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姐眼中泪花又开始闪动,“那时,班上还有一个女孩,叫李梦雪,黄黄瘦瘦不起眼。好像不是孤婴,但父母应该很普通,也没人知道她父母是谁。”
“她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老师们都搞不懂,她怎么能进那个班。有老师悄悄问过校长,校长笑笑只说,每一个能进女娲一中尖子班的学生,必然都有过人之处,只是你们还没发现而已。”
“再问就说,你们的职责就是要挖掘出每个孩子的长处,然后帮他们成长。都告诉你们了,还要你们做什么?老师们到最后也没发现那女孩的长处。董小黑虽然是孤婴,但成绩真的很好;而那个女孩,只是勉强跟上没掉队。”
“你们知道,因为父亲或者母亲中至少有一个外貌出众,女娲一中的学生就没有不好看的。于是,在学生都是绝佳基因的女娲一中,董小黑和李梦雪,成了两个极刺眼的异类。”
“他们觉得,董小黑和李梦雪长得太辣眼睛,拉低了女娲一中的颜值,败坏了学校的名声。以后别人听说董、李是女娲一中考出去的,会连带着看不起他们。他们就把董、李视作女娲一中之耻。”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两个。董小黑的外号是“黑烂洞”,李梦雪的外号就是“黄干雪”。他们讥笑李梦雪名不符实,明明黄得像糙土,还要冒充白雪。”
“这李梦雪十分内向羞怯,别人嘲笑她,她不争不吵也不哭,就躲在角落里自己默默写作业。放学就走,谁也不知道她住哪。有人想跟着看她是谁家孩子,结果刚出校门就被拦住了。于是她身份更加成谜。”
“精二圈子很小,就那么几百个人,就算不熟悉也都能挂个脸,可谁都不知道李梦雪从哪里冒出来。大家也打听过,但没人知道。既然没有阁老认领,那就不是什么大人物,大家就更看轻她了。”
“结果出人意料,两个孤僻的小孩走到一起,成了好朋友。”
“他们课后、放学后会一起躲到没人的角落。曾有老师担心他们早恋,偷偷接近过,看他们在做什么。但看到两人只是坐在一起说话,没做别的事,也就没管他们。”
“老师说,多数时候是董小黑高谈阔论,那女孩安静听着,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懂。女孩还会轻声唱歌给董小黑听,唱得还怪好听的,也许这就是校长说的长处吧。”
“但这也只持续了短短两三个月。终于,还是出大事了。”
“董小黑和李梦雪的友谊,很快就被二代们发现了。他们逐渐感觉到,对董李二人的羞辱,被忽略、被无视了。那些流言蜚语、羞辱嘲讽、外号歌谣,突然就像女娲外面时有时无的微末尘埃,对董小黑和李梦雪再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们两个走在暴风雨中,本来身上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东西,但当他们彼此遇见,手上却都凭空多了一把伞。他们为彼此撑伞,那伞明明不大,偏偏能帮对方挡下所有凄风冷雨。”
“面对恶意,他们像是修成了不坏金身,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写在脸上的快乐。董小黑面无表情,但他会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开心。而李梦雪更加明显,在那以前没人见她笑过,跟董小黑交好后,旁人能看到她笑了,据说还挺好看。”
“两个孤单弱小的人走到一起,不一定会更有力量,但内心却可以变得很平和。”
众人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像是被人用一阳指隔空戳了。
“原来,真正的平和与强大,竟然是这样。”温姐苦笑道,“我们这些成年人苦苦寻找多年的友谊和真爱,竟然被两个十二岁上下的孩子找到了。”
督察部众人越发沉默,尤其是郑毅,他在重新评估董小黑。其他人则想,这温姐艳名远播,今日接触之下,果然妩媚亲和,身边必定男人不少。却没想到她也有跟自己相同的感触。
温姐的话又把众人拉回来,“眼见着董李一天比一天快乐,他们坐不住了,一直密谋寻找时机。十四五岁的男孩,家里又有通天背景,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恣意妄为的时候。他们想到了一个阴损办法。”
“那天,一群男同学,合起伙来欺负李梦雪。当时她十三岁,大董小黑一岁,已经开始发育了。”
