还有个新情况,要跟家主和大家报告。昨天府衙送过来公文,从今年三月开始征收“剿饷”,用于征剿流民造反。定的是六十税一,为商税的一半,因此,我们在计算成本收益时,要考虑这个因素。黎家主,那边我们里每月要征收五十四两三钱七分银子,还是由每里代为收缴。” “我们里的事回去再说。”黎禾说。 回到布店,黎禾说道:“代为收缴“剿饷”是个麻烦事,我记得去年知雨、家才去老里长家帮着收缴“练饷”,遇到各甲之间扯了蛮长时间、耽误了期限的情况,结果,本里被府衙申斥。今年,大家看有什么好办法。” 赵心晓说:“府衙送过来的公文有问题,既然定了六十税一,各商户按规定计算上缴就行了,为何又定了个定额数。是按六十税一呢,还是按定额分摊,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下面难办吗,各甲各户肯定是就低不就高啊。” 程知雨说:“既然官府明文规定六十税一,各商户理应照办。但是,从去年各商户情况看,按六十税一执行,将达不到每月征收五十四两三钱七分银子的定额,就是六十税一数小于定额数。我看还是按定额数分摊为好,简便易行。” 刘家才说:“去年的“练饷”只有定额,分到各甲就可以了,今年加了个六十税一,商户会将定额分摊数与六十税一计算所得数比较,要求就低不就高,会扯不断线的,不见得行得通。” 赵心晓说:“关键是怎样把这两个内容揉到一起,合理分到各甲,然后各甲按我们确定的办法再分到各户。” 黎禾踌躇一会,说道:“府衙下发的公文自有它的道理,我们不要去纠结它是否有问题,而是要把这个粑粑做圆,完成收缴任务。依我看还是大家事大家办,先把府衙公文分送各甲阅览,告知各甲拟按定额平均分摊,如有意见及时回告。” 黎禾叫波儿、慧儿两人前去各甲办理。约一个时辰后,本里第九甲向甲首来找黎禾反映问题。向甲首有点激动地说道:“如按定额分摊,我甲每月应缴“剿饷”五两四钱三分七厘银子,但按官府规定的六十税一算,只缴四两六钱左右,那我们当然认缴四两六钱,你说是不是,而且也好派到各户。” 黎禾解释道:“官府还规定了定额,定额数高于六十税一数。如果都按六十税一算,不足的部分怎么办,交不了差啊。” 向甲首仗着自己年长,忽然带着情绪说道:“那是你里长的事,我们下面管不着。” 黎禾提高声调说道:“里长的事也是甲首的事、大家的事,向甲首这样说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如果讲道理,甲首应该一年一换、轮流做啊,有的甲首连续做了多年,这是什么道理!”向甲首也高声说。 旁边的赵心晓急忙解释道:“向甲首,你是知道的,每次轮换时,有的户不愿意当甲首,原甲首才勉为其难地继续扛着担子,这也是报官府同意的。” “哎呀呀!明明是不尊典章、坏了规矩,还说的冠冕堂皇,现在怎么都这个样子!”向甲首涨红了脸说道,“你看,典章规定每甲应是十个“正管”户,外带若干的“带管”户,结果是现在不这么叫了,是叫“主户”“客户”,而且,“主户”数量超过十户也不调整。” 黎禾、赵心晓不作声,向甲首继续说道:“本里第一甲“主户”为十六户,我们第九甲有十一户,其他各甲也是超过十户的居多。多于十户的要重新编排新的里甲啊,官府怎么就不管了呢!还有,“客户”数量巨大,加上流入的流民户,官府也不管不顾。现在“主户”除正税商税外还有八九种杂税和徭役折银,统算下来接近十税一,税赋沉重,因此,只叫“主户”缴这个税不合理。” 大亮国《大亮会典》规定,乡里地方,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每十户编为一甲。一百一十户叫作“正管”,同里的鳏寡孤独户,挂靠于里下,叫作“带管”。“主户”又称税户,有家产家业,负担税赋差役,“客户”也称佃客,无家产家业,为主人之家帮工帮佣,官府登记在册,负担丁税徭役。 黎禾、赵心晓还是不作声,向甲首觉得尴尬,说道:“黎里长,我刚才说的气话不是冲你的,而是对官府税赋之重感到愤怒。” “我没有耐心解释,也有不对的地方,请你谅解。”黎禾连忙接话道,“不过,听向甲首这么一说,我理解了官府公文的意思,就是“主户”按六十税一上缴,“客户”也要按户分配上缴,两者结合形成上缴“剿饷”的定额。这样,分摊到各甲、各户就合理了,也公平一些。” 黎禾接着说道:“我们年前不是把投亲投友的流民全部登记造册吗,看有多少户,与“客户”一同分摊。哎呀,真是越说越明白,向甲首,你甲除十一家“主户”每月上缴四两六钱外,其他的“客户”、流民户也得分摊上缴。” 向甲首点头道:“相对合理,我们也好分摊到各户。” “向甲首,你先回去,等我们把每甲上缴数额计算完毕后告知你。”黎禾说。 向甲首离去后,又有几个甲首来反映问题。