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发现？小天子招兵咋越招越少？”
“那谁知道，老张家二小子去了一个月，钱倒是送回来了，就是不见人，一问就是机密，听说有人已经战死，尸骨都送回来了，人家也没闹，就是哭了一场，拿着三百多两抚恤金，家里的弟弟也被剔除名字，不允许再招用。”
“古往今来，打仗都是玩儿命，唉……小天子心里也不好受。”
街边，几名青年闲聊，旁边另一人梗着脖子偷听。
听的人正是秦九昭，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疑惑，有这么几个瞬间，他怀疑这些闲聊的人是林凡专门请来蒙他的。
谁家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还没见谁家的孩子战死后心疼上头的人。
至于剔除名字的事，那更是可笑！
免税就好，为什么还不让上战场了？
“最近，没听说打仗啊，怎么战死的？”
秦九昭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笑着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其余几人扭头上下打量他，拧眉道：“你是新来的？竟然问这种问题。”
“在下……”
“来人啊，这人是新来的！他在打探情报！”
哗啦啦。
未等秦九昭介绍自己，那名百姓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几名巡逻的士兵从远处跑来，三两下便将秦九昭摁在地上。
“等等，我是……唔唔唔。”
“宵小鼠辈，还敢跑到临江城来打探军情，找死！”
士兵没给他多说的机会，扯下布条塞到他的嘴里。
紧跟着，士兵将他扛走，剩余的百姓小声嘀咕着提防斥候奸细之类的话。
侧院。
余霜为苏蓉按揉小翘臀，眸中既有心疼又有无奈。
她知道苏蓉不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可见苏蓉挨了打还乐呵呵的，心里有些地方也会被触动。
“真的不疼吗？”
余霜呢喃询问，那模样仿佛声音大了就会吓到苏蓉。
苏蓉用力摇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咧嘴一笑：“我皮厚，一点儿也不带疼的，我就怕大姐巴掌打肿了，哈哈哈。”
“胡乱说，她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余霜挤出微笑训斥，手还是很温柔的继续揉搓。
两人说着话，苏曌则是被苏烟按揉心口，拉到一旁在柔声劝着。
“大姐不要生气，四妹她。”
“我没气，只是规矩如此，若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以后家里怎么办？你真以为林凡只有我们？天晓得他会有多少！”
苏曌柳眉一横，目光忽然瞥向院门口：“回来！”
那道一闪而过的倩影飘然回来，捧着一碗药咧嘴笑着：“大姐，我给霜姐送药的，你们继续，四姐皮厚，她皮实耐打，我就不参观了。”
“去熬药，亲自熬药，每名跟着你们去了洪州的人都要分到一粒药，这些钱从你自己的口袋里掏，你该庆幸没有死伤！”
苏曌冷着脸呵斥，苏柔缩了缩脖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敢有半点儿拒绝的想法。
苏烟见苏曌把话说完，忙朝着苏柔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
“好！”
苏柔把药放下，转头就跑。
苏蓉刚要跟上去，苏曌又喊道：“你的钱，全部没收！”
“啊！？”
一听这话，苏蓉眼角微微抽搐，随即一张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蓉。”
“四妹。”
“不许哄！”
苏烟与余霜刚要过去，苏曌一声呵斥，而后瞪了眼苏烟：“都是你们惯的！现在不管，往后惹了大祸谁来负责？这次有功只是碰巧，下一次还会碰巧吗？”
此话一出，苏烟抿起红唇，不敢再多说，余霜也是低下脑袋，不敢言语。
“搞错了，他真是贵客！他是小天子府上的客人，听说还跟朝廷沾点儿关系。”
“我管你那个？这人打探啊，就算是贵客，也得小心为上，这是小天子的命令啊。”
“别别别，等着小天子来了再说，别真的搞错了。”
几人在侧院聊着，隔壁的前院传来阵阵喧闹。
苏蓉一听有热闹，哭泣声戛然而止，转头跑到院子口朝外看。
院子里，秦九昭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几名壮汉将其踩在脚下，叽叽喳喳的说着秦九昭的身份。
“嘿嘿。”
瞧见秦九昭出糗，苏蓉咧嘴一乐，鼻涕泡冒出。
“快去洗把脸。”
苏烟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苏曌，见她没说话，忙给苏蓉找台阶，推着苏蓉离开。
临江城因前段时间的事情戒严，却没有影响百姓的生活，一切还是如旧，可远在天边的京城就没了以往的热闹。
几名重臣的离开，对百姓而言少了祸害，也少了赚钱的路子，街上显得荒凉了一些，而对于谢无求来说，重臣的离开不是好事，即便他们各怀鬼胎，可他们当初能够管理的事情是其他人不能胜任的。
虽然后续提拔起来不少人，但相对于那些多年稳扎朝堂的老狐狸，这些小小子确实属于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那一类。
天下还是这个天下，但实际早已分崩离析，而他也没了早年的锐气与沉稳，面对这一盘散沙，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
征兵、出兵、平叛、招揽贤才、民心所向……这一切好像太多年没有经历过，有些手生。
“皇上，西夏多次出兵来犯，陈将军的军饷……”
正这时，一名小太监将奏折扫了一遍，摊开放在谢无求面前。
谢无求看都没看，冷声道：“告诉陈将军，兵马远在千里之外，陈将军可挥兵直入西夏，攻下城池可犒赏三军。”
“是。”
小太监点点头，拿出一张纸写下谢无求的话，又打开一本，念道：“皇上，最近太子……最近逆贼谢子肃出兵攻打江右，不见林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味守城，拒绝与柳家的合作，并任由楚公世子在金溪起兵。”
“派人前往两广，告诉他们，平江右者，封安国公，世袭罔替，与大乾同寿。”
谢无求微眯双眸，长叹一声，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知道，自古能征善战者少之又少，本以为林凡是能带兵打仗的人，万万没想到，林凡只是自己能打，最厉害的本事竟然是在后方。
早知如此，何必与他勾心斗角，给他一个侯爵，封地万顷，让他成为大乾的钱袋多好，人算不如天算啊。
“唉……”
一想到这些，谢无求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