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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我在美利坚卖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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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真正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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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前总统威尔逊已经63岁高龄了,而且身体状况一直不佳,因此他的专职医生建议他放弃巡回演讲的计划。其实早在几个月前的巴黎和会上,前总统威尔逊的身体就出了问题,由于背负着内外两方面的力,他整日情绪低落,经常一夜夜地失眠,甚至出现了中风的先兆。当时同去参会的瑞·斯坦纳和德·贝克回忆说:“总统先生(威尔逊)每天早上开会时,总是强打起精神步入会场,与各国政客唇枪舌剑、谈笑风生。但当冗长而繁忙的一整天的会议结束后,回到卧室里,总统先生仿佛受到重重一击。他面色苍白,他精疲力竭,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一侧的脸颊还痛苦地抽搐着。”在巴黎期间,他的身体甚至马上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当时他得了流行性感冒,曾一度高烧到43摄氏度,剧烈的咳嗽快让他窒息了——即使这样,第二天他仍强撑病体出现在巴黎和会的会场上。现在,他刚刚从巴黎回国两个多月,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如果再度奔波,很可能旧病复发。 前总统威尔逊也清楚此行必定异常艰险,但他头脑中始终放不下他的国际联盟。他不允许洛奇等人破坏他的构想,为此,巡回演讲之行哪怕是一条不归路,他也必须走下去。因此,前总统威尔逊拒绝了医生和助手的劝阻,9月3日,他离开首都华盛顿前往美利坚西部的主要城市,开始了他的巡回演讲之行。这次美利坚西部之旅注定是一条艰险的旅途。前总统威尔逊的行程安排得如此之满,每天都要进行一到两次演讲,每次都长达两三个小时。由于没有麦克风,因此前总统威尔逊不得不完全靠自己的嗓音,在庞大而又闷热的礼堂里向听众宣传他的观点。比如在盐湖城,前总统威尔逊在摩门大会堂面对15000名听众进行演说。在空气不流通的礼堂里,拖着病体的总统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衬衣完全湿透了。为了尽可能多地进行一些场次的演讲,前总统威尔逊经常上午还在某个城市,下午又乘坐敞篷汽车转战另外一个城市,在进入城市的时候,他还要在车内站起来,向道路两旁的群众挥帽致意。每到一座城市,他还与热情的群众握手,接受当地记者连珠炮似的采访,同时他的眼睛也受到照相机闪光灯的轮番轰炸。他的很多个夜晚都是在颠簸的列车上度过的,可是火车不停的咣当声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衰弱的神经,并让他夜夜难眠。 这次西部之行,每到一地,前总统威尔逊都不厌其烦地向听众们畅谈《凡尔赛条约》以及国际联盟在未来将给世界带来的种种好处。他在演讲中说:“巴黎和会是一次非常和谐的大会,各国首脑摒弃了私心,精诚合作。克列孟梭、劳埃德·乔治和奥兰多等人与世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因此,他们签订的条约也充满了人性,条约不仅代表了美利坚的利益,甚至代表了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利益!”前总统威尔逊甚至煽情地说:“世上的人们,每人的脸上都流着泪水,这泪水不仅是对苦难生活的辛酸之情,更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之情!——而这希望,此刻就掌握在在座各位的手中!如果你们不投赞成票,如果条约不能通过,那么整个世界将陷于动荡之中!”前总统威尔逊以他超人的毅力,连续进行了40多场演讲,而且演讲的内容绝不雷同。他的每一次演讲,都经过缜密的构思,言辞优美华丽且饱含深情。每一场演讲都堪称经典中的经典! 可是,公众的麻木的反应却让前总统威尔逊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也许人们都知道,华丽演讲所描述的条约、国际联盟,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罢了。如今,全国的人民都已从梦中醒来,只有总统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之中。终于,9月24日参议院的投票打破了前总统威尔逊的幻梦。43票对40票,总统的主张被参议院驳回,前总统威尔逊失败了。 此时,前总统威尔逊还在巡回演讲的途中。