“那些男孩堵住她,要看她,脱她衣服。”温姐悲伤的说着,会议室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女孩拼命反抗呼救,董小黑听到了。”温姐调整着心情,继续说,“他平时对别人的声音和表情都没什么反应,但这次,他听懂了女孩的哭喊。”
“他让那群人住手,但没人理他,几个大男孩挡开了他。他们在等他动手,然后就要一拥而上,以自卫的名义痛打他一顿。之后,他们就会联名要求学校开除董小黑。至于李梦雪,就算留下来,也要任由他们欺凌,这对他们来说更妙。”
“他们计划很周全,但却看错了自己和董小黑。董小黑没有像他们预料中那样试图推开他们,而是抄起旁边的合金板凳冲上去,砸向那群大他三四岁、高他一整个头的大男孩们。”
“被打的同学后来告诉老师,那时的董小黑,就像一头猛兽闯进了鹿群,无可匹敌,而他们心胆俱裂,只敢四散奔逃。”
“他嘶吼着,发出从灵魂深处震颤出来的凶狠声音,那是这群宇之娇子从未听过的,就像恐怖片里的恶魔狂啸。有当事人曾告诉老师,直到现在,他还会从噩梦中惊醒,满脑子都是董小黑的恐怖呐喊,挥之不去。”
“瘦小的董小黑举着凳子,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冲向人群。在他们眼里,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无论是谁,只要敢靠近他,都会被他一口吃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吐出来。”
“原本安排来堵截他、诱他动手的几个男孩被他震住了,一哄而散。他一板凳扣在正要脱李梦雪衣服的那人头上,直接将他打晕。其他人吓呆了,甚至忘了逃跑。董小黑手起凳落,又把架住李梦雪的两个人打倒了。”
“其实他们人多,如果围过来,往中间一挤就能把董小黑夹住。但已没人敢近前,大家反应过来,全都逃了。地上躺了三个头破血流的人,连呻吟都发不出半声。”
“李梦雪得救了,没被欺凌。老师们闻声赶来,向董小黑保证,再没人能欺负李梦雪,会先让李梦雪回家,董小黑才放下了板凳。”
“不巧,第一个被董小黑打晕的人,正好是高帅。当时他已经来女娲五年,初中也在女娲一中,正是这一群人的老大。”
“当天学校就展开调查。结果同学们都说,高帅没有参与欺负李梦雪,是来劝架反被董小黑打伤。”
“所有人一口咬定,他们没要把李梦雪怎么样,是董小黑突然发疯,打伤三人。证词对董小黑极其不利。”
“更诡异的是,李梦雪当天还哭着说是他们先欺负她、董小黑是要救她逼不得已才动了手;结果回了趟家,第二天再问,就不说话了。”
“好在监控里显示,是一群男生挟持李梦雪、推搡着进了盲区。所以老师们不太相信他们的话,但是他们人多,而且,人人都有个上界仙爹。”
“于是,高帅的爸爸,也就是高强牵头,孩子被打伤的三个高品父母联合起来,强烈要求严惩董小黑,甚至希望让董小黑直接下线。”
“三个阁老级别的大人物联手对付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孤婴,这都不是降维打击了,这是女娲撞上一只蚂蚁,将之直接拍成原子。”
“还好联席会议没通过。说是有几个阁老据理力争,董小黑是伤了人,但没致死致残。而且事出有因,虽然已经很难断定真相如何,但大家都相信,多半就是董小黑说的那样。”
“这种情况没有让人下线的先例,也不符合最高法。就算是顶格处理,都远远不至于下线。更何况董小黑还小,还没接受公民考试,是未成年人,犯了大错可以处罚,但也要降格。”
“联席会议爆发了激烈争吵,最终,一言不发曾阁老主持投票,以多数反对,否定了高强等人的严惩提议。但,还是做出了极大妥协。谁会为了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孤婴做题家,去跟手握所有人命脉的高强做对呢?”
“最终,董小黑被判单独监禁,在小黑屋里关了整整一年,不过给了他互动课本,让他可以自学。”
“怪不得!”孙执猛捶会议桌,“怪不得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小黑屋!这都有一年满级经验,关三五天算什么!”
温姐和郑毅不约而同看了他一眼,都没说话。
“仅仅因为好大儿被打成轻伤,就把一个十二岁的未成年人关整整一年小黑屋,”赵秉冷笑道,“还真是睚眦必报高大强啊。成年人把人打成重伤,最多也就关三个月。更何况事出有因,明明是他儿子有错在先。”
李法捅了捅赵秉,低声道,“少说两句吧。”
不过大家都听到了,赵秉也就住口不说。
钱公问温姐道,“那,李梦雪呢?”
