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黑!”高强不再浪费时间,出人意料地跳过好几个高品,直接转向董小黑问道,“你,又是为什么,不愿坐到那边?”
温姐潘妮都没料到高强这就找上董小黑,根本顾不上教。
董小黑自己先说了,“你不好闻,不是朋友。你对朋友的看法也很幼稚。”
“妙啊,妙啊!终于有人来教我做事了。”高强笑道,“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是你朋友?你对朋友的看法又是什么?”
“好闻的就是朋友。朋友,就是他想做的我都支持,他不想做的只劝他一次。你这样拿钱买朋友,拿枪逼朋友,我愿称之为以德服人。”
“看来我该找薛小梨要几瓶香水。”高强自嘲道,“你和小帅的事,我都知道。当时你们还小,都不懂事,那件事他也有错。我爱子心切,对你苛刻了些,但你终归也长大成人了。”
高强这软话说得大出众人意料,对他更加忌惮。睚眦必报突然礼贤下士,可千万别以为他被高僧念过经。董小黑要是再不识抬举,高强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发飙了。
“你是说我被关小黑屋、上不了学、只能去垃圾场那些事?”董小黑不像以前那般懵懂,能听懂粗浅的话外之音,“没怪你,也没多怪高帅。小黑屋和垃圾场,比学校要好。我一个人呆着很舒服,这可要谢谢你们。”
高强一呆,没想到是这情况,却无力发作,董小黑很诚恳地在谢他。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把李梦雪怎么了?”董小黑说,“如果你把她好好的还给我,也许我会跟你做朋友。如果她出事了,我不会原谅你。”
董小黑说得平淡,众人却只觉一股凉意飕飕地顺着衣领和下摆往后心窝钻,那股暗藏的狠劲在背上会师,让人汗毛直竖。又不由佩服起董小黑的勇气来,居然敢在高强的地盘放狠话。
温姐连连摇头,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如今这局面,除非他们坐到投诚区,否则无论话说得多漂亮,高强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没拿她怎样。”高强说,“也不知为何,那小女孩明明不怎么漂亮,小帅还挺喜欢她。小男孩想对小女孩示好,又不懂表达,做得是过了点,但并不是要伤害她。”
“示好就是要脱光她衣服?”董小黑露出比普通人更拱火的蹩脚冷笑,“那现在我跟你交朋友,条件是当众脱光你衣服!”
高强强压怒气,仍在努力,“你拿我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比?”
“在我眼里,你远不如她。”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没对付她。当时是想给她点深刻教训,但她自己消失了,连我都找不到。”高强不打算跟董小黑继续纠缠,董小黑现在是魔法攻击两头堵,他毫无顾忌实话实说,远比语言大师阴阳怪气噎人。
“想找到李梦雪,得自己想办法。你不是神通广大吗?”高强说,“既然你不介意当年之事,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解不开的仇。我欣赏你,你是真正的天才,就算你多次拿话呛我,我也能一笑置之。”
“他们说你是什么阿伯综合征,就是有病,我高强不会跟病人计较。”
“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这不是病,这只是一种神经多样性。每个人都有某种缺陷,你也有,你们家高帅也有,你俩有共同缺陷。”
“什么缺陷?”高强一愣,“小帅又高又帅,聪明好学,没人不夸他是完美男人。”
“你看,这就是你们主要缺陷之一。”董小黑一本正经的说,“对自己的评价完全失真,也就是传说中的"超级自恋综合征"!”
