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才正视着侏儒,就幻力而言,此人不入流,可幻术宗师都可能是死在他的手里,而身后的弟子不少都是在此境界以下,这就让铩羽乐对侏儒极为忌惮。
果然,侏儒不知何时已经将手放在布袋上,仅仅一个细微的挪动,腰间的布袋被扯开了一条缝,百姓们见状慌忙逃窜,像是见到极为恐怖的东西。
铩羽乐用剑鞘一挡,展开的幻域瞬间把所有弟子包在其中,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跑到他身边问:“掌门,怎么了?”
“撤!”铩羽乐见他们离开,而结成的幻域挡不住窜入的蛊虫,它们拍着翅膀便将所过之处的幻域破碎,翅膀上密布的迷惑性斑纹让铩羽乐呆滞了片刻,随后他也后撤了百丈。
“百花毒蛾!”黎雯喊了出来,弟子们谁不知这书籍上的奇异毒物,只是出现时才真正有了恐惧感。
这一试探,铩羽乐清楚了侏儒的实力,大致可与太清境第七层抗衡,而如此数目的毒蛾追向其他弟子,也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抹灭毒蛾,便说:“桓曲,黎雯,你们去引开那老匹夫,我之后会来斩杀此贼!”
见他们离开,铩羽乐便将碧清抽出,用它唤起海水冲天袭来以延缓这毒蛾的速度,手中结印喊道:“萤惑诀!”
空中出现百丈火阵,其中一条火龙咆哮而出,碧清收回后水雾退散,就在此衔接之时,毒蛾被火龙卷走。
它们的翅膀在火光中极其耀眼,像是无数火星漫天飞舞,四散开来,最后终于黯淡下来,消失在火焰中。
不待火焰熄灭,烟雾已然升起,铩羽乐便结出幻力囚笼将这些有毒的烟雾束缚在一个小框架里,不知如何去处置。
弟子们见毒蛾死去,纷纷折回来,铩羽乐一喝:“且慢,待我除去毒雾!”
土地乃是万物之本,想到此处,铩羽乐便施展九重天诀的填星式,顿时一个数丈深的大坑出现在海底,他将框架投入其中,随后用土壤掩埋。
“嚯,总算除去了这等邪物”他擦去下巴上的汗水,众弟子才飞过来问:“黎雯师兄和桓曲师兄呢?”
他答道:“咱们先回去,之后我助他们斩杀那侏儒,你们等候在寨门口便可!”
待铩羽乐回去时,寨门紧闭,沙地上空无一人,连打斗的痕迹都不存在,似乎一片风平浪静。
赶来的弟子们说:“掌门,这边也没有二位师兄啊”
不待铩羽乐解释,寨门旁的树林中簌簌发声,似乎有东西朝这边飞速跑来。
铩羽乐在感知中发现是些无幻基的幻力体,一时间以为是野兽,碧清一出,一面幻力壁障拦在林外。
他定睛一看,似是些人形的鬼影,伴随无孔不入的腐臭味,一下子让他联想到那些尸体,便朝身后的弟子们喊道:“不好,你们快走!”
