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高帅被带到了。
高帅可不像普通四五品那么好抓好控制。尤其当他在联席办公室坐班时，郑毅等人想进去都很难。
就算唐寻山签署通行令、拘捕令，要抓人总得先上二区三层吧？到门口警卫一看文件，你还没到联席办公室，保不齐就有人通风报信。跟高强相好的大佬，说不定还要出来阻挠。
所以这次时间掐得很好。郑毅派出可靠眼线盯死高帅，等他走出联席办，在别的区域浪荡时再出手抓人，同时盘古方面突击审讯相关嫌犯。
高帅在盘古接触过不少人，之前已经审查过一部分，但苦于没有证据，被他们逃脱罪责。
这次抓的人多，而且叶好孟提供的线索帮了大忙，郑毅表面上云淡风轻，却一直在帮柳为先悄悄编织大网。
这事不但瞒着孙执，还把任务拆得很细很散，每个人只能接触到细碎信息和分支任务。汇总到他手里，才能完成完整拼图。很多人只知道要调查谁，抓谁，但最终目的是什么，并不清楚。
而且这次主战场在盘古。郑毅彻底绕过盘古督察分部直接找柳为先，他怕有人给孙执或高帅通风报信。
经过上次平叛，柳为先已肃清军方，叛乱人员全数处理，留下来的都是信得过的。
这次军方直接出动，将所有目标同时布控，只等郑毅信号，就同时抓捕。
然后立即突击审讯，得到供述马上通知郑毅，郑毅随即让人拦住高帅，强行带到督察部。
高帅看着郑毅，满不在乎地说，“又怎么了？神捕大人？不想跟我们交朋友了？”
郑毅刚要说话，手机响了。
“哈哈。”高帅乐了。郑毅几次搞他，他学乖了，跟他相好的人都打过招呼，有什么异常，马上给高强秘书打电话。
这次他刚被带走，跟他厮混的小伙伴立马报告。
郑毅微皱眉头，走出会议室接电话。
“神捕大人，看来上次沟通效果不好啊！是还有什么误会吗？”
“抱歉啊，我不是刻意针对谁，但这次事情有点大。”
“有多大？”
“无可奉告，但证据充分。”
对方沉默片刻后道，“神捕大人，山不转水转，保不齐有你求我们那天。这次不管出了什么事，还请高抬贵手，大家交个真朋友！”
“不好意思，不是不想交朋友，可现在舰群遇到大麻烦，这忙我帮不了。”
“你不帮忙，舰群才会遇到大麻烦！神捕，高司令很看得起你了，我还从来没对四品以下说话这么客气过！不要以为我们人在伏羲，有些事就办不到！”
“你们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不好意思，我有个重要电话进来，您的想法我知道了，但我帮不了忙。下次再聊，就这样。”
郑毅不管对方陡然变得暴怒的吼声，掐了电话接起新进来的电话，“部长。”
“已经抓了，现在在审讯室。”
“主要是盘古的事。”
“有证据，很充分。”
“什么？”
“这不好吧？这次一定没问题！”
“为什么？”
“好吧，这就放。”
“我马上来。”
郑毅挂了电话，木然走进审讯室，打开高帅手铐，“你可以走了。”
高帅噗嗤一笑，“神捕大人，这是第几回了？”
郑毅不答，离开会议室去藏在深处的部长办公室；身后传来高帅杠铃般的笑声。
“我不是跟你说凡是对高帅的行动，都要事先向我汇报吗？”
“这次比较特殊，需要两边高效配合，我担心反复沟通错过最佳时机。”
“涉及到高帅，没有所谓的最佳时机。高强生了大气，扬言要找我们错处。这次就算了，我帮你扛下了，下不为例。”
“这件事是我不对，应该事先向您汇报。您无论怎么处理，我都接受。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放走高帅？按照最高法，他犯的事可以直接下线。”
“以后会告诉你为什么，现在只需要执行。另外你在查的事，可以继续查，只是先别动高帅。”
“是。”
“把该做的事做完，写一份翔实报告，剩下的交给我。我们不能单打独斗，有很多事，需要上联席会议讨论。干我们这行，不能只靠信仰和一腔热血，要有方法，有技巧！”
“是。”
“去忙吧。”
郑毅刚转身，又想起来，再转回身说，“对了部长，我手下孙执给高帅通风报信。”
“你手下的事，你自己根据最高法处理吧，不过要证据确凿，不然难以服众。”
“他不开口，现在还在关禁闭。”