众人知道这种场合不该笑,但很多人还是忍不住笑了。
高强仍在强压怒气,但语气已经很不好了,“不扯这些。你对天文、数学、ai的理解,据说在舰群遥遥领先。你这样的人才,哪怕出言不逊,也可以原谅。但在女娲,他们只拿你当小兵杂役临时工使唤。”
“以你的能力和贡献,区区四品简直是骂人。不要说三品、二品,就是一品也做得!你比有些尸位素餐的阁老,可强太多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没想到高强对董小黑评价如此之高。
“拍马屁改变不了你不好闻的事实。”董小黑学着温姐翻起了白眼,看起来却像是在微笑。
“你留在伏羲,我让你做天文部或智能部部长,任你挑选。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部长、最年轻的阁老!”高强濒临失控,处在发作边缘,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想把饼先画完。他不敢接话,也不敢吵架,那样会被董小黑一路狂怼。
“你喜欢朋友,听说你喜欢漂亮女孩。我伏羲有很多好女孩,包括激励师们,都对你充满好奇和崇拜,愿意跟你深入交流,成为好朋友。”高强不断加价,“朋友当然越多越好,我们不会限制你广交朋友,这你大可放心。”
众人一片哗然,这是在给董小黑许下高官厚禄,美女后宫了。
“你在这些领域,有绝对自主权和决策权,都可一言而决。”高强说,“爱因斯坦说过,一万个零加在一起还是零。低水平讨论一万年也没价值,像你这样的真正专家,一句顶一万句。”
“留下来帮我,我助你实现所有人生梦想。你在专业上能有更高建树,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我帮你翻遍整个远航舰群,找出李梦雪。”
“我在垃圾场很快乐,”董小黑说,“才不在乎什么狗屁一品阁老。我也不想跟很多女孩交朋友,她们中有的和你一样不好闻,十斤香水都盖不住那股馊味。我自己会找李梦雪,我找不到,加上你一样找不到。”
“你真要拒绝我的善意?你不怕连累朋友?你旁边两个女孩,都很美丽、也很优秀,伏羲很多男人,一直很仰慕她们。”
“够胆你们就试试。”董小黑恶狠狠地说,“不想像高帅一样被电进icu,你们就动她们一个试试。”
不知为何,远称不上雄壮的董小黑,气势竟然震住了高强等人。想到董小黑在盘古把所有人电得外焦里嫩,他们还真怕董小黑又搞出什么大活来。
以至于董小黑提到高帅,高强都没顾得上暴走。
“妙啊,妙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轻就敢跟我高强叫板。”高强不愿输阵,“我会把你单独关起来。不过放心,你的朋友们,暂时安全。但若执迷不悟,伏羲的兄弟们,不但爱吃肉,还会吃人!”
“谁敢!”董小黑霍地站起来,尖声高叫道。
众人没想到他会暴起,都吓了一跳。
温姐和潘妮心中感动,忙拉他坐下。
高强无奈,只好放弃董小黑,转而对郑毅说,“六感神捕,久仰大名。之前就想跟你交朋友,我秘书小尹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可惜,你一再辜负我们。再问你一次,接不接受我们的美意?”
“不好意思高司令,我就是个小兵,当不起您这大爱。而且唐部长对我很好,我不想背叛他。”
“很好!就喜欢你这种铁面无私、又忠心耿耿的人材!”高强话音一转,“良禽择木而栖,你念旧情,老唐对你却一点也不厚道。以你的能力和贡献,少说也该是五品。现在才区区六品,真是委屈英雄。”
“我无才无德,不会说话做事,得罪的人也多,不怪部长。”
“在我伏羲,只要你行得端坐得正,做出实实在在的业绩,哪怕你得罪了所有人、包括我高强,也一样论功行赏!”
“是吗?就怕现在是小甜甜,过几年就是牛夫人了。”
高强没想到郑毅看着老实正气,却跟董小黑一样噎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强只好转而劝说其他人。
余者不敢造次,说话客客气气,给他留足面子,但话里话外全是好意心领,恕难从命。
高强无奈,最后对温姐和潘妮说,“温潘两位女士,你们一位长袖善舞、精通人事;另一位英姿飒爽、擅长机械,都是极其优秀的人才,伏羲非常需要你们。”
“你们是董小黑的好朋友,他一定会听从你们劝说。我比你们年长不少,算见过些人、经过些事。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我真心邀请你们,跟我们站在一边,走向人类新时代。”
“高司令,承蒙厚爱,小女子愧不敢当。”温姐尽量微笑着说,“我是小黑的业务助理,他是我领导。我只能跟随他脚步,他决定的事,我不敢劝。”
高强还没说完,潘妮也说了,“我就是个低品技工,当不起高司令高看一眼。我和温姐姐、小黑都是好朋友,但我比较笨,所以平时都听她们的。”
高强还要劝说,却听后台一人边说边走出来,“我也听她们的。”
众人看去,竟然是薛小梨。
薛小梨轻快走来,在众人诧异眼神中,走到温姐旁边坐下。
周围都是空座。
温姐又感动、又担心,在薛小梨耳边轻声说,“何必如此?”
