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饵第三?
自然是百年后那场“二李相争!”
这件事发生之后,算上套龙的钓饵一,钓饵二,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对于自己吸收算才人手的关注度,会低很多。
李泰要提前将此事放大,人手房玄龄会按他意思处理。
何谓“二李相争?”
这是科举史上一次著名的争执,对科举制度影响深远,这就是不见正史记载的“二李相争”。
李泰阅读过一些唐朝的野史,知道这件事情。
唐朝为了尽最大可能为朝廷收揽人才,除了延续隋朝科举选士,还允许官员举荐和士子自荐,可以说初衷非常好。
然而如同每个朝代的制度一样,应该说制定之初都是从最好的设想出发,然而执行过程中就会发生扭曲,科举制度亦然。
随着举子投谒和权贵举荐的泛滥,使得不少人钻空子,有的人才因为得不到推荐而名落孙山,有的才识浅薄却得以中举,因而弊端不少。
于是有不少主考官想法改变,这就引发了一场影响深远的争执,发生在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年)。
当时负责科举的考功员外郎是李昂。
李昂有诗词传世,然而在两唐书中没有传记,不过在元代辛文房的《唐才子传·卷一·李昂传》有记载:
“昂,开元二年王丘下状元及第。天宝间仕为礼部侍郎,知贡举,奖拔寒素甚多。
工诗,有《戚夫人楚舞歌》一篇,播传人口,真佳作也。”
也就是说李昂,曾经是开元二年(714年)状元及第。
当时选取李昂的考功员外郎是王丘,王丘是盛唐比较有名的主考官,在《旧唐书》、《新唐书》都有传记,“志行修洁,尤善词赋”,主持科举公允,能够选拔真正人才,官至礼部尚书。
因而李昂能够在王丘任上被选为状元,应该说是名副其实,并且从李昂诗词来看,有不少佳句妙对,并且《唐才子传》有传记,因而应该确实是才华横溢。
然而,李昂遇上了一个比较刁蛮的举子,名叫李权。
这位举子后来如何,没有记载,根据李泰在后世公开资料里面看到,有个同时期同名之人,是李唐宗室,唐淮安王李神通曾孙,李孟单之子,擅长书法,工八分书,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在唐末五代王定保所编撰的《唐摭言·卷一·进士归礼部》中,详细记载了两人争执的过程。
说当时考功员外郎李昂性格急躁,不能容物,针对当时托情人多,左右考官的现实,便想进行革新。
于是在考前召集贡士,和他们约定:
“文之美恶悉之矣,考校取舍存乎至公,如有请托于时,求声于人者,当首落之。”
意思是我会凭公心选才,谁托请立刻让他落第。
然而李昂的外舅(即岳父)和李权是邻居,并且关系交好,因此便举荐李权给李昂。
李昂大怒,便又召集贡士,当面数落李权。李权辩解说:
“人或猥,窃闻于左右,非敢求也。”
意思是再不济也是有才华的,并非求人举荐。
李昂对众人说:
“观众君子之文,信美矣;然人云:"瑜不掩瑕,忠也"。其有词或不典,将与众评之若何?”
意思是大家的文辞都不错,不过有缺点我就会指出来,绝不掩饰,另外如果有人的诗词不妥,或者出典,那么让大家评论看谁是谁非。
众举子出来后,李权认为是针对自己:
“向之言,其意属吾也。吾诚不第决矣,又何藉焉!”
看来自己是中不了举了,还怕什么?!
便私下寻找李昂的诗词文章,从中找出瑕疵,准备当众给李昂难看。
果不然,过了几天李昂又召集举子们讨论,就把李权当成典型,将其章句之中的瑕疵找出来斥责李权。
李权越众而出,说: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的错误之处大家都知道了。您的词章蜚声朝野,鄙人不才,想和您切磋切磋如何?”
李昂说有何不可?
李权便说:
“"耳临清渭洗,心向白云间"是您的大作吧?”
李昂问有什么问题,李劝说,这句诗的典故,出自唐尧禅衰老之时,禅让给许由帝位,结果许由不贪名利,认为唐尧的话是恶语,便到颖水边掏水洗耳,后隐居深山之中。
而“今天子春秋鼎盛,不揖让于足下,而洗耳,何哉?”意思是当今天子正当盛年,不禅让给你帝位,你却去洗耳,什么原因呢?
要知道当时唐玄宗就是通过父亲唐睿宗禅让的,并且开元盛世以来,天下无事,皇权威严,法令严峻,百官都不敢谈论天子。
而李权这一指责非常恶毒,用心险恶,虽然牵强附会,如果是在明清时期,估计李权全家会被族灭。
即便是比较开明的唐朝,如此血口喷人也让李昂大吃一惊!
