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一干人等大惊失色,不知服色发式怪异的董小黑从哪里钻出来。
刚走出门口的高力士和玉奴都呆了三秒。
董小黑左手捏着两颗拇指炸弹,右手一颗高举,同时观察众人。
高力士渐渐回过神来,尖声叫道,“护驾,护驾!”
院里一干士兵正要上前,董小黑大喝一声,“站着别动!”
士兵们哪里肯听,正要一拥而上,董小黑看看距离还远,当即扔出手中拇指炸弹。
那炸弹个头虽小倒挺沉重,正砸在士兵前头。
“轰”一声巨响,一片红光闪过,巨大冲击波将院里众人冲得东倒西歪,冲在前头的十数名士兵尸骨无存,稍远处也是四分五裂,残肢断臂飞溅,满院血肉。
侥幸没死的也伤了不少,在地上翻滚呻吟。
离得远的大叫道,“妖法,妖法!”发一声喊,往远离董小黑处挤撞着逃窜。
院门被震得摇摇晃晃。巨响也吓了院外造反军士一大跳,立时安静下来。
部分残肢被震飞出院,掉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乱和猜疑。
“站着别动!”董小黑沉声重复一遍,“别动”两字加了重音。
院内诸人包括没死军士,果然不敢再动。
高力士战战兢兢缩了缩身子,堵在门口,“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玉奴终于看到魂萦梦牵之人,悲呼一声,“小黑!”不顾一切冲上来,抱住董小黑。
去你先人的皇室威严。都要三尺白绫送走老娘了,老娘给你李家送顶绿帽,不过分吧?
院内诸人连同高力士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不知这古怪年轻男子是谁,跟贵妃什么关系,贵妃又怎会当众抱住他。
机灵的已隐隐猜到董小黑身份。
董小黑被玉奴紧紧抱住,只觉身子温软滑腻,荔枝香气扑鼻。佳人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痛哭,一颗心也就此飘飘荡荡。
不过还有一大群人在虎视眈眈。屋里有人往外窥视,那眼神又惊又怒,又怕又妒。
董小黑一手高举拇指炸弹,一手平端捏个法诀,神棍般念一句,“无量~天尊!贫道董小黑,乃天上女娲仙山之仙人,十余年前来此历练,曾三次遇到玉娘子,颇为相得。”
“今日贫道突而眼热心跳,遂掐指一算。原是玉娘子有难,特下凡来救。玉娘子仙缘深厚,凡寿未尽,不该陨落于此。还望诸位听我一言。”
说罢老神在在地杵着,高深莫测。
“你是贵妃常说的小黑仙长!”高力士在后宫根基深厚,深得李隆基宠信,故而知情。
“正是本仙!”
院内高官中也颇有耳闻。玉奴自己还好,杨家众人为求富贵,早将玉奴早年遇仙、仙人说她贵不可言之事在长安上层传播,很多达官显贵都知道。不过都是将信将疑,只当逸闻传说来听。
众人惊疑稍定,暂且观望。
“你真是仙人?”高力士怕遇到江湖术士,骗财骗色。
“若非仙人,这又如何做到?”董小黑指着满地碎尸又念道,“无量~寿佛。他们冲撞仙人,故而惩戒。”
这是佛号,董小黑张冠李戴,但这帮人已无暇深思。
“我不信!”高力士色厉内荏,“除非你再做一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滥杀无辜?”董小黑装神弄鬼道,“仙人更不能随意杀生,否则有亏道心。”
“你随手弄倒一间屋子,我们就信你。”高力士试探道,“但别把木墙弄塌了。”
“呵呵,区区小事,也值得贫道出手?”董小黑还是扔出拇指炸弹,将三十米外一间小屋炸得粉碎。
“啊!仙法!”院里众人再无怀疑,纷纷跪地求饶,“仙人在上,吾等冲撞,求仙人恕罪!”
