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姐笑了，“放心，我就算喝醉了，也能买单。我是想你来陪酒，不过也没想你能来。怎么，大忙人今天不办案，有空来陪我这小女子？”
“案子办不完，酒却不能天天喝。最近没有特别紧急特别要命的案子。自从伏羲搞定了那颗小行星，舰群的心一下就稳了。没人搞事了，连狗屁倒灶的情场撕逼都很少。回女娲后我闲多了。”
“另外跟你们一样，我们这些支援过伏羲的，请假配额更多。大家都能接受，算是公认默许的非物质奖励。”
温姐把酒瓶往他面前一推，“无论如何，感谢你请假来陪我喝酒。”
“才不是陪你，有酒不来喝，我傻啊！还有两个大美女相陪，这事整个远航舰群，谁能拒绝！”看温姐撇着嘴，想起来又说，“除了董小黑。”
温姐哈哈笑着，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睛又闪着，“别贫了，自己再点些酒菜。”
“是得多点几个菜，不然以你的酒量喝不醉。”
郑毅很快点好酒，加两个小食，还真没跟温姐客气。
三人欢呼碰杯，郑毅喝一口后才低声说，“我有点担心。小黑和小梨的事满舰群乱传，很多人扬言要在庆典上质问小梨，就连部长都让我留意别出大乱子。”
“我们也担心。”温姐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但劝不住他们。他俩像失散多年的情侣，好不容易重逢，就连黑洞都不能将他们分开。不过好在小梨要在庆典上宣布退役，然后会有一段时间不去垃圾场，大家就会忘了她。”
“那还好。”
“为什么就不能祝福他们，”潘妮嘟着嘴，“小黑为舰群做了这么多，有权利跟任何喜欢他的人在一起。小梨也不差，跟大家共患难这么多次！所有激励师里，她是唯一一个每次都在危险前线陪伴过我们的。”
“大家喜欢她不假，可她配得上这份爱。不只是好看、唱跳出色，她的心更美更出众。她地位是高，得到的物质条件是好，可这些都比不上她的贡献和付出。她就要退役了，有权追寻自己的幸福。”
“道理是这个道理。”郑毅摇头道，“可大家不会听。不知何时开始，人都变成了情绪吸血鬼。大家都在贪婪地从别人身上吸取情绪价值，并愿意为此花费公民分，却没人愿意给别人提供免费情绪价值。”
“在别人能提供情绪价值时，他们就把人捧上天。但凡有一天，情绪泡沫破灭了，他们不会平静地转身离开，而是把冲天怨气喷向曾被他们奉为神明的人，往早被吸干情绪精血的人身上踏一万脚，榨干她最后残存的情绪价值。”
温姐和潘妮沉默了。郑毅说的她们也曾想过；但经郑毅一说，她们感觉事情比想过的要严重得多。
“现在低调是好事。你们要注意小黑和小梨，别让他们出状况。尤其是小黑，他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郑毅告诫道。
“我会的。”温姐苦笑，“虽然他抛弃了我，可我却不会抛弃他。”
“他没有抛弃你。”郑毅说，“他只是必须做出选择，而这正是你们希望他做的。换了我，我也会很头痛。”
“哼。”温姐不屑道，“换了你，你也会选小梨。”
“这可不好说，没准会选你。不过现在，我暂时还忘不了严月容。”
“德性，说的跟我真看上你似的。”
“来来来，喝酒，好不容易赶上这波，我得多喝点。”
三个人你来我往，喝得很高兴。
郑毅和潘妮把喝得醉醺醺的温姐扶回她住处，帮她关好门再离开。
郑毅把潘妮叫到隐秘的角落。
“有事？”
“你要小心，最好离那些人远一点。”郑毅严肃道，“有些东西，总会有蛛丝马迹。”
潘妮咬了咬嘴唇然后说，“我没想做什么。之前他们说，希望我帮他们一起找真相。到现在，一切都明朗了，我就只想为舰群做点事。他们是一群真诚、有理想的人，那是我想要的东西。”
