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薛小梨照常训练形体和声音。
简单梳洗后赶到大宴会厅,到后台让化妆师妆扮。
她不在最好状态,睡得太晚、睡得也不好,脸上容光不似以往能照得人心乱,但她就是她,即使半血也依然艳盖群芳。
化妆师一边清理、打底,一边盛赞她底子好。
“今天想要什么风格?”化妆师问道。
“略微清淡、自然些。”薛小梨说,“就像梅花那样清幽但香气扑鼻。”
“你本来就是梅花。”化妆师赞道,“这样也好,天然去雕饰。谢谢你体恤我,帮我减少工作量。”
两人说说笑笑,讨论如何让妆容更自然。
说是简妆,一整套妆容下来,也花去三小时,过了午饭点。
勉强吃了点水果、面包和鸡肉,表演需要体力,告别也需要体力。
她要以尽可能好的状态,跟所有人告别。
两点,庆典准时开始。
开场就是她的歌舞,表演堪称完美。她没看前排阁老们复杂的目光,他们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他们认为,她只是虚张声势,为了董小黑和朋友们,她会屈服。
一支接一支唱下去,一支接一支舞下去。
在一切还没撕扯开时,在她表现完美时,梨花们并不吝惜掌声和尖叫。
每次她回到后台,都能看到同伴们、后辈们艳羡的眼神,和台下阁老们的目光一样复杂。
她已经没有前辈了,从她第一次亮相开始,前辈们就纷纷提前退役。而同僚和后辈们,被她死死压制了五六年之久。
现在,她自己就是前辈,也确实该退役了。
这次阁首上台讲话,赢得阵阵掌声和热血表态。一切都那么和谐且美好,充满团结与奋进。
然后,就要由她领衔庆典闭幕歌舞。
也是她在舞台上最后一支。
她深吸一口气,在掌声中走上舞台。
她已经非常、非常疲累,还很困倦。
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
心中有千般纠结,万般不舍。
她相信董小黑能保护她,守护她们的爱情,击碎那些觊觎她的魑魅魍魉。
但她不敢赌。她已不在意自己,但她在意董小黑和朋友们。
她不愿就此放弃,但更怕连累董小黑。
他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
她深知,要阿斯学会与人相处、相爱,是多么艰难困苦。
他值得更好的未来。没有她,他身边还有温姐,也许还会有潘妮,有郑毅、叶花梅等小伙伴陪伴。
她记得这些日子有多美好;也能想象,未来他陪在身边的日子有多美好。
她们会在t1e的晨昏交界线上盖一栋小小的房子。
房子正面朝阳,门前开满鲜花,花上有蜜蜂采蜜,树梢有小鸟鸣唱。
就算t1e没有原生蜜蜂小鸟,人类也能很快培育出适应t1e气候的来。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当t1所有星球在阳面八星连珠时,强大的潮汐力将海水往远方拉走,露出大片大片裸露的海滩、岩石和淤泥。
在岩石缝里缩着,没被大浪卷走、地球上从未见过的各色小鱼小虾、螃蟹贝壳,失去海水温养和庇护,张皇地四处摸索。
等诸星散去,海水失重,变成数百米高的巨浪重重跌落,朝岸边凶猛卷来,还没被空气憋死的鱼虾蟹贝们,终能重回大海温暖怀抱。
她和小黑,还有小伙伴们就坐在花边树下,看着高山般的浪潮席卷而来,听她唱歌。
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笑得简简单单。
那笑里没什么复杂情绪,只是人的幸福本能,无须教授,不用学习,不必练习,更毋庸表演。
即使她和小黑这样的人,也能凭本能轻松浮现在脸上。
房子的后半部分,位于阴面。
这里永远见不到t1恒星,黑暗而阴冷。
海洋到这里,就变成水和冰的混合物。
伙伴们在门前玩得累了,就走进房间,不用拉窗帘,就能在黑暗中睡去。
阴面远处是无穷无尽的雪原和冰川。没有小黑这样的恒星照耀,世界终究是一片冰冷。
冰川前部,有一大片数百米高的浪涛冰山。
这是在八星连珠时,强大的潮汐力将阳面海水拉走,卷回时猛冲到背面,温度骤然降低被瞬间冻住,结冰时还保持着浪潮的狰狞。
在阴阳交界处,巨大温差会产生高速罡风,坦克般向阳面推进。
人类要在这里建造宽厚高大的碳炔防风墙,它能抵御一切怪力乱风。
有它庇护,房子、生活在晨昏线上的人们,花草树木、飞鸟走禽都能安居。
她们还没到t1e,她本不知这些,是小黑先告诉她,她再在金乌上,给疲惫颓丧的基层建设者们描述的美好画卷。
她不在乎那是什么样的美景,她只在乎能和小黑在一起。
舰群离t1e越来越近,这一切美景却正以光速离她远去。
小黑是无辜的,他没做错任何事,他配得上这一切惬意和温馨。