“当事人开不开口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这你应该很清楚。”
“是。那我走了。”
郑毅回到行动处，高帅已经走了，所有小弟脸色都很不好看。
郑毅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冷，不由得抱住双肩。
小弟们看向他的神色不似以往那般敬畏钦服。他们还不清楚孙执干了什么，这件事郑毅一直瞒着。
高帅屡次进宫、屡次全身而退，也让小弟们士气大挫。但对此郑毅毫无办法，他不知道唐寻山后续打算怎么干，也许会在联席会议上抛出来？
他甩甩脑袋，开始认真研究盘古传过来的审讯记录，得写一份长长的报告。
晚上小弟们都走了，就剩下郑毅一个人还在互动屏前敲敲打打，大概到了十点来钟，实在困得受不了，关了互动屏出门。
却在督察部门口碰到严月容。
“听说你们下午抓过高帅，但很快又放了。就想来问问你，什么情况。”
郑毅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不会打听细节。”严月容善解人意，“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为什么又放了他。”
“这里不好说话。”郑毅说，“要不我们另外找个地方？”
“你的宿舍还是我的宿舍？”
“有点晚了，不太方便。要不我请你喝酒？没别的意思，就是边喝边说，点到为止，然后各回宿舍。”
“呵呵。”严月容笑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也无所谓了，反正我轻浮和仙人跳的名声都已经传遍女娲了。”
郑毅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错开半米，步伐却出奇一致，往三区走去。
郑毅在二区熟人太多。
三区娱乐大厅还有不少夜猫子吆五喝六的打牌，酒吧没几个人了。
今天不是周末，在娱乐大厅打牌的，主要是轮休换岗的低品，他们喝不起酒。中高品喝得起，但一般只会在周五来一杯，平时喝不尽兴。
两人各自点了杯饮料，离吧台远远坐下，周围也没人。
郑毅喝了一口低度调和酒，轻声说，“是找到一些线索，也曾带他到督察部来调查，但很快又给放了。”
“为什么？”
“这真不能说了。我的意思是，不妨再耐心等等。”
“有人施压吧，”严月容又笑了，不过却是在嘲讽，“跟上次一样。这才是法律本质，为统治阶级服务。我早该知道。”
“有时候斗争需要技巧。”郑毅再喝一口，硬着头皮说，“也不用太悲观。我不会放过任何违法最高法的人。”
“知道你尽力了，”严月容这回笑得温婉，在郑毅看来，竟然有点像温姐，但很快温婉变成绝望，“只不过，我们这些人豁尽全力，也拼不过他们一根手指头。”
郑毅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默然无言。
严月容见了，反倒安慰郑毅，“我就随口一说。你放心，我会等。安静的等。”
“对，时间会给出转机。我之前一直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线索，都要灰心了。但转机突然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由意想不到的人带来。”
“是吗？那我可相信了。神捕不但会破案，还很会安慰人。”
“我？无趣直男一个。连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在我看来，比什么国民老公可爱多了。”
“那我就当是夸奖了。今天有点晚了，要不我们先各自休息？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要放弃。”
“我相信你。”严月容情绪发泄出来，感觉好多了，脸上浮现出真正的笑意。
第二天郑毅扎到案头工作里，从盘古传过来的资料中寻找更多线索，很快整理出一份完整而严谨的报告。