“迄今为之，我还没发现你们做的事对舰群有实质伤害。”郑毅更加严肃，“但我怀疑很多事情没看上去那么简单，担心你被人利用。”
“我会小心的。”
“尽量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管他们给你的理由是什么。否则到时我们都帮不了你。”
“我会小心的。”
“还要注意他们三个的状态，尤其温姐现在情绪很不稳，多找她玩。小梨要排练，我们都不能跟她在一起，你多跟她发信息聊聊。不过她现在应该很甜蜜，问题不大。”
“放心吧，我会经常找温姐姐。没时间去垃圾场，我就给她发信息，在线聊。”
“那我就放心了。你自己也多小心。”
“我会的，走了。”潘妮蹦蹦跳跳走远。
等转到郑毅看不见的甬道，她脚步慢下来，背影也从可爱美好，一下变得柔弱可怜。
那些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惊艳于她美妙的身材和好看的脸蛋，可又同样惊讶于，她眼中绪满的泪水。
薛小梨在垃圾场停留到很晚，连晚饭都没回去拿。温姐的晚餐会送到垃圾场，今天她去喝酒，不回来吃晚餐，薛小梨可以吃她的。
不过薛小梨没吃。为保持身材，激励师吃得很少，常有激励师因低血糖而晕倒。这不健康不科学，但大家都这么干。
台下观众并不接受激励师看上去像正常人，他们更喜欢激励师瘦到极致。
瘦弱激励师看来更幼态更楚楚动人，五官更精致，头身比更小，小脸更娇羞。但这种审美并不正常，甚至有点变态；节食和过于消瘦还会严重影响激励师的身心健康。
营养不良不只让激励师出现贫血、厌食、内分泌失调、肠胃功能受损、生理周期紊乱等一些列身体问题，还会摧毁她们的心理和情绪。当身体挨饿时，灵魂也会因失去养分而逐渐枯萎。
但大家就是喜欢筷子腿，觉得那才好看。没人说得清原因，有人说清了，大家也不认可。只要一个人只接受林黛玉，他就恨不得拿手术刀割掉薛宝钗所有脂肪，虽然他自己才是真正的三高大胖子，也要在审美路上过一把上帝和法官的瘾。
如果说，只小部分人喜欢倒也罢了，但现实状态是多数人都只喜欢赵飞燕，不喜欢杨玉环。就算有人更喜欢健康、中庸甚至丰满的，其声音也太过微弱，被嘴上更挑剔的网络美学家裹挟了。
体型健康的激励师或许有少数人喜欢，但一定会有更多人指责她不敬业不自律，缺乏身材管理。哪怕其bmi指数已在瘦弱区间，只要达不到台下上帝们认可的激励师标准，她就不是合格激励师。
生活中唯唯诺诺一无是处的人们，很懂得利用指尖权利，在更加弱势者身上发泄不满和怨气。而这一切，正是阁老们刻意引导、喜闻乐见的。
女娲垃圾场的水果蔬菜，已足够薛小梨吃顿丰盛晚餐。
两人关系初定，心中都有说不出道不尽的甜蜜。
董小黑没有工作，只看着薛小梨傻笑。
“傻乐什么！”薛小梨跺着脚撒娇。如果梨花们看到，就会惊叹，真正陷入爱河的薛小梨，比她在舞台上千锤百炼的表情管理，更加勾魂夺魄。
“嘿嘿，”董小黑说，“怪不得他们这么喜欢你，原来你真的很好看。”
“喜欢吗？”
“喜欢啊！”
“如果我长得像李梦雪那样不好看，还会喜欢我吗？”
“嗯？”董小黑认真想了想说，“会。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好看，还是喜欢，一样喜欢。”
“哼，就知道你喜欢她。”
“呃，是你问的嘛。还有，你怎么知道李梦雪不好看？其实我从来不觉得她不好看。”
“温姐姐说过啊，你忘了她调查过你，问过你以前的老师们。”
“哦，这样啊。”
“温姐姐也很好看，你知道吗？”
“知道的吧，而且她抱着很舒服。”
“董小黑！”薛小梨轻跳着嗔道，“知不知道这样会注孤生？”
“嘿嘿，你不会怪我的。”
“不，我会怪！”
董小黑只是傻笑。
两人没营养的说笑很久，夜已深，薛小梨必须走了。