他一直受到消化不良和失眠的困挠,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参议院投票结果传来,他终于完全垮了下来。9月25日,前总统威尔逊拼着最后的力气,在科罗拉多州的普韦布罗市进行了最后一次长篇演讲后,他就感觉无力支撑,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回到火车上。因为他还要赶往下一站——堪萨斯州的威奇托。在夜里11点多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他的妻子伊迪丝找来几个枕头让他垫在头下,但是也缓解不了头痛,就这样一直折腾了5个小时,最后在一些镇静剂的帮助下,他才昏昏睡去。然而在他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一张嘴说话,左嘴角就流出口水,口齿也变得不清晰了——他瘫痪了。前总统威尔逊的西部演讲之行被迫中断,总统随行医生立即给白宫发了电报:总统病重,即刻返回。然后,专列载着病重的前总统威尔逊掉头向华盛顿驶去。回到华盛顿,在医护人员的医治下,前总统威尔逊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但是由于脑血栓的影响,他的左半身彻底瘫痪了。前总统威尔逊为了他的事业,落得如此地步,可谓是命运之神给他开的一个沉重的玩笑吧。然而,一切悲剧还没有结束。 刚回到白宫后的几个星期,前总统威尔逊的病情曾一度严重到无法开口说话的程度。他只能半睁开右眼,在助手的帮助下阅读文件。他每天只能看几篇最紧急的文件,因为每看一篇文件,都会消耗掉他大量的元气,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好一会儿,才能继续看下一篇。他的手仍然无法握紧笔,因此一些重要的文件是通过他的夫人代签的。这件事被洛奇等人抓住了把柄,他四处宣扬,说:“总统已经病入膏肓,白宫实际上已经被第一夫人掌控了。” 当时的前总统威尔逊无法管理政务,国家的常规性的事务还在照常进行,比如前任司法部长帕尔默还像往常一样,对所谓的“激进分子”进行打压,对罢工工人予以镇压。但是毕竟,许多决策性事务还是离不开白宫的。因此,前总统威尔逊一病不起,日子久了,国家机器的运转就不那么灵了。社会物价飞涨,导致商人破产和失业率高企;劳资关系紧张,罢工事件层出不穷。短短几星期间,就连续在钢铁和煤炭行业发生了大规模的罢工。 民众对政府部门的重组呼声日益高涨,战后的外交政策也留下一个烂摊子需要收拾……一切的问题都摆在了前总统威尔逊——这位卧床不起的病人面前,然而他却无能为力。他的民众支持率也如水银泻地般急剧下降。当时人们对总统的看法也由原来的崇拜逐渐转变为讨厌,乃至憎恨。大约2年过后,爱德华·劳瑞在他的《华盛顿小传》(ashingtonclose-ups)一书中这样描述道:“在那段时间,尽管可怜的总统(威尔逊)卧床不起,但人们对他的怨气仍然难以平息,渐渐地这种怨气影响到了社会的气氛,以至于整个华盛顿都仿佛进入了政治的冬天。在人们心目中,白宫仿佛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监狱,那里被铁门和栅栏包围起来,还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在那儿彻夜巡逻……人们看到白宫,想到躺在里面病榻上的前总统威尔逊,心里就会泛起一种凄凉、痛苦、不幸和备受挫折的感觉。” 由于前总统威尔逊很久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了,因此流言蜚语满天飞,小道消息遍地走。报纸上有说“总统已经病危”的,有说“总统精神错乱”的,还有的报纸认为“总统既然无法对政府行使权利和履行义务,副总统就应该做好接班准备了”。尽管他的医生不止一次出面澄清,但还是有很多类似的消息在华盛顿飞快流传,甚至有人说总统已经去世。白宫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回应那些询问总统是否患上了精神病或是死亡的电话,忙得焦头烂额。 为了确认传闻的真伪,象党(共和)参议员福尔和驴党(民主)参议员希区柯克代表参议院到白宫探望病榻上的前总统威尔逊。前总统威尔逊虽然不能行动,头脑却很清醒,他当然明白两位参议员探病的真实目的。因此,在妻子以及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总统在参议员到来之前做了一些准备,比如练习了几则预先准备好的笑话,还专门阅读了一些当前世界政治形势的文章。当一切准备停当后,这才与二位参议员见面。准备工作果然没有白做,参议员们惊奇地发现,在交谈过程中,总统不时表现出敏捷的思维和幽默感,还就世界上的一些热点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通过这次探视,前总统威尔逊病危的谣言不攻自破。 但是,总统身边的人们心里都清楚:这位国家元首和曾经的演讲大师如今已经病得只剩一具毫无生气的躯壳了,虽然他的思维还算敏捷,但目光中的神采已经不见了。总统的头脑里还是萦绕着陈旧的想法,他的想法缺乏生机和活力,他依然把自己封闭在自己亲手建立起的梦幻世界中,他不甘心让自己建立国际联盟的梦就此破灭。 