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联席会议连开三天。
第一天复盘伏羲攻防战，很多阁老还蒙在鼓里。事情说清楚了，大伙才好投票。
阁老少了五个，即伏羲、应龙正副司令及顾玉林。
第二天讨论如何处置伏羲涉案人员。
这两天是真正的闭门会议，除阁老外，就只有几个二品大佬纡尊降贵充当记录员。
服务生和警卫都赶出去了。茶水食物先摆好，每一小时休息一次，服务生进来添茶倒水，十分钟后重新清场，继续讨论。
门口由二品大佬坐镇，一排警卫虎视熊立，非请任何人莫能入。董小黑等人必须全程在大厅等候召唤。
经过激烈争吵，大致决出五品以上高品人士处置方式。
六品及以下留了个尾巴，要看后续行动方案。如果玄武带能补满燃料，那么这些人可以保住小命，戴罪立功。
反过来，涉事较深者就会下线。
第三天讨论舰群调整和玄武带采矿方案，天文部、资源部专家及董小黑才能进门参会。
先由天文部、资源部汇报，对齐颗粒度，拉通方法论。大多数阁老只听不说，神色各异，就连何不叹都静若处子，大半个上午会议厅压抑得像闷罐车。
接下来轮到董小黑。
“现在形势严峻。”董小黑以前站起来汇报时缩手缩脚，这次看来大大方方，温姐芳心大慰。
“不过有办法。最大利好，是饕貅射线暴彻底结束，虽然还有零星射线，但母体能抵御住。”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重回老路？”何不叹问道。
“不用，但可以过去采矿。”
“采矿？那边没多少矿啊？”众阁老大出意外。
“我们知道，整个玄武带，最富集的元素是碳、氧、铁。这些重元素在高能宇宙射线轰击下，会分裂变成我们最需要的锂6。”
哗！会议厅众阁老不顾矜持，左右聊开了，就连阁首和总司令都在微笑。
“大家知道，五千年前，锂、硼等元素在宇宙中的丰度困扰天文学家们很多年，大爆炸和恒星演化不该生成如此多锂和硼，它们是怎么来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宇宙射线轰击重元素分裂变成锂6和硼。”
“饕貅最强射线暴持续好几天，而后它花去两年才吃完太阳。这两年间，它不断发出宇宙射线，不时爆发一次，喷流都冲着舰群的初始航道。”
“如此高强度、大规模、长时间的超高能粒子轰击，那里一定密集生成了不少锂6。配合现航道上已知资源，不但能让三个舰队减速通过玄武带再重新加速，还能支持我们打一场高强度星际战争。”
众阁老笑逐颜开，闷罐车总算把门打开，阳光和新鲜空气都透了进来。
董小黑用力笑着，停下来看大家讨论。他逐渐掌握演讲的节奏、时机和话术。
温姐看着他不太熟练、依旧难看的笑容倍感欣慰，这笑容已不像骂人了。她知道董小黑练得有多苦。
阁首没维持秩序，微笑着看大家议论。
大家讨论一阵，渐渐安静下来，等董小黑介绍详细方案。
“我们重新发射了探测器，它正在去喷流区的路上，很快到达。如果探明喷流区的锂6值得开采，那就可以派出两支采矿队伍，一支在舰群前方采集氢冰和锂6，另一支转向前去采取锂6。”
“舰群调整方案，我们讨论后认为，如下方式最可行。”
“首先，我们将舰群分拆、合并，形成三大功能集群。”
“以女娲为母体的中枢集群；以伏羲为母体的采集集群，以盘古为母体的战斗集群。”
“战略放弃王母、应龙，转移王母上面所有人员，搬空所有能源和战略物资，拆下所有能拆卸的武器，安装到盘古、女娲、伏羲上面。将王母、应龙所有作战舰船转移到盘古、女娲上。”
众阁老连连点头，这也是多数人自己的想法。
少数阁老仍有疑问或尚不认可，不过他们都很稳重，不会立即反驳。会前他们私下讨论过，彼此的想法都很清楚，没必要跟多数人对着干。
“具体操作分为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人员调整。向伏羲充实资源部、机械部、材料化工、运输通信部员工。女娲调三分之二，盘古调二分之一，王母上全调过来。把王母的作战人员全部调至盘古，其它人员调至女娲和伏羲。”