有温姐和小伙伴们,他会坚强而幸福的过下去。没她李梦雪,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亏欠。
当初她一声不吭离他而去,他苦苦支撑十年,才等来温姐她们。他苦苦寻找十多年,却不知自己最初的伙伴、一直在寻找的丑女孩,早已悄然回到他身边。
这个傻梁兄、笨阿斯,枉费自己这么多次提醒、暗示,始终浑然不觉。
不重要了。自己离去,他一定伤心欲绝,可有温姐她们在,想来不会就此下线。她不想他殉情,她可以为爱付出一切,却要他好好活着。
她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就让他再次处于极度危险中、让小伙伴们处于极度危险中。
小黑和潘妮遇险那次,她比自己受难还痛苦,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
她亲眼看到,温姐和自己一样,度日如年地煎熬着,只能和自己抱头痛哭。
她也配得上和小黑一直一直在一起。
照顾小黑,温姐比自己更胜任,是小黑的朋友、导师、姐姐,甚至是母亲。
温姐能填补小黑生命中一切缺失。而她自己,唯一不同的,只能为他唱歌、听他说那些她不太懂的理论。
她的歌声,大都已记录下来,他能轻易在文明库里找到。
只要她不在了,他们就不会删了那些音视频。不但她自己引以为傲,也是人类璀璨文明的一部分。
小黑一定会备好份,呵护好它们。它们会陪小黑、陪小伙伴们走完一生。
即使她不在了,到了t1e,他们也可以在房子面前,喝着茶吃着瓜子,播放她的歌。
好像她就在那里。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把干干净净的自己,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他。那一定远胜那些娃娃。
那更是她自己的美梦。
没机会了。那到底是什么滋味?有没有温姐说的那么令人沉醉?和自己亲密的那个人是小黑的话,应该会像超新星爆发那般绚烂夺目吧?
没有机会了。
真遗憾啊。
就在纠结不甘中,又很快决断坚定,她把一切像电影般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放得最多的,是和小黑在一起的时光。那极其短暂,可又特别滋养。
每次从垃圾场离开,都重燃希望,足够支撑她度过下次来垃圾场前的灰暗生活。
刚离开,就期盼下次到来,这期盼和滋养一起帮她抵御一切困苦。
不能让那些人破坏这份美好。
她不能再享有,但小黑还可以继续释放光和热。温姐、潘妮还能享有。
她要捍卫爱情,捍卫小黑,捍卫这世间唯一的美好,以她的方式。
尽管会掉入永恒无边的黑暗之中,也在所不惜。
还好小黑有她的备份。他能解码吗?相信他能,这是她唯一希冀。她要等他将她从黑洞之内拉拽出来,用他强大的光和热。也许那不用多久。
到那时,他就更强大,更能保护她、保护她们的爱情了吧?再也没有任何力量来阻挠她们,将她们分开。再也没有任何人敢觊觎她、欺凌她。
就算他不能,她也无怨无悔。小黑,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了,不能让你像伏羲那些人那样被绝杀。
小黑,对不起。一开始你会伤心,但很快你会沉浸于找到解码之路,将我唤醒。那些人为了永生,就不会动你,和朋友们了。
等你掌握了永生密码,你就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我们谁也不怕。来解救我,小黑,将我从深渊,从黑洞中拉出来。我等着你。
如果找不到答案,不要想我,跟温姐姐在一起,我的人生就有了意义。
她胡思乱想一夜,表演时曾短暂忘掉。现在她快要宣布退役,又重新想起,最后一支舞就跳得恍惚。
她又累又乏又困又颓,极端情绪耗尽她精力,一向表现完美的她出现好几次瑕疵,或者抢了半拍动作,或者表情不够撩人。
台下骚动起来。
挑剔的梨花们习惯了她每次都能完美出演,习惯了她精致动人的脸庞永远挂着甜美娇憨的笑。
当看到更加真实、疲惫到虚脱的薛小梨时,他们顿时陷入狂怒。
台下嘘声大作,这让虽有准备,但委顿到极点的她心绪更乱,错误更多。
两边各怀心事,各有立场,梨花们积蓄已久的怨气终在此刻彻底爆发。
“你什么意思?这么不敬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干什么了?”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错?不要说激励师,我同屋张狗蛋跳得都比你好!”
