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火光四射,星光燃燃。
“放鞭炮咯!”
“哥哥,等等我。”
两小孩在祁府门前追逐打闹,互相嬉戏放鞭炮。
祁慎欲带子娩出门,入眼就是欢声笑语。
一早,祁府外鞭炮声不绝,街上小孩玩心大,冒着寒也要出来玩闹。
“阿娩,你想试试吗?”
见她眼底好奇,许是没有点过爆竹。
“可以吗?”
祁慎:“你想,就可以。”
祁慎回身,吩咐小六几句。
没一会儿,小六哭丧着脸,双手奉上,把爆竹递给祁慎。
还不忘提醒,“少爷,买爆竹的银子,是不是得……”
从小孩手里拿到爆竹可不容易,现在的孩童都机灵着呢!
祁慎一个肘击,眼神警告,“少不了你。”
小六努了努嘴,他就是提一嘴,看把祁苟给急的,不就是怕自己耽误他与子娩姑娘相处的时间。
说来也是神奇,少爷一声不吭,突然带子娩姑娘回府,说要娶她为妻,府内上下皆提点,不准对子娩姑娘无礼,府里老人纷纷猜测,祁慎转性子了,要成家立业了。
老爷特地来看看子娩姑娘,祁慎也拦着不让见。
这未过门的夫人,见见未来公公,不是天经地义吗?
更何况子娩姑娘孤身一人,又没有亲人在宁安城,有老爷关照,少爷不是更应该开心吗?
祁慎嫌小六碍事,索性牵着子娩往外走。
直到偏僻巷子,少了围观的人,子娩才放下心来,与祁慎在雪地上玩闹。
他丢她雪球,她炸他爆竹。
二人有来有回,好不欢喜。
飞鸟零散,爆竹声声。
元日的雪下的繁重,白絮飘落在发上,乌发变银白,仰息之间,他深情凝视,目光中饱含的缠绵溺出春水,他步步靠近,在子娩额间落下一吻,加深眉间朱砂。
子娩低头,雪地中大小不一的脚印,在新雪飘忽间覆盖。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阿娩,遇到你,是我祁慎此生之幸。”
子娩绾起他发丝,置于耳后,双额相贴,鼻尖相触。
“不,你我,命中注定。”
永生永世,人鬼纠缠。
雪地里相爱,结成冰的誓言不会忘却。
雁寒山庄——
“师弟,你够了,你还要闹哪样!”
蓬莱之巅,他疯了吧!
从来没有人去过蓬莱,无义只身前往,万一有个凶多吉少,她良心怎能过意的去。
说一万遍也是一样,她不同意。
“师姐,你信我一回。”无义围在无情身边,可怜巴巴的摇着她手臂,这场蓬莱之旅,双方拉扯了足足一柱香。
无情不答应,他就不放手。
“子娩身上谜团众多,你若伤她,必遭反噬。”
无义却不这样认为,犟种似的不服输,“她是鬼,人世间容不得她。”
人间有人间的秩序,她从哪里来的,就要回到哪里去。
无情虚叹,沉默扶额。
无义的臭脾气,简直和和师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犟的八头牛都拉不回。
早在之前,她就算过子娩命格。
她命里生死转换,非生即死,血躯泯灭却又实存,未到时机,变化莫测,不法探破其中玄机。
这也是为什么无情非要阻止无义送死。
说不定日后,非生即死的变数,便是反噬根源,若无义不慎被牵连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义修炼不精,承受不住反噬威力,可怜世上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无情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今天是元日,子娩的事,改日再议。”
无情端起美酒,在他鼻尖前扇了扇,香气飘远。
“你呀!就给我在雁寒山庄,老实呆着。”
祁府——
下人陆续把菜端上,祁员外眼神闪烁,对面二人如胶似漆,仿佛看不见祁员外似的。
祁慎表面坦荡荡,桌下却牵着子娩手不放,反观子娩,对上祁员外眼神,不由得露出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了呢!把你儿子拐跑了。
“咳……菜上齐了,动筷。”
祁慎闻言,将子娩喜欢的菜都夹进她碗里。
对面的祁员外坐立不安,子娩是恶鬼,他打不过,祁慎是个拎不清的,就知道向着子娩,还把他当空气,祁员外心梗不已,强撑着膈应吃下这顿饭。
子娩眼瞅祁员外表情不对,桌下拉扯他衣裳。
“祁郎,收敛些。”
在祁员外前面,不能太过放肆,毕竟她在祁员外的心底都没有好印象。
祁慎放下筷,注视祁员外,淡定道出思虑过后的答案。
“爹,我要成亲了。”
“什么?”
