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垃圾场时，温姐四下看了，没发现角落藏有军人。
温姐冷笑一声，径直来找任平生，后者昨晚已听到消息，今早推掉一切事务，只等温姐来汇报。
温姐把所有已知信息都说了一遍。
任平生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说，“昨天她宣布退役时，我就在台下坐着。但众怒难犯，没人敢直接跟上千高品对线。最后还是总司令圆了场。”
“听说他们准备了几个新人？”
“是借势而推。每次大庆典都会预留备用节目和人选，万一谁出了状况，可以救场。这个她应该知道，只是没跟你们说过。后面你们有什么打算？”
“小黑很悲痛，暂时无心工作。可能暂时参与不了其他项目。”
“给他三个月假。不过有关系人类安全的重大项目，恐怕还得参加。”
“我会尽力帮他。”
“这两年，你们成果显著。他社交能力进步极大，你功不可没。你们好好休息，保持安静。我打算把你们的品位再提一提，他提三品，你提四品。阁老们应该会同意。”
温姐心中不是滋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说，“谢谢部长。”
“永生的事，有没有进展？他就不打算复活薛小梨？”
“当然想。不过此事太难，前景难言。他之前一直在研究，但还没取得突破。”温姐斟酌道，“等他恢复过来，会全力研究。何时能有成果，还不好说。这么多聪明人研究了这么多年尚不知成果如何，而他只是一个人。”
“此事涉及到人，这方面你很专业，也要帮他。”
“我会帮他。”
“薛小梨的事，你们不要介入太深。死者已去，就让她好好休息，勿要惊扰。如果董小黑能复活她，那无论对谁，都会是完美结局。”
“我会尽量劝他和老郑。不过可能您也知道，他们不是轻易能劝得动的。”
“郑毅有人劝。至于董小黑，一段新感情会让人忘记旧感情。一份新温柔会抚平旧创伤。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温姐苦笑道，“我只是个失败者。如果薛小梨没事，或许我还能有机会，甚至三个人荒唐着过，也不是不可能。可薛小梨出了事，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只能是他的好朋友和好姐姐。”
“要有耐心和方法。你们还年轻，恢复力很强。更要相信你自己。”
“我会把帮助小黑恢复和工作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不会也不能强求。”
任平生赞许道，“这是对的，足见你对人的认识极其专业，我看好你。”
温姐心中苦涩，只好点头称谢。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任平生也让她畅所欲言，但她就是开不了口。
任平生看出她纠结，没让她离开。往常任玲珑都会简洁快捷地问清问题、布置工作，三五两句勉励后就放她回去，今天却拉着她颠来倒去说个没完。
今天的任玲珑说起话来就像一篇高明散文，内容离题万里，思想却聚焦一点；又像一束激光，飞过百万公里仍精准命中狭小目标。
任玲珑见她渐渐变得焦躁就问，“怎么？有事吗？”
“啊，抱歉。”温姐自知失态，于是实话实说，“小黑状态不好，我很担心。”
“也对。是该早点回去陪他，免得出事，是我忘了。现在他独自在垃圾场吗？”
“潘妮也在垃圾场。我们担心出事，这段时间会轮流陪他。”
“那就好。要不要再调配一个人给你，你们也好休息轮换？”
“暂时还不用。小黑现在很敏感，恐怕很难接受陌生人。”
“倒也是。既然这样，就先回去看看吧。记住我跟你说的。”
“记好了。”
“快去吧。”
温姐行礼后离开，快步走回垃圾场。
胸中骤然升起一股莫名烦躁，越走越烈。
同事们在她路过时热情招呼，探询意味浓得连这群社交老狐妖都掩饰不住。
温姐心不在焉敷衍两句，完全不复往日之得体宜人。
有同事脸上挂不住，等她走远酸了两句；温姐听到了，也无心计较。
回到垃圾场，门开了，玉奴没出来迎接，不知正在哪里大睡。蛛奴处在休眠态，驿马们已自行出门工作，垃圾场空空荡荡。
她却听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猫叫声，然后一眼看见董小黑和潘妮抱在一起，在床上起伏翻滚着。
那是她午夜梦回时幻想过千万遍的旖旎风光，这次男主角还是他，只是女主角换成她另一个最好朋友。
温姐把下唇咬出了血，但没出声。她轻轻退出垃圾场，门又自己关上了。她缓缓靠在甬道冰冷坚硬的合金墙壁上，昨夜干掉的泪水，又重新涌出来。
董小黑和潘妮正处在忘我状态，没察觉到她进去过、又走开了。
她想逃掉，一闭眼就是那个场景那些声音，这让她心烦意乱更加伤心欲绝。
但她马上告诫自己，不能逃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意外，还是两个人突然情难自禁？不能走，不能再生变故。她不能再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人，虽然他俩正在伤害她，将她剁碎。
她心中悲痛并不比他小，为了他一直强自撑着，如今再也遏止不住。
她斜倒在墙上滑坐下来，把脸埋进双膝，双手抱头，无声地颤抖着。
“不能太久。”她反复告诉自己，“要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他们都还需要我。只能一小会，就一小会。”