“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溜去谈恋爱了?”
“摆臭脸给谁看?激励师激励师,每时每刻都得笑,这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每天看领导臭脸够够的了,看个歌舞还要吃你一肚子饱气?”
“你跟那董小黑到底怎么回事?你怎敢违背激励师的基本职业操守?”
“看你腿都分不开,是不是昨晚操劳过度?”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跳一支舞。卖力跳,好好笑,让大家高兴起来。跳完了当着大家说实话,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跟那个董小黑分手,兢兢业业唱跳到退役、到我们厌倦你,就原谅你。不然,你现在就原地退役吧!”
终于跳完这支舞。那些高声辱骂穿透过伴舞音乐,穿透她的歌声,尖刀劲箭般扎进她心里,带走她残存的能量和热血。她全身虚弱无力,一片冰凉。
小伙伴们退场了。有人好心想拉她退场,她回身轻轻说道,“我没事。你先回后台,我想跟大家说几句话。”
那人急匆匆回后台了。没人敢在这时和超过千人、多数是有头有脸的中高品精英们正面刚。
那些难听的话,她们听了也极不舒服。
她慢慢走到舞台正中,靠近前排的边缘处,深深一鞠。
台下诸君见状,忙互相提醒,“先别骂了,听她狡辩。”
“等她说完。把我们哄高兴了才原谅她。要是说得不对,骂到她怀疑人生。”
台下喧嚣渐隐,她眼中闪动着微光,轻轻说道,“各位来宾,各位梨花,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这普通女孩的支持与厚爱。”
“常常感觉惶恐,觉得当不起大家的喜爱,唯有加倍努力训练和表演,才能回报大家。”
“我十四岁入选激励师,练习四年,十八岁出道,到现在已有六七年了。这七年来,感谢大家一路相伴,鼓励我、欣赏我。”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大多数激励师到此时都已经退役了。”
台下猜到了什么,开始小声嘀咕。
“激励师就这样一代一代传递下去,大家才总有新鲜感。大家支持了我七年,我想很多人已经开始厌倦了。”
“我们还有很多出色激励师,因为大家偏爱我这无才无色的小女子,她们没被更多人注意到。她们很努力,很优秀,值得所有人的喜爱和欣赏。”
台下有人大声说话,“知道我们偏爱你,为什么不对我们笑?”
“想退役谈恋爱?没门!什么时候退役,你说了不算,得我们来定!”
“就是!见势不妙就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薛小梨身子微微一颤,很快稳住又说,“作为激励师,我已经老了,更累了。我早就想过退役,但舍不得舞台,更舍不得大家。在伏羲工作时,我想了很久,那时我就对自己说,是时候说再见了。”
“我想跟大家当面告别,所以把退役时间定在这场庆典。现在,我正式请求大家:放我这小女子退役,从此薛小梨不会再公开登台表演。”
“我不再是激励师了。不再享有激励师的待遇和光环,也不再承担激励师的义务。大家会忘了我,会为别的激励师鼓掌欢呼,为她们魂萦梦牵。”
“而我会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从九品公民做起,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从此默默的平淡生活。”
“你就说吧,是不是因为谈恋爱才想退役?”台下言辞语气越发激烈。
“就是,你脚步虚浮,昨晚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你凭什么如此恣意践踏我们的爱,还没退役就敢谈恋爱?”
“现在你找到姘头有恃无恐,未经我们允许,就要宣布退役?想得美!”
“说,必须说,老实说,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你三天两头乔装打扮往垃圾场跑,当我们瞎啊?”
“你在伏羲还做过什么好事,一并老实交待!”
眼泪已蕴满她眼眶,在舞台灯光下,它们像钻石一样晶莹,“我是喜欢小黑,他也喜欢我。可是,我们还没有...还没有...还没有真正在一起。更没做你们说的那些事。”
“不信!”有人大喊道,“听说董小黑有十八个娃娃,正是色中饿鬼。你天天在他面前晃,他能忍得住?”