“李梦雪出事后第三天就改名换姓转了学,从此不知所终;谁也不知道她变成谁、去了哪里。她就像躲进了黑洞之内,彻底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就连手眼通天、扬言要报复的高帅等人,都找不到她。”
“你们比谁都清楚,小黑屋有多可怕。”温姐差点掉下泪来,“天知道董小黑一个人在里面是怎么撑下来的。有老师问过守卫,说他在里面不吵不闹,不哭不笑,每天就是学习,发呆,睡觉。”
“终于他熬到出狱,当他走出黑屋那一刻,守卫全惊着了。别人关一年小黑屋,刚出来时多少都有点疯疯癫癫。可他看上去就像只在里面睡了一晚那么淡定,除了不大会走路,一点异样都没有。”
众督察不禁摇了摇头。
“董小黑出黑屋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别人不问根本不说话,别人问三句也只答一句。”温姐温柔好看的眼隐隐闪光,声音也微微发颤,“三个高品父母一直在施压,不但一中不可能再留董小黑,别的学校也不敢收他。”
“董小黑失学了,但也不能让他就此下线。你们是法律专家,你们清楚:除非违反了最高法里的必杀条款,否则就算是白痴,也会养到二十岁。”
“他们给董小黑随便安排了个偏僻的小房间让他一个人住,每天给他标准餐,从来没给过升级餐。”
“倒是因祸得福,”孙执怪里怪气的说,“我到现在都还没住过单间。”
温姐看了看郑毅又说,“他们还给他配了互动屏,开十品公民权限,让他可以自学。不过每天只通电十小时。”
“有人悄悄看过他。通电时,他都在互动屏上写写画画。断电了,他就发呆,或者睡觉,间或活动一下,很少离开那间小屋,从来没去过娱乐大厅。”
“三年后,董小黑十六岁,没人知道他学到了什么程度,有可能他早就学完了公民考试涉及到的所有科目和课程。”
“然后他申请了公民考试,这是获得考试资格的年龄下限。也是迄今为止,他唯一给自己争取过的事情。”
“上头同意了。如果他通不过,那干脆让他下线好了。如果他通过了,再随便给他安排一个工作。如果他不胜任,等扣完公民分,也就该下线了。”
“他通过了,而且是当届最好成绩。他在女娲一中的同学们,还在上大学、或者准备完成硕士学业。”
“但没有单位给他哪怕一次面试机会。就算他ai成绩和天文成绩都极好,智能部和天文部也不愿意要他。理由是这些工作需要协作,而他无法与人相处;以及,他有过重大案底,不能让他从事高密工作。”
“到最后,只有垃圾场还有空缺给他,没人愿意去那里。他却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当天就去了垃圾场。”
“没得选呗。”李法小声嘟囔道。
温姐点点头又说,“刚到垃圾场,虽然话不多,但据说,他也尝试着要和老员工交朋友。”
“我们问过他当时的同事,说是董小黑勤快老实,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看着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不好相处,还是他小时那些小毛病。”
“垃圾场的人都不愿跟他交往,把他一个人赶到垃圾场最里面住。他不生气也不争辩,每天就是埋头干活。”
“那时的垃圾场,就是我们想象中的垃圾场,杂乱,肮脏,散发着恶臭。同事说他很讨厌垃圾场的味道,总是找东西捂住鼻子。可能是为了让垃圾场能早点变得干净整洁,他没日没夜工作,倒像是打扫自己的家。”
“当时垃圾场还没有自动化。他一个人推着垃圾车,蹩脚地从十区走到二区。然后在所有人鄙视和嘲笑的眼光中,收着垃圾回到十区。这几乎会花去他一整天时间,天知道那时他每天要走多少路!”
“他可能天生对别人的嘲笑和鄙视无感,因此在社交中显得像个白痴,这时反倒帮了他,使他不至于在千夫所指中崩溃。现在想来,我可能也曾见过他,但谁会在意一个其貌不扬、走路难看又怪里怪气的人呢?”
“谁又会记得,那个推着垃圾车,每天默默走过女娲所有狭窄巷道的孤独背影呢?”温姐眼中又见闪光。
“回到垃圾场,他又开始整理垃圾。他每天只睡六小时,一刻不停地收垃圾、整理垃圾,除了吃饭,几乎从不休息。”
“垃圾场的老人们见他一人能干八人的活,又从无怨言,干脆摆烂,成天打牌,没人帮着搭把手。很多人甚至去都不去,去也只是打个卡,然后就跑去娱乐大厅玩,玩累了就在娱乐大厅睡,至少没有垃圾场的异味。”
“董小黑不只是勤劳,还很聪明。他整理得很细致、分类也合理。很快,他就把垃圾场打理得焕然一新。真的是焕然一新。”
“我们年底派人检查时,全都惊呆了。这哪里是以前脏乱差臭的垃圾场,简直是谁也没真的见过,只在连续剧、电影里看过的,整洁宽敞的大超市!”