正好,黎禾把刚才与向甲首说的话对几个甲首重复说了几遍,要他们回去等候消息。 接着,黎禾把刘家才、李爱文、俞冰洁叫过来吩咐道:“你们三人把分摊到各甲的“剿饷”计算出来。第一步,“主户”按六十税一算出应缴额,然后算出与定额的差额。第二步,差额部分按“客户”、流民户均摊。第三步,将前面两项相加算出各甲的应缴份额。” 刘家才问道:“用什么数据来算,六十税一是否每月都要算?” 黎禾答道:“不必每月计算,就是说六十税一要换算成定额数,形成定列,每月以此征收。我觉得用去年各“主户”的月均收入来算比较合适,数据是现成有的。去冬岁修江堤,“客户”数也作过登记,年前流民全部登记造册,就用这些数据来算。” 过了一日,不见刘家才来报告计算结果,黎禾叫春儿去问怎么回事。过了一会,春儿来说刘家才妻子黎纯胎动反应大,刘家才在家陪护。约莫半个时辰,刘家才来到厅堂,说道;“都已算好,请你过目。” 黎禾接过纸单仔细看了起来,先总体看,再重点看。看到第九甲应摊的份额为四两九钱八分银子时,点头道:“比较合理,应无争议。” 黎禾让刘家才回家照看黎纯,李爱文、俞冰洁留下。这时赵心晓走了进来,黎禾把纸单递给赵心晓,说道:“你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赵心晓看了一会道:“没问题,比较清晰,但要与各甲当面说清楚。” 黎禾点头称是,然后叫来波儿、慧儿。黎禾对大家说道:“布店这边李爱文要带着俞冰洁协助知雨、家才做事,波儿、慧儿先提前充到店里跟着爱文学习办事。” 接着,黎禾对波儿、慧儿说道:“你两人拿着这个纸单去告知各甲“剿饷”的每月分摊数。” 黎禾从赵心晓手上拿过纸单交给波儿,说道:“话要这么讲——报告甲首,里长指派我两人来告知你甲每月上缴的“剿饷”几两几钱几分银子,于月底二十八日前缴到里长处;上缴的份额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主户”按六十税一算出,另一部分是少于定额的差额按“客户”、流民户均摊。” 黎禾要波儿、慧儿分别复述一遍,听完后说道:“波儿说的太快,显得急促、不稳重。慧儿说的结巴,不流畅,没自信。你两人下去练习半个时辰,要做到倒背如流、出口成章,还要互听互纠,保证没有错漏。然后到各甲去告知,每人告知五甲。” 波儿、慧儿离去,赵心晓说道:“现在人手不够,是不是从布坊调几个人过来?” 黎禾说:“只要不是突然的急事,一般情况下还是可以应付的。如果茶店我们长期经营,新增的这种“剿饷”之事多了的话,那就不行了。从现在看,是得增加人手,但外人呢我总是不放心,还是自己培养吧。原来夫人多培养丫头,我看要多培养小子为好。近期先弄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子到家中,我来慢慢调教。” 到了四月份,荆襄流民起事的消息不断传来,官府集结军队征剿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一日,汉阳府衙送来紧急公文,每里要征派五十四个青壮之人组成运粮队运送粮食到荆门前线,时间三个月,要求三天内到达沔阳卫,不得有误。 黎禾急忙召集大家商议,要大家提出办法。赵心晓说道:“官府征派五十四人是怎么算出来的,要么五十,要么六十,多出来的四人不好分下去。” “不管这个,我们只管如何分下去。”黎禾说。 赵心晓说:“办法也是有的,先把五十人分到每甲,每甲五人,余下四人按上次岁修江堤少出人手的甲承担。就是上次岁修江堤官府征派八十五人,前五甲多排一人为八加一等于九人,后五甲少排一人为八人。这次按第六甲至第九甲顺序多排一人共四人正好,也公平。” 黎禾点头,马上叫晴儿、娥儿分别去前五甲、后五甲通知各甲甲首半个时辰后来里长处领受官府劳役任务。 到了时刻,来了九个甲首,最近的第一甲甲首没来。黎禾说稍等一会,但等了约一盏茶时间,第一甲甲首还是没来。黎禾问晴儿怎么回事,晴儿回道:“第一甲甲首不是家主你吗?” 黎禾生气道:“你在布店呆了这么久的时间,连这个也没搞清楚,平时干什么去了!” 说完,叫娥儿带晴儿一起赶快去请第一甲的林甲首过来。 官府征派的五十四人按赵心晓说的办法分配了下去,黎禾与各甲首议定后天早晨辰初一刻,各甲选派之人在泰来布店码头集中出发。一个时辰后,第一甲林甲首来找黎禾,说道:“按顺序排,里长家这次得派一人应征。” “没问题!”黎禾说,随即,与赵心晓商量,从布坊调一个人过来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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