其间郑毅又接到无数电话，大多数是怒斥和威胁，隔着ifi都能感受到一股浓烈杀气扑面而来。
这段时间郑毅没再去过垃圾场，他怕火星溅射把垃圾场烧成灰烬。
那晚之后，严月容隔三差五找他喝酒，但不再谈论案情。两人就像老朋友那样，互相问候，开着彼此都懂但旁人看来极度无聊的乏味玩笑。
两人带着疲惫而来，充满元气而去，第二天又精神百倍地投入到枯燥险恶的工作中。
郑毅突然觉得，自己和严月容就像当初董小黑和李梦雪那样，两个原本弱小孤独的孩子，在遇见后一下强大起来，互相为对方挡下周遭的魔法攻击。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董小黑一直执拗地寻找李梦雪，以及研究娃娃好复活她，如果她已经下线了的话。
郑毅用了足足一个月才整理好报告，提交给柳为先和唐寻山。
这一个月里，他在酒吧花光了升六品后得到的公民分奖励，濒临降级；严月容也同样如此。酒保爱死了他俩，这个月绩效太好了。
几天后，唐寻山让郑毅去见他。
“昨天联席会议开了一整天，讨论你的报告。你比以前更出名了。”
“是吗？我以为现在整个远航舰群，最出名的男人是高帅和董小黑。”
“你暂时排第三。”唐寻山说，“我不想瞒你，昨天吵得很凶。”
郑毅点点头。吵得不凶才奇怪呢。
“老柳发起的议题，他主动揽下的。事情发生在盘古，他提比我们提更合适。”
“过程很激烈，也很肮脏，你不知道更好，所以就不细说了。”
“结果是联席会议达成了某些共识，此事到此为止。盘古上的人他们自己处理，下线也好，禁闭也好，符合最高法就行。”
“只是...不会处理高帅。”
“为什么？”
“盘古所有参与者都会得到惩处。”
“为什么？”
“老柳认可了，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
“阁老们达成了一致，高强、总司令和阁首都很满意。”
“为什么？”
“舰群有些以前悬而未决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和推动。”
“为什么？”
“联席会议空前团结，信心高涨。”
“为什么？”
“联席会议统一了思想，接下来很多工作都好开展了。”
“为什么？”
“为了人类生存和延续。”
“所以是高帅做出过董小黑那样的贡献，还是他让整个舰群的女人都欲罢不能？”
“他本人无足轻重。”
“所以还是因为血脉压制。”
“资源压制，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我懂。但有没有可能，等人类舰群安全抵达t1e后，再重新议定？”
“不可能，除非把联席会议手握2票以上的阁老全换了。联席会议的共识无比严肃，轻易不能推翻，除非是在人类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那今后高帅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简直就是金钟罩铁布衫九阳神功不坏金身魔法披风护体啊！以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女娲炸了都能全身而退。”
“这倒不会。高强承诺，只要既往不咎，那从今天起，高帅所做的一切都必须符合最高法。第一次触犯，惩罚加倍；第二次触犯，惩罚四倍；第三次触犯，不管犯了什么，直接下线。”
“这出了多少血啊，让大家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老柳是捏着鼻子认了。他都认了，别人就没话说了。”
“所以法律的尊严就不要了？”
“法律是统治阶级的意志，而阁老们就是统治阶级。统治阶级可以制定法律，当然也可以修改法律；统治阶级可以实施严打，自然也可以招安绥靖。老柳是为他四十万盘古兄弟着想，阁老们是为全人类着想。这才是法律的尊严。”
“不要纠缠这些小痛小痒，小伤小病。格局要大，眼光要远！”
郑毅低头默然不语。