“就是,这搁谁忍得住?”
“你凭什么跟他好,你是激励师,只能是我们心中不食烟火的仙女!”
“我真的老了,也累了,”薛小梨身子开始摇晃,“该退役了。不管有没有小黑,我都该退役了。请大家成全我这个已经老去的小女子。”
说完,又是深深一躬。
“不行!挥霍完我们的爱,说走就想走?”
“什么时候退役,得我们说了算!”
“本来可以放你走,可你还没退役就谈恋爱,背地里不知道搞过些什么勾当,让我们觉得恶心,现在必须补偿!”
“为、为什么激励师就不能谈恋爱?”薛小梨直起身子,心里又伤心,又愤怒,反问道,“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也要过自己的一生。在舞台上我们为大家献上歌舞,在台下跟大家一样是普通人,一样会有七情六欲。”
“凭什么?”有人大声反诘,“就凭你们的超公民待遇。别的五品能天天洗澡,天天穿好看新衣服?别的五品能天天化妆、洒上香水?别的五品能一人住五十平大房子,天天吃蔬菜水果、鸡肉鱼肉?”
“自己选的职业,又没人逼你选!激励师的职业要求,你敢说以前不知道?”
“激励师就这样啊,你自己也说我们多爱你多支持你,你不知道?”
“过去六七年,我们眼里没别的激励师!我们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爱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们?”
“他妈的,今晚回去就扔了你的娃娃!扔到你那姘头的垃圾场去,反正他也喜欢收集娃娃。”
“娃娃爱好者凭什么在你还没退役时就霸占你、骚扰你?兄弟们,走,砸了垃圾场。”
“不忙,听她狡辩完。”
“没什么可狡辩的。”薛小梨眼泪下坠,像脚下有个强大的黑洞在拉拽它们,“你们喜欢我,我很开心,也很感激。可你们知道我付出了什么代价吗?我并不擅长跳舞和表情管理。”
“我其实只是歌者,只喜欢唱歌,只擅长唱歌,更想只唱歌给你们听。”
“可没几个人喜欢听歌了。音乐已不再站在取悦人们、救赎人们的c位,大家更想看激情辣舞,想看激励师以姣好面容做出各种魅惑表情。”
“音乐只是伴奏,让激励师更加撩人,让情绪更加到位。在我看来更重要、更擅长的东西,在你们看来,不过是陪衬。”
“很多激励师为管理表情,在台上不真唱,因为唱歌会有特定口型和表情的啊,有时和那些勾人心魄的眼神和俏皮笑容相冲啊。”
“我最擅长的东西无人在意。为了回馈大家厚爱,只好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死命卷。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练得很苦,表演时也很辛苦。”
“就象不爱笑的人每天都要笑一万次,嘻哈者却必须时刻板着脸那么别扭。”
“更何况...更何况...你们每个人都有我的娃娃,你们都用过她。那...那就是我。”
“无论我获得什么,我都付出了、偿还了。我得到的资源,可能是比普通五品多。可跟一二三品比呢?”
“你好意思拿激励师跟一二三品比?你果然恃宠而骄!”
“那你们别用激励师的娃娃呀?”薛小梨骨血里跟董小黑一样潜藏着的凶性发作,反正都要...那就什么也不管了,“一二三品又给过你们什么?陪你们睡了,还是带你们从饕貅喷流中逃出来?”
“还是每次奔赴前线,以身犯险?还是每次在你们束手无策时,提出过逆天建议,帮助舰群摆脱困境?”
“你们又做过什么,值得每年几十个女孩燃尽青春,暴露一切隐私和羞耻,来满足你们各种各样的欲望和空虚?”
“为什么激励师就得遵守你们各种各样合理不合理的从业要求,而一二三品就不用?他们没获得宝贵资源吗?他们不该有职业要求和道德吗?”
前排有阁老坐不住了,低声说,“别让她再说了,别让他们再吵了,退役就退役吧,有些话哪能公开了说?”
总司令和阁首微微侧首略看对方,而后各自稳坐如山。
“你不适合干这行,”有人大声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干这行?”
“没人适合干这行。”薛小梨冷笑道,“你们适合现在的工作吗?你,你是天文部高品,你预测到饕貅喷流了吗?你,你是智能部高品,你搞出永生了吗?”
