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唐寻山和任平生重新提审董温，好话说尽，两人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更纳罕的是，董小黑和温如玉状态看来非常之好，根本不像关了五天小黑屋。
董小黑倒罢了，黑屋常客，进黑屋像度假；温如玉娇滴滴的，又是社交达人，怎生忍得了五天与世隔绝，五感尽失？
唐寻山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按之前既定程序分别对温姐和董小黑放了狠话：再关五天，五天后还不合作，就要对两人上强度。
温如玉一言不发，只露出她招牌式的温婉迷人微笑；董小黑则呵呵一笑，起身迈着怪异鸭子步，跟押送他的士兵回小黑屋。
唐寻山心中发毛，但无计可施。
智能部全员追查董小黑网络踪迹，仍只找到些许他“到此一游”的顽童尿迹。
又四天过去了，董温二人已被关十天，众阁老没等来董小黑的实质报复，提着的心吊着的胆终于又各归原位。
于是联席会议羞羞答答通过一项决议，同意对董温两人上“恰当”强度，直至董小黑交出永生秘方，同意和阁老们达成谅解，并撤销一切隐患。
约有四分之一反对，四分之一弃权，终归还是票数过半通过。
唐寻山安排人做好准备，明天先给两人温柔刑罚，以体现阁老们的仁慈。
唐寻山美美睡了一觉。审讯是个体力活，不养足精神，没办法跟董温两个成天睡大觉的闲人斗勇斗智。
两人食物被减了量，跟薛小梨等激励师饮食量相当，只保证他们不会严重营养不良，将长期处在轻度饥饿状态，以削弱他们的意志和体力。
但上次提审时，两个人丝毫没有挨饿的萎靡，倒像刚吃过一顿五星自助。
唐寻山让手下看过监控，两人在里面乖乖的，没任何异动。更不可能有人往里递东西，门口常驻警卫多达八人，军方、督察部、人事部、联席办公室各两人。十六只眼睛一刻不停盯着，还有另十六人等着三班倒，连病毒都要绕路。
唐寻山和任平生想不通这两人状态怎能保持得如此之好。
早上，唐寻山在美梦中醒来，下意识去抓床头柜上放着的养生水，打算润润干渴了一夜的老烟嗓。
他抓到一个东西，却不是熟悉的金水杯，那手感极其不对，像是...一条大肉虫子。
唐寻山一个激灵顿时清醒，把手一甩，那“虫子”还在床头柜上。
定睛一看，果然是条大大的菜青虫，还好不是毛毛虫，没毒。
菜青虫已经死透，该是农业部出于某些特殊用途培养的生态菜青虫，但不知怎的出现在自己床头。水杯被挪到够不着的远端，而昨晚它明明就在手边。
唐寻山一个翻身下床，马步一扎双臂一展双拳一挥摆出帅气防御姿态，眼睛鹰隼般扫视房间，还好，没再发现别的威胁或异状。
他镇定下来，拍了照，立即通知警卫进场护驾搜查。
再打开阁老群，发现群已快炸，女娲众阁老几乎人手一条菜青虫，都不知道从何而来，众阁老拍了照，不敢发朋友圈，只在群里跺脚乱骂。
执勤警卫不够用了，只好临时调了两连警卫前来护驾。
还有没发照片的，估计还没睡醒。
警卫们蜂拥而入，彻底搜查了三十余栋、每栋数百平的阁老豪宅，但除了这条突然出现的生态菜青虫，没有任何发现。
智能部紧急开工，逐帧检查阁老居住区的监控视频，并未发现任何外人出入迹象，视频也没被篡改过。
阁老们的大金门更是严丝合缝一夜未开。
督察部仔细检查了气窗等可能被暴力破解的地方，但连个拉丝都没发现。
农业部检查了实验室、工厂，没有已知在培菜青虫失踪，一条也没有。
没人能解释三十来条菜青虫从哪里来，又如何摆到阁老们床头柜上。
大家一致认为，这种低伤害高侮辱的顽童行为，一定是董小黑所为；也只有董小黑干得出、能干出这样的事。可他关小黑屋里怎么做到的，没人想得通。
最后有人猜测，董小黑提前制造了很多异形小机器人，它们能自由自在的在各种管道里游荡而不被发现，然后潜进阁老房间搞事。