“妖怪,妖怪!”墙外众军士齐齐后退,又鼓噪起来。却没人抢进来护驾。
“不知者不罪。我来此只为解救玉娘子,不为其他。诸位只要留在原地勿要乱动,即可无碍。大唐气数未尽,安贼择日必克,尔等无须慌张。仙人不会干涉尘世之事,大唐皇帝也不用担忧。”
众人心下大定。
高力士信了九分,仍堵在门口,看向门里李隆基。
李隆基见董小黑服饰怪异,妖法惊人,而玉奴与他显是熟识,极为亲密,也信了九分。
又听他说不干涉人间世务,大唐皇帝无忧,心下稍安。
他不愿以身犯险,在门边探出半边老脸道,“仙人在上,小皇有礼。”
“人皇你好。”董小黑还被玉奴挂着,老脸通红,但不愿推开玉奴。
“仙人刚说安贼择日可克,可否细表?”李隆基心说万一你是江湖术士,玩我怎么办?且出两道题,看他如何应答。你既是仙人,知古通今,自能对答如流。
董小黑哪不知他小心思,从容道,“安贼如今暂且势大,然此等乱臣贼子,祸乱世间,终不得人心。”
“很快郭子仪、李光弼就会奉诏领军,进军河北,击败安贼部将史思明,会师常山,收复河北。”
“然安贼大军仍在河南肆虐。明年正月,河南节度副使张巡率军民拒安贼大军于睢阳至十月,牵制安贼大军,灭叛军十二万之众,朝廷得以恢复元气。”
“但睢阳兵少,终寡不敌众,睢阳陷落。幸而十天后,官军收复洛阳。”
“明年正月,安贼之子安庆绪因怕被废,连同李猪儿、严庄,杀安禄山而代之。然安庆绪屡战屡败,十月逃往邺城......”
董小黑将安史之乱平定过程略说一遍,众人更信。
朝廷人事,江湖术士并不清楚,连朝廷官员也未必尽知。这时可没互联网,信息也不公开,江湖术士编故事,可编不了这么丝丝入扣。
不过董小黑没说,马嵬驿这场叛乱,恐怕是太子李亨的阴谋。此后李隆基稳健入蜀做乌龟;李亨率众到宁夏灵武,被推为新君,李隆基在玉奴故乡蜀州做了太上皇。
而玉奴一缕香魂,不知埋在马嵬坡哪个角落。
李隆基一辈子经常造反和反造反,杀了好几个儿子,老了还得被儿子摆一道。
“仙长果然能知古今。”李隆基已无怀疑,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仙长虽然仙力高深,但毕竟双拳难敌众手。如今外面士兵只要朕赐死娘子,仙人又要如何救她?”
他眼中妒火中烧,看仍抱着董小黑大哭的玉奴极为不爽,不过也不敢发作。他可不想董小黑给自己来一下,这绿帽戴就戴吧,反正也给自己儿子戴过绿帽了,不亏。
玉奴身子一颤,到现在李隆基还是想弄死她来保平安。
“这里有仙丹。”董小黑一手掏出蓝色小药丸瓶子晃了晃,“人吃了会像死了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旁人来看,只以为人已经死了。”
众人想仙人果然套路多,这种仙丹都有。
“此仙丹可让人假死十二时辰。之后吃下解药,即可苏醒。我会让玉奴服下仙丹,进入假死状态。然后你们让墙外士兵进来查看,他们一定想不到还有此等仙丹。”
“为保万全,你们可将玉奴埋在后山。士兵更不会怀疑。然后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剩下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可没有勒痕,士兵会起疑。”高力士人老成精,蛋蛋没了,脑浆还在。
“这个简单。你先反复勒玉奴直至出现清晰勒痕。那些士兵前来查看,见玉奴已无呼吸,一定不会怀疑。就算赐死玉奴,她始终是贵妃,士兵们岂能一直盯着她看?皇室威严还要不要?”