很快，她强迫自己收起千般情劫，万种愁思，抹干眼泪，挣扎着站起来，靠在墙上等里面登顶。
任平生等温姐走远后，起身离开办公室，绕来绕去走了很久，来到一处独立办公区，经过层层生物验证，进到一个隐秘的小会议厅。
里面坐着几个老人，一直沉默着。
“我们是不是对几个孩子太残酷了？”任平生刚坐下就说，“他们中最大的郑毅，也才三十出头，还不到我们平均年龄的一半。薛小梨还下线了，这是你们期望的结果吗？”
“总得有代价和牺牲。”一位老人略显沉痛的道，“孩子们也总会成长，他们能熬过这一关。”
“谁也没想到薛小梨走得如此决绝。”另一位老人说，“昨晚我连夜看了初步报告。她见董小黑之前就吃下所有药，而见董小黑也没能留下她。”
“因为她想保护董小黑和她的朋友们。”任平生眼中隐现点点星光，“他们一定威胁过她。”
众老人又沉默了。
过好一会，另一位老人才说，“也好，这样董小黑做事才会更坚决。”
“他也许会变得暴虐和不可控，”任平生说，“尤其当他们发现些什么之后。我现在感觉非常危险。温如玉刚才来见我，十分焦躁不安，跟以前完全不同。我们真要让他们独自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吗？”
“我们要先面对更强大的敌人。那东西应该由我们一手造成，现在它连话都不愿意跟我们说，也许是被吓坏了。他们未必打得过它。”坐在正中的老人说。
“不是还有董小黑吗？”一位老人提醒道。
“听温如玉的意思，他未必还愿帮舰群做事。尤其是当他知道真相，而我们无所作为之后。”
“我们不会一直无所作为。”正中老人说，“当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转机。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所以董小黑又成为关键拼图？”
“关键拼图中最关键的一块。”
“总觉得很可笑，我们这些人明明很强大，却什么也不做、只坐着看戏。”
“当强大的力量一言不发时，沉默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正中老人说，“我们已经施加了压力，军方才撤走了人，垃圾场又能回归宁静。孤独的人，就让他在孤独中发挥全部才华。”
“但我们也不知道，董小黑能做到什么程度，后面会做些什么。”
“无须知道。人类从未确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却总能走向光明。只须朝前走，彼岸即可达。”正中老人说，“这是人类最有趣之处，我们很少预知方向，却从不迷路。只要在路上，就走在正确的路上。”
众老人低头寻思这几句话，都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潘妮低头捏着衣角跑出来，“温姐姐，你...你回来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看监控才知道你回来了。”
“有一阵了。”
“啊，你...你都知...知道了？”
“知道了。你们怎么...”
“对、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怎么样了？能不能进去说，不要让他离开视线。”
“嗯...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看看他再说。”两人一起进去，没像以前那样手拉手。
温姐见潘妮路走得别扭，浑不似之前小鹿乱蹦，心中又是一叹一痛。
没几步路，却像跑了一场百公里越野赛。
董小黑衣服扔了一地，光着身子坐在床边，看着两人发呆。
温姐气笑了，“做什么？还不快穿上衣服！丑死了！小梨刚走，你就这么欺负小妮子，对得起谁？”
“我对不起小妮子，对不起小梨，对不起温姐姐，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玉奴！”董小黑突然慌张起来，起身四下寻找，嘴里嚷道，“玉奴呢？玉奴呢？”
玉奴听到董小黑叫她，喵呜一声，从远处跑来。
董小黑看玉奴跑过来，仍摇身晃头四处寻找，嘴里不停念叨着“玉奴”。
“玉奴不是在这里吗？找什么找？”温姐觉得不对劲，来不及计较董小黑还晃荡着宝贝。
“不是猫玉奴，是人玉奴。”董小黑呼唤起来，“玉奴，玉奴？时间还没到呢，怎么就回了女娲？玉奴，玉奴！”
“什么时间还没到，什么回了女娲？”温姐看向潘妮，“小妮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我也不知道。”潘妮快哭了，“你走后，他打开互动屏，点开昨天小梨姐姐退役的视频看。没看完就关了，然后就发呆，脸色看着很差。我扶他坐到床边休息，他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呆着。”
“我坐旁边陪他，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跟他说话也不回答，就像睡着了，可眼睛又睁着。我正要推他，刚碰他，他就说什么"不用、不要你报答"，奇奇怪怪的，我也听不懂，然后又喊玉奴。”
“我很奇怪，他平时不叫玉奴的，就推他。却被他一把抱住，推倒在床上。我没防备，他那时力气又大，我挣了一下，竟没挣开。平时他犟不过我的。”
“他压在我身上，开始脱我衣服。我又羞又怕，可他一挨着我，我就软了，没半分力气，动也动不了。然后他就脱自己的衣服，然后他就...”