至于菜青虫来历，也许是机器人们在农业部的菜地里抓来的。
但为什么时机拿捏得这么精准，就在大伙打算对董小黑上强度之前出手？机器人们是如何统一行动的？这事大家连猜都猜不到了。
只能勉强推断，董小黑的机器人已经进化到极其聪明的地步，能自行决策；或者是通过气窗潜入到董小黑的禁闭室，由董小黑亲自发号施令。
只能这么解释了。
于是督察部和军方联合出动，再次搜查董温两人禁闭室，连马桶都没放过。
连根头发都没搜出来。
唐寻山命令紧急改造禁闭室，在气窗上加焊金属条，将条状格栅改成小拇指都伸不进去的方形格栅，即使菜青虫那么细的蛇形机器人，也钻不进去。
本想在气窗管道内加装摄像头，但急切之间无法布线，ifi也穿透不过去，只好作罢。
那边搜查改装禁闭室，同时第三次提审两人。
唐寻山还没开口，董小黑就笑着问，“收到爱的礼物了吗？高蛋白哦。”
“真是你做的？果然是你做的。”唐寻山脸都绿了，“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正在改造黑屋气窗吧？”董小黑笑道，“没用的。你们想给我们上强度，没想到我们也会给你们上强度吧？敢动姐姐一根头发丝，那明天早上就不会是一条生态菜青虫摆在床头柜了。”
“它可能是毛毛虫，蜘蛛，小蛇，又或者是一把手术刀，一瓶安眠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不敢保证这些东西不会对阁老们的健康造成威胁。建议从今天起大家多吃点抗过敏药，你们的致命过敏源是什么，我一清二楚。”
“想通过饥饿来惩罚我们，或者让我们没力气跟你们对抗？劝你们省省心。从今天起，但凡有一顿饭不是足量豪华餐，你们就等着收大礼吧。”
“如果你们还是执迷不悟，我可不敢保证，女娲舱门会不会突然打开、重力发动机会不会突然故障、某些零件会不会一夜老化、某些设备会不会过热爆炸，某些...”
“停！”唐寻山头重如山，“董小黑！你真以为阁老们拿你没办法了？你以为人类真拿你没办法了？”
“有办法！那你拿啊！”
“你！”
“留给你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哦！”
“小黑，和解吧。”
“行啊，最高法。”
“莫非以后你当了阁老，也要甘心遵守最高法？”
“为什么不呢？我又没有你们那些变态需求。”
“曾经我以为我也不会有，可当你真的成为阁老，想法就会改变。”
“既然屠龙少年会变恶龙，那就不要当阁老，让天下无龙啰。”
“总要有人决策。不可能让舰群几百万人一人一票解决问题吧？等人类登陆t1e，还会有一千万、一亿、十亿人，那就更不可能不要阁老。”
“那你做归做，别害人！”
然后又陷入到死循环。
唐寻山叹口气，挥挥手，军士又把董小黑押走。
唐寻山和任平生一合计，既不想这就遂了董小黑的意，给他们配豪华餐，也不敢有所行动。于是决定继续饿董温几天看看。
阁老们的气窗也都改成了小格栅，这样那种机械蛇就进不来了。
督察部的专家们讨论许久，仔细推想了所有可能钻进来小型机械体的管道，尽量都堵住、或者改小出入口。
所有水管出水口变成小喷头，下水道加了好几层篦子。唯一不好处理的是马桶，改太小了没办法使用，只能暂时不管。
有人提议在房间内加装监控，但很多阁老担心隐私拒绝了。少部分阁老装了，但没联网。一是保护隐私，二是避免被董小黑黑进来篡改视频、干些更加惊悚的勾当。
惊魂未定的阁老们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后半夜好不容小睡一会，早上打着哈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床头柜。
结果这次床头柜出现了一只毛毛虫。