“你尽力了，在你的位置上做到了最好。”唐寻山安抚郑毅，“你已经捍卫了法律的尊严。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甚至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督察部一个部门的事。”
“你不用沮丧。人类是一台庞大的精密机器，我们都只是不同部位的小零件。没有我们，这台机器会散架。但是机器的运转方式，却不是任何一个零件能决定的。一旦装好这台机器，它就会按照惯性运转下去。”
“更换坏掉的零件只能修复它，并不能改变它；即使把零件全换了，它还是一模一样的机器。要改变它，只能重新设计，重新画图，重新生产新零件，装配新机器。那我们这些零件，也只能回炉重炼。”
郑毅点点头，但并不认同。
“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唐寻山知道说服不了郑毅，并不勉强，“回来之后彻底结案。之后不用管高帅，除非他犯新的事。重心要放在消失的女孩身上，一定要查清楚，她是哪波人，背后是谁！”
郑毅一直没说潘妮的事。唐寻山通过上次太空奥运会直播知晓了潘妮，但并不知道她就是郑毅追踪的神秘女孩。
“孙执怎么办？”郑毅没回答唐寻山，抛出另一个问题。
“你的手下，你决定。”唐寻山把皮球踢回给郑毅，“老柳不会管女娲的事，而高强他们更会装聋作哑。无论你怎么处理他，都没人挑事。”
郑毅点点头，内心像一大团被猫玩过的毛线团般纠结在一起。
“去忙吧，今天把案子结了，让你的伙计们也休息三天。”唐寻山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给出了另一个指令。
不过郑毅不在乎，采用哪个版本对他，对唐寻山，甚至对高强，都不重要。
对这帮大佬来说，一切止于联席会议。下面的人不执行，等大佬们自己忘了就算了？好啊，那没多久人们也会把你遗忘。
郑毅没说话，只行了个军礼，转身走了。
回到行动处，郑毅把所有小弟召来，转达了联席会议的决定。他分明看到，众小弟眼中的释然和庆幸。
“那，孙执怎么办？”李法跟孙执关系好，当即想到他。
“你们说呢？”郑毅反问。
“放了吧，”李法说，“人又不是他杀的，就报个信而已。关了一个半月了，够意思了。”
“就是，放了吧，杀人的都没事，报个信还要关满一年？”赵秉也说。
“我们这里秉公执法，倒成了大人物们重新分配的筹码。”钱公说，“何必呢头儿，孙执最先跟你，辛苦这么多年，落一个禁闭、降品。正主屁事没有。”
郑毅闭上眼，现在他不想看见任何人。
他开始羡慕董小黑，也终于理解董小黑为什么只愿呆在空无一人的垃圾场；为什么不愿拿正眼看人。
“每当我接触了人，我就更喜欢狗；狗永远是狗，而人经常不是人。”郑毅心中突然冒出这段话，以前他很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以前他对三个女孩抱着玉奴开怀大笑很不屑，人为什么要对动物那么友好，反而对人却不好？
现在他迫切想躲开所有人，去垃圾场抱玉奴。垃圾场只有不善交际的董小黑，也不爱说话。这很好。
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也不像高帅英俊潇洒的阳光笑容那样欠揍。
众人见他闭眼不语，都很失望。但也没催他，只安静等他决定。
良久，郑毅睁开双眼，艰难的说，“让我好好想想。今天大家再辛苦一天，咱们把跟高帅相关的案子都结了。这一年大家太累了，部长给大家放了三天假，大家好好休息。回来咱们调整工作方向。”
众人互相看看，各自散去。郑毅坐在互动屏前发呆。
郑毅忙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回去，进屋就倒床上昏昏沉沉睡到下午才醒。
郑毅想起严月容还在等消息，于是约她晚上喝酒。
“就是这样。”郑毅把能说的都说了，而后木然道，“对不起，我没做到。”
“你尽力了，我非常、非常感谢你，敬佩你。”严月容比郑毅预料的平静多了，也许她早猜到结果，“我听说，这一两个月来，你手机被打爆了。”