“小黑，这段时间我不来垃圾场了，免得他们说怪话。等我退役了，下次庆典再冒出个新人，他们就会忘了我。那时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
“好的，可是，他们凭什么管你，凭什么管你们？”
“他们就是会管。”薛小梨有些烦躁，“还有，小黑，你不要跟温姐姐闹别扭。你能成长、能被大家接受、我们能在一起，全靠她帮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也不知道她会怎么看我。”
“你们还是同事，还是好朋友。我只要求你先不要把她当成恋人，在我们能大大方方在一起之前，不要。”薛小梨恳求着，“如果你表现好，等我们真正在一起了，或许我会同意的哦！当然，也要她同意。”
“我没那么贪心。我已经做出选择，同时也就伤害了她。我希望我们都能开心快乐，最好像从前那样，但是，伴侣只会是你。”
“我相信你，可更担心她。”说到这里，薛小梨看看手机，眉头稍展，“小妮子说，她和老郑把温姐姐送回去了，略有点醉，但没别的问题，让我们放心。”
“那就好。”
“明天她应该会来跟你继续工作，你要顺着她，不要乱说话惹她不开心。”
“我会的，尽量不说错话。不过你知道，有时是我不知道那样会错。”
“小黑，再抱抱我，十五秒就好。”
董小黑做了做心理建设，将薛小梨揽入怀中。
“小黑，”薛小梨在董小黑耳边轻声说，“你想不想？”
“什么？”
“和我做亲密的事。”
“嗯？我很好奇，想体验一下，温姐说那很舒服。”
“你再等等，”薛小梨红着脸说，“等退役了，我就悄悄找你相会。这段时间如果你想了，就用我的娃娃。你不是还没用过她吗？但不许用别人的娃娃！”
“呃，我还不需要用娃娃。”
“那你等我，这些事不许跟温姐姐和小妮子说。”
“好的，不说。”
董小黑身体开始颤抖，薛小梨轻轻松开他。
玉奴跑过来撒娇，薛小梨撸了两把玉奴，挥手要走。
董小黑顿觉心里空落落像在太空中飘荡的流浪行星，想冲上去抱住薛小梨，让她别走，他今晚就想她。又想起看过的爱情电影，里面说过谈恋爱要浪漫，就冲口而出，“小梨，等等，我送你回去，顺便带你去浪漫。”
薛小梨猛一回身，眼里神光湛湛，随即又暗下来，“可是，如果他们发现了，会很生气。”
“现在晚了，大都已经睡了。夜猫子还在娱乐大厅，只要我们选好路线，没人能发现。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嗯！”薛小梨欢呼一声，过来拉起董小黑的手。
董小黑拿起便携互动屏，调出监控画面，开始选择路线。以前薛小梨来回都会由他引导，让她走人少的路线。但来得太早难免会撞上几个突然出现的闲人，现在很晚了，不用担心。
两人手牵手走出垃圾场，董小黑另一手举着互动屏选择路线。薛小梨含笑看他，哪会看路。这一路情长路长弯来绕去走了许久，却都不觉得累，只想一直走下去。
两人偷摸来到女娲大宴会厅。白天这里是激励师们的排练场，有士兵守卫；晚上关门后无人值守。
门是电磁门，但薛小梨有权限，没权限也难不倒董小黑。里面有摄像头，照例已被董小黑黑掉。薛小梨刷脸进入，门轻轻合上。里面一片漆黑，董小黑用手机照亮，薛小梨不知他要做什么，一颗心砰砰乱跳。
情火已将她烧得失智，现在无论董小黑要干什么逆天荒唐之举，无论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只要他要求，她都会答应他。
董小黑算了算方位，拉着她走到一处窗边，拿便携互动屏鼓捣一阵，内外屏蔽罩打开，露出里面的特种玻璃舷窗。
“电视里说，看流星雨看萤火虫最浪漫，”董小黑认真道，“我不懂浪漫，只能照着学。现在拉你来看流星雨，看萤火虫。”
薛小梨方才醒觉，只觉脸上一片滚烫，又忍不住噗嗤一笑，“我们在太空，哪里能看到流星雨，更没有萤火虫。”