“以前垃圾场摆烂太久,所以董小黑刚接手时,工作极为繁重,他要填上前面那么多年挖出来的大坑。但一当事情进入正轨,垃圾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好,之后就会一点一点轻松起来。”
“就像前人留下了一万道难题,同时每天还有新题,如果每天的新题都没做完,那题本就会越来越厚。但如果每天解决完当天的新题,还能做几道之前留下的牢题,那题本就会一页一页变薄,直到...这本厚厚的习题集可以扔掉。”
“董小黑解决完所有历史遗漏问题,扔掉了厚厚的题本。但他没有满足于此,开始自己制作工具,原材料就是垃圾场的垃圾。”
“以前垃圾场的物资分三类。一类是必须回收的;一类是必须丢弃的;一类是模糊地带,允许有一定的“损耗”。”
“大概70%必须回收,20%必须丢弃,剩下10%则是浮动的。如果回收率超过70%,那多出来的部分将作为垃圾场的业绩,会奖励1-10倍基数公民分。”
“董小黑来的前半年,就把回收率提升到75%,丢弃的只有15%,剩下的10%,他作为"合理"浮动部分,用来鼓捣他自己的工具。”
“女娲垃圾场全员得到嘉奖,除了董小黑。他没给自己申报,而另外七个人只申报了他们自己的。”
“人事部当时没多想,也不知道其实是董小黑一个人干完了所有的活。因为垃圾场的业绩是硬的,就给那七个人加了公民分。这是合规、合符流程的,但,老实人吃亏了,所有人都忘了董小黑。”
郑毅点点头,回应温姐的些许尴尬。
这样的事,督察部也很常见,他自己、他管理的行动处,就是“老实人管着老实部门”,不然他也不会只到七品。他知道,但就是没办法去营销自己和行动处。
部长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压着他们的品位,郑毅能感觉出来。郑毅没和部长聊过,但他相信,部长一定有其深意。
“到年底依然如此。那七个老人白拿一年奖励,心思活泛起来。他们陆续申请调离垃圾场,因为有业绩打底,并且都在垃圾场呆了好些年,于是都通过了。”
“人走了,就得补上。可没人愿意来垃圾场。人事部本来不想让他们都走掉,但确实到了可以调离的年限,其它条件也符合,没理由阻拦。”
“他们每个人申请时都保证,就算自己走了没人接任,垃圾场也不会没人管,还是会管得很好。每次我们都会派人去看,见果然如此,也就批准了。”
“最后人走光了,只剩下董小黑一个。我们连派三拨人去看,得到的结论都一样:不但没变差,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董小黑告诉我们,不需要再派人来帮忙,他一个人就能搞定。但有一个要求,给他配给三人份电量一年,他要让垃圾场自动化。一年之后不用再额外配给电量,他自己能发电。”
“考虑到他为女娲省了整整七个人力,我们答应了。一年后再派人去看,那个蜘蛛机器人已经被他鼓捣出来,他不用自己动手了。天知道他怎么做的,但是他真的做到了。”
“他改装了垃圾车,重新调整了垃圾架位,设计了自动清洁系统。那蜘蛛机器人能将垃圾重新分类、分拣,还能自己分拆垃圾,留下有用的部件或材料,进一步提升了回收效率,物资利用率更高了。”
“你们懂的,这些举措对现在的女娲太重要了。”
“如此人才,人事部奖励他1000公民分都不为过!”郑毅不禁摇头道。
“不为过。”温姐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但很快又变回白玉,“他从来没申报过,也从来没人为他申报。而我们只是规则的执行者和解释者,我们不会主动为别人申报奖励。”
“所有人都不会。”郑毅叹口气,“我们只在意自己做了什么,拿到多少公民分,最多再为同事争取几分。这就是人类生存规则,大家都这么做。”
“是。”温姐声音弱了两分,有些羞赧,又充满同情,“没人在意他。没人在意董小黑这样一个没有背景还不合群、不受欢迎还惹了大祸的怪咖。”
“只要他没惹事、只要他把事做了,他就是女娲外面黑暗中的一滴气泡,没人看到,更没人在乎。甚至,大家都希望这气泡离女娲远一点,不要来添乱。”
“从那以后,垃圾场再也没出现过任何问题,业绩一直稳中向好;董小黑也再没在任何人视野里出现过。我们彻底忘了他,人事部彻底忘了他,女娲彻底忘了他,人类彻底忘了他。”
“所以也没人知道他自己种了菜种了水果,养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猫,和一大缸鱼。”
“这两件事本身,确实违反了最高法。因此关他禁闭、扣他公民分,合法合规。但他应该没有非法获取资源,他合理利用了规则。”
“确实有可能。三百万人的垃圾,整整六年,哪怕只留下1%,都能让他拿到足够的资源。这小子是真行,电的问题解决了,土的问题解决了,连种子的问题都解决了。但他一个人,到底怎么做到的?”郑毅又是佩服,又是不解。
“吃过鱼吗?”温姐问郑毅。
“没有,见都没见过,在去垃圾场之前。”
“谁知道他是怎么弄来鱼苗和一大缸水的!他虽然只是十品公民,过的日子却比三品高参都好!”
