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慧,跟严女士去趟医学部,认真检查、取证。”
“是!”
“赵秉,马上带人去五区综合娱乐大厅,找到昨晚酒吧工作人员,带回来问讯。多带几个人,仔细检查酒杯等用具,带回来找人化验。”
“是!”
“钱公,带人看一遍昨晚视频,从严月容跟高帅碰面起,一直看到他们回到严月容宿舍。”
“是!”
“孙执,马上带人去严月容宿舍,考察现场,寻找证据!”
“是!”
“李法,马上组织人研究严月容的社会关系,看看近期都在跟谁交往,有没有什么异常。”
“是!”
郑毅安排完一拍手道,“动起来!”
然后郑毅自己掏出手机打电话,“高公子,请你马上来督察部行动处一趟,有事找你。”
“必须来,否则可能会面临非常严重的后果。”
“马上!没有任何借口。”对面把电话掐了。
郑毅正要发飙,却听门口有人喊,“郑毅,出来!我特么已经在你门口了!”
郑毅出去一看,正是高帅大呼小叫。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你?”郑毅盯着高帅问。
“我从五区回联席办公室上班,不正好经过你这里?我都已经走过了,结果你给我打电话,我又倒回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像样的狡辩,不然我投诉你!”
“到问讯室说话。”郑毅说完带高帅走进问讯室,赵钱孙李四大名捕都去忙了,郑毅找了两个小弟来做笔录。
“这么晚才上班,高公子工作饱和度远远不够啊。”郑毅不动声色地开场。
“嗨,瞎混呗。联席办公室的工作就是这样,如果明后天要开联席会议,尤其是议题又多又严肃的会,那我们就得忙死;如果这一周只有例会、没什么重大议题,那就没什么事啰。”
“你不是住在二区吗,怎么从五区过来?”
“昨晚跟一朋友喝了点酒,没留神喝多了,就跟她那里凑合了一晚。这不刚醒。她人都走了,我自己出来回联席办。”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啊,有事说事,赶紧的。别拿你们那套用在我身上,对哥们没用。”
“你昨晚都干嘛了?”
“昨晚?刚不是说了吗,跟朋友喝酒了。”
“跟谁,在哪里喝?”
“医学部的严月容,在五区综合娱乐大厅酒吧。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喝到几点,喝完酒又干过什么?”
“喝到十一点吧?然后她醉了,我也有点上头,就扶她回宿舍。她沾床就睡着了,我刚给她倒腾好,晕晕乎乎也睡着了。再醒来,就已经是今天早上了,她人都走了,可能是去上班了吧。”
“就这些?”
“就这些。怎么了?你督察部还管这个?我每天见过谁跟谁睡了你也管?”
“你跟严月容什么关系?”
“朋友啊。”
“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普通朋友?男女之间有普通朋友?当然是男女朋友啰。不然我花公民分请她喝酒?我神经病啊。你怎么不请我喝酒?”
“你认为是男女朋友,她同意了吗?”
“她同意?她都跟我喝七八顿大酒了,她会不同意?不同意不早拒绝了。”
“可据她说,你们还没到可以同处一室、在一张床上睡一夜的程度。”
“没到这程度?都一起喝酒好几回、在一个房间亲密聊天十几次了,还没到这程度?要不你把她找来,我跟她对质。不是,你们管天管地,还管我跟谁喝酒睡觉?你们不是闲的鸡蛋疼?盘古的事查清楚了吗?”
“我们会查清楚,高公子别急。现在就说你的事。现在严月容拿着你的遗传物质和dna来告你强奸,你怎么解释?”
“卧槽,臭婊子,跟老子玩仙人跳?”高帅一拍桌子,“老子这就给她扔出女娲去。”
“你给我坐下!”郑毅也是一拍桌子,“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在督察部还要耍威风?这件事不说清楚,你哪儿也别想去!”
“特么的,等出去一定找她算账。”高帅怒而坐下,“我依稀记得是爽了一把,那又怎样?这就算强奸?”
