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慎醒后,在小六照顾下逐渐恢复。
在家养伤的日子里,每个人都来看过他。
好友李筠、柳拂澜,通房诗蓉都来了,甚至连月落都放下矜持来祁府,只是被祁苟拒之门外,败兴而归。
杨柳不甘心败给祁慎,一听说他受伤了,杨柳也来祁府凑热闹,被祁慎三言两语给怼走了。
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一只鬼魂。
“阿娩,我心口好疼。”
“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祁慎向来不喜欢示弱,但这一次,他破例了。
他知道子娩在意他,只要他说难受,或是想见她,她就会出现。
过了很久,镂空的雕窗格子飘进玉兰,祁慎将其接在手中。
默默垂眸,失落心绪沾染玉兰洁白。
呼吸之间,轻描淡写勾勒出离别叹息
“你真的……不想见我吗?”
为什么她不来看自己,是不是以为他没命了,所以一走了之。
她是不是讨厌自己?
玄铃伞依旧,但是有缘之人的离去平添伞中孤寂。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祁慎想不通,心里升起一团怒火,熊熊烈火要把他摧毁逼疯,困兽撕斗的狠劲袭卷心头。
手心的玉兰花碾碎,花瓣可怜的碎成片渣渣,指缝间悄然溜走,摧残凌虐飘落地上,灰尘覆盖它的雪白。
祁慎摊开手心,望着汁水沾满的五指,目光深邃不见底。
“没有你,我照样自在。”
子娩的不辞而别,彻底让祁慎生了芥蒂。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他为什么要执着她在不在自己身边。
诗蓉才是他的人,日后娶的夫人也不会是子娩。
他为什么要在意子娩?
祁慎不断说服自己,纵然心底恨透了子娩的无情,却将玄铃伞护的宝贵,不惜糟蹋重金购来的伞匣为其配置。
芍药无心,情意不知。
究竟是将离还是……结情。
他,不知。
没有子娩的日子,祁慎努力遗忘过往,该吃吃该喝喝。
两个月里,他照样和好友乘湖泛舟,游戏山水,夜宿青楼,日日不归。
身子大好后,喝起酒来也越发放肆,跟个不要命的疯子似的,只要眼前有酒,他就不会放过。
没有醉意,他的脑子清醒万分,无尽的思念折磨着他,祁慎再也停不下嗜酒。
李筠与柳拂澜明显感知到祁慎的不对劲,可是他们观察许久,又从小六嘴里套话,祁慎他什么事都没发生,太奇怪了,几人都不知真相。
恰巧今日举行百花节,县令为感谢宁安城百姓尽心尽力交税,特地下令开放官家花苑,在欢庆的日子让百姓高兴欢庆。
李筠最近看上了林家姑娘,得知她会来浣花苑,索性为排解祁慎苦绪,拉着他和柳拂澜一同前来。
“祁兄,今年的花开的多艳,别整天愁眉苦脸。”
好像被人无情抛弃,整得和个丈夫不归家的怨妇似的,俊俏的小脸都皱成老头了。
好人家的姑娘甚至不敢接近他们三人,自己的桃花可不能被祁慎毁了,李筠心眼子多着呢!
柳拂澜觉得李筠说的在理,点头劝解,“祁兄,虽不知你为何闷闷不乐,但今日良辰美景,我们何不寻花自乐一番?”
他们都说他不乐,祁慎出口否认,死都不肯承认。
撇开他们的手,径直朝前头走,“谁说我情绪不佳,百花节,我最是欢喜。”
一个孤魂野鬼,也能影响他情绪。
不可能,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柳拂澜摇了摇头,望着祁慎背影说:“恼羞成怒了。”
李筠抿了抿嘴,点头说道:“死鸭子嘴硬。”
在苑内逛了一圈,花团锦簇,争相夺目,尽管祁慎否认,但他的内心……仍旧埋怨她的不辞而别。
“是她!”
柳拂澜探头看去,大声嚷嚷“谁啊?”
李筠马上蒙住他的嘴,“嘘!小声点,别让林姑娘发现。”
第一见李筠小心翼翼的样子,柳拂澜就知道,他的好兄弟这回要栽了。
祁慎也寻声过来,透过一丛花簇,看到了俯身嗅闻鲜花的林家姑娘。
祁慎很快收回眼神,落寞低头。
不是她,都不是她……
林家姑娘也看到李筠一行人,她很是落落大方朝他们走来。
“李公子,别来无恙。”
林家姑娘性子外向,对陌生人也能说两句,更不要说救她的李筠。
李筠难得红了脸,躲在柳拂澜身后,只露出半个脸,“林姑娘,你……也来赏花?”
柳拂澜在他身边嘲讽,“你不是专门打听人家行踪吗?这会人来了,你怕什么?”
李筠恶狠狠剽他一眼,“柳拂澜,别捣乱。”
林家姑娘笑了笑,目光看向祁慎,见他长相俊俏,锦衣加身,心里有了定论。
“不知……这位是?”
李筠警觉,马上走上前,故意站在祁慎身前。
“他是我兄弟,林姑娘不是喜欢赏花吗?我陪你走走。”
林家姑娘想要和祁慎再接触,岔开话题,“赏花不急,我看这位公子情绪不佳,百花节众花争艳,不如林鸢送公子一枝芍药,就当是结识一番,也助助公子雅兴。”
“平儿,把花拿来。”
婢女平儿很快就将林鸢准备好的芍药送上。
李筠很是心酸,苦涩的垂头丧气,自己喜欢的女人,对他的好兄弟感兴趣,这是什么话本里的狗血故事。
眼前重瓣展现的芍药开的静雅,白无瑕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幽。
祁慎沉默半晌,林鸢见他不开口,走上前去,花枝往前递一递,“公子不必忧虑,林鸢没有别的意思。”
祁慎抬眸,目光冷峻,犀利的眼神直直穿透林鸢内心,将她心底的卑劣看的一清二透,阴冷的气息再次蔓延开来,卷袭围绕在林鸢身侧。
“我最讨厌芍药花。”
狠戾的话语惊掉林鸢手上的芍药,祁慎厌恶的转身,带着怒气离开。
徒留三人风中凌乱,李筠喃喃开口:“不可能啊!诗蓉姑娘送的芍药荷包,他不是很喜欢吗?”
祁慎怎么可能讨厌芍药花?
林鸢被拂了面子,踌躇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尾微红,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林姑娘,祁兄他……”
李筠想为祁慎说些好话,转念一想,林鸢对祁慎感兴趣,他可不能帮着祁慎打自己脸。
“柳兄,你去看看祁慎。”李筠催促他。
只见柳拂澜点了点头,抬腿去寻祁慎了。
“林姑娘,听说前面牡丹开的正盛,我们一同赏花可好?”
走了个富家公子,又凑上来个傻愣子,林鸢见好就收,柔声开口,“好,我们一同前往。”
我们!林姑娘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李筠瞬间被钓成歪嘴,林鸢说什么就是什么,笑呵呵的被人卖了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