“然后等他...等他没力气了，我才能推开他，穿上衣服。他就坐起来，也不穿衣服，继续发呆。嘴上说着什么"你要保重、我会来看你"之类，也不知在跟谁说话。”
“我正不知该怎么办，从监控里看到你在外面，就出去找你了。”
“小黑，小黑？”温姐更是担心，一把拉住光着身子站起来，要在垃圾场乱找的董小黑，“到底怎么了？”
“玉奴不见了！玉奴呢？我怎么提前回来了？”
“哪有什么玉奴？除了我们，你还认识哪个女孩子叫玉奴？跟你在一起三年，我怎么不知道？你从哪里回来？你跟小妮子不是一直呆在垃圾场吗？”
“我一直在垃圾场？我没去做实验？我没回到马嵬坡？玉奴，玉奴，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董小黑大急，大喊大叫起来。
“什么实验，什么马嵬坡？”两女从彼此眼中看到最深的担忧。
“得找皮杰。”温姐一个激灵猛醒，吓得魂不附体，“小黑出状况了，一定出状况了，得马上找皮杰！小妮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先洗漱？”
“还好，”潘妮尽力显得自然，“简单收拾过，能一起去。正好得找医学部的人要点药，他、他没...没保护，我也来不及找。”
温姐大怒，“董小黑！看你干的好事！以前问你，你百般推脱，我以为你不是男人。现在你这么欺负小妮子！她要有事，我跟你没完！”
“没事的，”潘妮轻描淡写道，“能有什么事？挺舒服的。一开始有点痛，后来就好了。想不到小黑挺厉害的。”
“你...你是第一次？”
“嗯，不过没事啊。什么事都有第一次，是小黑的话，我还挺开心。”
“你不是答应了小叶，到t1e再做决定吗？他可还在等你。”
“我还没想好，更没答应他呢！就算以后会答应，他敢嫌弃我！他又不是没有过女朋友和伙伴。不知道跟多少女孩子好过，还敢来要求我？”
“哎，董小黑，看你造了什么孽！还在那里晃荡，你以为很好看？还不快把衣服穿上？咱们去找皮杰！”
董小黑渐渐清醒，隐约猜到些什么，突然泪流满面，“小梨下线了，玉奴也不见了啊！我再也见不到玉奴了！”
“先穿衣服，咱们去见皮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许能找到你的玉奴。”
温姐已有猜测，只是尚不确定。见董小黑正穿衣服，拿起手机打给皮杰，“小黑有紧急事要找你，现在就想过来，可以吗？”
“你们优先级最高，我现在也暂无安排。”皮杰说，“赶紧过来吧，看看什么情况。你们去伏羲呆了很久，很多工时没用呢。”
“马上就来，十分钟。”
董小黑终于穿好衣服，被两女拖着，不情不愿的往医学部而去。
温姐描述经过，潘妮含羞补充。
皮杰耐心听着，不时点头以示在听，中间没有插话或发问。听完再问，“小黑，你说说，你经历了什么，尽量从头到尾说清楚，不要有遗漏。”
“不能说，他们说要严格保密。”
“他们是谁？”
“主持实验的人。”
“谁在主持实验，什么实验？”
“要严格保密。”
闭环了。
“小黑！”温姐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保什么密！皮杰是在帮你！上午你一直呆在垃圾场，和小妮子在一起，哪里有做什么实验？你一定出了状况，否则也不会嘴里喊着玉奴，却把小妮子欺负了！”
“玉奴是谁？你在想什么？哪怕、哪怕你念叨的是小梨，我们都能理解！”
董小黑纠结着仍不肯说。
“小黑，你得说出一切。”皮杰鼓励道，“你很可能陷入到幻觉中了。”
“幻觉？”董小黑不愿相信，“不是幻觉，肯定不是幻觉！这一切那么真实，它真的发生过！”
“小黑，很多梦境也无比真实，但人们醒来后才发现，那真的只是梦境。”皮杰说，“这也怪我，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过。”
“阿斯们得不到理解和认同，只好依靠强大的想象力，构建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们有很多朋友，是大英雄。”
“阿斯们有丰富的科学和历史知识，能创造出丝丝入扣的亚真实世界。每当他们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会进入对他们来说无比真实的虚拟世界，来消解心中的巨大孤独和痛苦。如果幻想频繁发生，就会变成真实感极强的幻觉。”
“小黑！”温姐和潘妮又泪眼汪汪。
“只是想象吗？”董小黑更加绝望，“可是玉奴呢，玉奴怎么办？没人去救她，她会死的，就像小梨这样...”