“真正的流星雨和萤火虫，等到了t1e，我带你看。”董小黑说，“现在，我只能跟你一起看假的流星雨和萤火虫。”
“谢谢小黑，我很高兴！那，假的流星雨和萤火虫，它们在哪里呢？”
“那就是流星雨！”董小黑指着漆黑的太空说。
“啊！”薛小梨什么也没看见，“这么黑。流星雨不该是划出一道道亮线吗？虽然我也没看过真的流星雨。”
“所谓流星雨就是闯入大气层的陨石，亮线是它们和大气层摩擦燃烧发出的光，因为速度快，就变成亮线。”董小黑一本正经道，“那里是玄武带，里面有无数陨石，有一天它们会被t1e捕获，就变成流星雨。”
“啊！真好看，好浪漫！”薛小梨轻拍着手，亲了一口董小黑，“我很开心！那么，萤火虫呢？”
“在那里，”董小黑指着舷窗外几十个一闪一闪的小亮点说，“我看过纪录片，萤火虫就是这样的。”
“啊！”薛小梨惊奇道，“是很像！那是什么？太空的星星可是不眨眼的！”
“那是女娲的护航战舰。”董小黑说，“它们外壳上有闪光标识，好让彼此发现对方。闪光是为了和星光区分开。”
“这样啊！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薛小梨脸红红的，但已不再发烫，“小黑，你没有不懂浪漫，我很开心！”
“等到了t1e，我会带你看真正的流星雨和萤火虫！”
“我很期待！流星雨一定会有，可你怎么知道t1e会有萤火虫？”
“如果没有原生萤火虫，人类也能慢慢繁育出来，到时我们就能看了！”
“好想那一天早点到来！小黑，我很舍不得走，但真的该回去了。”
“嗯，就几步路了，我送你。”
“好呀。”
防护罩慢慢闭合，董小黑指着一颗大星说，“小梨，看这颗星。”
“嗯？好亮！差不多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最亮的星。它是谁？”
“参宿四，约十五倍太阳质量的红超巨星。五千年前人们就发现，它已进入超新星爆发倒计时了，那时它就异常明亮。现在它更加明亮了，随时会超新星爆发，如果我们不尽快登陆t1e，很可能会受到影响。”
“原来是这样，它真危险，也真好看。”
护罩彻底合上，董小黑转过来看薛小梨，“它是现在人类夜空中最亮的星，你是我心中最亮的星。”
“哼，今天怎么说得比我唱得还好听。”
“小梨，记不记得你给我唱过十八相送？”
“记得呀。”
“我现在体会到傻梁兄送出十八里的心情了。”
“哼，就算你现在学会说话学会讨女孩子欢心了，一样还是个傻梁兄。”
“啊？”
“我问你，你在我和温姐姐之间选了我。可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李梦雪，在我和她之间，你又选谁？”
“啊？”董小黑猝不及防，还在组织语言，薛小梨先说，“放心了，我不会再让你陷入这样的难题里，我的傻梁兄！”
董小黑还在疑惑，两人已走出宴会厅，董小黑直把薛小梨送进那道隐秘的三重门里，才转身离开。
一路晕陶陶回到垃圾场，躺下睡觉。
闭上眼，脑海全是薛小梨的笑意和娇憨在闪耀。那是他夜空中最亮的星，无论他走到哪里，在做什么，都会在心底里闪着清晰而温暖的光。
眼前又不时亮起温姐妩媚温柔的眼睛，也让他牵肠挂肚、割舍不下。
不知为何，潘妮英气身姿也常像小鹿般跳出来，撞在他心里。
穿越时遇到的玉奴也冷不丁冒出来，让他生出某些不良想法，更添烦躁。
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竟然失了眠，大半夜没睡着。
四个女孩像旋转木马一般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差点给他转吐了，直到凌晨方迷糊睡去。
早上温姐醒来，头微微发痛。喝酒出点薄汗加上宿醉，气味有点深长。
今天没有洗澡配额，只能去垃圾场洗。想到这里，温姐一阵伤心。
