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惜今晚上的“火”一般,没输也没赢,平平和和的,虽然不满意,但毕竟没输,可以接受,心里在想,或许下次就会转火呢。回到家已是三更时分,正准备睡觉,但总觉得好像有个什么事情没办,董婉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当想到借汪力平的钱没还时,突然想起李纸成怎么没来交钱。于是,又翻看自己的手袋,“啊”,董婉惜惊叫了一声,公文不在袋里。董婉惜的头“嗡”的一声似乎涨大,自己问自己公文哪去了?
不行,要找到公文。董婉惜穿上衣服,出门来到汪力平家主家,说掉了东西,进到打牌的房间四处翻找,结果没有找到公文。问陪着的嬷嬷看到公文没有,嬷嬷摇头说不曾看见。董婉惜怏怏离去,回到家一直心神不宁,公文到底丢哪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日,李纸成离开董婉惜家朝着驿站方向一路狂奔,六十里路在中午前就走完。进到驿站,李纸成不去喝水、不去吃饭,径直走进自己住的筒子房,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子,蹲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锁,在一堆衣服下面拽出一个布袋。提起布袋一摇,李纸成觉得不对劲,急忙解开布袋口的绳子,探手摸了进去。结果拿出来的是石头,哪有什么银子。李纸成把布袋口朝下,将布袋里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一看全是石头,连一文钱都没有。
李纸成从不乱花钱,每月的月钱大部分攒了下来,攒到一千多文时换成一两银子,放进箱子里的布袋,前后放进去七两银子。现在全没了,李纸成惊愕不已,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时,同房间住的驿卒老丁吃完午饭走了进来,问李纸成怎么了。李纸成缓过神来,厉声说道:“我的银子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
老丁看着李纸成平缓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偷你的银子,话可不能乱说。”
李纸成说:“如果你没偷,定是黄毛毛他们偷的!”
这个房间共有五个驿卒居住,除了李纸成、老丁、黄毛毛,还有柯大牛、宗四七。过了一会,柯大牛、宗四七吃完饭回到房间,李纸成质问两人是不是偷了他的银子,两人矢口否认。柯大牛气愤地说道:“没有证据说人偷钱,犯诬陷罪,我们可以告你下狱。”
李纸成不搭理柯大牛的话,自语道:“那一定是黄毛毛偷的!”
“纸成你要有证据,话一定不能乱说。”老丁说道,“这样,你先去吃饭,然后,我们帮你一起分析。”
李纸成听从老丁的话到饭堂吃饭,回到房间听老丁他们回忆前段时间的可疑之人及可疑举止。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李纸成觉得老丁、柯大牛、宗四七不像是偷银子之人,愈发觉得黄毛毛偷了他的银子。
到了下午申正时刻左右,黄毛毛外出办事返回驿站,刚走到住的房间门口,就被里面冲出的李纸成扑倒在地。黄毛毛“哎哟”一声后,李纸成吼道:“还我银子!”
黄毛毛喘着粗气道:“什么银子,你在说什么?”
“装蒜是吧——”李纸成怒道,“你偷了我的银子,快还给我!”
“我没有、没有偷你银子。”黄毛毛急促地叫道,“你冤枉我,放开我!”
“不承认是吧,那我不客气了。”李纸成说。
说罢,李纸成用膝盖抵住黄毛毛胸部,扯起黄毛毛右手,捏住食指道:“最后问你一声,还不还银子!”
黄毛毛哀求道:“我没拿你银子,别冤枉我!”
“行……”李纸成面部狰狞道,“那你是罪有应得!”
说罢,李纸成用力一掰,只听“咔”的一声,把黄毛毛食指折断。顿时,黄毛毛发出杀猪般嚎叫,大声呼喊“救命”。一时间,驿站人员围了上来,有的上前想拉开两人,被李纸成甩开。这时,李纸成红了眼,用手掐住黄毛毛的脖子,大声吼道:“还不还,不还要你命!”
“住手!”闻讯而来的驿长喊道,“纸成你松手,有什么事你告诉我。”
李纸成见是驿长,松开了手,旁边众人趁势拉开两人。李纸成站立起来,说道:“黄毛毛偷我银子,不还我,我惩罚他。”
“哦!”驿长说道,“是你亲眼看见黄毛毛偷你银子,还是有人告诉你黄毛毛偷你银子。”
“都没有,但我觉得黄毛毛偷了我银子。”李纸成说。
“常言道,捉贼捉赃,没有证据就认定别人偷你银子,这个有点问题。”驿长说道,“这样,我们先调查一下,把事情弄清楚。纸成你先进房休息,稍安勿躁,等待我们消息。”
驿长接着吩咐道:“老丁你年长,牵个头,叫上老马、老蔡开展调查,要尽快把调查结果告诉我。宗四七送黄毛毛到镇上看郎中,处理手伤。柯大牛陪李纸成呆在房里,不要出来。”
第二天早晨,老丁带着老马、老蔡来到驿长房,报告道:“昨天,我等三人走访了驿站十数人,附近湾里五人,一直忙到三更,初步形成四个结论,现向驿长禀报。”
驿长“嗯”了一声,老丁继续说道:“一个是李纸成确实放了七两银子在箱里,现在不见了。二个是没有证据证明是黄毛毛偷了银子,也没有证据证明是驿站其他人偷了银子。三个是我们住的房间窗外杂草有踩踏的痕迹,是否有人翻窗进来还不确定。四个是李纸成前天下午送公文到孝感县衙,昨天中午返回,一回来顾不得喝水、吃饭,直接开箱拿银子,不知为何,而且,未见送公文的回执。”
驿长沉思一会,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李纸成放七两银子在箱里,银子不见了到底是谁偷的?”