三人又花去很多时间劝慰他。
直到温姐和皮杰都快没词了，董小黑才渐渐相信，所谓实验和玉奴都只是幻觉，无须保密。这才把历时三年、剧情完整、每次都能接上、事后记得清清楚楚的亦梦亦幻，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皮杰认真听着，温姐和潘妮越听越摇头，不知该如何评说。
“为什么是杨玉环？”等董小黑说完，温姐问道，“她跟我，跟薛小梨，跟小妮子都不是一挂的啊。”
“跟你有点像。”潘妮说，“另外也跟小梨姐一样，能歌善舞。”
“呃...你需要女孩子，明明身边就有...为什么要在幻想里找...”
皮杰说，“他那时还不懂这些。他身体悄然觉醒，但理性尚缺，理性和身体发生冲突，就在现实里回避，在幻想中探索。他每次幻想，从时间节点上来看，都有重大事件发生、或者社交受挫。于是他躲进幻想世界里保护自己。”
“以前还拍过别的大片吗？”温姐又问。
“不记得了。”董小黑摇头道。
“可能还有，”皮杰分析道，“不过先前的会被后来的、更强大的覆盖掉。他构建幻想世界的能力不断增强，卷入幻想也就越来越深。以前他只在独处时进入幻觉，这次他太痛苦，潘妮还在场就开始幻想。”
“他心痛薛小梨，迫切想拯救她，于是把剧情设置到马嵬坡。拯救杨玉环，就是拯救薛小梨。杨玉环的遭遇，也就是薛小梨在他幻觉里的映射。”
“他后悔没能在小梨生前跟她多亲密，于是就在幻想里和玉奴有了亲密关系。正好这时潘妮在他身边，幻想投进现实，变成本能的身体行动。潘妮没有反抗，事情就发生了。”
“我不怪他，”潘妮低声说，“我愿意。”
“玉奴也太可怜了。”董小黑泪流满面，“她被可以当自己爷爷的公公抢了，好不容易培养起一点感情，又被为了皇位和苟活的垂暮老头抛弃。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马嵬坡不知哪个角落的泥土里。”
温姐三人默然，连皮杰都想不出说什么好。
“那以后他还会不会产生新幻觉？”过了好一会，温姐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如果一直有幻觉，会不会对身体和心理造成伤害？”
“他本在自行好转中。”皮杰分析道，“从上次到今天这次，间隔时间很长。如果没有此事启动，很可能从此不再出现幻觉。好转的原因是他学会了社交和亲密关系；以及有朋友们陪伴，不需要躲进幻想疗伤。”
“但这次伤痛太大。如果一直走不出来，很可能还会陷入幻觉，在幻想里拯救小梨或者玉奴，跟珍爱的人发生亲密关系。我不是吓你们，如果经常陷入幻觉，可能引发其它严重问题，比如抑郁症、甚至精神分裂。”
温姐和潘妮吓了一大跳，“那该怎么办？”
“我一开始就说过，阿斯需要爱，很多很多爱。”皮杰说，“而你们并不缺少对他的爱。继续爱他，同时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沉浸在工作中，让他相信他的工作能救回小梨；他还能成为大英雄，还能和小梨亲密。”
皮杰顿了一顿又说，“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点残酷。”
“没有啊。”潘妮说，“我又没想过要跟他一直在一起，以前那样就挺好的。等到了t1e，我还要谈十场恋爱呢。才不会一辈子只要他一个。”
温姐没说话。她深深知道，一旦薛小梨复活，她会面临什么。可就算只是“备胎”，她也想让他振作起来，更想看到好朋友又能重新站到面前，微笑着，唱她自己喜欢的歌。
“那个，皮医生。”潘妮鼓起勇气说，“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点事后药。事发突然，他什么也没准备。现在吃还来得及。”
皮杰一拍脑门，“不好意思，把这事忘了。小事。”
他打了个电话，一会就有人送药过来。
“这事请别声张，”等药的时候温姐说，“这跟他病情有关，不是理智举动。这时可别把他们关小黑屋三天，会出大事。更不要处罚潘妮，他更要发狂。”
皮杰点点头，“这种事没人告发就没人较真。我觉得即使是老郑也不会较真。”
药送到了，潘妮当场吃下，温姐拉起董小黑告辞。
出了医学部，两女心情略好转些，温姐就说，“小妮子，不用洗洗？”
“我先回去拿内衣。今天没配额，只能在垃圾场洗。”
“他造的孽，当然要用他的水。”温姐狠瞪董小黑一眼。