“你刚才自己说,把她送到床上,她就睡着了。”郑毅盯得高帅心里发毛,“然后你就睡在她旁边。别跟我说你睡着了还能脱光她和你自己的衣服,然后跟她发生性行为。”
“我当时喝得有点多,具体怎么回事记不太清了。也许她主动邀请过。”高帅板着脸努力回忆,“不过这重要吗?她跟我喝酒,同意我送她回宿舍,特么成年男女谁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遗憾,高公子。如果我们检查出你确实跟她发生过性行为,而且是无保护性行为,你至少会被关三天禁闭,无论她是否同意。”郑毅继续追击,“如果你无法证明对方同意发生性行为,你将被立案侦查。”
“接下来,如果你拿不出证据证明对方自愿,不管我们是不是能找到你强奸的铁证,我们都会提起诉讼,最终由法官来判决。”
“卧槽,不就三天禁闭吗?”高帅满脸青筋暴起,“你关啊。等我出来,你和那个臭婊子就完了。还有,无保护性行为,她也有份,你关我,也得关她!”
“她暂时不用关,直到结案。如果证明强奸存在,那她就不会被关。”
“行啊神捕,”高帅怒极反笑,“你这是盯上我了吧?我特么也是醉了,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是嫉妒,还是嫉妒,还是嫉妒?”
“哦对了,听说你跟那黑烂洞走得很近,当初就是你把他牵扯出来。是不是要给你的好兄弟打抱不平?”
“跟他没关系!”郑毅厉声道,“你不要东拉西扯,胡乱攀咬!所以你承认,未经严月容同意发生过性行为?”
“我只承认发生过性行为,至于她同没同意,想不起来了。就算她当时没同意,跟我交往这么久,来一发有问题吗?我高帅批瘾犯了,用得着用强吗?我特么只消勾勾手指,一周都排不过来班,我人帅小兄弟遭罪啊!”
“死扛不认是吧!”郑毅冷笑道,“你抵赖不了多久!”
“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没有律师在场,我什么也不会说!”高帅一开始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昨天酒劲太大宿醉未醒,所以先前说错了话,现在逐渐清醒。
“那是你的权利,”郑毅说,“但我们会查清楚,到时候有没有口供都一样!现在看看这份笔录,没问题的话签字!”
郑毅把笔录拍在桌子上,吼道,“签完字,跟我们的人去医学部检查!”
高帅扫一眼笔录,唰唰签完,“不用检查。我没洗过澡,身上一定会有那贱人的dna!”
“检不检查,什么时候轮到嫌疑人操心?”郑毅冷笑道,“还有,你最好注意言行。今后那女孩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会被当作第一嫌疑人!”
“随你的大小便,”高帅也冷笑道,“我好怕啊!”