她像高考填志愿时反复纠结。不知昨天董薛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但出于骄傲，又不想问。
该去垃圾场工作了，又害怕面对董小黑。
董小黑不懂怎样面对她，她也不知如何面对董小黑。
好在舰群暂时摆脱危机，董小黑放羊了。他们没有固定日常工作，联席会议把董小黑当成救火队员或高级顾问，有项目让他参加，没项目随他鬼混。
她也就无须遵守九点打卡到岗、六点打卡下班这些仪式。
温姐渴了也饿了，想吃早餐。才记起食水都送去垃圾场了，住处和办公室反倒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不禁摇头苦笑。她和董小黑已深度绑定，不说谁离不开谁，真要割舍开也十分困难。
算了，还是去一趟。如果相处太尴尬，就申请调走。现在舰群主要威胁是那神秘敌人，接下来由军方出场表演，董小黑武力值远不如潘妮，不会有大作为。
董小黑在温姐帮助下，社交能力已基本合格，不会再在联席会议上怒斥阁老们，该能丢手了。
至于申请奖励这些事，温姐可以远程帮他办理。董小黑现在四品马上三品，到三品就会给他配专职秘书。到时任平生派谁来，不由温姐操心。
温姐拿长年攒下的纸品简单擦拭浮汗，略微整理面部和短发就出门了。
整理头发时想到薛小梨的长发，真是漂亮又妩媚，多有女人味啊！想着自己长发的样子，一定更迷人吧？
如果长发及腰，小黑又会选谁呢？
想着想着就走到垃圾场，门自己开了。玉奴喵一声迎上来，一切如故。
她和董小黑的早餐都放在门口，董小黑还迷迷瞪瞪躺在床上，顶着两个国宝级黑眼圈。
温姐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把早餐往桌上一丢，差点洒出来。冲上去揪住董小黑耳朵，给他拧了起来。
董小黑一个激灵醒了，正要发作，见是温姐，气势一颓，吞吞吐吐道，“姐姐、那个...你来了。”
温姐见他如此，更是怒火冲宵，旋着他耳朵说，“我不能来吗？这就要赶我走？几点了，还睡？昨晚折腾够晚啊？是吧，这么大一美女投怀送抱，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自己？你是爽了吧？她几点走的？也不怕好事败露！”
“小梨都要退役了，你们几天都忍不了？早嫌我碍眼了吧？我不碍着你们！以后公是公，私是私。只要没紧急工作，她来了，我就走！反正我能做的她也能做，不妨碍你们欢乐！”
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往下坠。
董小黑忍着痛，也不反抗，业牙裂齿道，“没有，她很早就走了。我们就抱了十五秒，什么也没做。”
“那你为什么这样子？以前你从不失眠！做了什么，睡那么晚、起那么晚！”
“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你们的样子。”
“我们？我，薛小梨，还有谁。”
“还有小妮子。”董小黑没敢说玉奴。
“果然还有她。”温姐怒哼道，“董小黑，玩得够花的啊！”
“没想别的，就是担心你们。”
“知道你是个多情心软的种！”温姐气苦道，“所以最后还是选了最漂亮的那个，男人，都一样！”
温姐放开手，董小黑一直忍着不挣扎，她心也很痛。
“真没做什么。”董小黑揉揉发红的耳朵，“小梨让我跟你好好相处。”
“她还说什么？”
“她担心你，说如果我表现好，等我跟她在一起了，就允许我跟你在一起。”
“她倒大方，我可没那么大方！你想得美！既然选了她，从此休想打我主意！”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吗？”董小黑试探着。
“还是同事。其他的，看我心情，还有你表现！”
“小梨让我好好哄你，让你开心。”