警卫们再把阁老豪宅翻检一遍，又是白忙一场。
有人怀疑机器蛇之类先行潜入，藏在大型家具里，需全部拆开才能找出来。因此建议阁老们搬走几天，把豪宅彻底拆散了检查一遍，才能永绝后患。
阁老们又很纠结。
女娲就这么大，同等设施的大房子没有富余，要同时另找三十套，不可能。
又有人建议豪宅里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看守，很多阁老也担心隐私，还觉得有外人在屋里也睡不好。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什么也不做，再看一天。
结果早上阁老们又喜提手术刀片快递，只好再次紧急开会磋商。
很多睡眠本就不好的阁老被搞得神经衰弱，开会时反倒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这次联席会议意见分歧很大，除了十几个死硬派要跟董小黑死磕，大多数阁老认为，现下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对付那未知敌人上。
按照原计划，再过五天，就要进入t1e轨道了。
实在没精神头跟董小黑玩这种弱智游戏。
于是通过过半决议，继续关押董小黑和温如玉，并配给足量豪华餐。
“等战胜外敌，登陆t1e，重新修建阁老住所和密不透风的禁闭室，到时看他还能如何！”总司令一改往日慈祥，恶狠狠地说。
“就是，到时还不是随便拿捏！”屈无通附和道。
于是董温食物升级为足量豪华餐，也没再被提审，晾在禁闭室。
阁老们的床头柜上，果然不再出现异物，总算能睡个好觉。
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测董小黑如何在小黑屋获取信息、传递指令，如何让他的迷你机器人们在戒备森严的阁老居所搞事，但都得不出合理答案。
总司令要求智能部研发迷你机器人，放进各种管道里，搜捕、绞杀可能存在的董小黑爪牙，最好能抓住其一，进而洞悉董小黑的大阴谋。
“我就不信，智能部天才云集、掌握舰群庞大资源，搞不定区区垃圾总管董小黑！”总司令咬牙命令道，“组织精英，全力制造各种微型机器人！”
事都有人做，阁老们却没精力深想。舰群已接近t1e轨道，将再次减速。
舰群已能真实感受t1引力，现要将速度降至t1星系的逃逸速度之下，向星系核心靠近。
t1七姐妹公转速度极快，最慢的t1h也就十九天转一圈，目的地t1e六天一圈，如果舰群轨道规划不好，会处在引力乱流中，将额外耗费更多燃料。
计算和规划并不复杂，天文搭子方万思轻松搞定，人类还不用想念董小黑。
天文部联合智能部规划好路线，舰群将反向掠过t1h，利用t1h引力再次减速，然后跳过t1g轨道，往t1f而去。
舰群计划在t1e和t1f间切入。如果对方攻击力度低，就和t1e同步，成为其卫星，利用太空优势向t1e发动致命打击，最终打败那神秘敌人，抢占t1e。
如果对方实力强横，那就退避至t1f，登陆后先发展壮大，再反攻t1e。
这称为“自如”计划，意思是舰群“进退自如”。
阁老们聚在一区顶层舷窗，这里是女娲指挥部舰桥，看着顶在前面的盘古，以及盘古远方越来越清晰的t1h。
t1h弱小的引力正在把女娲往它身边拉。
更远处，t1e已清晰可见，在远方那颗不算耀眼的恒星照耀下，跟地球一样美丽而充满生机。
舰群已进入特级战备，取消一切娱乐活动，不但激励师们不用上班，娱乐大厅、酒吧服务也都取消了。
不过为免闲极生事，增加了所有人的用电配额，宿舍每天给电八小时，只工作和睡觉时断电；给电时可自由上网，能玩游戏、看视频打发时间。
激励师们不用排练，送去接受各种军事训练。万一打起仗来战损过高，她们也可参加军事工作，甚至直接参战。