“第二阶段，资源调整。将应龙、王母上的建设、开采、运输设备和资源，全部集中到伏羲，盘古、女娲的设备各搬一半。留守盘古、女娲的机械部、资源部、运通部员工将应龙、王母的其他战略资源搬空，运回盘古、女娲。”
“第三阶段，改造伏羲。将伏羲改造为适合开采、运输、提炼、加工、熔炼的超级工厂。伏羲原有设备就能完成绝大多数工作，稍加改动即可。”
“伏羲外部也要改造，主要是加装防撞模块。伏羲尾部五十个超大储存罐，大半空了，正好用来盛放开采冶炼后的水和燃料。”
“伏羲上保留部分生物、医学、天文、智能、人事、督察部员工，撤走全部教育、科技部员工和未成年人。保留少量作战人员。”
“伏羲上一切设施、物资都要精算。有用的搬迁至女娲和盘古，冗余的大胆丢弃。包括但不限于多出来的床位、桌椅等生活、办公用品；用于维系奢华生活的物品和设施，超量的物资储备，等等。”
“大部分能源暂时留在伏羲，以便让伏羲顺利减速，等伏羲采好能源后，再运送至女娲和盘古。”
“同步改造女娲和盘古。重新整编舰队，安装武器。建议将盘古、女娲一个盘区的最外圈改造成超强粒子束武器，在盘古、女娲中轴制造超级电磁轨道炮，增加激光炮数量和威力。”
“改造女娲和盘古停机坪、改造太空母舰，使之更适合太空作战。”
“第四阶段，采矿阶段。等探测器传回喷流区数据，派出采矿小分队。由大型采矿船、运输船和太空母舰和战舰构成舰队，将锂矿采集后运输回伏羲加工。具体编成视储量而定。”
“伏羲和采矿小分队从完成改造起立即减速，减至和玄武带围绕t1公转速度同步，在玄武带富矿区域边缘来回游弋。”
“剩下的工作就交给采矿团队。采矿同时进行冶炼和加工。”
“伏羲能减速，但女娲和盘古怎么办？”何不叹问道。
“在距玄武带外围约七天路程时，开始减速。减到什么程度，等资源储量和行动细则敲定后，最终计算出来。预留足量燃料，让女娲和盘古能在玄武带外围不断转向。”
“伏羲采矿时，女娲和盘古贴着玄武带巡游。玄武带距t1约0.5%光年，一整圈周长超过3%光年，女娲和盘古减速一半到0.5%光速，绕玄武带一圈至少要六年，这是一片广阔空域，足够大家游荡。”
众阁老笑着摇头。
“不必走远，十五天后就掉头，或视采矿情况而定。节省燃料和时间。”
众阁老连连点头。
“第五阶段，备战阶段。科技部、智能部加快研发战争科技和武器；天文部寻找下一目的地以防万一，军方加强作战训练和模拟，以备来日大战。”
“女娲集中培训转移过来的非战斗人员，使之掌握制造、维修、尤其是作战技能。飞行训练需要燃料，可以先培训舰载武器操作、太空战法和战术、协同作战、登陆作战、地面作战等知识技能，等到补充好燃料，再进行飞行训练。”
众阁老暗自点头，先前保留意见的那些，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转变。
“那，王母和应龙怎么办？”说话的是王母司令范成忠。
“保留少量燃料，使之能不断转向。”董小黑侃侃而谈，小眼放着智慧光芒，“先放逐它们，在t1外围瞎晃，等我们补足燃料，远程操控它们飞回来，还可以重新利用。”
“怎么用？”范成忠问道。
“先不要说。”阁首和总司令可能猜到了董小黑的想法，同时出言阻止，两人不免相视一笑，阁首点点头，于是总司令说，“说说王母和应龙如何改造。”
“一是加固舱门，以免被其它智慧生命获得。二是增加自毁能力，既能通过远程遥控启动自毁，也能在一定条件下，触发自毁。”
“三是增加系统防御能力，避免被侵入后失控。四是毁掉冗余系统和数据，主要是人类文明库、所有人的备份副本等信息，避免被其它物种窃取。”
“五是停掉维生系统、重力发动机等，节省燃料。六是增加唤醒、远程操控模块，以便今后远程操控。”
“六是联席会议讨论控制机制，设置控制流程和权限，避免被有心人利用。”
众阁老连连点头称是。
