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岩石后飞了有百里,江曰午远远望到一处山岗,上面有几个挑水的男人坐在树荫下歇息,正是口渴,江曰午便落在他们面前。
这几个男人拿肩上的毛巾擦汗,也只顾说笑,他临近了有一人惊叹道:“哟,这位小兄弟还是个幻术师!”
众人都看过来,江曰午朝他们抱拳说:“各位朋友,我身上没有散钱,不知这两张大饼换不换得来口水喝!”
江曰午掏出两张白面饼,三个大汉先是围上来争着,最后江曰午分了面饼,这大汉递来一瓢清水,江曰午不由多想就一饮而尽。
“这地方真热,还好遇见诸位!”他又饮几瓢,突然发觉摇着草帽的几人身形开始模糊,手中的瓢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又一脚踩空倒在了地上,视野中越来越黑。
“睡熟了吗?”耳边传来他们的交谈声,又有一个人踢了踢他,才笑道:“果然,这迷药真有劲儿,一个幻术师喝下去都得乖乖倒下”
“这小子还抓个猴子,真就天真”
“把这小崽子宰了,别让他报仇”
“拿钱就行,他们这种身份不缺钱,人和宝物还是不要动,否则后果可承担不起!”
“刘老哥说得对”
这些人把五十两银子一分匆匆离去,江曰午只觉得烈日当头,烧得他痛苦不堪。
幻力的操纵虽不受阻碍,但意识已经模糊,他开始做梦,梦到他站在悬崖边,似乎常识就告诉他坠入之后就会睡着,所以他开始朝深渊中滑去。
梦里有一巴掌打醒了他,他睁开双眼一看,却见眼前血红一片,一看那边的夕阳,更是如一只血眼,而山川是缓缓闭上的眼睑。他脑海中疯狂搜刮着最近的记忆,只看到午后王府内,那一角的夕阳也正正照在他身上,然后将他生生拖进火海之中。
他清楚再继续下去天则可能会爆发,意识尚清,但身体无法动弹。他开始观察周围,似乎那些人抢钱后把他丢在一处平坦的草地里,手中正是包裹。从手掌传来的触感告诉他,包裹里的东西都还在,古剑也在,正冰溜溜地躺在他的左臂旁。还听得到那只小猿猴的叫声,它还被关在藤蔓球里,幸好没被带走。
讲究,江曰午心里甚至有些高兴,这是次教训,也只是饿肚皮的教训,希望他别再拿人间的思维来对待幻世人,否则下一次他真就可能死在别人的刀下。
已经过了将近一天,他不知去往何处,也只是往该去的地方去,他觉得自己定然不会死在红衣教教主手中,因为燎荒印对他有用,他看上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也许那二人的话只是吓唬他,毕竟过了将近一天闽老鬼还没找来,江曰午心中不屑一笑,索性这样躺躺也大有好处,他这几天可累坏了,就怕…
突然腿上传来湿意,又一阵鼻子吸气声,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江曰午睁眼一看,居然一条黄色土狗。江曰午直皱眉头,狗也看不出他脸上的厌恶,仍在舔着。
不久后有人声传来:“哎,这儿咋躺着个人?”
一阵人的交谈声,江曰午清楚这时不少人在围观他,只是看到他身旁的剑不敢上前。有人走上前一看,一脚踹开了狗,只听那狗一声惨叫,他急促地大喊:“这至少是虚幻术师,他比我们村走出去的那位高级幻术者强多了!”
“对,他体内的幻力完好无损,身上看不到伤口,他随时都可能暴跳起来把我们杀掉!”
众人一哄而散,那只狗又朝藤蔓球里的猿猴吠叫,“快回来!”狗和人的声音远去,江曰午只觉得脸上发黏,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只希望能安全度过黑夜。
半边天开始发蓝,他越看星星越觉得无趣,但睡也睡不着,打过不知多少次哈欠后听有人远远喊道:“无量天尊,化凶为吉,道家半仙!”
人声渐近,才听出是一老妇人喊着,猿猴早已饥渴不已,先前还有好心人透过藤蔓倒给它水喝,一见人来,唧唧直叫。
有几个路过的好心人见藤蔓球打不开也抬不走,只能摇头离去,小女孩却蹦蹦跳跳跑过来,隔着藤蔓看着它。
“你身上好臭,该去洗澡了!”
她笑着说,折回去就在奶奶面前嚷着要救猴子出去。
“一只死猴子,关我啥事,今天赚不够钱,你就别想吃晚饭!听到了没?”
方玉敏虽嘴硬,看到路边的藤蔓球,也忍不住去看看,见小猿猴在里面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们,额前的白毛如三只眼睛。
方玉敏一眼就看出这猿猴的不寻常,她朝四处看了看,便贴在藤蔓球上一张符纸,二人走远些,砰一声符纸将藤蔓球炸成两块,猿猴叽叽喳喳跳了出来,朝草地里跑去。
“这天杀的,小晴,别让它跑了!”
方玉敏见猿猴跑了一阵,忽然停在一处低矮的草丛前,唧唧个不停。
没跑两步腰开始疼痛,她便放下了步伐,小晴赶在前头突然喊道:“奶奶,我就说江哥哥他逢凶化吉了,你看,他不就好端端地躺在这里吗?”