李隆基心中大骂,你特么还知道皇室威严,现在娘子还当我面抱着你不放呢。
不过也不敢诉之于口,且不说仙人不能轻易得罪,现在董小黑手里有大规模杀伤武器,手一抖一间房没了,手一抖十几个重甲军士变成渣渣。那自己要是说错话,万一仙人一生气手一抖,咋整啊。
高力士看向李隆基,后者又微微颔首。
如今李隆基一切雄心壮志都已消磨殆尽。他也在怀疑背后有人搞事,但已无能力平息追究。
此时李隆基71岁,虽说比别的老人都要聪明健康些,但毕竟已是老人。激素大量下降,削平了他的斗志和霸气。体力精力大不如前,他无法再深度思考和正确判断。
如今的他,只想活着先过这关,逃往蜀州暂避。
至于仙人说明年叛军大败,也许吧。但仙人也没说今年就败啊。说明仙人知道,今年还是叛军盘踞长安,随时能追杀过来。
背后主使马嵬兵变之人,只怕也在对自己虎视眈眈。
若是他年轻时,披上铠甲带领三百甲士杀过去就是了。
但现在,不要说有心无力,连心都没了。
杨玉环他都能舍弃,只要能保命,何论其他。
“之后又当如何?”高力士还是不放心。
“隐姓埋名,变幻面容,去没人认识贵妃的地方隐居,安安静静度此残生。”
“哪里?”
“东瀛。”
“倒不惹麻烦。可如何变幻面容?”
董小黑晃晃手中药瓶,“你在教仙人做事?一粒见效,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高力士将信将疑,不过见李隆基没说话,心想且看他能不能让贵妃假死,能,一切好说;不能,再做打算。
玉奴终于松开董小黑,看着他欣喜道,“小黑,你真的来救我了?”
“嗯。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那吃下这颗蓝色小药丸。”
董小黑拿出药丸,放在玉奴手中。
药丸很小,玉奴微一仰头就吃了下去。
“随我来。”高力士引路到佛堂。
玉奴经过李隆基门前时,见那苍老眼里,已无往日之爱慕与怜惜,只剩下疏远和嫉恨。
玉奴长叹一声,轻轻一礼道,“三郎,我去了。感谢你十多年宠爱。”
李隆基挥了挥手。
董小黑跟着高力士来到佛堂。高力士拿出白绫勒玉奴,快晕了就松开,然后等玉奴深吸一口气又勒,好让勒痕更清晰持久。
没多久玉奴只觉眼前一黑,躺倒在佛台上。高力士忙将她摆正,一探鼻息和颈部,已全无声息。
玉颈上勒痕清晰。
高力士大喜,对董小黑更无怀疑。
“叫他们进来看吧。我躲在柴房,别告诉他们仙人来了,免生变故。别玩花样。玉奴要是活不过来,你们犯了天条,都得死。”
“可他们也听到了这两声巨响,该如何圆说?”
“就说他们以下犯上,处死无辜贵妃,已冒犯天威。故而天降暗雷,一道劈死十数个欲对贵妃无礼者,一道劈倒房屋以为惩戒。”
高力士暗暗给董小黑点了个赞,心说仙人就是会玩。
董小黑躲进柴房,又拿出三颗拇指炸弹解了锁。
高力士气势汹汹出门,怒喝道,“陛下已忍痛赐死贵妃,尔等可进去查看。尔等人多,不能都进,自行选出十人,代为观看。”
“然则刚才两声巨响,所为何事?”陈玄礼惊疑未定的问道。
高力士把董小黑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这些人本就心中有鬼,此时人们更是敬畏鬼神仙人。进门又见房屋无故坍塌,地上一个大坑,周边破铜烂铁一堆,连铠甲都炸碎了,哪还怀疑。
于是陈玄礼带了十个军官到佛堂观看,陈玄礼还微探了鼻息,触了颈脉。心跳是不敢听的,开玩笑,那是贵妃,死了也不是你陈玄礼能亵渎的,否则李隆基的绿帽岂不得戴到月亮上去。
玉奴吃了药,连体温都降了下来,此时皮肤微微发凉,陈玄礼等人更不怀疑。
高力士怕夜长梦多,就说,“你们也看清楚了。陛下金口玉言,绝不会欺瞒你们。我们这就安葬贵妃,你们大可放心。现在你们该让大伙散去,忠心拱卫陛下了。”
陈玄礼把胸甲拍得震天响,“兄弟们只要看到贵妃西去,定会散去。”
于是陈玄礼等人拱手退出。
高力士安排几个宦官稍作准备,董小黑不放心,外面套了宦官衣服跟在人群中,抬着沉睡的玉奴出去。
门外士兵见玉奴果然死透,终于放心,当即散去,李隆基长出一口气。
董小黑帮玉奴盖好,在陈玄礼等人注视下浅埋了她。
陈玄礼等人都想,从进门查看起到现在已有大半时辰。如今盖土也花去一刻钟,如何能救?于是尽皆放心,各去收拢军士,重振军心。
董小黑等诸军散去,对李隆基等人说,“我一会挖她出来,救醒后自会离去。放心,没人知道。我会护送她去东瀛,你们自去拯救大唐江山。”
李隆基想起一事问道,“仙长,不知可有长生不老药赐下?”