“带走检查!”郑毅也拿高帅这样的干滚龙没什么好办法。
高帅等人走了,郑毅眉头紧锁脸色不佳。
以他的直觉和多年办案经验,这案子很难拿住高帅。
强奸案,尤其是熟人强奸案取证极难。证明双方发生了性行为,这很容易。但非正式情侣的熟人间发生性行为,却是一件暧昧难明的事。
通奸、一夜情、性交易、激情下的错误、醉酒后意识难明的本能冲动和真实存在的强奸掺杂在一起,给定罪带来巨大难度。
受害者的正义要伸张,但也不能冤枉了无辜的另一方。价钱谈不拢、刚开始愿意事后反悔、出于陷害故意设计的仙人跳等案例也不少见。
一般来说,要靠受害者身上的伤痕、撕扯烂的衣服、视频、录音、目击者等证据才能确定强奸。单靠受害者自陈,证据非常单薄。
现在对高帅最不利的,就是他说把严月容送回宿舍时,后者已经失去知觉,这就不可能征得其同意。
而高帅不可能是真正醉酒、处于无意识状态。严重醉酒的男人,无法作案,作案工具强度不够。双方发生性行为,只可能是高帅主动为之。
但这个自陈不足以将高帅定罪,因为高帅完全可以以律师不在场、当时自己宿醉未醒说错话而翻供。
以高帅的名气地位,高家的权势,法官们完全可能判高帅无罪。
除此之外,对严月容更为不利的,是整个舰群多年形成的文化、潜规则。
理论上、法理上,经常一起交往、一起喝酒不等于性同意。但偏偏四千年孤旅下来,舰群公民们已经默认,一个男人单独请女人喝酒,就是在发出性邀请;而一个女人如果多次同该男单独喝酒,也等于接受了性邀请。
像当初郑毅和温姐相约喝酒,等于双方默认,如果谈得好,可以进行下一步。后来温姐遇到董小黑,不想再跟郑毅深入交往,双方就默契地不再提这茬。
直到皮杰出现,温姐才同意三人一起喝酒。而郑毅自己想请客时,也要先拉上皮杰,避免彼此误会和尴尬。
出现这种潜规则的原因有二。
首先是公民分太珍贵,而喝酒要消耗大量公民分,所以泛泛之交不可能请酒喝,大家早就默认了这一点。
在高-严关系中,以高帅的财力,肯定是他花公民分请酒喝,这就对严月容极其不利。这很好查证,只要看两人喝酒时,谁花的公民分就一目了然,高帅都不用狡辩。
其次是人口极度密集和资源贫乏的太空生活彻底摧毁了家庭,大家都不再看重什么贞洁忠贞之类。本身结婚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多数低品公民想结婚得先打报告;而很多中品公民就算能结婚,也不愿结婚。
中产养孩子本就不易,舰上中产养孩子就更难了。既然能永生,还费力生养做什么?既然不用生养孩子,那还结婚做什么?
生活中一切物资都统一配置,医疗等由舰上公共服务提供,谁都不需要家人来照顾;至于性,那就更好说了。结了婚一辈子只能守着一个人,醋劲大的连娃娃都不让用,但跟一个人久了,日久难免生厌。
单身多好啊,不用讨好谁,也不用对谁忠贞。看谁顺眼就去撩谁,撩完睡一觉提裤子各走各的,谁都不用黏着谁。感觉好多来几发,感觉不好就换个人撩,实在没人撩、撩不到人,不还有娃娃?
董小黑有十八个不同的娃娃,那这些娃娃哪里来的呢?别人用烦了用废了当垃圾扔的,除了薛小梨,那是发给他的新品。
所以整个舰上现存的娃娃,远不止十八种。大家可以换着玩,一直会有新鲜感。
这就是舰上的生活和文化。强奸案非常之少,主要是没必要。大多数女人就算一开始不太愿意,事后如果对方给的补偿到位,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不再来往。
像高帅这种高富帅,很多女孩往上贴还来不及,谁会告他强奸?
如果郑毅找不到铁证,可告不倒高帅。但郑毅既要给严月容伸张正义,也想以此做文章拿下高帅,牵扯出更大的事来,所以他打算管到底。
直觉告诉他,严月容不是仙人跳,背后应该也无人指使。如果要陷害高帅,应该找人埋伏在宿舍附近,在双方发生关系时冲进去拍照,只要那时严月容处于无意识状态,那高帅强奸罪名就将坐实。
但那样会有另一个问题,设计者无法解释,为什么能蹲守到高帅强奸。
高帅和严月容交往有一段时间了,正常人看到高帅把严月容扶回宿舍,都会当什么也没看见,而不是蹲在门口听床根,然后冲进去拍床照。这很容易被解读为高强的政敌搞事,打击高强。
郑毅怀疑,有人在酒里下了药,高帅和严月容都中了招。但动机不明,并且做得并不高明,搞成一锅严月容受害,却扳不倒高帅、更伤不到高强分毫的夹生饭。
这需要检查酒具,以及审问当晚酒保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郑毅拨通一个电话。
“皮总好啊,我是郑毅。”
“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最近还好吗?”