“不管他们。”郑毅摇摇头，“我不犯错，他们拿我没办法。最多不让我升品。到六品，我已经知足了，跑赢95%的人了。”
“我还听说，以前跟你交往过的女孩，全都不再理你了。”
“本就是一炮之交，”郑毅摇头道，“过后最多在心里点个赞。”
“他们说你把自己弄到没朋友。”
“原本也没几个朋友。”郑毅嘴上说着，想到垃圾场的男孩女孩和大黄猫，还有那个怪里怪气，说自己是妖怪、坏人的蜘蛛机器人，也蛮可爱。
眼前这女孩，不知道能不能算好朋友。
“我也混到没朋友了，”像是看穿郑毅心思，严月容笑道，“除了你。现在也就你敢跟我喝酒。”
“要不，我介绍几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谢谢，但暂时没兴趣。交朋友就像健身，一套新动作做起来总是更累人。”
“可收获更多，成长也更多。”
“我不贪心，有你就够了。等哪天练你这套动作不费劲了，再认识你介绍的新动作。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你那套新动作，我能练？”
“那套动作很简单，不挑人。用心练，都能练好。”
“那我就期待你的新动作了。”严月容笑起来，“打听个事。那个人，如果依法判，应该怎么判？”
“嗯...”郑毅犹豫一下，还是低声说了，“下线。”
“那我就放心了。你已经审讯过他，也破案了，只不过无权宣判，无权执行。谢谢你给我公道。”
郑毅无言，严月容这是自我欺骗，如果能让她好过一点，那就骗吧。
两人一下轻松起来。
悲伤像是被太阳晒到的雪，很快从严月容身上蒸发了。轻笑的严月容美得让人无法忽视，郑毅久未交房租且心情郁郁，不免心荡神驰，但死死压住了。
送严月容回去的路上，两人没像以前那样隔了半米，默契地肩并着肩。
严月容悄悄拉起郑毅的手，“老郑，今晚就住我那里？”
“呃，那个......”郑毅突然扭扭捏捏害起羞来。
“放心，我愿意。”严月容大大方方，“跟你成为好朋友，我很高兴。不是为感谢你，就是，我单纯的想了，想跟你。你要是担心，可以全程录音录像。”
“呃，那倒没有。只是......”
“那些案子，不都结了吗？我能影响什么？就算我能影响到你，你又能影响到什么？”
“不是，只是...”
“嫌我不够美，还是我不是照进你心里的那道光？”
“你很美，我也喜欢，我只是...”
“那还矫情什么？我又没要你马上跟我结婚。你得先让我满意。今天你不是大侦探、我不是受害者。我们只是两个聊得来的孤独人，在被人遗弃的夜晚互相抚慰。”
严月容把话说到这份上，郑毅再推辞，就是瞧不起人了。他把严月容的手握紧了，手感很好。
严月容轻轻挠了挠郑毅手心，歪着头靠在郑毅肩上。
有点酒气，但还是很芬芳。
“今天我能洗澡，要不一起随便洗洗？感觉会好些。”
“好啊。”
“这一年来发给我的工具都没用，不用担心没保护。你要是有本事，就都给用了。”严月容咯咯娇笑。
郑毅心中浮现出一个词：妖精。
当晚郑毅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柔情与火热，那是他人生中最新最美的体验。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对薛小梨如此疯狂。当一个美丽女子完全盛开在眼前，男人那本就稀薄的免疫力，哪里还能杀死大举入侵的诱惑病毒。
两个因孤独而放下一切的人，融合到一起。虽然明早分开以后，也许还会是无边无际的孤独，但在这个晚上这间小屋，他们终归是面对面心贴心的。
“我很满意。”早上两人在闹钟中醒来，严月容容光焕发，像是刚吸饱凡人阳气的美貌女妖。
而郑毅是那个被吸干的凡人。
“以后想了，就来找我。”严月容整个人变得轻松愉悦，像是飘在半空的气球，“你是最棒的，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郑毅说，“我们都是六品，打报告结婚能通过。”