老丁回道:“李纸成放银子到箱里大家是没看见,但是,银子之间碰撞所发出的声音,有多人听到,而且,根据声音推断有七两银子。”
“声音!”驿长疑惑道,“谁人听到?”
老丁说:“方圆五丈以内,体弱敏感之人可以听到。我们摸排了一下,至少有二十人听到了这个声音。”
驿长说:“也就是说你们房间除了你老丁,还有黄毛毛能够听到,知道李纸成有七两银子在箱里。”
“是的,柯大牛、宗四七身体强健,他俩听不到。”老丁说。
“这就麻烦了,这么多人知道箱里有银子,被人惦记,迟早出事。”驿长说道,“那个,公文怎么回事。”
老丁说:“一直到刚才,李纸成都未交公文回执,装公文的布袋也没有公文,我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驿长眼睛一亮,说道:“兵分两路,老马、老蔡继续探查是谁偷了银子,老丁追查公文下落。”
老丁回到住的房间,李纸成问他道:“查到是谁偷的没?”
老丁回道:“有蛮多人知道你箱子里有银子,不好查。”
“不会吧!”李纸成说道,“我从不在别人面前放拿银子,怎会有人知道。”
“这个……”老丁说道,“反正蛮多人知道,你不察觉。银子被贼人惦记,出事是迟早的。”
李纸成诧异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奇怪了。”
李纸成在想,到底是自己哪次不小心被人看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又问道:“是哪几个人知道?你告诉我,我去问他们。”
老丁说:“共有二十几人知道,其中,附近湾里有十几人知道,这么多人你怎么问?老马、老蔡按驿长吩咐已经去询问了,你不用再去……呃,驿长还要我问你,你送的公文怎么没有回执,公文送到没有?”
“还、还没有,我准备出发,今天送到。”李纸成声音变小道,“但我有个事情,求大家帮忙。”
“什么事,你讲。”老丁说。
李纸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我需五两银子急用,看大家能不能借我,我日后奉还。”
旁边的柯大牛立刻发声道:“我没有,别找我!”
李纸成横了柯大牛一眼,转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老丁。老丁说:“我身上只有三钱银子,要借也只能借你一半,这远远不够啊。”
李纸成边说边走向门口道:“我去找其他人借。”
老丁、柯大牛急忙拉住李纸成,不让李纸成出门。老丁说道:“驿长要你不要出门,你在房里呆着,我去找人,替你借钱。”
一直到中午,老丁才回到房间。李纸成问借够了没有,老丁看着李纸成不说话,李纸成又问什么情况,老丁开口道:“只有驿长愿意借你五钱银子,其他人都说没钱,借不了。你看,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没办法。”
李纸成怒道:“我平时帮了大家不少忙,怎地我要他们帮点小忙就不肯呢,都是什么人呐,狼心狗肺之徒!”
柯大牛大声道:“没有钱怎么借你,不借你就都是狼心狗肺,你这是什么道理。”
老丁急忙制止柯大牛,说道:“大牛你先去吃饭,吃完带一份给李纸成。”
老丁边说边把柯大牛推出门,然后要李纸成不要发怒。
整个下午,老丁都在说公文的事,李纸成不回应,坚决不提公文两字。到了申正时刻左右,听着老丁不停地絮叨,李纸成忍无可忍地冲出房门,说去拿回公文。
到了孝感县城,天已全黑。李纸成摸进董婉惜房间,不见董婉惜在家,李纸成点上灯,四处寻找公文,连董婉惜穿的鞋都搜了,也没见公文踪迹。等到三更过了,董婉惜还没回来,李纸成寻思,公文是不是在董婉惜身上,董婉惜带着公文到哪去了。
原来,下午店铺关门后,牌友汪力平又来找董婉惜,还是邀董婉惜出去打牌。董婉惜心想,昨晚打平,今晚可能会转火,争取赢钱还债。于是,二话不说随汪力平出门。这次,董婉惜“火”太背,输的一塌糊涂,不仅把昨天借的四百文输了出去,还把在牌桌向汪力平再借的二百文输了出去。拿出最后一文钱时,董婉惜说道:“不打了,没钱了!”
汪力平的家主夫人见状,起身说道:“今天就打到这,散场吧!”
董婉惜坐着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汪力平陪着等了一会,说道:“你没事吧,我们回家。”
董婉惜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汪力平走,不一会来到汪力平家。进到房间,汪力平先点上灯,然后把门关上,合上门闩,转身拉住董婉惜。这时,董婉惜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到了你家,你想干什么?”