“那不错啊。我还那样,瞎忙案子。”
“有个事想问问你,跟你打听个人。”
“你们医学部的严月容,认识吗?”
“不认识也正常,医学部好几万人呢。能帮我打听打听这个人的风评,跟谁在交往,有什么状况吗?”
“没大事,她是受害者,我们想进一步了解她。这事你悄悄的,别声张,侧面问问就行,要保护受害者隐私。”
这事涉及高帅,严月容不可能还能继续当个小透明。强奸受害者要告名人,首先就得在自己心里滚一次钉板;在报案时再滚一次;在警方侦查取证时又滚一次。
如果证据不够硬,在审判时还要滚一次;宣判结案后,媒体采访、报道继续滚钉板;甚至在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在生活中还要滚无数次。
至少六次。
严月容状告高帅,无论高帅是否被法办,她都得滚无数次钉板。官司赢了,高帅要被关好几年,大家会问:高帅去哪儿了?这事一定会被挖出来。
如果严月容败诉,那高帅一定会把严月容拎出来游街暴打,肆意羞辱践踏。
郑毅相信严月容在走进督察部以前,就已经下了千刀万剐拉皇帝下马的必死之心,也就不会在乎隐私、尊严了。但该保护的,还是要尽量保护。
“明白了。”皮杰在电话那头说,“我会尽量小心和隐蔽。不过这样可能需要花更多时间,你得耐心等等。”
“理解,不急。有个三周一月的,我们等得起。”
“那好,你等我消息。空了一起喝酒,叫上温姐和董小黑。听说你们在盘古做下大事,那小子又在夸父计划中立了大功,这品位升得快要赶上光速了,不蹭他一点公民分喝酒不像话。”
温姐每周都会带董小黑找皮杰一次,不过只谈工作。皮杰工作时非常职业。
“是要喝酒,不过这次先我来。那等大家忙完这阵就约?”
“说定了,就这样。”
郑毅挂了电话,办事的小弟们陆续回来了。
“严月容检查完了,她身上有高帅的dna,体内有高帅的遗传物质,双方确实发生过无保护性行为。”张松慧汇报道,“但严月容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她已经先回去休息了。血检还需要一点时间。”
“辛苦了,”郑毅点点头,“先休息一下,再接着忙吧。”
“是!”
几乎每个公民的dna都记录在库,而因为技术发展,检测和比对都非常迅速,刑事案件的检测又是最高优先级,不用排队,所以很快。
当初郑毅找潘妮时,也曾试图比对dna。但垃圾车被蛛奴清洁得很彻底,所以没找到任何有意义的dna,连董小黑的都没有,他根本没碰过垃圾车。
“严月容宿舍检查完毕,”孙执来报,“没有任何打斗、暴力痕迹,没有血迹。床单很乱,有性行为痕迹,我们采集了样本,已经送去检测了,还在等结果。”
“辛苦了,休息一下去忙吧。”这一点也不出乎郑毅预料,不过该做的事都还得做。
一般伙伴们在激情时,会在身下垫一张发放的复合纤维“纸”,叫“欢乐垫”,避免弄脏床单。“欢乐垫”可以扔垃圾桶里,然后回收再用。床单不能清洗,但同样会回收、消毒、重新生产后再用。
床单回收期是三年。其间脏了,只能自己忍着。有“冒汗就电”防止出汗,办事时有那张欢乐垫阻隔某些快乐的衍生物,脏得慢。
昨晚严月容昏睡、高帅半醉,双方战斗力都不强、战斗不激烈,所以都没出汗,也就没被电。
这时钱公来汇报,“我们看完了视频,事情跟严月容和高帅说的完全一样。”
“辛苦了,去休息吧。”
很快赵秉也来汇报,“问了昨晚酒保,没什么发现。他说一切服务都是他亲自操作,没有任何人接近过。酒具、昨晚两人喝过的酒水都送去检测了,还要等结果。但酒具昨晚就已经清洗过,恐怕检测不出什么东西来。”
“昨天他们吃的食物没有残渣。也没有包装物,盛放食物的器具也都清洗、消毒过。不过我们也还是拿去检测了。”
“这酒保倒挺敬业,”郑毅嘀咕道,“去休息吧。没有异常的话,先把酒保放了,但要监控他。”
“是!”
