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还在纠结,李法敲门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有事?坐。”
“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说。”
“我想调职。”
“调职?为什么?去哪里?”
“去哪里没想好,还没接触别人。我想先跟你说一声,你同意了再找。”
“为什么?因为我不放孙执?”
“你放不放他,我都想走。就算你放了他,他还能再跟大家一起工作吗?不要说你不可能再接受他,我们也不能。”
“这几天我们私下聊过,很多人都不想干了,大家就觉得憋屈。秉公执法,秉公执法,连执都没有,那我这法不就是一张废纸吗?”
“就算孙执留下来又怎样?人家一句话,我们几十号人一整年白忙活。我们千里迢迢去盘古两趟了吧?人家领情了吗?当面都客客气气,可是被调查的人恨我们;我们帮的人,拿着我们的辛苦去做人情、换资源!”
这些事郑毅没告诉他们,但督察工作做久了,猜也猜得到。郑毅想把柳为先的话转告他,想了想没说出口,干脆等他先说完。
“头,我累了。既然上头这么有主意,那我就躺平好了。我想换个不管事的工作,每天打卡上下班,有空就去娱乐大厅打牌杀人,赢点公民分。干我们这行,没别的优势,杀人倒是比别人玩得都好。”
郑毅无奈苦笑。
“人类命运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累死累活有用吗?有价值吗?有意义吗?还不是大佬们关起门来分蛋糕?”
郑毅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自己更加迷惘。
“头,跟你这么些年,有苦也有乐。一起毕业的人都五品六品了,经常笑我不努力,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但现在,我真的累了。”
“要不,我放你半个月假?我去跟部长申请。别急着做决定,好好睡一觉,想法就会改变。”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先是吓了我自己一跳,然后一下子就睡得更香了。”
“如果你真想清楚了,我会同意。你不忙走流程,先找新部门吧。督察部也好,别的部门也好,都可以。找新部门总得花点时间,这期间你改变主意,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我希望我会改变主意,我也希望你会改变主意。”
“我会放孙执出来,但要先翻翻最高法。我会在法律框架内,给他一个最轻的处罚。”
“我不能代表所有兄弟,但我能代表我小组的人,谢谢您。您是个好督察,可惜我们没有一部好法律。”
“法律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立法或者执法的人。只要人没问题,坏法律都可以变成好法律。”
“也挺有意思。法律的初衷本来是让人变好、让坏人付出代价;没想到最后是坏人在操弄法律,结果好人更受委屈。”
郑毅想到严月容,心中暗叹,只好把柳为先的话略说了说。
“我也去过盘古,知道他们很苦。”李法说,“柳司令的选择,大家能理解。但谁来理解我们?现在闹得他们不是罪犯,我们却十恶不赦,人人喊打了。我走了,你忙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做兄弟。”
“把你们招进来,我不后悔,包括孙执。你们没错,错的是我。我不够强,没办法带领大家秉公执法。”
“什么算是强?”刚要走的李法停下来,“像阁老们那样吗?够强了吧?那你就会考虑别的东西了。柳司令不够强?高司令不够强?部长不够强?如果那时你还像现在这样,那就仍然不够强。强,就会变;不变,就不会变强。”
郑毅点点头,觉得李法说得有道理;但又打心底里不想认同。他突然想去找董小黑或者温姐聊聊。
李法走了,郑毅一头扎进最高法,想找出条款对孙执宽大处理。
最终,他决定再关孙执几天,凑够两个月低限,然后放出来。
至于公民分上的处罚,他决定不申报。
这合符法令。唐寻山让他自己决定,就是在放权。法律和行政处罚是两条线,他作为孙执的主管,行政上可以不处罚,只要其他兄弟没意见。
郑毅不会枉法,所以他不会徇私枉法。但如果法律允许他徇私,那么他也可以徇私。
就像他对董小黑和潘妮那样,因为面上没证据,所以心中无死结。
几天后他放出孙执,让孙执先回去休息两天,然后再谈他的工作安排。
“我会申请换部门,”孙执眯着眼说,“我不怪您,也不后悔。换部门是因为没脸再面对弟兄们。我相信他们一定替我求了情。我知道最高法,您一定用了最轻条款。至于公民分,就算顶格扣,我也没怨言。”
“部长把权力下放给我,我不会扣你公民分,也不会记录在案。你去找新部门,我会如实评价,除了这件事。但我希望不再有下次,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不会了。我没开口,高家会兑现承诺,他们知道一切。我要求不高,他们能满足。反正他们都能逍遥法外,我蹭一蹭,总好过他们独享。”
“人各有志,尊重祝福。”
说话间,孙执渐渐适应了光亮,半睁着眼睛,对周围的老兄弟逐一点头致意,慢慢走了。
周五晚上严月容约郑毅喝酒,然后继续收房租。
这次严月容更加温柔更加热情,比郑毅还饿。她一上强度,郑毅觉得比自己上强度还累。
第二天一早,郑毅就被严月容赶走,这次脚步更加蹒跚。
两人没羞没臊聊了两天,周日晚上互道晚安后,郑毅美滋滋睡下。
迷糊中,被持续不断的追魂电话吵醒,一看是赵秉,先醒了一半。一定有大事发生,否则赵秉不会这么晚找他。
“头,抱歉打扰,不过出大事了,必须要找到您。”
“没事,说吧,什么事?”