“人类这漫长旅程，终于要抵达终点了。”总司令喃喃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战。”
“是啊，接下来，就全看军方的了。”阁首说，“我们是帮不大上忙了。”
“交给我们吧。”总司令又展现了他坚毅一面，“我这把老骨头，就算血洒太空，也要让舰群顺利登录。”
阁首点点头，沉默着，其他阁老也没说话。
许久，阁首才说，“也许，我们所有人都不用血洒太空。”
在场阁老都清楚他所指何为，但没人接话。
场中一片冷清，和周围军人的忙碌形成强烈反差。
又过许久，总司令说，“我倒是愿意和解，可人家连条件都不给。”
“也许，我们可以给出更大诚意。”阁首说，“现在还有主动权，一旦开战，转圜余地很小。”
“我是军人。”总司令说，“我的使命就是带领人类走向胜利。军人的文明库里，没有惧怕、退缩、失败和让步，我们只会一往无前，哪怕战死。”
阁首又点点头，没再说话。
有的阁老想说什么，被身边相好阁老微微摇头止住。
等阁首带着非军方阁老走了，总司令当即下令召开高级军事会议。
“各位，大战在即，我有一言，请诸君斟酌。”总司令开门见山道，“外敌就在眼前，内敌骑在头上。我等军人，铁血一生，何尝受过此等羞辱？”
屈无通心领神会，愤慨道，“我等戎马一生，劳苦功高，不过做点舒缓压力、放松身心的小事，小屁孩就要跟我们血拼！我们承受的压力、冒过的风险、闯过的难关、做出的贡献，他个三十不到的毛头小子，哪里知道！”
舰群副总司令、女娲副司令等人纷纷附和。
屈无通又说，“要不是小子掌握了永生密码，我等焉能受他钳制？一个小小旅长就能灭了他！”
众人又是一番痛责怒骂、鄙夷轻蔑。
总司令冷眼看陈藏龙投影，见其低头不语，暗暗冷笑。
又看盘古司令范成忠投影，见其表情平淡便说，“我等军人，功劳只在马上取。战争不是好事，却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无论天大过错，还是遥远梦想，只要打赢仗，就都不是问题。”
“打输了，纵是白璧无瑕，也是千古罪人。打赢了，纵是十恶不赦，也是英雄好汉。军人都是旁人眼中的糙汉子，平日荤腥不忌，谁能没个错处？有人要拿最高法裁量我们，试问在座各位，谁能拍胸脯担保，自己身上没三五颗痣？”
众人连声称是。
“不说个人荣辱，只说舰群大局。有人为一己私仇掀桌摆烂，裹挟舰群，要大伙屈从其无理要求，置舰群安危人类命运于不顾。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他藏着宝不分享也就算了，但各位还年轻！t1e还有好日子在等着大家永享！”
众人又纷纷指责董小黑不顾大局，自私自利。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打赢这场星际战争。事关人类命运前途、舰群生死存亡。军人的职责，就是在人类需要时，和内外部敌人死战，直至最后胜利！就算我一腔老血洒在太空，也在所不辞！”
众人连连鼓掌，群情激昂。
“你们所有人都曾与我共事，跟我一路走来，这份真情一直铭感于心。阁老之位，无数人虎视眈眈。诸位皆是精英，坐上阁老交椅实至名归。我感念多年情谊，希望和各位长久共事，因而多次倡议，最终大家守望相助，一路同行。”
“如今，就要送大家上战场，我既感光荣，又觉担忧。战场是军人的坟墓，也是军人之归属。我等在人类危难之时，自该舍生忘死，挺身而出。但我舍不得大家，希望大家都能建功立业、平安归来，能在t1e共襄盛举。”
众人纷纷表态，要为人类命运殊死奋战。
总司令又说，“我在这里，衷心祝愿小范旗开得胜，席卷太空！望各位齐心协力，打好这场大仗；等到了t1e，我为大家庆功！到时，我们拿到永生密码，我和诸位，生生世世，同享富贵!”