“还有两年半就到t1e了，到时上头巴不得大家赶紧结婚、多生几个吧？”严月容笑容里没有嘲讽，“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一个人自由惯了，不想你来管我。”
“也好。”
“放心啦，我不会抛弃你。”严月容撒起娇来，“咱们先做周末夫妻。人家从来没想过这就要结婚，你得给人家一点时间适应。”
“那好。”
“知道你今天休息，回去好好补个觉。折腾大半夜，累坏了吧。”严月容帮郑毅整整衣服，再次看穿郑毅心思，“我没事。你努力我舒服，睡得就特别好，现在精神百倍，坐个班没什么问题。”
“那我回去吃完早餐补觉了啊。”
“嗯。”严月容看着捂腰扶墙而走的郑毅噗嗤一笑，“让你逞能，跟头饿狼似的没个够。”
“只因你太美。”郑毅丢下一句渣男都会说、非常没营养的话，哼哼唧唧、一瘸一拐的走掉了。
郑毅剩下的假期里，两人没再见面，只在手机里海聊。
假期都是一晃而过，而工作则是无穷无尽看不到头。
恢复一点原力的郑毅鼓起勇气去上班，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把孙执放出来。
小弟们看他的眼神没有因假期而改变，他们都觉得孙执冤，认为郑毅不够果断、不体恤下属，更担心自己今后成为孙执这样的炮灰。
郑毅在放、还是不放之间反复横跳、百转千回。每当他想到一个放的理由，就会立即想到一个不放的理由；反过来亦如是。
这跟他暂时放弃深入调查潘妮失踪案还不一样。消失的女孩就是潘妮，只是他的猜测，以及几个人之间的默契，并没有证据。
董小黑、潘妮私下承认是一回事，一旦进入法律程序，他们铁定不会承认。真要秉公执法，他拿两人没办法。郑毅不认为还能找到证据，除非他俩自己当庭认罪。
孙执的事却是板上钉钉。放，合情不合法；不放，合法不合情，也没什么意义。李法说得对，正主逍遥法外，报信的关一年禁闭，这算什么事？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是柳为先，忙接起。
“小郑好啊，”电话那头柳为先说，“本来早该打给你，但听老唐说你在休假，就没打扰。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我代表盘古，感谢你们！”
“分内之事，您太客气了。”
“虽说确实是督察部的职责，但你们做得尤其好，还是要表扬和感谢的。”
“那谢谢司令，我会向兄弟们转达您的赞扬，他们一定很高兴。”
“好。这次打给你，主要是想解释一下盘古的选择。”
“嗯？请说！”
“高帅的事，我知道，你一定很不理解。我也很想让他接受法律制裁，但是他们承诺，会足额补齐盘古的资源。小郑，你来过盘古两次，你见到过，兄弟们真的太苦了。”
“我知道，也能理解。”
“谢谢，谢谢！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一定坚决支持你。但我得为盘古四十万人着想。我柳为先无能，对不住他们，更对不住你。但我真的别无选择。”
“司令，我都能理解。”
“老郑，感谢你没有责怪我们。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特别难过，特别痛苦。说真的，哪怕你大骂我一顿，我心里都会好受些。”
“没事的。就像我一个朋友说的那样，我已经破案了，审讯了，只是我们无权审判，无权执行而已。”
“还有，小郑，抱歉事先没跟你沟通。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我以为，有人会舍卒保车。他们把亲情看得比我想象的要重。”
“真的没关系。我进督察部的第一天，就背过守则，第二条就是无条件服从联席会议的一切决议。”
“那就好，那就好。”柳为先那边轻叹道，“那你先忙。如果你们还有机会来盘古，或者等以后到了t1e，我请大家喝酒。”
“那我可记住了！我先替兄弟们谢谢你。”
“我虽然老了，喝酒的事可会记得很清楚，放心吧！就这样！”
郑毅挂了电话，心中却越发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