等到下午,所有待检信息都有了结果。
不出所料,高帅身上有严月容的dna,严月容床单上有高帅的dna和遗传物质,还有活性。
两人血液里能检出酒精来,却未检出已知的助兴或者犯罪药物,但有一些奇怪的物质,可能是某种未知药物代谢产物,实验室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酒水、酒具、餐具里,都没发现什么。
“这就有意思了,”郑毅喃喃道,“难道医学部也卷入了?”
高帅结交医学部的小姐姐,本就动机不纯,有人发现了什么,进而设陷阱反制,也很正常。
“再次提审酒保,调出酒吧监控认真查看,不要漏掉任何细节!搜查酒保宿舍,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物品!”郑毅挥舞着拳头,命令小弟们大干一场。
但结果令人失望。酒保抵死不认,在他宿舍也没找到任何违禁物品,几个小弟翻来覆去看视频,也没找到酒保任何可能投毒的小动作。
“我在酒吧干了二十年,没出过任何事!酒是他们自己点的,你们也搜查过检测过,我没做任何手脚!”酒保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
再过一小时,律师带着高帅来了。
高帅推翻了此前的说法,改口为,和严月容发生性行为时,她还清醒,对一切知情;高帅动作不大,严月容进入了状态,身体里没有小伤就是证据。
高帅声称,严月容之所以报案,是因为严月容要求高帅帮她直升五品,而高帅说暂时做不到,于是严月容怀恨在心,伪报强奸。
郑毅无法,于是提出,高帅和严月容作为朋友而不是夫妻,发生无保护性行为,要关三天禁闭。
律师淡淡一笑,按法规开出保释条件,并要求关严月容禁闭。
郑毅只好放走高帅,传唤严月容。高帅出门前仰天长笑,唾沫星子在郑毅脸上胡乱地拍;一脚踢出老高,差点踹到郑毅心窝上。
郑毅和一干小弟看高帅趾高气扬走出去,而严月容花容惨淡走进来。
严月容自然是大美女,否则也不会被高帅看上。她已经上了班,简单收拾过,不像早上那么凌乱,却越发憔悴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郑毅心生怜悯,像当初温姐看到董小黑。
“情况就是这样,”郑毅突然明白董小黑为什么会面无表情。那是洞悉人世间的悲凉和阴暗而又无能为力之后,用冷漠无情的面具把自己包裹起来。只好尽量职业的说,“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什么好说的,他说的那些才是诬告!”严月容把嘴唇都咬破了,“我自始自终都在昏迷中。他没弄伤我,不是我愿意,也不是他温柔,是他小!”
“睡着时没感觉,醒来时我看了!才没有娃娃那么夸张!他们连这都作弊!我更没有跟他谈论过什么让他帮我直升五品之类,不要说今早我出门时他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就是以前,也从没谈过!”
“都是他在吹嘘他的人脉,他器大活好,他温柔体贴!我何曾要求过他什么!这些全是他的污蔑!”
“严女士,您的痛苦我们很理解。”郑毅说,“可是我们也很为难。现在你们各执一词,没有录音录像,没有第三者证词,你身上没有伤痕,不要说法官不会判罚,按照目前的证据,就是提请审判,都很艰难。”
“上午他们找我要求撤诉。先许下好处,只要撤诉,承诺一年内直升五品,我没答应。”严月容抬起头看着郑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深蕴仇恨、不屑和决绝,“然后就威胁我,说能把我搞臭。我说,尽管来啊!”