吓得几乎跌倒,于是没有辩解,把李权告到宰相那里,“谓权风狂不逊,遂下权吏”,于是把李权给抓了起来。
然而在廷议的时候,李权狂妄自然是有错,不过李昂也没吃好果子。
主要是因为李昂虽然嘴上说不予许托请,可是只要有人托请就会听从,唐摭言原文:
“初,昂强复,不受嘱请,及有请求者,莫不先从”。
因而皇帝认为主要是因为考功员外郎位卑言轻,容易受到别人冒犯,另外遇上托请也无法拒绝,便下诏将科举从吏部转到礼部,并且让礼部侍郎专门负责。可以说是两人争执的结果都是大棒。
这在两唐书都有记载,《旧唐书·本纪·卷八·玄宗上》:
“(开元二十四年)三月乙未,始移考功贡举遣礼部侍郎掌之”。
《新唐书·志·卷三十四·选举志上》“二十四年,考功员外郎李昂为举人诋诃,帝以员外郎望轻,遂移贡举于礼部,以侍郎主之,礼部选士自此始”。
唐代五品官员以上进入高官序列,可以配银鱼袋服绯,也就是可以穿朱红色朝服;
五品以下没有鱼袋,服色只能是绿色(六七品)和青色(八九品)。
礼部侍郎是礼部副长官,品秩正四品下,远比考功员外郎从六品下要高得多,威望高,权势大,不太担心以权压人,可以针对他人举荐进行认真甄选,因而可以相对公允。
另外原因就是,布衣士子们也不敢和朝廷高官进行当面争执,使得主考官建立了相当的权威。
从此,礼部侍郎负责主持科举,成为定制,一直延续到清末。
另外,礼部侍郎是正式官职,只有在主持科举的时候,称为“知贡举”,倘若礼部侍郎缺,以别官主管,则称为“权知贡举”,宋朝实行糊名制,不过为了避免托请,往往到了科举之时,除了知贡举或权知贡举外,还会派其他官员“同知贡举”,其中一员须差台谏官,主持当届考试,决定合格举人名次,以防事先请托。明清延续该制度,多为礼部侍郎加衔钦差大臣主持。
唐朝开元年间的“二李之争”导致科举从吏部转到礼部,表面是权威问题。
李泰的灵魂来自一千三百多年的后世,他看到过公开的资料上面说明了这惊动后世的科举之争:
“二李相争”的本质,应该是吏部当时权力太大。
吏部最初既管百官考核升迁,又管官员选拔和进入,可以说是完全把持了官员从进入到去世封谥一切事物,因而吏部成为六部第一大部。
而礼部,表面排第三,负责各种礼仪宴会,国子监教学,以及迎接外宾的职责,其实是六个部里面权力最小的。因李泰的灵魂来自后世2024年的科技时代,他从公开资料上面看到过,这样的情况发生,可能是当时出于分权的考虑。
把第一大部吏部的掌管官员进入这一权力移交给礼部。
这样,礼部权力扩充,可以掌管官员进入朝廷的门户,吏部负责考核,这样礼部和吏部分庭抗礼,更好地平衡六部权限,使得相互之间能够牵制,从而更利于中央管理。
于是,借着“二李之争”的纷争,朝廷在廷议的时候,利用考功员外郎品秩低,没有权威的借口,趁机把科举大权转到礼部侍郎负责。可是要知道吏部也有侍郎啊,而且比其他部品秩还高一级,为正四品上。
因而,真正原因在于分权,而不是权威不足。
李泰想到这里,知道“二李相争”的事情闹得很大,导致正史都没有记载,毕竟涉及皇家颜面。
一些野史中,记载了这件事。
他觉得,正是因为这件事很大,这次和第二岳父房玄龄的布局,提前引爆这件事,作为套住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精力的主要手段之一,是非常重要的钓饵三。
新恩科,李泰改革了科举,无法避免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玩手段,也避免不了人情拖请。自己先天条件弱,这些明面上的弱势,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特别是太子一边的宰相魏征,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会千方百计打击自己的新科举改革计划,再不济,在新恩科里面,多多安排自己麾下的人手,也会让李泰非常难堪。
李泰的核心目的,就是改造少府,让一些自己在后世2024年学到或者知道的一些知识,制造出战争时代最伟大的热家伙们,全力让自己麾下的“暗月楼”刺客军团变得更强大,才是后续三龙夺嫡的本钱。
要做到这些,除了严谨把控少府之外,更重要就是有足够的算术人才,这才是李泰这颗改革科举,行新恩科的核心想法。
那些秀才、举人、进士、状元之辈,不是李泰不想要,而是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是不会让他痛快的。
招揽这些人,对李泰很有难度。哪怕成功,李泰也得花大力气保护投入自己的麾下的人,就像对薛仁贵和薛元超一般。
但赵无极真正可以使用的一条心的绣衣卫数目不多,不过两百多人。
摆在李泰面前的新恩科的路,关于文科做官的人才选项,其实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早都已经堵死了。
这也是最近李泰行新恩科的事情,没有阻碍的原因。人家压根就不把李泰放在眼里,自然不会添堵。
偏偏李泰反其道而行之,他依旧将自己攀升少府科技树的理念,需要的人手,放在此次最不起眼的恩科中算科的身上,这些算科的低级人士,太子李承乾和晋王李治的麾下一抓一大把,李泰招这些低级人士,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这就是套龙计划的真正核心。
“二李相争”这百年后的钓饵,正式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