“有是有,只不能给凡人使用。玉奴也不会有。到了寿数,她自会归天。”
李隆基先是大为失望,后又暗自庆幸。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等到天黑,董小黑拿了铁锹要去挖玉奴出来,说好谁也不许跟着。
临行前,董小黑以一蓝一红小药丸跟李隆基换了些金银珠宝,说是给玉奴在东瀛使用。
李隆基倒也大方,给了不少。
董小黑找到地方挖了一会,很快挖出玉奴,埋得不深。
玉奴被包裹得很好,身上未沾尘土。
董小黑拿出红色小药丸,轻轻塞进她口中,再拿出要来的水囊,往玉奴嘴里倒了点水。
没多久玉奴脸上见了血色,身体也暖起来。
再过一会,玉奴嘤的一声,悠然醒转。
黑暗中玉奴看不清周围,依稀见到面前董小黑关切的眼神。
“小...黑...”玉奴还很虚弱,声音细微缓慢,“这是在哪里?天上吗?怎么这么黑?只有你在吗?三、三郎呢。”
“这里没别人。我们还在马嵬坡,并不安全,要小声些。你先休息片刻,我重新把土填好。等你缓过来,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其它事等安全了再说。”
玉奴又是伤悲,又是庆幸。见董小黑并不高大的身躯正卖力地重新填埋那土坑,心中又被幸福填满。
董小黑很快填满假冢,把铁锹往隐秘处一扔,带玉奴往西而去。
如今虽是晚上,但天气晴朗,空气通透。时值阴历六月初九,正是初夏,头顶挂着一轮半月,草木稀疏处四野可见,行走无虞。
董小黑牵了玉奴的手,像两个逃婚小情侣连夜奔跑在旷野之中。
玉奴虽养尊处优,但经常练舞,体力尚可。又深睡一个下午半个晚上,醒来精力充沛。
董小黑拿出要来的干粮清水,给玉奴吃了,两人悄悄西去。
安史之乱自北而来,叛军从幽州出发,先往南拿下汴州,再往西攻克洛阳、潼关。李隆基怕了,带着玉奴就往西跑准备再转南逃往四川。
此时长安早已陷落,不管去哪里,都不可能往东。
安禄山管玉奴叫娘,只怕也觊觎玉奴多年,往东那是羊入虎口。
但往西也麻烦。李隆基逃跑,长安陷落,官道上挤满各色逃难人等,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玉奴是谁?大唐第一美女、第一贵妇,地位几乎等同于皇后,很多命妇都见过她,很多高官都见过她。
她又是个显眼包,往人群一站像个黑洞能吸引住所有目光。这走不出二里地,就得被认出来。
好在董小黑早有准备。
他让玉奴换上一套身材相若的军士服,拿泥灰涂黑了脸,军帽把头发一盖,就是个身材偏小的溃兵。
玉奴在唐朝女子中身材高挑,又丰腻,穿上士兵军服并不突兀。
董小黑自己也换上军服,掩盖其奇装异服。
两人上了官道,在人群中迤逦向西,一路尽是逃难之人。
到个小市集,董小黑安顿好玉奴,拿财物买了马车,食水,雇了车夫和健仆,捞两个走投无路的女子为婢女,还找了两个看来可靠的游侠儿护送。
又给玉奴买了衣服和洗漱装扮用品。要还穿着原来的华美宫装乱转,等于直接昭告天下,我杨贵妃在此。
小市集东西不多也不好,不过正好掩盖玉奴的美貌与身份。