“是这样的——”汪力平支吾道,“你前后差我九百文,我、我不要了,但你得、陪我睡几次,你、你看如何。”
“想得美!”董婉惜说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你是另有所图。不行,我要走,钱我会还你的。”
汪力平“扑通”一声跪下,抱住董婉惜的腿,说道:“婉惜,我仰慕你多年,心中一直在想着你,平时也在关心你,你没有感觉到吗。当李纸成那个臭驿卒霸占你时,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连去死的心都有。婉惜,你就满足我的心愿吧!”
董婉惜站着不动,似乎有所触动,但马上觉得汪力平太做作,话太假,于是用手去扯汪力平的手,结果被汪力平抓住。汪力平摇动董婉惜的手道:“现在,我心中思你恋你之情不可遏制,只想与你亲热,恳求你答应。”
董婉惜看着跪着的汪力平,感受着手、腿传导过来的热望,心动了,说道:
“答应可以,就这一次,欠你的钱也一笔勾销。”
汪力平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抱住董婉惜道:“四次!”
董婉惜说:“我只欠你九百文,四次算不通啊。不如三次,划着每次三百。”
“行!”汪力平说道,“婉惜你真会算账,我服了你了!”
接着两人上床行事,天微亮,董婉惜离开。
回到家,进到自己房间,董婉惜被人一把扭住,那人喝道:“一晚不归,到哪鬼混了。”
董婉惜骂道:“李纸成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李纸成放开董婉惜,说道:“你在外鬼混我不管了,只要你把公文还我就行。”
“行啊,银子带来了没?”董婉惜说。
“是这样的——”李纸成解释道,“我确实攒了几两银子,昨天赶回驿站准备拿来与你,结果发现银子被人偷了。查了大半天没查出是谁偷的,没办法,我找人借钱,别人都不肯借。求你把公文还我,五两银子算我欠你的,今后每月还你七百文,你看如何。”
“哦!”董婉惜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个,上次说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文,你没交钱,文不给你。”
李纸成说:“你通融一下,把公文给我,我七个月内交你五两银子。”
“不行,你说的话不可信!”董婉惜坚决地说道,“上次我说你攒了银子,你说没有,现在又说攒了,但被人偷了。你尽在编瞎话,谁能信你。你走吧,我们一刀两断,别再来往。”
“你、你无情无义,怎么变成这样了。”李纸成急道,“赶我走是吧,也行,把公文还我就走,再不来打扰你。”
“没钱免谈!”董婉惜说。
李纸成说:“算我求你了,看在原来的情分上,把公文给我。”
“你是听不懂吗,没钱免谈。你赶紧离开,我要到店铺准备开门了。”董婉惜说。
李纸成说:“我好说歹说你不听,那我不客气了。”
说罢,李纸成把董婉惜推到墙边,用手掐住董婉惜脖子,抵在墙面,说道:“不给公文掐死你!”
“不给,看你有何能耐。”董婉惜说。
“你、你……”李纸成怒道,“不给就去、去死!”
李纸成手上用劲,董婉惜挣扎了几下昏厥过去。过一会,董婉惜醒过来,李纸成红了眼道:“今天要么拿文来,要么拿命来,我最后一次问你,公文在哪?”
董婉惜不作声,李纸成手上用力,董婉惜示意说话,李纸成松手。董婉惜咳了几声,说道:“实不相瞒,那天在外内急,公文、公文揩擦屁股了,没、没有了。”
听罢,李纸成无力地靠在墙面,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啊!”
董婉惜趁此机会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两眼无神的李纸成蹲在地上陷入沉思之中。想了一会,李纸成觉得要回驿站报告,争取得到从宽处理。
回到驿站,李纸成先去吃饭,待情绪稳定下来,来到驿长房,向驿长报告自己不小心把公文弄丢了,说愿接受任何处分,毫无怨言。驿长平淡地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等候通知。”
第二天下午,李纸成被通知到驿长房听令。进到驿长房,老丁,还有一个长期病号,小名叫麻杆的立在驿长桌前,李纸成跟着站到后面。驿长说道:“人到齐了,我们开始。根据朝廷发布的敕令,各地要裁减驿站人员,比例是十去二。我们驿站十六人,上面要我们裁减三人。经全面考虑,本驿长决定,年龄最大的老丁、长期生病的麻杆、丢失公文的李纸成为裁减人员,离开驿站……”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纸成背着一个包裹,缓步走出驿站大门。走到天黑,不知不觉来到孝感县城,来到董婉惜家。董婉惜不在,李纸成找到汪力平家,房里有灯光,两人在调笑。只听汪力平说道:“与那臭驿卒相比,我如何。”
董婉惜说:“臭驿卒是个傻棍,不懂风情,哪能与我们力平比。”
李纸成怒不可遏,从包裹里拿出一把尖刀,拨开门闩冲了进去。董婉惜和汪力平正在被窝里交合,李纸成把被窝一扯,露出两具紧抱在一起的裸体。李纸成吼道:“不要脸的贱人,把我害惨了,吃我一刀。”
李纸成拉起汪力平把他摔下床,再按住董婉惜,刀尖对着她的心口用力地刺了进去,然后快速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