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神仙您就在我家住一宿吧!”老者笑道,铩羽乐连声说着不用,只见他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扯着铩羽乐的长袖说:“将军府还是得留给道长,走,跟我进屋”
人们纷纷抢着说自家好,甚至拉扯着道士们进屋,铩羽乐便任弟子们挑选,而他被百姓们推进了空置的将军府。
他留下黎雯和桓曲,三人刚坐下几个妇女便端上酒菜招待他们,
“谢谢!”黎雯刚谢过,见那妇女朝他抛媚眼,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红晕。
等她合上门走远后,桓曲开玩笑说道:“她不会看上你了吧!”
黎雯摇头道:“胡说,人家是有夫之妇!那顶多是感激”
铩羽乐拿筷子碰了碰他们的筷子,示意他们吃饭:“好酒好菜,快吃,吃完了我们还得提防这毒师的偷袭,没想到这等边远之地竟有让人如此头疼的势力”
黎雯二人听后心有余悸,也不再说话,将大米塞进口中,伴上肉菜大口嚼着,铩羽乐为他们倒上了酒。
正是酒酣之时,门突然被撞开,视线模糊中见到一个人影来到屋内,这种神秘感伴随酒意的发酵,迫使他们越看越深。铩羽乐没喝多少,见来者是个十三四的姑娘,面容身材极度消瘦,一双明眸纯粹到让人心怜。
正当三人疑惑,姑娘将手上披挂的衣服放下来,一具瘦弱的身体出现在他们面前。姑娘轻轻合上门,又是朝他们一跪便起身走来。
铩羽乐见状慌忙扒拉开行囊,抓起地图便丢过去,飘浮的地图把姑娘的身体遮住,他这番动作下来,脸像是只熟透的柿子。
姑娘双手挣脱不了地图,以为他们是生气了,连忙跪下来说着饶命。
“阿姎是这边的姑娘,是来为神仙们侍寝的,不要杀姎!”她结巴着说出句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瞥见铩羽乐诧异的目光,她接着说:“放心,阿姎身子干净的很,是爹娘情愿送来的”
三人都沉默地看着饭菜,铩羽乐摆摆手说:“快穿上衣服,你离开吧!”
她挺起身,含泪看着铩羽乐说:“为什么?每逢新的将军到来,本就需要一个贞女来侍奉他终生,姎不走,阿姎若离开,爹娘会被处死的!”
铩羽乐一掌拍在桌上,碗中的酒洒了半桌,姑娘被吓住缩在木柜旁哭泣。
黎雯不忍心见姑娘哭泣,起身前去安慰,见无效后便向他们解释说:“我知道一些远方少数民族的习俗,确实是这样,一旦入了主家,即使爹娘爱她也不能带回,其实对她而言也是好的”
铩羽乐懊恼不已地说:“这是何等陋习!我华夏乃是礼仪之邦,我们这些人虽然要入乡随俗,却不可趁机行苟且之事,更何况,此地乃是我中原王朝的疆土,他们也是我中原之子民!这等陋习仍存于世,荒唐至极!”
黎雯无奈笑道:“掌门有所不知,我平日不在震派中,而是去往凡间的幻杀队,在那里,我看到底层百姓的生活,也研究过诸多凡间的书籍文卷,他们的思想精辟深刻,远超我幻世,回来后再联系实际,发现在那边称之为封建余孽的思想与制度,在我们这里的确是根深蒂固,这只是阴暗之处的小小一角,无数罪恶还在甚嚣尘上,同样难以改变”
他观察着铩羽乐的脸色接着说:“虽然用一个世界观念来要求另一个世界,是不合理的,可我们语言相通,思想却如此不同,同样是人,有人的过得毫不像人,那边的人无时不刻在要求做人的权利,依然未能有完善的保障,相比而言,这边的百姓目不识丁,没有高度的思想,他们的处境肯定更糟”
他轻轻一笑,摇摇头说:“而我们元和太一教的道士无冻馁之患,无奔走之劳,一心只知修行、门规和除恶扬善,不知百姓之劳苦艰难,面对这些,自然是一无所知,见到后大为诧异”
铩羽乐听后感慨万千,低下头说:“我身为一派之首,的确有些孤陋寡闻,深感惭愧!”
黎雯摆手说:“不怨你,这是普遍的,我元和太一教一向如此,甚至整个幻世,知晓的人是少之又少,能去凡间的人本就是各大势力的人,而他们之中在意百姓的,又会有多少呢?”
桓曲攥紧拳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黎雯师兄说得对,我无法反驳”
黎雯的目光落在姑娘身上,她端坐在对面单纯地望着三人,面容憔悴,他不禁说:“像这位姑娘,因为在家里就吃不饱饭,正是寻一个活路,如此,说不定她还能被主家看上,家中也会跟着好一些的”
桓曲揉了揉鼻子笑道:“其实吧,我觉得掌门你也该结婚了,不然以后没了机会,就和那顾掌门一样,整天想着花掌门却一辈子也得不到”
铩羽乐站起身看着黎雯说:“你们说的我清楚,这些年你们也学了很多道理,先不说你的话适不适用于卢容城和这位姑娘,就我们而言,一群臭道士,谁给的了她幸福,况且前路漫漫,谁保证她的安全,又要谁为她做出牺牲?”