“第六阶段，通过玄武带。伏羲冶炼好足量燃料，就分批次送往女娲和盘古。同时，女娲和盘古继续减速，这时不用再预留燃料。最终减速至玄武带公转速度，并补满燃料。”
“等伏羲补满所有燃料罐，三个舰队就先后通过玄武带，之后重新加速，飞向t1e。这就是全部设想，下面介绍时间安排。”
技术细节和操作方案非常复杂，需要各部门协作，一时半会讨论不清。只能先定好大致方案，各部门分别细化，汇总后报联席会议审核批准。
董小黑只能给出大致时间规划。
现在距t1e约0.6%光年，不减速要走7个月。
但以1%光速飞行可过不去玄武带，必然会撞得四分五裂。至少要减到200公里每秒，才能在陨石间平均距离超过3000公里的玄武带，有足够时间发现、躲避、击毁突然出现的大小陨石。
万一躲避不及，母体厚厚的防护层也能将大部分撞击能量吸收掉，就算船壳被击穿，船体也不会断裂，最多砸出一个大洞，能快速修补好。
舰群当前位置距玄武带约0.2%光年，目前以1%光速飞行，也就是3000公里/秒。若要减到200公里/秒，以1g加速度减速，需要28万秒，将近78小时、三天出头。
可根据方案预先减速，留足准备时间，控制在三个月至半年后抵达玄武带。
伏羲抵达玄武带后，将用两三个月时间采矿和冶炼。再将燃料运至减速过半的女娲、盘古，让他们继续减速。
玄武带厚度约15亿公里，以200公里/秒的速度，三个月内能穿过。
余下360亿公里，舰群可重新加速到1500公里/秒，也就是0.5%光速，那么将在280天，九个月后抵达t1e。
半年抵达玄武带边缘、三个月采矿、三个月穿过玄武带、九个月进入t1e轨道，从现在算起，人类还要在太空漂流二十一个月。
如果搬迁和改造提前完成、采矿顺利，还可缩短到一年半、甚至十五个月。
董小黑掐指一算，阁老们顿觉有盼，这穷极无聊、幽闭烦闷的舰上生活，大家过得是够够的了，一天也不想多呆。
董小黑讲完，天文部另外提出几个方案，都各有问题。
一般会把最佳方案留到最后，这样矫情的阁老们通过批评前面几个方案展现自己的专业性后，看到最后扔出来的方案眼前一亮，以为是自己的高屋建瓴点石成金，让这些朽木开了窍，可见前面骂得好。虚荣心一满足，方案就能通过。
这次没玩这种花招，实在是没必要。抛出来的其它方案，就是陪跑兔子。是天文部用来表示自己干了活，不是董小黑一个人把事都做了。
所以这几个方案天文部简略一带草草收工，讲到后来阁老们听得极不耐烦，若不是给周薇面子，都要借尿遁走。
讲完所有方案早过了饭点，还好茶点比豪华餐标准都高，大家边听边吃，也不休息。
之后由阁老们决策，每人只说了两句话，就一致同意采纳董小黑的方案。
接下来的议程是跟后续方案相关的人事安排。
最重要的是谁来接任伏羲正副司令，以及王母司令、副司令的安排。
众人各怀心思，都想等别人先说，自己再相机而动，连何不叹这话痨都不敢先开口，一时竟冷了场。
总司令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修闭口禅，只好说，“大家广开言路，接下来谁接任伏羲司令最合适？”
何不叹见众人都看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按理说，该是老柳。”
众人连连点头。
柳为先苦笑道，“我倒是想接，但年龄大了，身体也不行了。采矿这么重要的事，工作量大还需要持续投入，我精力跟不上。”
“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早该退休了。要不是想着再为舰群燃烧一把，护送大家平安抵达t1e，也不该厚颜坐在这里。我不是怕死，医生告诉我，我坐几小时穿梭飞船，很可能会死在船上。到时还得重新任命伏羲司令。”
众阁老见柳为先的投影须发俱白，不禁唏嘘，好一通安慰祝福。
总司令不好打断，等众人情绪渐渐平息，又说，“是不能折腾老柳。但老柳劳苦功高，这么多年没动过，也该再往前走走。”
何不叹道，“要不，从阁老里选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去伏羲？”