“小梨小梨，就知道小梨！”温姐大怒，“你就那么听她话？你自己呢，你自己怎么想？”
“我也这么觉得，我也会听你的话。”
“那你听我话，离开她，选我！我原谅你上次选择错误！”
“呃...”董小黑被整不会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哼，做不到就少承诺。现在知道了吧，很多事不是你砍人就能解决的！”温姐心一软，终究还是放过董小黑，“现在我要先吃早餐，一会要洗澡！”
董小黑忙昏昏沉沉爬起来给温姐服务，温姐大剌剌坐着，对董小黑颐指气使，董小黑任劳任怨。
温姐洗完澡，穿得整整齐齐、捂得严严实实出来，见董小黑一脸愕然，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以前你都大大方方出来，还要故意露点肉。”
“呵呵，那是从前。现在你还想什么屁吃？老娘以前拿你当小男朋友，现在你一脚踹开老娘，还想老娘露肉给你看？你当老娘什么人？以后你那小二筒给老娘放尊重点，不该看的地方不要乱看！”
董小黑忙收起贼眼，一脸严肃看着温姐。
温姐刚还满眼含泪，这时见他样子滑稽，不禁哈哈一笑。两人间些许尴尬和隔阂，顿时抽走一半。
“你收收心，好好工作。”温姐强冷着脸憋了一阵，憋出此话。
“貌似最近没什么工作，”董小黑说，“他们很久没找过我们。如果不是你还在垃圾场，我都觉得又被世界遗忘了。”
“研究饕貅，鼓捣娃娃。”温姐说，“这些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本！别以为会出几个歪主意，大伙就会感谢你。如果你不能在天文或者智能这两个专业上获得真正的权威地位，很快他们就会忘记你。”
“忘记我？那挺好。”
“你要养她啊。你想跟她平平安安在一起，让那些人接受你们，就得掌握权力。否则就算别人暂时忘了她，有天看见你们秀恩爱，还是会跳出来搞事。”
“人们怎么这么麻烦？”董小黑对此大为困惑，不过还是坐到桌前。这两件事都是他喜欢的，就算没什么好处无人敦促，他自己也会做。
“小黑，你边做，边听姐姐说。”温姐边拾掇自己边说着，“你选择了她，姐姐很伤心，但不怪你。”
“你以后会怎样？你需要亲密关系吗？你会爱上其他男人吗？”
“凭什么我就不需要？你在乎吗？”
“有点在乎。不过小梨说，我不能阻止你，你有权寻找自己的幸福。我想了想，那样很难过，但我能接受。”
“要不要事事都这么理性？你就不能强硬点，拉起姐姐手，不准姐姐跟别人谈恋爱？”
“我不能那么做。”
温姐哭笑不得，也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还没想好。”温姐道，“我处在人生最好的时候，有欲望、有需求。你不选择我，我对你没义务。我可以找别的男人睡觉，也可以爱上别的男人。”
“但我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就随缘吧。我还会跟你一起工作，但工作之外，想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以后在垃圾场，我就朝九晚六，逐渐撤出你生活。你出师了，我这老师该走了；你不瘸了，我这拐杖也该扔了。”
两人不经意互看一眼，又像一对默契情侣般，同时挪开视线。
心里都莫名作痛。
“你成长了，毕业了。”温姐像倾注了心血的老师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走出校门；又像母亲欣慰于孩子长大，但同时他又要离开自己，嘴里酸酸涩涩，“很多事情你自己能做会做了，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仍会跟你一起工作，仍然喜欢跟你一起工作。”温姐扪心自问，哪怕像现在这样尴尴尬尬一起做事，还是远胜回到原岗位，和一大堆同事虚以委蛇，勾心斗角，“我尽量随叫随到，但不能再期待像以前那样，全身心围着你转。”