江曰午早听出是她们来了,这时只能眨眼问好,猿猴不依不饶,便举起石头砸在他身上。
“哎,你干嘛,别砸他!”周小晴挡在他面前,猿猴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放下石头,却不依不饶围着他直叫。
方玉敏笑道:“这小子这么对待臭猴子,怨不得人家砸他”
周小晴不在意,蹲下拍了拍他的脸颊,闻到一股尿骚味,便惊讶地笑道:“大哥哥,你,尿裤子了!”
方玉敏看出他的异常,捂着鼻子走到一边,在他包裹里翻来翻去,笑道:“怎么,你被人抢了?”
见他轻微点头,方玉敏一摊手说:“幸亏人家只劫财,我也没办法解毒,你裤子得洗一洗,脸上也脏的很,也就顾及咱之间有过交情,不然我今晚可不想管你”
江曰午激动地想要张嘴说感谢,也发不出声,他清楚自己已经能稍稍活动身体,看来这药劲儿不久后就能过去。
“别急着感谢我呢!”方玉敏轻轻一笑,将他腰间的玉佩结下,边估量玉佩的价值边说:“这块玉就当是报酬,你之后有钱了拿个几十两来赎回,咱不做赔本买卖,今晚买饭还得多掏一份钱呢!”
江曰午气得翻起白眼,周小晴一见他这样不由得笑起来,便说:“奶奶她是开玩笑呢!”
方玉敏一撇嘴说:“我何时开过玩笑,你今天不多算一卦,别想吃饭!”
周小晴便嘻嘻笑着问:“那我给哥哥多算一次,是不是就行了?”
方玉敏眼珠一转,说:“也对,你以后赎玉佩的话,再多加十两,没五十两下不来!”
饭桌上两张胡饼下肚,江曰午觉得有了半饱,他此时正靠着方玉敏的肩膀,面前周小晴吹着勺里的面汤,生怕烫着他,吹了好一会才再尝一下,送到他嘴里。
方玉敏见他笑容满面,另一只手放在他胳膊上用力一抓,见他喊痛才问:“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装的,现在还不好,要不是那五十两银子,我这招牌可替你遮不了羞!”
江曰午笑道:“阿婆,你是做生意的,不能言而无信!”
方玉敏搓搓手说:“好好好,五十两到时一定要给我,要么把那猴子给我抵债,我就当做个赔本买卖”
“啊?”江曰午一听就断定这猿猴是个稀罕物,刚闭上眼,勺子便放在他嘴边,不禁想什么时候他还有过这样的待遇,与雨笙的是何时,建康那次?
他睁开眼,从周小晴手中接过勺子,捧着碗喝汤。
或许他应该走了,去学一个神术,而非他手中的奇术,这样永远到不了生界尊,他清楚这样幻基的塑造需要从头再来,但不破不立,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活着了。
不学神术,怎么给母亲报仇,道貌岸然的一群人,阴险狡诈的一个女人,正是他们害死了母亲!这些人一来,就是要让他一家人死去,而另一个魔教的势力,他们带走了雨笙,让她暂时免于死亡。只是魔教那些人有何阴谋,雨笙要受到何种对待,江曰午不敢想象。
手中面汤已经凉透,江曰午听到远处一只碗的破碎,小孩的哭声,大人的打骂声,浑身一哆嗦。
“江哥哥,你冷吗?”周小晴担忧地问。
方玉敏瞥了一眼冷冷地说:“喂,刚给你洗了裤子,正放在火边晾着,还没干呢!”
“我现在就要告别了”江曰午腾地站起身,连忙又抓起白布挡着。
周小晴呀了一声,又急忙看着他,嘴唇紧闭。
方玉敏看着孙女说:“去给他拿衣服啊,还愣着干什么?”
“先别走,让我再给你算一卦!”手却被江曰午一把握住,周小晴红了脸,听他说:“小晴,快去拿来衣服,我得走,我必须要报仇,这一卦等下一次,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低下头,沉默着拿来了半湿不干的裤子,和奶奶一起抬起白布供他换上。他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却听猿猴一叫嚷,不知从何处跑来抱着他的腿乱叫。
江曰午一见周围的人看过来,懊恼地说:“跟我走,可是要受很大的苦呢!”
猿猴仍是不离开,江曰午朝集市外走去,回头看到跟来的猿猴和火光中小小的身影。江曰午本想去安慰她,还是断了念头。
祭起古剑,他刚一脚踩上,猿猴却一跳,抓着衣服便爬上他的肩膀,一副胜利者的样子蹦蹦跳跳。
江曰午心里发笑,嘴上抱怨道:“要不是你把自己洗干净了,我愿意带你算我输!”
他又取下小蛇,猿猴一见停止了蹦跳,双手捧着蛇把它缠在自己脖子上,江曰午一见乐了:“它既然叫小黄,那你就叫小灰吧!”
见它相当不满意,江曰午叫的更起兴:“小灰,哎,小灰!哈哈哈”
古剑载着一人一猴朝黑夜中飞去,哦对,还有一条小蛇,只是这蛇还在长睡,一觉醒来身旁多了个伙伴,也不知它会接纳这只猿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