众人又看范成忠。
何不叹见众人不反对，胆气一状又说，“这次伏羲之乱，小范立了大功。对舰群的忠诚度也经受住考验，值得奖励，更值得信任！咱们不能折腾老柳，但小范还是可以折腾折腾。”
众阁老连声称是。
范成忠虚影说，“感谢各位厚爱。我不是不愿意，更不是矫情假意推辞，但我觉得自己不适合伏羲。我是军人，让我指挥作战，我当仁不让；但让我采矿，我怕瞎指挥耽误事。”
“当然，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只要阁首、总司令下令，莫说伏羲司令，就是驾驶战机轰炸t1e，我也去！”
众阁老又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铁真刚说，“要不，找个年轻，同时又有建设、探路经验的阁老去伏羲？”
众人想这不就是陈藏龙吗？又看向陈藏龙。
陈藏龙把脖子一缩，“我倒是想。但从盘古副司令直升伏羲司令，这可是一大级。2票直接变8票，跨度太大，怕是不合规矩、难以服众啊！再说了，老柳比我功劳大、资格老，我做伏羲司令，老柳怎么办？”
众人一想也是，这升个官还左右为难了呢！
出头鸟一飞、话头一开，众人各抒己见，连提好几个方案，但都不让人满意。
任平生见温姐似有话说，提议道，“每次都是我们这些老头老太讨论人事，要不这次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好啊！”总司令率先认可，“温如玉，说说你的想法？不用担心说错，你还年轻，就算说得不好，大家也会理解。主要是开拓思路，做个参考。”
阁首不置可否。
温姐忙站起来说，“那我就说说不成熟想法供阁老们参考。相信联席会议已经有了对高司令、玉林顾问的处理决议。不管如何处理，他们都不会再是阁老。”
“那么副首、顾问位置就空了出来。”
“我的想法是，不如由范司令、宋副司令升任盘古司令、副司令；柳司令升任舰群副首兼高级顾问，留守盘古。陈副司令升任伏羲司令，伏羲副司令可由资源部副部长、机械部副部长其中一位担任，也可设置两个副司令。”
此言一出，一众阁老都在心里给温姐点了一个怒大的赞。
柳为先、陈藏龙、范成忠、宋玉琼都立了大功，不可能降职。就算他们自己格局大心态好不计较，手下兄弟会有意见，旁观者也会觉得联席会议薄待功臣。
平调都不行，必须都升至少半级。
现在高强、顾玉林腾出位置，四个人里功劳较大、资历最老的柳为先升一级成为高级顾问兼副首，是对他年高劳苦、长年坐镇盘古的奖励，别人很难抢。
柳为先、陈藏龙这一系显然不会有意见，其他人就算眼热副首之位，资历和贡献都不够，不能自荐取辱、更不可能跳出来反对。
另一方面，盘古级别高王母半级，范成忠宋玉琼调过去，也升半级，王母系同样不会有意见。
同时，盘古是战斗序列，和范成忠宋玉琼专业对口，非常恰当。
柳为先虽升一级，但得把指挥权交给年富力强的范成忠，转型为稳定军心的吉祥物和高级顾问。他投票权变大，又不用上阵拼命，算是光荣半退；还能替联席会议“帮助”范成忠。
陈藏龙升任伏羲司令，整升一级，是对他平定盘古叛乱、建设金乌、坚定支持女娲的肯定。陈藏龙年轻冲劲足，伏羲作为采矿序列，让他主持大局很合适。
让机械部、资源部副部长任伏羲副司令，有两重考虑。一是帮经验和资历还不够的陈藏龙稳住伏羲局面，因为接下来伏羲将主要由这两个部门的员工构成；二也起制衡和监督作用。
配两个司令，陈藏龙心里可能会小不舒服，但谁也不可能独揽大权、不配副司令。多配一个也名正言顺：伏羲要搞建设、储备资源，必须得有两个部门专业对口的大佬来主事。
那两个副部长平白升了半级，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怎会反对？
机械部铁真刚、资源部何不叹两个部长呢？也是喜闻乐见。现任副部长羽翼已丰，成天盯着自己部长之位流口水，现自己滚开，换个生瓜蛋子上来接任副部长，凡事都得看自己脸色行事，不亦乐乎？