玉奴在马车里装扮,尽量抹黄头颈手臂,改变眉形唇形,再以妆容将眼睛画小、卧蚕隐去,发式饰品一概换成家境殷实的普通妇人妆扮。再看时,已不复倾国之姿,只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收拾停当,董小黑把剩下的拇指炸弹和小药丸都给了玉奴,教会她使用拇指炸弹,以为防身。
马车一路向西,准备走祁山道进入西蜀。
董小黑一路护送,不断观察车夫、健仆、婢女和游侠儿,确认品性。
玉奴逃得大难,又重逢董小黑,逐渐从被弃之阴郁中走出,一路聊个没完。
“小黑,真要我去东瀛吗?我不想去,东瀛又没荔枝。”
“说去东瀛是哄他们的,不然他们不放心。西蜀识得你之人已然不多,找个山清水秀之处安顿下来,置办良田,靠我换来的财宝,尽可安度余生。我再教你些安生立命之法,大可无忧。”
“可是三、陛下他们也会去西蜀啊。”
“西蜀那么大,他们还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啊。李隆基那么怕死,那些军士都会守着他。而且他们不会一直呆在西蜀,安史之乱稍定,他们就会走,也就无人识你。只要低调些,少抛头露面,出去别显露你的绝世真容,就安全了。”
“那我就放心了,陛下以后会怎样?”
“李亨很快就会在灵武即位,遥尊李隆基为太上皇。李隆基从此只能打酱油了。”
玉奴无言,想到过去的尊崇与恩爱,心中一片恍惚。
“我昏睡时,你们还说了什么?”
“他找我要长生不老药,我没给。他很失望,但听说你也没有,就释然了。”
“呵呵...毕竟他都七十多岁了,还要缢死我这不到四十的女人来给他续命。”玉奴先是冷笑一声,然后又低头轻唱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此时李白还没写下这首诗。是很多年以前,董小黑偷偷教她的。不过没教全,主要是应个景。当时董小黑抚摸着玉奴青丝,念出诗句。
气氛有些压抑。
“不说这些。”玉奴说,“幸亏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专程下来救我。天上怎样了?三位姐姐好不好。”
“天上只过去了一年多。”董小黑黯然道,“可是小梨死了。”
“啊?怎么会?仙人也会死吗?”
董小黑含泪把经过说了一遍,听得玉奴眼泪汪汪,“小梨也太可怜了。为什么美丽女子,命运都如此坎坷悲苦?”
玉奴又想到自己,更是牵动伤心处,扑在董小黑怀里痛哭起来。
玉奴还没伤心够,突又想起一事,“啊,小黑,如果有人害了小梨姐姐,那是不是也会害你?怎么办?你还要回天上吗?天上会不会不安全?”
“要不然,别回去了。你要不嫌我年老色衰,又经历过两个男人,我...我想一直陪着你。”
“我不嫌你,也想留下和你长久一起,但我只能回去。”董小黑说,“这由不得我。两天之后,我就会像以前那样消失。”
“我也不怕那些人,我会查出一切,为小梨讨个公道。我还要复活小梨,为她在t1e的海边造所小房子。”
“小黑,我相信你。”玉奴极为失望,眼泪又在眼眶打转,同时又冒着小星星,“仙人果然厉害。不但能让玉奴假死逃生,还能复活死去之人。”
“还没把握。但我会尽力。”
“你一定能做到。那...你这次回去,以后还会不会来看我?”