黎雯低下了头,把手中的筷子放在碗上,桓曲看着酒菜咽着口水,他走过去将筷子递向姑娘问:“小妹妹,你饿不饿?”
她接过去,看着另外二人。铩羽乐露出笑容,腾开座位请她坐过来,黎雯把菜盘推到她面前。
三人看着米饭,皆是抢着把碗推过去,最后决定各自分一点给她,不一会大块的鱼肉塞满了姑娘的碗。
她的胳膊从地图中伸出来,细长如葱白,不由得让三人心里跟着一颤,眼中有泪水将要决堤。她脖子上深凹的锁骨,消瘦到显得病态的面容依然美丽。
她轻轻将鱼肉舐开,用筷子和嘴唇将鱼刺剥离,翘起的睫毛粘着泪珠,还有泪水从泪痕上滚落,滴在桌上的鱼刺中。
铩羽乐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神,而黎雯和桓曲还是没醒过来,她抬起头看着他们,发现三人都是在打量她,怯生生地问:“你们不吃吗?”
“吃吃,黎雯,你也不看看你那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桓曲骂道,回到座位上发现没筷子,黎雯竭力解释,铩羽乐呵呵笑着走出门,回来时拿双筷子递给了桓曲。
黎雯便找上了理由说:“你也真是没有礼数,掌门递给你的东西你敢单手接?”
两人又要开始争论不休,铩羽乐看到姑娘停下了筷子,示意她接着吃,随他们二人吵个尽兴。
饭后他们才得知姑娘名叫未兰,刚过二七,铩羽乐听后便说:“你看看,我都二十六的人了,你们怎么敢说的”
“我们也就是让你收留她,你怎么想的?”桓曲怼过去,黎雯捂住他的嘴让他少说一点。铩羽乐觉得理亏,便看着未兰说:“冷吗?快穿上衣服”
她低下头双手捂着脸说:“穿衣服的时候,未兰害羞”听到这里三人都背过身,心里默念着罪过。
小姑娘吃了不少,三人等她吃完饭后,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见她一直望过来,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铩羽乐举止间显得慌张,桓曲不禁噗嗤笑出声。
铩羽乐瞪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对她说:“这楼里房间不少,你随便挑个,先去睡觉吧”
穿好衣服的未兰显得格外活泼,她蹦跳着上楼,总是要发出些声音,也不知是她容貌的缘故,铩羽乐不觉得心烦,反倒是把这当成一种声乐。
桓曲见她离开,轻声说道:“咱们接着喝点吧?”
铩羽乐连连摆手:“只喝一点,咱们提前说好,不能吵到未兰”
桓曲瞥了他一眼说:“那当然,黎雯,你不会还是个小酒量吧?”
黎雯大怒,小声急促地说:“那怎么会,难道你千杯不倒?不如咱俩比一比!”
“比就比!”
见他们抓起碗就要喝酒,铩羽乐拦下二人说:“少喝些!今晚我们三个就轮流着在将军府楼顶站岗,桓曲,你站两个时辰,之后便是我,之后是黎雯,一定要将感知覆盖着整个寨子!”
两斤酒下肚,桓曲感觉舒畅至极,提着剑站起来整理衣服。
见黎雯还在喝闷酒,桓曲揪住他的衣服说:“别睡过了,喝那么多酒!”黎雯见桓曲摇摇晃晃着走出门,殊不知他也喝醉了,上身斜倚着墙壁。
铩羽乐也有些醉意,见这位师弟居然靠在墙上打瞌睡,笑道:“黎雯,你早些睡,希望我叫你时你已经醒酒了”
黎雯见师兄也走出门,为什么,他心里弄不明白,扶着栏杆走上了二楼,找了个空房间,扑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桓曲静静坐在将军府的房顶,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寨子收归眼底,他听到有动静,见是铩羽乐翻了上来,便问:“掌门,你是怕我连守护别人都做不到吗?”
铩羽乐也不否认,只是说:“我身为掌门要保全你们,这容不得半点闪失,理解一下”
他深吸口气,头发被湿润的海风吹着,曲皓伸了个懒腰说:“昨天是霜降,可这边什么也没有,倘若在小时候还能堆雪人,唉”
铩羽乐从他的话中听出些感情,笑着问:“你还会想小时候啊,那你想家吗?”
桓曲很自然地回答:“我想念宗门,震派就是我的家,我们的弟子不少是被救下的孤儿,我就是,从小就只想除恶扬善”
他仰头看向铩羽乐接着说:“所以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未兰,你看看她都瘦成什么模样了?女子本就在我们这世间被歧视,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铩羽乐赌气似地说:“你们也可以留下,而不是都把我当做盾牌”他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实在不像一个掌门该说的话。
桓曲没太大反应,几阵海风过后他才回答:“我看她唯独在乎你,自来了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身上,所以才…反正,你留下她吧!”
铩羽乐无奈地说:“我们在这地方停留数日,这期间我把她送到坎城,让她当个女弟子,到时教内不知有多少傻小子会爱慕她”
曲皓拍腿笑道:“还是掌门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