潘妮回机械部时，温姐见她要尽量走得通顺、却又难掩行文艰涩，更是怒不可遏，用力拧着董小黑腰间软肉。
回垃圾场已是中午，门口放着两人餐食。
温姐取了放桌上，等潘妮来了，三人又一起吃饭。
董小黑胡乱吃完，又坐床上发呆。温姐让潘妮去洗澡，自己先收拾餐具。
“小黑，”温姐拾掇完坐到他身边说，“你就要一直这样？你有什么打算？还有小妮子，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董小黑搓红了手，而后捧头道，“现在脑里一片空白。小妮子好好的，我要怎么办？”
温姐大怒，猛地站起喝道，“小妮子好好的？你把人家祸害了，吃干抹尽就不想认账了？”
说完自己掉下泪来。
董小黑张大了嘴无言以对。
这时潘妮洗漱完毕，擦着头发出来，大咧咧道，“没事啊，我又不在乎。小黑没祸害我，我要不愿意，他又打不过我。不过我只拿他当朋友，没有那种喜欢，更不要他负什么责。才不想跟他过一辈子呢，傻乎乎的，一点也没趣。”
“只是好朋友，会做这种事？”
“这有什么，女娲上谁不这样。姐姐你以前不也这样吗？小叶小花小酸梅也这样啊。小黑现在心情不好，我也心情不好，我们让彼此开心嘛，之后就没事了。”
“可你这开心代价很大。”
“好朋友之间就要互相帮助嘛。小黑第一次见我就帮大忙，被关了五天小黑屋啊！现在他需要我，不过是一起亲热，有什么嘛。而且我也很舒服啊。”
“喂，小黑。”潘妮若无其事地踢了踢董小黑，“这次我很满意。以后我要是想了，还要找你，你可不许拒绝！还要更加努力哦，小鸡子身材也该锻炼锻炼了。”
“哦，行。”董小黑敷衍道。
“傻妮子，怎么这么傻！”温姐又怜又气，“我以前太小不懂事，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小黑不会嫌弃你的啊！他敢嫌弃，我就揍他!”潘妮扬了扬拳头，“姐姐你别光担心我啊，我又没事。你对小黑这么好，他才该给你一个交待。”
“算了吧，我也就是为了工作。”温姐言不由衷道，“等到t1e，我就申请调换岗位，管他今后怎么着？我找十个八个男人玩去。至于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复活小梨，实在不行，不还有娃娃吗？”
“复活...娃娃...”董小黑突然来了精神头，身子一挺，“对，我要复活小梨，要用娃娃做实验！”
“就是，坐在这里发呆，小梨也回不来，还不赶紧工作！”温姐心说你可算开窍了！
谁知董小黑身子复一矮又低声说，“原来都是幻觉，可为什么就像真的一样？不，就是真的！姐姐，小妮子，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在幻觉里？我们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幻觉，别人做的一个长梦？”
“是不是长梦我不知道，”温姐揉了揉他头说，“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不工作，小梨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长梦里，你身边再也不会有她，听不到她给你唱歌。就算是梦，你也得给我把她梦回来！”
“对，把她梦回来！”他跳起来，蹿到桌旁，打开互动屏，关掉烦人的网页，一头扎进工作里。
潘妮哈哈一笑，顿时感觉没那么悲伤了。
温姐只好摇头苦笑，“小妮子，我已申请加张大床，应该会通过，不过今天肯定加不了。你刚受伤，两个人挤小床很辛苦，怕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单独相处。那今晚还是我在垃圾场，等大床到了，再换你。”
“好啊，我正不想跟他挤小床呢。那就辛苦姐姐了。”
“还有，我们都有保护工具，以后要随身带着。万一他又发疯，也好保护自己。那种药不能经常吃，对身体伤害很大。你若不愿，别勉强...”
“知道了。姐姐你呢？你不想跟他...”
“他现在满心只有小梨玉奴，哪有我们。”温姐掩不住心中苦涩，“再说了，我也没心思。你们是意外，是他自己发疯逼你。我不能对不起小梨。”
潘妮只好轻轻抱住她，两个女孩互相摩挲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