“高帅死了!”
“啊?”
“高帅死了,你没听错,高帅死了,死了!”
“怎么死的?”
“被人杀了。凶手你猜是谁?”
“谁?”
“严月容,就是之前那个受害者。”赵秉不知道郑毅和严月容的关系。
“啊?”郑毅完全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掉进黑洞,被撕成碎片。
“案发现场就在二区酒吧,高帅的酒友都在,严月容也在。她自己承认了,跟高帅酒友口供一致,看监控也没问题。”
“怎么会这样,”郑毅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前天还好好的!”
“头,头?”赵秉没听清郑毅的话。
“呃,没事,我马上过来,你们先不要走。”
“好。”
五分钟后郑毅赶到现场,原该昏黄的酒吧现在灯火通明。
赵秉带来的七八个人把现场围了起来,高帅斜躺在沙发上,脖子掉了一半,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血喷得到处都是。
严月容坐在另一边,手脚都上了铐。
她浑身是血,手上、脸上更是溅满了血;但嘴角含着笑,那笑容很美,却让郑毅想哭。
“老郑,你来了!”严月容笑道,一点没有杀人后的慌张、又或者是担心惩罚的恐惧,那是郑毅从未见过的平淡,“对不起,我骗了你。”
“为什么这么傻?不值啊!”
“你说过,想秉公执法,总得付出点代价。”严月容仍然微笑道,“你做得够多了,我听说他们每天都在威胁你。既然你那里没执了,得有个人来吧?那就我自己来啰。”
“可你这...也是犯法啊!”
“在法律那里是犯法,在我心里可不是。法律不只是统治阶级的意志,它也是低品草民的底线。大家把暴力的权利交出去,是相信法律能主持公道。如果它不能,契约就失效了。然后就会有低品草民收回权利,自己来。”
“即便如此,他对你做的事,也不足以下线啊。”
“有什么分别?我只是把我自己的和别人的公道一起讨了。再说了,你以为他对我做的只是那一个晚上的事吗?从那天起,我走到哪里,他的人就骂到哪里,造谣到哪里。”
“可你也要下线的啊。”
“那就下线呗,不过是提前几年。都说我们到不了t1e,船上的资源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低品草民,不一样先被牺牲?”
“老郑,我唯一对不起、放不下的是你。本来想着让你多吃几顿好的,没想到你陷进来了,我也陷进来了。有好几次,我都想算了,让这人渣得意几天。可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噩梦。”
“我做不到,老郑。我做不到!”严月容提高了音调,“我忍不了无辜的人被伤害受煎熬,而人渣却天天大酒大肉,祸害姑娘。”
“我就算了,就算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至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可是下一个呢?留着他,继续祸害别人?”
“他们承诺过,不会再犯事了。”
“你相信他们的承诺吗?”
“可是...”
“老郑,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自己报仇和替天行道。我还放不下你,担心他们报复你。我认真想过,人渣要是活着,说不定真会给你下套使绊子。他死了,伏羲反倒会罢手。”
“那也不能赌上你自己啊!你这样会让我背负一生的愧疚啊!”