薛小梨回以微笑,却没说话。
高强有些站不住了。
“薛小梨,小帅一直很喜欢你,哪怕你是激励师,他也想正式迎娶你。”高强语中满带失望,“小帅虽然遇害,可我还有好几个儿子,他们都很喜欢你。我们都希望能跟你成为一家人。”
“我不想。”薛小梨回答得简单直接。
“你还小,容易被情绪冲昏头脑。”高强语重心长,“激励师这碗饭,吃不了几年。你现在正处于声势最高、最受欢迎的巅峰期,如果这时找到好归宿,过两年荣退,就能一直留在上流社会,成为最耀眼的恒星。”
“绝大多数优秀激励师,都走这条路。那些以为可以靠自己努力的,最后都过得惨淡。所有人都喜新厌旧,激励师,只有十八到二十五岁这七年的短暂好时光。”
“没人喜欢一个三十岁的激励师在舞台上唱唱跳跳。老实人可不敢接手激励师,尤其是你这样曾经光芒万丈的激励师。”
“只有阁二代,才敢要、才要得起顶级激励师。如果你现在不给自己想好后路,等到二十五岁退役才抛出绣球,阁二代也不会接受你了。”
“因为有更年轻、更新鲜的激励师出现。只有在最辉煌的时候,给自己定下终身,退役后长达六七十年的漫长人生才有保障。”
“谢谢高司令教诲。说来大家可能不信,我并不在意台下是不是有尖叫和荧光。也许台下空无一人,我更能自在歌唱。”
“我只是喜欢唱歌跳舞,并不想要万众瞩目。每次一开口,我就感觉自己是真实的、有用的。尤其当歌舞能帮助别人时,我才觉得自己不只是个美丽的花瓶。”
“我也没多大追求,二区顶层的美景和繁华,我并不留恋。我经常拿豪华餐换别人的标准餐,觉得标准餐也蛮好吃,口味还挺多。”
“那种生活,我唯一留恋的,也就是每天洗澡了。不过如果不做激励师了,不用每天排练,应该也就不用每天洗澡了吧?”
“等到了t1e,我只要一间小木屋,能和朋友们在一起。我想那木屋,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中,我们在阳光里嬉戏,在阴影中休息。t1e应该能满足我这小女子的小小愿望吧?”
“t1e倒不会拒绝你,但你得先问我会不会让你好梦成真。”高强说,“既然你非要和不识抬举的人站在一起,那你们就都好好冷静冷静吧。”
“所有人都问过了,你们已经失去最后机会。坐到投诚区的贵宾们,你们是我们的好朋友、同路人。你们在伏羲,一切如旧,等我们胜利后,还会更好、越来越好!”
“拒绝友谊的顽固者们,为了各位安全着想,我们会好好保护你们、照顾你们。小黑屋套餐正在等待大家。请大家配合,否则我无法保障各位的安全和尊严!”
高强一点头,有人打开大门,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军人冲进来,围住众人。
“请吧!”一个曾对他们礼敬有加的伏羲接口人说,“夜深了,该休息了!”
高强并未没收他们的手机等物品,众人试过,留着也没用,一直没信号。
士兵们押着他们,走到一排小房间旁边,打开房门,客气地请他们分别进去。
董小黑想跟女孩们在一起,被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
董小黑不放心,扒在门口不想进去,领队军官一把推他进去,重重关上门。留在董小黑眼里,是三个女孩极度担心,又略带害怕的眼神。
世界切换到深黑模式,这是他熟悉的小黑屋。
看来,高强要把他们分别关在禁闭室,直到起事成功。或者等他们熬不住,自己叫门去投诚区签了投名状,喝下友谊酒。
董小黑试着敲敲四周墙壁,没得到任何回应,也没听到隔壁在敲。
想来,周围的人也有尝试,但都跟他一样,自己敲的别人听不见,别人敲的自己听不见。
大家都进入了黑洞之内。
董小黑很担心三个女孩和郑毅,但他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拿出手机来看,没有信号。
手机的光照亮了禁闭室,和女娲的小黑屋没什么两样。
他关了手机。不知要关多久,开着也是白耗电。小黑屋里没有充电器,电耗光了,出去更没法摇人搞事。
心中有万千纠结和担忧,尤其放不下薛小梨,娇滴滴的没受过委屈,很担心她会忍不了黑暗与孤独而崩溃。
躺在坚硬冰冷的合金床板上,董小黑辗转难眠,直到夜深,迷糊中才半睡过去。
刚入睡不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的微光透进来,像一团火焰灼烧着,唤醒了董小黑。
光团之中,隐约站着一人。
“董小黑,我们又来找你做实验。”来人轻声说。
“啊,是你们,好久不见。”
“我们从未见过,”那人轻声说,“只是听女娲同事说起过你。实验进展顺利,不过现在又需要你帮助。”
“还要我再做一次小白鼠?”
“是。有些参数需要修正。不过我们已经很有把握,你也参加过两次实验,不会有危险。”
“好,我愿意。”
“轻轻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卫兵们呢?”