众督察深以为然。
“这就是我们现在了解到的全部资料,希望能有帮助。”温姐说,“不知道他在你的案子里牵涉多深,不过如果在最高法允许范围内,也许不必让他直接下线。我们认为,他能为女娲、为人类做更多事。”
“我相信你作为人力专家的直觉,”郑毅说,“种菜养猫的事,他正在接受应有的惩罚。另外的案子,我们还在审理。我跟他没私仇,现在倒挺佩服他。”
众督察都附和着连连点头。
温姐看看差不多了就说,“那请神捕看看,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已经很感谢了,帮了我们大忙!”
“我有一个请求,还请神捕考虑!”
“请说!”
“我想跟董小黑聊聊,在方便的时候。比如,你们调查结束。当然,我也可以等他接受完所有惩罚、回到垃圾场之后再找他。”
“但不知道那会是在多久之后。”温姐说,“我们希望尽早了解他,对他这个人、他对女娲的价值作出更加真实和深入的评估。我们忽略他太久、太久了。”
“请放心,我们不会干涉调查和审判。我们不会给他任何暗示和承诺,除非你们提出要求。你们可以在场、也可以在观察室观看。其间如有不妥,可以随时叫停,我们无条件配合。”
郑毅略一想便说,“明天上午我们将再次审讯他。审讯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我给你三十分钟。我们会在观察室观看。你十点过来。”
温姐笑得众督察心神大乱,“那就多谢神捕!不打扰大家工作了,那咱们明天见!”
说完起身,又向郑毅伸出手来。
这次郑毅没再犹豫,飞快和温姐握过手。
温姐仍是含着笑,对满屋子品位比她低了三四级的糙汉子们逐一点头致意,然后扭着标准工服也遮挡不了的好身材不疾不徐走了。
郑毅分明听到小弟们咽口水的声音。
“发什么呆,做事!”郑毅喝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准备,明天上午九点,提审那小子!”
火候差不多了。若此次提审依然无果,再关两天,还没有新证据,就必须放人了。
那逃走女孩若被堵在垃圾场,这三四天过去了,没食没水没厕所,也该闷死在藏身处了,那也等若关了她小黑屋。
就算董小黑能扛住关三天小黑屋的孤苦,难道那女孩也能?
郑毅可不相信女娲里有这么极品的两个人,还同时都被他遇上了。
如果明天再从董小黑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他也没辙了。只能关到时间放人,再上报扣除董小黑的公民分;之后再想别的办法调查。
小弟们意犹未尽地散去,办公室还留着温姐的暗香。
想到温姐明天上午还会过来,郑毅竟然很是期待。以前就听过温姐艳名,听说她虽然挑剔,但只要入她眼的,倒都不难一亲芳泽。
郑毅感觉自己也行。温姐左一个神捕、右一个神捕,唇齿眉梢充满崇拜,水杏一样的眼里脉脉含情,果冻般的脸上笑意盎然,都让郑毅觉得有戏。
如果他愿意,他并不缺女人,但那些女人显然不能和温姐相提并论。温姐不但美貌出众,能力品性更是他遇到的同龄女性里最出挑的。她身上有大美女的自信,却没有普通大美女的骄娇二气,相处起来就像喝着一杯清甜可口的热茶。
他郑毅不是饥不择食的色中饿鬼,他更想找个心灵伴侣。温姐应该会是他最理想的人选,甚至比那些艳光四射的激励师都要强。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董小黑和李梦雪。也许他和温姐,也能像这两个孤苦的孩子那样亲密吧?
郑毅摇摇头,努力赶走这些小情思,回工位琢磨如何啃下董小黑这块黑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