众人轰然叫好，都看向范成忠。
范成忠霍地站起，大声道，“身为军人，自当奋勇争先，为舰群扫清障碍，打出一片朗朗乾坤！我范成忠一路追随总司令，全靠总司令看顾，方有今日。请总司令放心，于公于私，我都将竭尽全力，打出军人风采、军方威风，震慑鬼魅！”
总司令大喜，“好！我们军人，就要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小陈，小屈，这次虽是盘古作先锋，但你们也要虽时准备支援。尤其伏羲，你们那里有大量物资和燃料，希望能随时供应盘古！”
这时陈藏龙也猛地站起，“请总司令、范司令放心，伏羲是舰群的一部分，我陈藏龙是总司令的兵，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任何军令，我陈藏龙都会不折不扣地坚决执行！”
总司令脸色大好，“很好，不枉我们共事一场。望大家记住今天的话，咱们军人，一起打出新天地，开创新时代！让舰群上下知道，不管谁有点小聪明，出点歪点子，真正要解决大问题大麻烦，还得靠我们这帮大头兵！”
“是！”众人尽皆站起，一齐向总司令行军礼。
总司令挺得笔直，徐徐还以标准军礼。此时他威武雄壮，完全看不出已年过七十。
舰群先锋盘古舰队顶在最前头，距女娲约一万公里。以舰群目前速度，十五分钟内即能飞过一万公里。
伏羲拖在最后，距女娲四万公里，随时能支援上来，又不至于距离太近，被某些强力攻击波及。
如果敌人过分强大，那伏羲也能掉头就跑，让敌人追之不及。
盘古舰队已按战斗队形完全展开。
顶在最前面的是p1战斗序列，由两艘太空母舰、四艘侦察舰、前后左右上下共六艘太空主力战舰组成。
每艘太空母舰搭载一个太空战机师，共三个大队、九个中队、二十七小队八十一架太空战机。
每架战机由正副飞行员和正副炮手四人组成。
另有千架太空无人机，既能通过远程人工控制，也能通过人工智能自行控制，还能通过母舰上的中台程序进行远程协同控制。
太空战机和无人机主要作用是保护母舰，同来犯之小型航天器作战，或者用群狼战术执行轰炸对方中大型航天器的任务。
母舰和太空主力战舰具备行星际打击能力，搭载的主战武器包括动能武器、激光武器、大型氢弹。
盘古跟在p1战斗序列之后，盘古内另停泊有太空主力战舰四艘、母舰两艘待用；太空战机三百架，无人机三千架，以及各种行星际主战武器。
在盘古上下左右和后方，分别还有和p1战斗序列配置大致相当的p2到p6战斗序列，拱卫盘古，并随时增援p1。
各战斗序列和盘古保持1500公里距离，以当前速度，两分钟内便能赶来支援，若加速赶来，则能在一分钟之内赶到。
以动能、激光武器支援，此距离也能立即打击到彼此附近强敌，遥相呼应。
原王母司令、现盘古司令范成忠站在舰桥，柳为先作为高级顾问站在旁边。
两人看着远处的t1h均眉头紧皱。
作为军人，两人对战斗有种藏在本能里的直觉，他们敏锐捕捉到一丝不寻常，感觉前方危机四伏。
“报告！”一位参谋声音打破沉默，“p1报告，侦察舰监测到t1h上有大型飞行器起飞，加速很快，从其目前轨道预测，正朝我方而来！p1请求指令！”
“发出标准沟通请求，展开战斗队形，准备作战！继续侦察，密切监视，随时汇报！”
“是！”参谋立即向p1发出指令。
范成忠随即发出新命令，“p2、p3立即向p1靠拢，守住p1侧翼。其它战斗序列位置不变。向女娲汇报，请求天文部协助分析敌情！”
范成忠看向柳为先，都察觉到对方眼中混杂着的释放与沉重。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报告，对方无回应！”从时间上计算，对方早就收到了信息；若有回应，早该收到了。