“我不知道。”董小黑也很舍不得,“但一有机会,我就会来看你。”
“你一定要来看我。不能像上次那样,一走十几年杳无音信。”
古代牛马车真是慢且不舒服,不过有佳人相伴,旅途并不沉闷。
董小黑又教了玉奴许多知识,包括酿酒、蒸馏、制盐、冶铁、医疗、卫生、营养、妇科、生育、烹饪等等,玉奴不但可以从这些知识里受益,还能通过酿酒、制盐、烹饪、医疗等赚钱,成为富婆。
玉奴清楚,这是董小黑给自己留的后路,让她能富贵一生,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不舍。
董小黑降临的第三个晚上,一行人赶到一个小城郭。
这里离长安稍远,叛军威胁大减。虽仍有大量逃难者,已比刚上路时好不少。
这里属于中间地带。跑得快的达官显贵,已经往宁夏或西蜀去了,跑得慢的还在后面晃悠,没有刚开始时拥挤。
玉奴给自己和董小黑安排了一间上房,仆从们也各有房间休息。
玉奴在大木桶里沐浴,董小黑在外面呆头呆脑坐着,不知想些什么。
里面水声轻响,董小黑心泛涟漪。
三十八岁的玉奴没有生育,养尊处优,又有温泉水滑洗凝脂,远比这时代的同龄人看来年轻得多。
尽管这几天刻意掩盖她绝世容光,但晚上休息时还是会洗去浮尘,露出真容。
玉奴看向他哀怨的眼神,他不是不懂,不是不想。
可心里还过不去。
里面的玉奴,早就下定决心。
“小黑,来,给老娘搓背。”
“呃,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快来。以前在宫里,都有宫女或宦官为奴搓背,人家习惯了,没人搓背不舒服,总觉得洗不干净。”
“不合适吧。”
“合适。”玉奴发起嗲来,说话像是野猫逢春,“幺儿乖,快进来给老娘搓一搓。老娘又不会吃了你。”
“还是不要吧。我不能对不起小梨。”
“等你回去救活她,你就都是她一个人的,那时你会忘了奴奴的吧。”
“可还是对不起她啊。”
“董小黑!老子数到三!”玉奴气得露出了川妹子剽悍原形。
董小黑心头一惊,吓得连忙进去,只觉昏黄灯光下满眼白腻,差点晃瞎他眼。
玉奴的气一下全消,声音又恢复甜腻娇嗲,那味道比荔枝还媚人,“小黑,你救了奴奴这么多次,奴奴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不用啊,我救你又不是要你报答。”
“知道,我们有缘,”玉奴咬着缘字,听得董小黑心中发慌,“你喜欢我,但又守着礼,你是好仙人。我也喜欢你,还想报答你。”
看董小黑仍在犹豫,想看风景又不敢看,玉奴娇笑一声,“你不知奴奴有多好。那个男人以前都很勤政,可自从把奴奴抢进宫,就不再早朝,他起不了床了!”
“他自吹自擂有多威猛,”玉奴不屑道,“可奴奴还没施展呢,他就已经不行了。他总在奴奴耳边说,后宫加起来都不如奴奴。”
“说起来,这些年,他对我委实不错。”玉奴又陷进回忆和感伤中,“一开始奴奴很抗拒他,后来渐渐的、渐渐的喜欢上他。”
“他懂音乐、舞蹈,真的很有才华,又懂得奴奴、欣赏奴奴。我们一起创作了许多歌舞。他雄才大略,让万邦来朝,重现大唐荣光。曾经,奴奴也很崇拜他。”
看到董小黑开始吃味,玉奴吃吃笑道,“好了,我的小幺儿。奴奴唯一爱过的人,一直都是你。可每次你来呆三天就走,一走十年不回,让奴奴怎么办?现在奴奴就来陪你,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让你知道奴奴的好,让你永远也忘不了奴奴!”
说完,玉奴轻轻站起,很快擦干水珠,把看呆吓傻的董小黑往床上拖,再一把推到。
董小黑只觉脑袋轰一声炸开,掉进了一个强大的黑洞。
那无比深邃而狭窄的史瓦西半径,拥有无比强大的吸引力,还在不断挤压着他,将他加热、点燃,他感觉自己已被加速到光速,但仍在不断下坠、下坠。
耳畔是玉奴不断轻轻呼唤着他,“小黑,小黑...”声音遥远缥缈,却和玉奴的甜腻不大一样,是清冽中带着英气和娇憨。
鼻尖闻到玉奴身上的香气,却不似她往日之荔枝甜香,更像是...潘妮身上的柠檬香味。
董小黑已无暇思考,他已被热情紧紧包围,满心只有勇猛冲锋,要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