“舰群哪有爱情能过完年?咱们才刚刚开始,过两个月,你也就把我忘了。找个好姑娘,重新开始。好在,你还有几个好朋友,他们会陪着你,直到好姑娘来到你身边。”
她完全忘了自己刚说过没有能过年的爱情。
郑毅还要说什么,赵秉提醒道,“头,要不先走程序。”
“忙你的吧,我秉公执法的小男人,我会很乖的。”
郑毅心如刀割,却无可如何。
众督察取证的取证,做笔录的做笔录。郑毅带了几个人,把严月容带到她宿舍,先在宿舍里搜检一番,看有没有其它凶器、证物或发现。然后由一名女警陪着,严月容在宿舍简单清洗,换了囚衣,再带去行动处。
今天不是严月容的洗澡日,只有很少一点水配额。好在严月容是医护,提前在宿舍放了些清洗血液的用品,这时也没谁计较她公器私用。
严月容是穿着工作服行凶的,所以自己的常服却没染血,所以把工作服脱了扔一边,清洗好就跟郑毅走了。
“我得避嫌了。”郑毅说,“接下来,我只能成为你的家属,来探视你了。”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严月容平静地可怕,又让人心痛。
赵秉等人按照程序重新笔录、审讯。
也没什么好审讯的,一切证据都是实打实的,严月容自己也毫无保留合盘托出。
她早有自己替天行道之心,只是一直在等郑毅这边的结果。
她一直在准备用具,凶器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然后她不断练习。
高帅好酒好交际,严月容一早就知道。所以她演练的是高帅在酒吧座位上,自己走过去挥刀割喉。
高帅当然不会做独自饮酒这种孤独到爆的事,但多数时候,他只会找个女伴同饮,喝到半醉,然后,懂的都懂,不用多说。
本来,以严月容的武力值,想要行刺高帅,差不多跟貂蝉行刺吕布差不多,只会送人头。
但是严月容既然多次跟高帅喝过酒,也就熟悉高帅的德性。
高帅在半醉状态下,几乎会完全放松下来,失去戒备心,行动力也很差。而他的女伴,多半也不会想到,有人敢悍然杀人。
高帅又逃脱惩罚,心中得意,更想不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严月容以前在高帅圈子也有过存在感,因此认识几个高帅的狐朋狗友,也一直潜伏在跟高帅有关的各个群,监视着高帅的朋友圈。
高帅太自信了,所以压根就没把严月容拉黑,也没屏蔽他。所以严月容一直在等机会,等他自己嘚瑟,暴露行踪。
今晚终于等到高帅发朋友圈泡妞,于是严月容低调的进了二区综合娱乐大厅,悄悄的注视着高帅,在人多的时候躲在离高帅不远的位置,背对着他。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高帅和他新泡的小姐姐喝到酣处,无声无息的披上工作服,拿出手术刀,起立转身,三步走到高帅面前,在高帅躺在沙发上狂笑,还没放下酒杯时,一刀挥过,割断了高帅的半个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很简单,严月容练了两三个月,熟练无比,所以半醉的高帅根本来不及反应和躲避,就被一刀绝杀带走。
高帅当时就因严重失血而休克了,他的人生就像脸上的笑容一样凝固在这一刻。
严月容平静地走开,坐在另一边等人来。
那小姐姐已然吓傻,除了尖叫不知道该干啥。
整个娱乐大厅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见死的是高帅,不少人竟然拍手称快。很多人当场就给严月容竖起了大拇指。
酒保打电话报了警,也让医学部的人紧急出诊。但等十分钟后医学部的人赶到,高帅都开始凉凉了。
高帅的备份也停留在大半年前上一次备份时,至于最终保留哪个,则只能由他老子高强替他做主了。
凶器本来是管制品,但是医学部很少发生恶性事件,规则制度和流程都在,管理却稀松平常。
严月容利用缺了钙导致骨质疏松的管理,不但每天都能拿碳炔合金制成的手术刀练习,更能在今天收到信息后,潜回医学部,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拿到手术刀,更能带出医学部,完成绝杀。
小弟们一直忙活到凌晨,把整个案子梳理明白了。几乎一切都是现成的,无非是按照程序让一切信息经得起检验。
以郑毅对最高法的了解,审判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尤其是现在物资如此匮乏,等待严月容的一定是下线,唯一存疑的是会不会删除备份。