祁苟惊愕万分,拍桌而起,抽身时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撂倒椅子,连着坐上酒水随他拍桌晃动。
“我与阿娩,于今年四月初春,成婚。”
“不行,我不同意。”
祁苟震怒,筷子蓦的跪地,在地上敲起响声,祁员外任由筷子落地,他手叉腰上,下巴长胡都气弯了。
子娩不想见他们父子对峙,使劲捏着祁慎大腿,警告他不可太过分。
把老人家气到晕倒,那就不好了。
祁慎念头不改,手上夹菜动作依旧。
“爹,我只是告知你。”
抬眸,眼光微冷,“不是征求你同意。”
祁员外再是不愿,同样阻挡不了祁慎。
硬着和祁慎刚,完全没有意义,索性祁员外另辟蹊径,他来软的。
“想要进祁府,可以。”
“我就问子娩姑娘一句,家事可清白,从哪里来?又为何流落宁安城?”
祁员外明摆为难子娩,祁慎眉头猝然皱起,瞥了祁苟一眼,警告道:“爹!”
子娩默默吃着碗里的菜,突然被提起。
冷不防筷子落地,一时间,除了当啷筷子声,饭桌上静悄悄。
祁慎心疼子娩,无辜被敌对的滋味不好受。
祁慎敛了敛眼眸,擦掉她嘴角污渍,牵着子娩站起身。
正面直对祁员外,前所未有的刚毅果敢。
“爹,你若是不接受阿娩,我此生,断不会再娶妻。”
“团圆宴已吃,今晚,我与阿娩不会回祁府。”
话音一落,他就带着子娩扬长而去。
祁员外不死心,帽子未戴,急着跑出屋外,在满天大雪中叫住他们。
“等等,祁慎,你想娶妻我不反对。”
“但是,你可知她是何人?”
“她留在你身边,你会死的。”
祁慎未回头,他目光热忱,每每凝望子娩时,脸上总是洋溢笑意,淡淡的,却实实在在存在。
他于雪地中郑重宣告,“我知她是什么人,但我不在乎。”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阿娩一人。”
许是天气太冷,子娩脸色极其苍白,都快与雪色融为一体。
祁慎不欲多说,在子娩茫然目光下,突然抱起她,一同离开祁府。
祁员外站在大门前,兴致落下,好好的团圆宴,给他弄砸了。
祁慎这次,真是落到子娩手上了。
团圆宴于亥时开始,祁慎早早就提前摆宴,目的就是想让祁员外见见子娩。
也是想借机试探祁苟口风,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阿娩不需要谁的认同!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子娩。
天不遂人愿,祁员外惧怕恶鬼,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元日之宴,不欢而散。
祁慎宁愿被恶鬼缠身,也不愿听取自己劝告。
祁员外无奈摇着脑袋,大门外挂了两个红灯笼,府里一片喜庆,但是他心中冰冷,寒意漫袭全身,血液在祁慎离开之时,仿佛凝住,身子不听使唤,整个人如行尸走肉,失魂的,空荡的。
雪花在他眼前飘落,打湿了层层黑石台阶,黑白交接,祁苟心累。
仰头凝望,观赏漫天飞雪洒落。
“今年的雪日,似乎……更冷了。”
祁员外孤独一人,他落寞回到饭桌,对面的位置空荡,没有人再陪他吃团圆宴。
他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祁慎的话。
“我想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阿娩一人。”
孩子长大了,不受他管束咯!
祁苟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老了。
祁慎爱的轰轰烈烈,一心袒护子娩,纵使千百阻挠,他亦不惧。
真是像极了他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