至于其他部长副部长们，事不关己，不会出言反对得罪人。伏羲司令再怎样也轮不到他们来做。
另两个顾问当即表示支持，于是阁首主持投票，全票通过。
大方向敲定，就由各部门分头细化行动方案，汇总后上报联席会议批准。
此次项目以采矿为核心，自然由升任伏羲司令的陈藏龙任项目组长，柳为先为高级顾问，何不叹、铁真刚任顾问，资源部和机械部副部长任副组长。
要求会后一周内出方案细则，两天报审批，两天准备，然后正式实施。
一个月内完成所有人员变动和物资转运，同步改造伏羲。尽量在第三个月结束时，彻底完成改造，同时抵达玄武带。
这期间赶往喷流区的探测器应该能传回数据。如果值得一试，就会提前派出小分队前去采矿。
改造女娲、盘古可以陆续进行，只要在进入玄武带前完成外部加固就行。内部改造和武器加装赶在进入t1e轨道前完工即可。
联席会议结束当天，郑毅也撤回女娲。晚上到垃圾场看董小黑和温姐，不过对伏羲的审讯结果自然守口如瓶。
联席会议结束后，柳为先、陈藏龙在众人掌声中先后走出盘古主会议室。
柳为先停下等陈藏龙，小声道，“大龙，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好啊，你的茶可不容易蹭到。”
“你平时爱喝咖啡，不像我这老头子只喝茶，我请你你也不爱喝啊！”
“以前不识茶香，今天怎么也得喝上一杯啊。”
说笑声中，两人走进柳为先办公室，秘书倒好茶随即关门出去。
两人都没说话，先各喝了两口茶，然后同时放下茶杯。
柳为先道，“大龙，这下我们都算圆满了。你进一大步，更接下重任，只要采好矿，就是大功一件。从此大展宏图，大有可为。”
陈藏龙笑道，“你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既跻身前三，又光荣半退，实在可喜可贺。你辛苦这么多年，可谓实至名归。”
柳为先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于你于我千好万好，可应龙伏羲，加起来足足三十多万人啊！一下就没了。”
陈藏龙低头默然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
柳为先也喝一口茶，然后说，“大龙，你我共事多年。我正你副也有十年，不敢说黄金搭档，我印象中，咱们没吵过架没红过脸。”
“那是你脾气好又大度，不跟我这莽撞后生计较。”
“你沉稳大气，志大才高。做十年盘古副司令，已经委屈你了。还好你年轻，从此天高水深，鱼跃鸟飞。只要顺利抵达t1e，联席会议三巨头，一定有你。”
“关关难过关关过，我相信人类会有美好未来。”
“这就最好。大龙，我们成功了。你们也成功了，虽然有些事还悬而未决，但我觉得，可以先放一放。等到了t1e，一切都好说。”
“我也这么想。”
“这就好，咱们又想到一起了！”
两人相视大笑，不约而同端起茶杯碰了一下。
两人各喝一口茶，然后柳为先说，“接下来有得你忙。最晚十天后，你就得去伏羲主持大局。从此咱们远隔万里，在到t1e以前，只能在视频相见了。”
陈藏龙也说，“我心中有万千不舍。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联席会议把我往哪儿搁，我就是哪儿的砖。老柳，你年事已高，千万保重。跟老范他们交接完，你就有顾即应，有问乃答，具体工作，就由他们去办。”
“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散架也要到t1e才散。你在阁老里虽年轻，但稳重多智，不用我啰嗦，自能做好。若有疑难，不妨一起探讨。我没别的本事，听一听想一想，说一嘴帮你开开脑洞，还勉强能行。”
“那少不得要叨扰老领导。”
再聊几句，陈藏龙一堆事情要处理，两人握手惜别。