从现在起,到执行下线,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如果一切抓紧,什么三五天之后就能合法执行。
郑毅能做的就是合法地尽量拖到半个月。
这种事也不用上报联席会议,杀了人不下线,才要上报联席会议。
而郑毅确信,唐寻山会为了高帅上报联席会议,却绝对不会为了自己或者严月容上报联席会议,没有任何可能。
毕竟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钱有权那就高人一等。
郑毅既没参与审讯,也没在监控室观看,甚至没有参与案头工作,他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发呆,等到文档成形,看了一遍文档,然后放进档案室。
他有权截留三天内,理由可以是补充调查、完善文档。虽然这三天里他们可以什么也不做。
然后,郑毅以家属的身份坐进了审讯室,看着满脸笑意的严月容。
“老郑,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严月容说,“我已经社死了,现在不过是物理死亡而已。而对大多数人来说,社死远比物理死亡可怕得多。”
“你没有社死,你还有我,还有我想介绍给你的朋友。”
“没用的。如果我只跟你春宵一度,他们会继续认为我是一个擅长勾引人的骚货,勾引了高帅,又把六感神捕拉下了水,他们会羡慕你,但是不会嘲笑你。”
“可如果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你也社死了。他们会说你是接盘侠,绿帽男,老实人,冤大头。你会抬不起头来。”
“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回到宿舍,就是我俩自己的天地。还有小黑的垃圾场,那里没有垃圾,只有几个真诚的人。等到了t1e,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不用管别人怎么看我们。”
“我们到不了t1e的,资源在高强手里。要不然盘古怎么会叛乱?高强掌握着资源,女娲的人能拿他如何?没有那个按下都死的按钮,高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就算有那个按钮,高强把网络一关,隔着几千公里,还能拿他们怎么样?”
“武力拿下伏羲吗?不怕武器引爆核燃料,大家一起死?”
“女娲的阁老们,只有求着、哈着高强,满足他一切要求,像狗一样听话,高强高兴了,才能拿到一点资源,继续维持阁老们的奢华生活。”
“这样的人类,灭绝了不是更好?”
“老郑,我只不过早走两年,等到女娲资源枯竭了,我们这些人,一样会被当成垃圾丢到太空中飘荡。”
郑毅无言以对,只能拼命捂着嘴摇头。
“好了,别太难过。别喜欢我,别记得我。”严月容笑道,“我没那么喜欢你,只是不讨厌你。”
“不,你骗不了我!”郑毅差点破防。
“女人都会骗人,都会装着喜欢你,然后骗你的感情和公民分。我也没利用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有需求,你也有需求,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你这个好人。我唯一没骗你的,就是你真的很棒,我真的很满意。”
“忘了我,老郑。剩下两年里,谁喜欢你,你就跟睡在一起,她的温柔会治好你一切孤独。”
“我不是因为孤独才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你很孤独,哪怕你有那几个好朋友,虽然你不承认他们是你朋友。”
“不用担心我,上次不是关过我三天禁闭吗?我不怕。我曾经害怕黑暗和静谧,可现在我知道,怀有敌意的人群,远比那更加险恶。”
“那些曾经对笑脸相迎的人,突然变得阴阳怪气;那些曾经大献殷勤的人,突然避之不及;那些跟你喝酒打屁的人,背过身去突然换成嘲笑蔑视的脸。”
“有些人修养好些,仍然装着一切如旧,可他们压不下心底的鄙夷,那怀疑和疏远,从他们眼神深处透出来,像黑洞喷流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我害怕和人相处,除了你。我明白你说的董小黑,为什么不怕关小黑屋,为什么宁愿一个人呆在垃圾场。”
“他人即地狱;怀有恶意的他人,则是黑洞里的地狱!他把人扯过去,撕扯成原子,再彻底吞噬,偏偏里面又是能熔化一切的高温。你永远无法无法摆脱这样的地狱!”