“你们扪心自问,当初选择职业,是因为真爱、是因为适合吗?大家通过公民考试,然后根据成绩选择够得着的最好职业,如果无论做什么都会获得同样资源,你们还会干现在的行当吗?都会去娱乐大厅打牌下棋吧?”
“是生活逼迫我们从事自己不爱的工作。我们这些普通人,不能像阁二代那样,要么从事最接近权力的好职业,要么能自由选择自己喜欢、擅长的职业。”
“我如果只唱歌不跳舞不五官乱飞抛媚眼,还能做激励师吗?你们有几个人,肯花上公民分,安安静静、不带邪念听我唱完一首歌?”
大伙被怼得哑口无言,但没人认同,没人服气,更没人认输。
“我们本是同样的人。我们本该互相扶持,互相抚慰。我为你们唱唱跳跳,提供情绪价值;你们为我们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和爱。”
“可为什么不能让互相扶持止于舞台和幻想,让我们每个人在相濡以沫之后,各自奔向更好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控制,互相伤害?”
“因为你谈恋爱击碎了我们的幻想!你本来只是我们的!”
“你们不是真的爱我。你们爱的是自己的幻想。”她体力已严重透支,摇摇欲坠支撑不了多久,“你们爱自己心中那个完美泡泡,你们亲口把她吹出来,再看着她破灭。”
“你们把我当成大一点的泡泡,就算要破灭,也得由你们亲手戳破。可我,不是泡泡。小黑不会把我当泡泡,他从来不在乎我的舞台表现,我的美丑,更不会控制我,要求我,他只会静静听我唱歌。”
台下更是不满,“把没职业道德说得这么清奇,确实是古往今来激励师中第一人。”
“不愧是激励师中的战斗师!”
“各位梨花,或者不是梨花的朋友们,是时候说再见了。”薛小梨又深深一鞠躬,久未起身。
再起身时,眼中泪水已干,“我真挚感谢各位一路相随和曾经的厚爱;祝愿各位找到真爱,在t1e有温馨可爱的小家。”
“不行!我们绝不允许!”
“谁同意了?”
“反正我不会同意!”
“靠我们宠爱滋润七年,钓到金龟婿就想一脚踢开我们,没那么容易!”
她不理会台下如潮反对,自顾又说,“分别之际,想为大家最后唱首歌。”
不会有伴奏,她只能清唱。台下躁动稍稍平息,有人想听她会唱什么。
“天上的星星,为何,像人群一样的拥挤呢...”
“地上的人们,为何,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
“哎哎哎...哎哎哎...”
她的声音清丽透亮,真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在场者几乎无人听过这首歌,一时间被她的音乐境界感染,都稍安勿躁。
歌声中她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没朋友、不被疼爱的小女孩,为了不惹麻烦把美丽的脸抹得黝黑变形,身边坐着同样孤独的小男孩,只有他肯认真听她唱那些别人听来无趣的歌,在她歌声中平静和快乐。
“天上的星星,为何,像人群一样的拥挤呢...”
“地上的人们,为何,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
歌词很简单,她慢慢的唱,重复了三遍。
唱罢她再次深深一鞠,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就悄然退场。
人群哄一下炸开,想要拥挤过来,就像地球晴朗夏夜时的星空,一眼望去星星堆满天。
“什么烂歌?就两句破词翻来覆去唱?这是内涵谁呢?”
“真特么丧!平时上工够苦逼,来这里只想找乐子,谁听你灌馊鸡汤?”
“嫌地上拥挤?那你咋不上天啊!”
阁老们无法再坐视躁动,总司令霍地站起,“闹什么!二十五岁激励师宣布退役,并不过分!既然公开宣布退役,希望大家尊重她的选择。激励师又不止她一个,娃娃也不止她有,大把新人等着你们检阅!”
说完拿起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十五秒后又说,“新人马上出来表演,特意加演庆祝舰群摆脱资源危机。与其和过去纠缠不清,不如放眼未来。”
众人听说有新人可看,顿时来劲,纷纷说,“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正好我已经开始厌烦那个娃娃了。”
“什么天仙,玩三年也该换换口味了,这都玩七年了!”
众人又退回原位。
音乐响起,一群十八九岁、活力四射的女孩唱唱跳跳蹦出来,“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啊,这个好。比刚才那破歌好听多了。”
“这女孩我喜欢,腿好长好直!”
“旁边那个才好呢,屁股又圆又翘,哪像她,干巴巴没什么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