对方作为能发射大型航天器的高级文明，显然能收到己方沟通请求。没有任何回应，表明对方根本不想沟通。
“继续沟通，尝试各种既定沟通方案！继续监测，随时汇报！”
“报告，对方仍未回应！对方助推火箭已脱落，目前速度每秒十公里。我方判断，对方航天器大小和盘古相当，暂未发现它通过旋转提供重力。”
这有三种可能。
一是暂未开启重力发动机；二是对方能够接受长期无重力航行和作战；三是对方不需要重力。
如果是后两种情况，那么人类将面临大麻烦大挑战。
“报告！对方仍拒绝沟通。目前距p1四十万公里，按双方目前速度，将在5小时后遭遇。4小时后，双方将进入有效攻击范围，4个半小时以后，双方将进入最佳攻击距离。”
“p1、p2、p3进入最高作战准备，盘古全舰队进入战争状态，所有人立即取消休假，按第一作战方案轮值轮休。p1到p6所有作战人员立即待命。飞行员立即补充食物。除执勤飞行员，其他飞行员立即休息，4小时后唤醒！”
“是！”
“所有无人机和战机补满燃料、电力和弹药，随时准备攻击！”
“是！”
“还有四小时。”范成忠转向柳为先说道，“老柳有什么建议？”
“我们现在只能按标准方案和流程备战，”柳为先说，“你做得毫无问题。接下来只能先看敌人如何出招，战力如何，再调整战术。”
“我也这么想。”范成忠稍微放松了些，第一战确实压力巨大。
“报告，女娲传来指令。”
“念！”
“密切关注，保持联系。按第一作战方案准备，等待对方下一步行动。”
范成忠心中大定。现在，就看对面来敌如何出招。
四小时很短，只够飞行员睡两个完整的睡眠循环。
四小时很长，会让等待的人们处在无尽煎熬之中。
这四小时里，范成忠每一秒都有别人一生那么漫长，就像身处高温桑拿房，门窗却从外面关死。
不断有新动向传来。
“距离三十万公里，对方仍未回应，也未开启重力发动机。”
“距离二十万公里，对方仍未回应，也未开启重力发动机。”
“距离十万公里，对方仍未回应，也未开启重力发动机。”
“距离五万公里，已进入有效打击范围。对方未回应，保持匀速向我方而来，暂未发现异常能量波动和武器准备迹象。”
“暂时不要开火，等待命令！准备好所有无人机，所有战机飞行员立即到位，等待指令！”范成忠命令道。
“距离三万公里！”
“距离一万公里，对方无动向！”
“距离八千公里！”
“距离五千公里！进入最佳打击范围！”
“三千公里！”
“两千公里！”
“一千公里！”
“五百公里！”
“三百公里！”
“两百公里，对方飞出不少能量点，应该是无人机！数量在三千以上！”
“p1、p2、p3无人机立即全体出动，迎向对方，随时准备开火！p1、p2、p3分别出动一个中队战机，准备迎战！所有母舰和战舰做好准备，一当对方无人机发动进攻，立即从各个方向攻击其母体，将之击毁！”
范成忠紧攒拳头，额头全是汗。
从发现饕貅起，人类已有近五千年没打过仗。这些职业军人，只是接受过军事训练，连演习都很少，实战经验更是从上到下，统统为零。
不紧张才怪。
p1、p2、p3三个战斗序列的六艘母舰中门洞开，六千只无人机倾巢而出，迎向高速飞来的敌方无人机。
对方母体监测到盘古动作，立即掉了个头，往t1h方向加速飞去。
“母舰和主力战舰立即向敌方母体发动攻击！”范成忠当机立断，发出战斗指令。
对面一言不发派几千无人机过来，肯定不是送快递做表演。虽然其尚未发动致命攻击，范成忠也不想失去先机。
不管因为什么对方这次不先出招，这个不沟通、只击毁探测器的哑巴对手，肯定不怀好意，不然早就送花过来了。