“下午他们就开始散布黄谣,说我是荡妇,勾引高帅不成就玩仙人跳。同事开始对我指指点点,上级找我谈话,让我注意影响。我现在已经没朋友了,”严月容轻蔑地笑了,“可是我不怕!”
“严女士,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郑毅不无同情的说,“我们要以非婚无保护性行为关你三天禁闭,并建议扣你两个基数公民分。有没有律师来保释你?”
“没有,你关好了。那个人渣呢?”
“我们已经要关他禁闭了,并且提交了扣分建议书。但他有律师,按照法规保释了他,我不能阻止这一切。那点公民分,相信你也清楚,他不在乎。”
“哈哈哈哈,”严月容鼓起了掌,嘲讽地大笑道,“这就是最高法!它只保护程序,却从不保护正义。说什么程序正义,却从来不保护受害者!有权势就可以为所欲为、逍遥法外,而我这样的孤婴,就只能任人欺辱!”
郑毅刚要说什么,严月容突然平静下来,轻声说,“禁闭室在哪里?我自己去。”
“跟我来。”
“呵呵,法律。”严月容低声冷笑道,“法律给不了我正义,那我就自己拿回来!”
“严女士,请冷静!”郑毅也低声道,“三天禁闭,很快就过去了,出来后,你还能正常生活。那些冷言冷语,不用在意。人类舰群谁还不知道谁?谁又不是风流倜谠?他高帅玩过的女人少了吗?”
“可是神捕你知道吗?这就是女人最吃亏的地方。”严月容嘴角的笑意更加讽刺,“高帅女人越多,别人只会赞他魅力惊人;女人也更愿意跟这样的男人交往。我不就是这样的傻女人吗?”
“那些在垃圾场做实事的男人,一个女朋友也没有,只能抱着薛小梨娃娃意淫,有哪个女人正眼看他吗?他们很忠贞、很专一啊,连娃娃都只能用薛小梨一个!”
“可女人呢?女人能这样吗?一个朋友众多的女人,你们男人刚跟她上过床,转身就在背后骂她是荡妇、公交车、easy女孩!”
“男人玩过的女人多,男人羡慕、女人追捧;女人朋友多,男人一边玩弄一边鄙视,而女人却一起唾弃她!”
“这公平吗?”
郑毅默然,无言反驳。
“生活还要继续。”好一会郑毅方说,“换个环境。我在医学部有朋友,还有一些别的朋友,也许能帮你。”
“就是你们都喜欢的薛小梨,”严月容还没说完,没接郑毅抛过来的橄榄枝,继续道,“她现在还没交男朋友,你们才把她当天仙神女。哪天她找到自己所爱,你们会像丢掉用过的欢乐垫一样抛弃她。”
“在里面冷静几天吧,我不会把你的食水减半。”郑毅说,“这是我职权范围内能合法做到的事。”
郑毅走近半步,靠近严月容,压低声音说,“请你相信法律,相信我。我还在调查高帅,我不会放过他。就算你的事我没办法找到铁证,但他还犯了别的事,我一定抓他,然后交给法官,让他接受应有的审判。”
严月容抬头看他,眼里不再只有绝望和愤恨,多了三分希冀。
严月容此时身上味道不算好闻,还有昨夜残酒和宿醉的臭味,又混合了高帅和她自己的体味。干干净净时,她应该是个香喷喷的仙女,但几经折腾,气味已变得奇怪。
但郑毅并不嫌弃,突然想到董小黑,也不知道他闻到这时的严月容,会是什么想法。
“我相信你,神捕。”严月容眼中的希冀突然又淡了下去,“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但我愿意等。我会为你祈祷。我的事,我已经不抱期望了,但我祈祷你在别的事上法办那个人渣,那就跟我报了仇一样。”
郑毅只好说,“这样最好,辛苦你几天。在里面你可以随意发泄,没人会在意。但别伤了自己。”
“你放心,我要保全好自己,然后看他坐牢,甚至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