“不用管他们,我们已经提前清理了,没人发现。”
“高强在发动叛乱,我的朋友们被他关起来了。”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们很安全。高强不会成事,我们早有准备。”
“那我就放心了。嗯,我很好奇,你们怎么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造得出时空机器的,显然不会是普通组织。”
“这倒是。”
两人低声聊着,很快来到和前两次相仿的实验室里,董小黑麻利换好衣服,坐上椅子。
熟悉的光彩和眩晕感袭来,董小黑又掉入深长的隧道中。
这次传送比前两次温和得多,董小黑没有一头栽倒在地,平稳站住了。
这是一间漂亮的大房子,布置得雅致精美,空气中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甜香,是荔枝的气息。
正猜想这次又把自己送来何时何地,就见面前一个大屏风,屏风后隐约有两人,看身影该是一男一女。
两人正在交谈,尚未发现董小黑突然闯入。
“十八郎,就忍心看奴入宫吗?”那女子语音虽哀婉,但音色甜美软糯,真如荔枝般让人口舌生津。
这是玉奴的声音,我又来了!董小黑心里想着,暂未出声,要听听玉奴又遇到什么麻烦。
“我不忍心,可我能怎么办?那是父皇,那是圣人,那是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天之娇子!当年太平姑祖何等英武,都在父皇面前一败涂地,我能做什么?”
男人声音惶急尖厉,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我这寿王在别人眼里高贵尊崇,还遥领一个剑南节度使,可我手下有一兵一卒吗?我能像踩死蚂蚁那样碾死一个平民;圣人也能像踩死蚂蚁那样碾死我!”
“虎毒不食子,圣人再怎样,也是你的耶耶,奴的阿翁,只要你坚持,他怎会逼迫我们?”玉奴声音转而愤懑不平。
“你没见过圣人几回,你不知道。我们兄弟十几个,谁不怕他!他想要什么,哪里得不到?谁若不给,他会杀人,他真的会杀人!”
男人似在轻轻跺脚,“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六月,他刚杀了老二、老五、老八!”
“那不是因为他们领兵入皇城,意图谋反吗?还有人说,是母妃设计让他们带兵入禁的啊!”
“你可别听人瞎说,”男人声音在打颤,“母妃临终前,万千叮嘱我千万不要乱说乱想。父皇给什么,就拿什么;不争不抢,不哭不要,这样才能平安到老!”
“还有人说,母妃是被人害死的。”
“就算是,那又能怎样?”男人颓声道,“我们能保全自己,已经很好了。”
“那也不能让奴去侍奉自己的公公啊!”
“谁让你和母妃长得很像呢。”
“你!十八郎,怎能如此言说!”玉奴哽咽着道,“奴一想此事,便无地自容。”
“你是奴的郎君,你也觉得奴像母妃,那你把奴当成什么?你把母妃当成什么?你当初为何要向母妃请求迎娶奴?圣人让奴进宫,只因为奴像母妃;可奴是他儿媳,他是奴阿翁啊!奴怎能侍奉过你,又去侍奉他!”
“然后,奴还要回来再侍奉你吗?你们父子怎能如此羞辱玉奴!”
“玉奴,非是我要羞辱你,也非是我把你当母妃。你们只是像,但你不是她。从那年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我从此唯一无法离开之人。这几年,我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别的皇子哪像我,只有你一个王妃!”
“既然离不开奴,所以现在又要送奴进宫?”
“如果我能做主,当然不会送你进宫。可那是手捏我等性命的圣人!我阻拦不了,拼死都阻拦不了。我抗旨,圣人赐死我,你还得进宫!你不想进宫,唯有一死!可圣人必定迁怒于我,我还是会被赐死!”
男人哀求道,“玉奴,看在我们三年来和美融洽的份上,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你进宫吧,你进宫我们都不会死。你还能大享富贵尊荣。”
“富贵尊荣...呵呵...我连死都不行了吗?”玉奴声音愈加凄婉,“十八郎,我听小黑讲过梁祝的故事。我们殉情,好不好?我们也化作蝴蝶,一直一直在一起。我想飞回蜀州,每日吮吸荔枝花蜜,也胜过被他羞辱,换来什么富贵尊荣。”
“别傻了,那只是传说,也就你们女子会信。就算化作蝴蝶又怎样?秋天一到,全都冻死,我们只能活半年,半年!玉奴,我才二十出头,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能活到六十,不,七十岁!”
“你也不要觉得无法自处。他宠幸过你后,还能让我碰你吗?我还敢碰你吗?从此,你就是他的妃子、我的母妃了。他都不会再让我见你,免生尴尬!”