三个战斗序列二十四艘大型舰船开始蓄能准备发射激光；在攻击指令发出一分钟后，动能武器已经抢先开火，每艘战舰各发射了一颗重一公斤的碳炔合金弹丸，初速为一百公里每秒。
本来两百公里距离，两秒就到。
但动能武器准备时间花了将近一分钟，那母体早已转身疯狂加速，目前速度已达每秒20公里，现距p1各战舰约在五百公里左右，计算追及问题，弹丸大约会在六秒后击中目标。
“每秒加速度达到十个g，”范成忠大出意外，看了一眼柳为先，“什么生物能承受这么快的加速度？t1七姐妹重力跟地球接近啊？这是什么变异品种？”
来不及猜疑，两边无人机已然接战，不约而同向对方发起攻击。
无人机只有一种攻击手段，高爆穿甲弹。
这是以前地球上热武器变体，使用了更强大的发射药和爆炸物，在没有风，也没有空气阻力和强大重力的太空，威力更强大、也更精准。
然而在太空使用热武器有两大问题。
一是太空没有空气，散热不良。如果使用液冷，重量就会增加，也要消耗更多物资。无人机一旦被击毁，机上液体及周边器件就全部报废，很难回收利用。
背靠行星，物资能得到补充，还消耗得起。远航舰群历经四千年孤旅，物资消耗极大，若不是在玄武带得到补充，早唱空城计了，哪还出得动数千架无人机？
所以液冷方案不可行，人类打不起。热武器得不到散热，持续发射能力就受到限制，只能进行一波攻击，之后就得返航。
好在无人机是消耗品，其作用就是对付对方无人机，或者等对方无人机消耗殆尽，采取蚁多咬死象战术，贴近攻击对方母体。
母体之间对决，容易防御躲避，但微小的无人机攻击母体，却十分轻松。远比以前地球上海战时，战斗机、轰炸机对航母的威胁大多了。
于是无人机一般不会携带太多弹药。都是冲过去，疯狂输出，一波打完所有弹药，然后能跑就跑，不能跑，就算被对方击落，也不心痛。
这个定位也决定了无人机不能设计得太复杂，不能搭载过于昂贵的武器。
无人机搭载热武器的第二个问题是，在太空中，环境温度都极低，金属一旦暴露就会被冻成渣渣，一开火就会炸膛。
合金耐低温性能会好些，但同样不能长期暴露。所以，无人机的炮管平时被保温罩层层防护封闭起来，开火前再打开防护罩。
开火前还得预热，将之加热到至少零下三十度以上，然后打开保护罩，开火。
一经开火，就不用担心合金炮管过冷，发射药产生高温高压气体会加热炮管，炮弹和炮管之间摩擦也会产生大量热量，这时要担心的反而是炮管过热。
这两个互斥问题决定了，太空战中，需要持续作战的武器不能是热武器，否则就得采用无比笨重的液冷模式，而液冷系统一旦故障，就很要命。
无人机体积小巧，只搭载了二十发炮弹。炮管持续发射二十发炮弹倒没问题，就算一下全发射出去也不会炸膛。
大多数无人机坚持不到发完所有炮弹就会被击毁，变成太空垃圾四处游荡。
好在这些垃圾速度不会太快，不会对同样速度不快的舰群造成大威胁。
两边无人机几乎同时开火。
这么庞大的集团战，个人完全无法操控，否则会出现协同问题，如几个队友攻击同一对手浪费弹药，而有的对手又无人招呼。
双方都采用远程自动控制，自动分配对手，自动锁定，自动开火。
就看谁更聪明，谁算力更强大。
这次远航舰群无人机更多，但明显算力比敌人慢半拍，很多无人机还没开火就被击毁，更多无人机刚开火就被击毁，不过终归发射了炮弹。
双方又不约而同使用了密集攻击阵型，虽然都在高速运动中，炮弹也只是普通炮弹不是导弹，但几千架无人机发射几万发炮弹出去，打在对方几千架无人机群中，闭眼乱打都能击落不少。
于是这片太空被点燃了，像婚庆时燃放的无数烟花。
这或许能算作那神秘敌人的欢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