弟子们刚御剑而飞,几个黑影撞在壁障上,它们尝试着击碎壁障,果真应了他的判断。之所以这些尸体仍能移动,体内的蛊虫或许是答案。
似乎放弃了冲撞,尸体们爆成血雾,碧清所引来的漫天水雾又将其困住,避免进一步扩散到远处,威胁到百姓的性命。
铩羽乐退到远处,看那瘴气还未散去,便引来巨浪将空气净化。
听到声响,这些弟子竟都出现在铩羽乐身边,却是持剑把他护在身后。铩羽乐颇为感动,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们留在此地,不要离开,点一下人数”
弟子们反馈只有那二人不在,他感受着空间中的幻力残余,疾飞而起的破风声直逼远处的半岛。
果然,飞过土坡顶上高大的木棉树,便看到二人凌空而立。不过此时他们经历苦战,山岭背面的树木被大火燃尽,又被水流冲倒,一片荒芜。
此时黎雯和桓曲施展金星诀,合力形成一座金色古钟将二人罩在里面,古钟上的金光符文有些黯淡。二人已是被各样的毒虫围堵,在毒虫一次次集群冲击下金钟有裂纹在蔓延。
“老匹夫,住手!”铩羽乐一喝,碧清划过一道剑气,直冲海面上站立的侏儒,他脚下的存在跃出水面,竟是只巨大的石居。
石居那对大眼下有两个漏斗,黑色的毒液喷泻到铩羽乐身后的树林中,不过数息腐蚀了树皮,裸漏处呲呲冒着白烟。
然而毒虫虽毒,面对这等强者仍有些无力,所喷射的毒液连他十丈开外都接近不了。
侏儒被石居的触手缠着身体,稳坐在它的上面。黎雯与桓曲已是精疲力尽,而侏儒在一旁虎视眈眈,
铩羽乐便提起碧清说:“你敢动他们,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侏儒双手交叠,铩羽乐目光紧紧盯住他的动作,才见一只小如指甲盖的飞虫停在他的鼻梁上,默念咒语,这般膜拜似乎是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你住手!”
铩羽乐指着他,碧清剑如一条水龙划出,掀起滔天巨浪直接冲上半岛,人与石居也被巨浪冲走。不待水流退散,黎雯与桓曲被铩羽乐从水中拉起,直到离侏儒有了百丈的距离。
见他们无力离开,铩羽乐护下二人,不由分说便施展宗动式,一时间云雾退散,临近的海水也被逼退,岛上的树木在狂风中被卷飞,一颗毫无光泽的黑团在他两掌间凝结。
九重天诀最强一式,则是宗动式。九重天最高一重天,无星辰,带各重天旋转一周。此一式正是八式之合,所以为混沌形态,有超然的威力。
水居挥舞着触角出现在水面上,侏儒被它救出来,见铩羽乐施展此技吓得不住哆嗦,连忙把那个小飞虫捏在手里喊:“道长,你若要我死,卢容城内的百姓也活不了!”他虽是狼狈可仍有这般底气。
铩羽乐喝道:“你做了什么!”
黑团越聚集越是混沌,他的手掌似乎也不能控制这黑团,恐怖的能量将他束起的长发散开,如一尊杀神般凌于半空。
侏儒盘坐在石居头上说:“此虫是虫后幼体,那些百姓之所以乖乖听我的话,因为他们每家每户里都有蛊虫的存在,我若捏死这个虫后,那些虫子会把他们也送祭的”
随后他拍着石居的肿块脑袋笑起来,它那触手不停摆动着,似乎也跟着主人得意着。
铩羽乐不再集聚能力,仍把黑团捧在手心,侏儒捏着虫后,戏谑地看着他阴沉的面容,双方就这样无声对峙着。
赶来的弟子看到有文字在他们面前浮现,瞬间知晓发生了什么,转身飞往寨子里。
见他如此自傲,铩羽乐便顺水推舟说:“确实可怕,我派以正道自居,决不能让百姓死去,你这一招奏效了”
侏儒得意洋洋,铩羽乐微微俯身问:“所以,晚辈倒是想问问老先生,您觉得怎么办才能满意?”
侏儒仍未放松警惕,他手里的虫后似乎能引来各类毒虫,不多久他周围盘飞着无数色彩斑斓的飞虫。
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见毒虫数目已经足够,侏儒笑道:“让我用毒虫把你们三人困住,我走远后自然会放了你们,否则那些贱民都要死!”
半晌后铩羽乐才装作听到,却压低声音慢吞吞地说:“我这二位弟子已经力竭,怕是抵不住你那毒虫,让他们离开,你留下我可好?”
侏儒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铩羽乐便故技重施,几次后侏儒暴怒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他紧紧捏住飞虫。
铩羽乐见状大声警告他说:“你可以杀死他们,但你绝对活不了”
侏儒思索了一番点点头同意:“谅你也耍不了什么把戏”
铩羽乐心里一笑,便开始为他出谋划策:“老先生,您不如困住我一人,您看看,这二人只是三道雷纹的弟子,在我震派中连长老都算不上,没啥大的价值,我却是震派掌门,况且多一人多一点麻烦,您看如何?”