“在黑洞里时间变得极慢极慢,每一秒都像一生那么长。我就看着它一点一点、无穷无尽的将我撕碎。”
“老郑,对不起,我怕疼。是我太软弱,我承受不起这样的痛楚,就算在你怀里能稍稍治愈,可以一离开你,我又掉入到黑洞里,挣扎不脱。”
“只要一上班,我就会被嘲讽和蔑视的眼光包围,那种被全世界疏远和抛弃的感觉,我一天也不想再坚持下去。”
“好了,我很快就会进入彻底黑暗和宁静的世界,这会让我感觉很好。这个无声的所在,就是我的天堂。”
“可以申请换部门的啊!”
“没用的。高帅动用了他所有力量,四处宣扬我贪得无厌玩仙人跳,风骚浪荡拿身体换资源;他还说我看起来白白美美,其实又臭又松,他都后悔上了我的床。”
一直很平静的严月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哈哈,他竟然说我又臭又松,莫得搞头!”
“没人愿意接收我,没人敢接收我!我还能工作,只因为程序上,医学部无权开除我!”
“王八蛋!”郑毅一拍桌子,坚硬的碳炔桌子震得他生痛,“我宰了他!”
“哈哈,他已经被我宰了,像杀一只鸡那么简单!我以为阁老的儿子脖子比别人硬一点呢,想不到也还是轻轻一刀!”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有用吗?就算你愿意为了我杀了他,我自己的事,能让你为我去死吗?”
“老郑,我是真心感谢你,佩服你。所有人都放弃了我,只有你没有。所有人都不把法律当回事,在高帅和法律之间,当然要选择高帅。”
“更没人在乎我这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孤婴!只有你,老郑。顶着压力调查高帅,你是真的想给我讨回公道!”
“你从来不说,可是我知道!我听说了!高家一直让你收手,他们四出托人给你施压!就连你手下,都背叛了你!”
“我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受害者,你是被所有人抛弃的督察师!可证据确凿的嫌疑人,却被所有人追捧着,跟他称兄道弟!”
“老郑,我尽力了,你也尽力了。我们自己选择了孤独,自己选择了跟所有人作对。”
“你很勇敢,独自面对这一切很多年!其实你可以跟别人一样,跪在高强面前,如果真那样,你早就是四品五品了。”
“我却是很懦弱很懦弱,我面对不了这一切,承担不了这一切;我只有给自己讨回公道,然后躲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老郑,对不起,我要先走了。也不知道这黑洞之内,到底有什么。里面是冷、还是热,人们是拥挤,还是疏远,又或者,人们一边拥挤,一边疏远?”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进来黑洞,就是不知道,那时我们还能不能认出彼此,还会不会喜欢彼此?如果你不记得我,我一定不会怪你。”
“我永远记得,曾经有个人,为了我这个一无所有、名声臭了、素不相识的坏女人,扛下了所有压力。”
“不要自责,老郑。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女人天生都是演员。当我下定决心骗你的时候,你什么看不出来的。”
“宇宙浩瀚,生命短暂。活八十岁还是三十岁,在人看来也许差别很大,可是在宇宙面前,这根本就没什么差别。我选择了我想要的一生,我没有遗憾和悔恨。”
“老郑,过好你的一生,我在黑洞里安静的等你。”
郑毅把严月容送进了禁闭室,关门时,严月容深深看着郑毅,但郑毅只看到了平静和不舍,没有丝毫的害怕与恐慌。
“兄弟们辛苦了,大周末的还要熬夜,回去休息吧。”
赵秉等人走了,只留下值班的人。
郑毅心里空落落的,守在监控面前,盯着里面的严月容。
严月容安静的躺在坚硬的床板上。
报仇加上一夜审讯,依然耗尽了她所有心力;折磨她数月的心事终于放下,这时她沉沉睡去。
没多久唐寻山打来电话,要他一定秉公执法。
郑毅没说什么,想也想得到,高强一定施压了。
跟着,郑毅的电话又被打爆了,之前要他对高帅高抬贵手的那些人,一转背又变成了正义斗士,义愤填膺的要求郑毅严惩凶手,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郑毅只听不说,等对方发泄完正义感,木然挂了电话,心里不知怎的,却想起严月容说的那句“让你吃顿好的”,本能的就往垃圾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