“我理解。”
“还有，你和她，现在还很不安全。我祝福你们，但更加担心。我劝过你们，尽过朋友之责，以后就不会再说。那样不但惹你们厌烦，更不是朋友之义。”
“以后她来垃圾场，我会暂时离开，把这里留给你们。直到...直到我们都想清楚大家之间的关系。直到你们可以大大方方、明火执仗在一起。如果小妮子、老郑他们也在，那就看情况。”
“嗯。”
“好了，说完了。以后不会再说，我自己都觉得狗血。想当年，我温如玉也是万花从中过，点红不沾身。”
“嗯。”董小黑逐渐进入工作状态，快要切换到六亲不认频道了。
“小黑，你还没搞定那些娃娃？我看你经常跟她唠唠叨叨，有些我还听不懂。她一个激励师，还懂这些？”
“她提过很多想法，认为我可能进入了误区。她觉得，ai是ai，人是人，这是两种不同的技术路线。她说，ai可以很聪明，但是ai并不能复现人的智慧。ai的聪明，和人的聪明，是两种聪明。”
“这我以前也学过，听起来并不新鲜。”温姐不以为然。
“她说，我以前鼓捣得不对。我要么用ai思路去解码人的备份，要么是用我自己、我这样的聪明人去解码。”
“她说，相比普通人，我们这样的人存在某些缺陷，你以自己为蓝本解码，解出来的可能就是阿斯，所以娃娃看起来跟我一样，傻乎乎不会说话互动。”
“你们这样的人？”温姐隐隐觉得不对，不过很快被董小黑打断思路。
“其实ai早就能跟人互动了，但很多事ai还不能做。”董小黑没注意到温姐的话，自顾往下说。
这正是阿斯基本面。就算董小黑经历了残酷训练有所改善，但本能还在。一当切换到阿斯模式，他就会忽略掉大量信息、尤其真实含义隐蔽的信息。
“小梨说，ai没有感情，而人有感情；ai几乎不会犯错，而人会犯错。ai不会悲伤、恐惧，而人会。”
“这些好像也不新鲜，几千年前就有很多讨论了。”
“小梨说，最重要的是，人是社会性生物。人害怕孤独，害怕被孤立、被歧视、被抛弃；人想交朋友，想爱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爱着。就算是我这样不需要别人帮助就能生活得很好的人，也需要朋友。而ai不需要，也不会有这些情绪。”
“她说，如果只是解决实际问题，ai会比人更强，而且只要理性就足够了。但要解码副本，就必须考虑人的情绪、情感、欲望，和社交需求与能力。”
温姐听得连连点头，开始顺着薛小梨的思路往下思考。
董小黑接着道，“她说，我作为阿斯，没有社交天赋，所以不管我多聪明多努力，拿自己的副本去实验，却始终无法解码。”
“但你可以回顾学习社交的过程，来帮助解码？”温姐眼前一亮，“是个好路子，可能很少人想到过。以前有人考虑过情绪情感，但大都忽略社交。”
“我也觉得可以试试，最近一直在想怎么变成解码程序。”
“为什么一定要变成程序？克隆后上载不行吗？”
“我没有克隆实验的能力和设备。我想过找生物部的人，但他们应该不会搭理我。”
“他们不会搭理你。而且私自克隆违反最高法，最严重会被下线。”
“所以只能通过程序解码。而且，副本本身也以数字形式存在，不解码也无法上载。都没办法解码，怎么上载？”
“副本到底是什么？吹得神乎其神，可现在又解不了码。盘古叛乱时，姜卫群提出的三个问题没得到解答，这意味着无法永生，很多人因此崩溃。现在全靠登陆t1e过好日子维持士气。”
“这说来话就长了。”董小黑说，“你可别嫌我话多。”
“说吧。趁着他们还没给你派活，趁着我还没离开垃圾场。今天你尽管说，我都不会嫌你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