侏儒便看向二人,桓曲嘴上说着宁死也不离开,黎雯拉也拉不走他,他却哭着说:“黎雯,你这胆小鬼!羽乐与你认识最早,你倒是丢下了他!”
这位师弟平日里是个愣头青,紧要关头却为他哭起来,铩羽乐有些忍不住笑,推开他说:“你们快滚!最烦这大男人矫情了”
“就是,快滚!”
侏儒看到这场面也显得无奈,把手插在腰间喊道,这动作还有那怒容,看起来颇为滑稽。
“好了好了”铩羽乐抱着他,轻声告诉他计谋,他才哭着离开,铩羽乐却发现大褂被抹上了鼻涕。
“我来了”铩羽乐捧着剑缓缓落在侏儒面前,临近侏儒时居然被他嫌弃,铩羽乐只好拿手帕擦干净衣服。
将剑递给侏儒后,他背过身说:“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干净许多?”侏儒刚想作答,看到天边出现一众道士。
“掌门,解决了!”呼声传来,正当侏儒催使毒虫困住铩羽乐时,一把剑却切开了他的脖子,也不知他的头会不会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落在岸上,被石居分泌的毒液腐蚀。
毒虫们四散而去,有些居然朝铩羽乐飞来,他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结印大喊:“玄清灵阵,封!”
玄清灵阵,是玉清真人自创的阵法,太清境第九层可施展,第八层也可强行施展。作为攻防兼备的高阶阵法,玄清灵阵虽以幻力为主体,更有阴阳二气作为辅助,以玄清之灵作为指引,在㯻氏主族魂魄之术前仍有大用。
六面太极将毒虫们困住,神奇的是,伴随着侏儒的死去,毒虫不能穿透这等幻力壁障。而石居这等妖兽同样与毒虫一样被困住,弟子们在此前惊心动魄的逃亡与救援中,心里都憋着一团火,石居和毒虫被他们的招式打成了灰烬。
铩羽乐赶到百姓被安全转移的地方,他才知道这千余人被弟子一劝,竟是毫不怀疑从寨子里跑了出来。听到此处他感到欣慰至极,不然怕是缓兵之计也难以救下全部人,甚至弟子们也要有性命之忧。
见到黎雯与桓曲站起身,铩羽乐眼里笑出泪花,喊道:“黎雯!桓曲!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桓曲看到他又大哭起来,冲上前就被躲开,铩羽乐给他擦干净鼻涕才任他抱住,他抽泣着说:“羽乐啊,当年你教我幻技,师兄他不肯教我,你亦师亦友啊,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刚才的打斗太过凶险,我以为…呜呜”
黎雯倒是笑着说:“你我不过第七层就足以抗衡他,掌门当然不会有事的,况且此前他也只是让你我引开侏儒,不能节外生枝,所以你看看,我的判断还是正确的”
桓曲这一次倒是不与他争辩,铩羽乐对黎雯竖起大拇指。脱离桓曲的怀抱,他走向正躲在林子里的百姓们,此时他们都站起身看过来,其间听得到有妇人孩子哭泣声。
之前举棒子那老者从一旁走出来,铩羽乐见他哭丧着脸,正想安慰他,却见他走到面前直接跪下来。铩羽乐还没弄明白,百姓们都跪下了,说什么也不起来。
老者解释道:“那个侏儒是本地百毒门的门主,从前天开始,他们占领了许多村落,杀死了将军和守军后,每个毒师都得到了自己的封地,侏儒便把卢容作为他的封地”
铩羽乐才明白,周围村落都有毒师存在,看来这百毒门不除此地永无宁日,便发誓一定剿灭这些毒师。
百姓们站起身后,“大恩人啊!”在老者带领下百姓们高呼,在场的元和太一教众人无不激动不已,看向铩羽乐,百姓们呼喊了十多次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