联席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有人走进关押高强的高级住所。
不得不说，人们削尖脑袋往上挤是有道理的。
如果普通公民杀了人，比如严月容杀死高帅，很快就会被审判、行刑。羁押期间，也只能呆在狭小的禁闭室里，在黑暗、冷漠和孤独中等待自己的终场哨响。
高强犯的事，搁普通人身上，够死一万回。但现在高强还在宽敞明亮的高级套间住着，好吃好喝供着。
除了不能外出、上网、打电话，日子过得比五品公民还甜美。
高强可以在豪华套间里观看人类文明库里的电视电影音乐会、歌曲戏曲演唱会、舞蹈话剧舞台剧、相声小品脱口秀、综艺纪录动画片。
从有影音资料起，到被迫迁徙的数百年里，人类创造出大量文艺娱乐节目，其中优秀的，都以数字形式记录在人类文明库中。
这不但是人类灿烂文明的记录和证据，更是启航四千年以来，船员们的主要娱乐方式。
文明库里节目浩若烟海。从二十岁起看，每天看十二小时，一直看到一百岁，一共35万小时，都看不完。
有人统计过，仅从2000年到2021年这21年间，全球就生产了17万部电影。
以每部电影90分钟计算，全部看完需要25.5万小时。而这只是人类启航前电影存量的不到十分之一。
全球每年出产上万部电视剧。以每部20集、每集45分钟保守计算，那么一年就有15万小时。
当然，这些电影、电视剧不会都入选人类文明库。
人类有大量重复拍摄的影视节目。包括但不限于重拍、翻拍、改编，或者类似题材/事件反复演绎。
比如，金老爷子的几本书，隔三五年就会换个导演、演员阵容重拍一次。
不少国产电影翻拍自国外，要付版权费的。
至于同一题材比如抗日，同一事件比如诺曼底登陆，都会反反复复出现在影视作品里。
同一主角的影视作品那就更多了。像武则天、乾隆，被反复戏说得连尸骨都要人格分裂了。这部剧是白莲花，下部剧变大女主；这部剧强幸香妃；下部剧放她归西。
80%的影视作品是垃圾。看似高深的学术论文也一样，除了能给作者刷数据拿学位、教职，唯二作用就是消耗纳税人的研究经费，然后增加碳排放。
精品内容更少，保守点说，不到5%；激进点，低于1%。
人类文明库在选择时更加激进，电影选择百里挑一，电视剧选择千中取三。
其它如音乐会、舞蹈、话剧、舞台剧、戏曲等精品率更高，但最多也只保留其中的5%。
即便如此严格挑选，人类文明库里的节目总长度也超过了200万小时。
每天看12小时，一个人得活到500岁，才能全部看完。
人类在宇宙面前无比渺小，人类之于宇宙，如细菌之于地球。
但无比渺小的人类，相对于个人，又是极其庞大、无比耀眼的存在。个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学完人类创造的知识、无法看完娱乐节目中的精品。
高强以前很少看这些娱乐节目，娱乐节目也不是给大佬们看的。
普通人欣赏影视节目，大佬们制造影视节目；更大的大佬一句话就能让大佬花几亿拍电影、或毙掉大佬花几十亿拍好的电视。
普通人看电视玩游戏，大佬们看风景玩真人。
普通人追星，大佬们锥星。
高强年轻时都在奋斗，很少看娱乐节目。升到三品，不再忙死忙活，想娱乐身心，就努力耕耘为人类开枝散叶，高帅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坐牢了，反倒有时间娱乐了，这对他来说是个新天地。当然，这里的设施只能单向连接到文明库，想写博网聊发弹幕，不行。
来人轻轻打开大门，悄悄进屋，见高强黑着灯聚精会神看电影，没发现他进来，不由乐了。
挥手让警卫关门出去，笑道，“哟，老高，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高强一个激灵，猛回头脖子差点脱臼，看见来人也不意外。他按下暂停打开灯，然后也笑道，“你终于来了。是要送我上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