前总统威尔逊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的朋友寥寥无几。自从他生了重病以后,他的脾气变得更加焦躁、易怒,结果仅有的几位忠于他的好朋友也一个个地被他得罪,纷纷离他而去。 比如,总统多年以来的首席顾问和挚交好友——豪斯。在巴黎和会期间,两个人的关系逐渐产生了裂痕。原因是,前总统威尔逊觉得豪斯在谈判中不够强硬,结果屡屡让老狐狸克列孟梭占到便宜。和会结束以后,威尔逊就将和谈中的种种不顺迁怒于豪斯,任凭豪斯怎样解释都不予接受。最后,这对交往多年并始终保持着珍贵友谊的老朋友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美利坚前国务卿罗伯特·兰辛也是一个例子。他与前总统威尔逊的关系也非常好,由于总统生病不能执掌国事,兰辛觉得自己身为国务卿,必须替总统分忧。于是,他就在白宫召集了内阁会议,商讨一些国家要务。可是总统知道此事后,二话没说就将兰辛解职了。 最冤枉的,恐怕要属前总统威尔逊的机要秘书约瑟夫·塔默提了。 前总统威尔逊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约瑟夫·塔默提都忠心耿耿地伴随在他左右。早在1910年,威尔逊在新泽西州担任州长的时候,他就是威尔逊的秘书了。后来威尔逊入主白宫后,他担任总统秘书也长达8年,可以说是前总统威尔逊最倚重的心腹之一。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忠心的助手,前总统威尔逊也不惜与其决裂,而且决裂并不是因为政见不合,而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前总统威尔逊也许有点老糊涂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1922年4月,当时前总统威尔逊已经离任。那天,驴党(民主)在纽约举行一次晚宴。约瑟夫·塔默提在参加晚宴之前,首先去拜访了老上司威尔逊,在交谈过程中,威尔逊向他说:“我愿意和任何拯救美利坚的人站在一起,因为,这些人会平等地对待国内的每个阶级。”后来,塔默提就辞别了威尔逊,前去参加晚宴。在晚宴上,他引用了威尔逊的上述言论,因为塔默提跟随威尔逊多年,知道这句话无伤大雅,在这种场合引用应该毫无问题。但是,碰巧,在这次晚宴上考克斯州长也发了言。晚宴后,人们就错误地将两人的发言联系在一起,认为考克斯州长对前总统威尔逊的言论表示赞同。 此事传到前总统威尔逊的耳朵里,他非常生气,立即给《纽约时报》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他从来没有授权,也不允许别人到处散布他的观点。很明显,他这是在发泄对塔默提的强烈不满。塔默提得知此事后,立即写信向老上司威尔逊诚挚道歉,并解释说他丝毫没有冒犯老上司的意思,他之所以引用老上司威尔逊的话,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一片忠诚之心。 尽管威尔逊的夫人很客气地给他回了一封信,但前总统威尔逊却永远和塔默提断交了。塔默提又提笔写了一封信,非常诚恳地在信中说:“如果您需要,我愿意永远伴随您身边。”但此信仍然如石沉大海,前总统威尔逊没有理睬他。 1919年,前总统威尔逊为首的驴党(民主)和洛奇为首的象党(共和)仍然在为条约和国际联盟的问题争得不可开交。最后,洛奇将条约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改动,提交参议院审议。前总统威尔逊当时由于病重,便没能仔细阅读改动的内容,就密令驴党(民主)参议员:“但凡条约有改动,就投反对票,总之不能让象党(共和)人的改动得逞。” 如果前总统威尔逊当时仔细看一下条约就好了,因为只不过是细微的改动,不会影响大局。可惜,前总统威尔逊这步棋走错了,结果驴党参议员忠实地执行了总统的密令,投出了反对票。最后在统计票数时发现,其实反对票比赞成票只多了一点,若是没有“自己人”投出的反对票,说不定条约就通过了。就这样,1919年11月19日,条约终于被彻底击败。 几个月后,不甘心失败的前总统威尔逊再次将条约的议题提出,结果又一次一败涂地。这次,参议院和众议院决定,与德意志签订“独自和解”的条约。但是威尔逊对这一提议断然否决,他说:“如果他们(指前总统威尔逊的反对者们)这样做,美利坚的勇敢和荣誉将会永远蒙羞!”于是这个提议就没有通过,直到后来的哈定总统继任,才与德意志签订了类似的和平决议,当然这已经是在前总统威尔逊离世后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总统的霉运还没有最后结束。1920年,又开始了新的总统大选。前总统威尔逊把这次大选看作政治生命中最后的一次希望,他要谋求第三次连任。对此,他信心满满,他说:“这次总统大选将成为有史以来一次最伟大的公民投票,富有正义感的、严肃的公民将站出来支持我,支持这个国家!”——随后,进行了总统竞选资格的投票。投票结果出来了,公民们的确站了出来,只不过这些票都是反对票。整整700万张选票,让前总统威尔逊吞下了失败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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