玉奴悲伤不能自已,哀哀切切痛哭起来,听得董小黑心如刀割。
但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出去,更不知道出去之后,又能做些什么。他能帮玉奴摆脱恶霸,出谋划策,但当皇帝觊觎她时,他竟毫无办法。一如高强叛乱,他也很难作为。
下次找那神秘组织要点能带过来的大杀器,弄死李隆基那老王八、老淫棍。
“玉奴,你听我说。”李琩声音越发尖细颤抖,却没有恨意、只有恐惧,“你要进宫,你要好好侍奉他,让他满意。你能做到,你一定能做到!”
“你是天下最美、最精彩的女人,只要你愿意,世上没人离得开你,他也不行!”
“你这不就离得开我吗?”玉奴嘲讽道,“没人离得开我,除非他会死。那他呢?那个掌握所有人生死荣辱的圣人呢?以后,他就真的离不开我了吗?如果他面临生死,会不会也像你这样,把我扔出去,保他自己性命呢?”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天下最精彩的呢?你不是只有过我吗?”
“他不一样!他是太宗之后最伟大的帝王!没人能威胁到他,他会杀死一切胆敢冒犯龙威之人!他不会离开你,他也不用离开你,只要你心甘情愿侍奉他,他一定会为你沉迷,为你疯狂!”
“至于你是最精彩的,我跟几个兄弟悄悄聊过,他们那些女人,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把我们闺中之事拿去和别人说!”玉奴羞愤道,“你把我当什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李琩讪讪道,“总之,你会迷住他,让他离不开你!到那时,你会更加尊贵!他现在没有皇后,他会封你为后!不比做我的王妃,成天提心吊胆,看人眼色强出万倍!”
“哪有抢走自己儿媳,封为皇后的!我会成为千古笑柄,没人看得起我!”
“他们敢!圣人会杀光所有贼人!没人敢笑你,在心底偷笑都不行!你只会成为光耀千古的圣皇后,比武后还要尊贵!就算他不封你为后,也会空着后位,封你为贵妃,让你掌管六宫!”
“十八,你就一心要我进宫?他都五十多了,耶耶若在,他比耶耶还大!”
“他是圣人,他能活一万岁!就算到八十、九十,仍然可以宠幸年方二八的新选秀女!”
“一万岁?秦始皇活了多久?汉高祖、汉武帝又活了多久?太宗、武后又活了多久?他们谁不是圣主?”玉奴自嘲道,“我地位尊崇?赵飞燕如何?赵合德又如何?后人该骂不还会骂!”
“人生七十古来稀。太宗皇帝享年五十二岁,武后八十一仙逝,就说圣人也能活到八十,那时我不过五十,你让我怎么办?殉葬,还是在冷宫终老?”
“这话可别乱说!”李琩又惊又怕,忙捂住玉奴的嘴,“你自己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五十多,不错了!你要是不答应,我们活不过三天!再说了,你会诞下皇子,等他登基,你就是更加尊崇的太后!”
玉奴拼命摇头,李琩慢慢松开手。
“太后?我倒是想!你们兄弟十几个,为争那位子,连兄弟情谊、父子恩义都不要了,轮得到我的孩子?等他长到十六,早不知何年何月、何朝何代了!”
“咱们这几年日日恩爱,我始终不能为你生下孩儿。现在想来,当年小黑提醒过我,教我保养。该是仙人知道了什么,让我提早准备。可仙人终归也逆改不了天命。生不下孩儿,我哪里还能做什么太后!”
“小黑、小黑!这几年来,你心里只有那小黑!”李琩这时倒怒了。
“十八,小黑是仙人,你是知道的。就算我情他愿,他也留不下来,更带不走我!这几年来,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
“好了,我自然知道!说到仙人,现在能救你的,也只有仙人了!他不是会在你危难时出现吗?这次怎么不来了?”
“他会来帮奴!呜呜!小黑,你在哪里?快来救奴奴!”玉奴仍带着哭腔,但哭声中已有一丝希冀。
听到这里,董小黑再忍不住,一闪身绕过屏风,轻声道,“玉奴,我来了。”
玉奴惊得呆了,李琩更吓得浑身乱抖,“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我们说的话,你全都听到了?你是不是圣人密探?”
“我是董小黑。”
“小黑!”玉奴不顾一切冲上来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上痛哭。
现在正值初春咋暖还寒时,屋里烧着精炭,远比室外温暖,玉奴穿得不多。
上次一别,天上两年,地下三年,玉奴二十上下,正是女人最美时节。这朵娇艳牡丹,终于恣意盛放;这颗甜美荔枝,终于熟透饱满,沉甸甸压着枝头。
董小黑软玉温香在抱,只觉说不出舒服。见玉奴哭得昏天黑地,心里又是一阵痛惜。
平眼看去,李琩眼中又是嫉妒又是羞愤,却一言不发。
董小黑暗暗叹息,但没推开玉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