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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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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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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了,他只觉得这场梦无边无际,虽是记不起都发生了什么,但精神极佳。昨夜哭鼻子时那么伤,现在他一改颓废之态,想到岩石传授的佛门法术,他便有了目标,准备先解决空腹问题。 随手抓了只野兔,剥皮去腥,当年张小玲的奶奶教他如何烧烤,明火是万万不可的,只会让肉外焦里生,如今虽已经虽忘个差不多,但凭这句话,他有信心去烤好。 浓烟透过茂密的枝叶,他靠在树上,见小灰乖乖待在一旁,它与腾蛇像是一见如故,从没见它不带上小黄。 江曰午欣然说道:“等火熄灭,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便好好研究三十二法相吧!” 他将烧火棍放在一旁,便盘坐在地,闭目凝神,感受到意识无限下沉,终于在幻基深处见到有一幅金色卷轴悬浮。伴随意识的接近,卷轴开始展开,只见几段晦涩繁杂的经文浮现消散,最后留下一串串楷体。 幸而文字数量极少,他约莫着读出意思来,只是不知正确性,正疑惑时,只听有轻微的翻页声,随后,一道苍老宏亮的吟诵声传来:三十二相,乃佛陀所具有之相,凡人中法身众德圆满及成,亦非佛陀之相。此书谓之僧所具三十二法相,重德相之休养,而非拳脚之精进,非容貌之俊美,非凡尘所皈依。 《瑜伽经》中有言三十二相:心相,外相,所依相,所行相,作意相,心起相,安住相,自相相,共相相,麁相,静相,领纳相,分别相,俱行相,染污相,不染污相,正方便相,邪方便相,光明相,观察相,贤善定相,止相,举相,观相,舍相,入定相,住定相,出定相,增相,减相,方便相,引发相。 然此经注重僧人性灵之考验,未有渡人之行,实在为我所鄙弃。从第五相起始,我金刚寺弟子则行游四方,未有宗门之难不可返回,切记切记。 悯恕法师的庄重之声似金钟长鸣,震声入耳,在满眼金光之中,似乎默立着一道身影,他的双臂似乎在文字间划过,三十二个境界便出现在他眼前,只听他淡漠地说:“你未有相,如是金刚寺弟子,则是虚幻术师之下,自高级幻术者以上八小幻阶,将三十二相均分为四相,对应各小幻阶,直至死界尊巅峰。 死界尊是非争议太大,如内心不足以超脱于外,最后四相无法修炼,如强行突破,则幻基自碎、性命不保,倘若六根不净者修得此术,尝试突破死界尊前需要重修其他幻法,并将三十二相幻文复本上交,脱离金刚寺” 说罢,那道身影指向最初之境:心相。模糊身影却停在原地再无动弹。江曰午便推动意识向前,触及到那两个金色大字,只觉像是有层壁障隔绝了他与文字。 他喃喃自语:“难道是幻法相斥,果然一山不容二虎,这种事急不得” 则收回了意识,他再睁开眼时,零零稀稀有几点火星在近处闪动,江曰午一怔,随即拿烧火棍一搅,木炭底下还是火红一片。闻起来似乎没有太大的烟,他就将兔肉架好,这些日子没吃上肉,他早就顾不上调料什么的了。 不久后他闻着烤肉味,目光却落在脚边的古剑上,剑身里传出的光如此明亮,甚至在阳光下没有半点失色。他越看越是多想,这才感受到又一股袭来的恐惧:此物太过显眼,闽老鬼的见识远在他之上,怎样去迷惑他,或许需要一番深究。 突然他心生一念:如果将这古剑的来历告诉他,让老鬼相信自己是天命之人,或许会放他一马? 这种事,他要是干的出来,更会赔了性命,还不如相信有人会出手。但绿光需要去解决,他看着被木炭掩藏的火光,将古剑抽出便丢入炭火中,只见火焰中绿光仍是耀眼,远超出他的常识。 “奇怪,确实需要木炭来将绿光遮住,难道不得不重塑它了?”江曰午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从行囊里取出燎荒印,解开手帕,此时它通身冰凉,一摩挲,却烫得他甩开了燎荒印。 “这东西真是古怪!看来还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了的,只是小灰他家长是怎么用的?”江曰午正是头疼,肚子便咕咕叫起来,这才一看兔肉已经烤熟,掰下一条腿和一小块肉留给它俩,便对余下的肉狼吞虎咽起来。 饭饱喝足,他的忧虑又重新回归,似乎在黑岩洞中杀生之后,魔鬼的面庞便时刻映在眼帘上,挥之不去,甚至被困在藤蔓球中,那张鬼脸仍阴魂不散。但遇见雪三郎他们之后,心中的邪念像是被淘净一般,他虽有胆怯的时候,但他再也不会去选择那张恶魔的脸。 燎荒印才会救你! 那夜岩石谈到邪器,倘若古帝天印是邪器,那幻世就应该是个混乱无度的世界,而非现在的正邪对立,邪不压正。 “应该是诡异枯林中有邪物,让我有了幻觉,也让古剑受到了侵蚀,时不时发出绿光,燎荒印可是至阳之物,又能引火来重塑古剑,我倒不信,今日还不能让你恢复原样?” 江曰午试着捡起燎荒印,又被烫得缩回手,便用手帕将它包住,想强行把它掰开。 一直到手指发抖,但缝隙纹丝不动,古剑的青光中依稀看得到那张魔鬼面庞,青面獠牙,恐怖之至。 江曰午也不畏惧,抽出古剑便把燎荒印砸在它身上,喃喃道:“你俩若真不对头,这一下必然要起反应!” 这一砸,果然看到古剑的青光瞬间暗了一片,正是燎荒印所落之处,江曰午只觉得头中嗡嗡作响,但他兴奋极了,心中这些污秽的存在必须要全部处理干净,今后才能好好做人。 他当即将燎荒印双手握住,朝古剑一次又一次奋力砸去,它的剑身很快有了裂痕,绿光成了液体在裂缝中流动,但剑身开始通红、融化,逐渐连裂缝都不见,只剩暗灰色的剑身。 他把燎荒印放下,见剑身上仍有细微的塑形,便说:“虽看起来年代近了些,褪去钝圆之态,果真是一把利剑,早说这剑身需要打造,看来它今后能大显神威了” 等它完全没了变化,江曰午提起古剑,腾出手抚摸着古剑的剑身,手指一弹,几片树叶飘然而落,被剑锋划成碎片。 不等他欣喜,小灰便唧唧直叫,又爬上肩膀扯着他耳朵,江曰午心烦喝道:“滚!”一把将它推下去,又听小灰的叫声远去,这才停下看剑。 燃尽的木炭中,不知何时燎荒印已经有了红光,似乎重新被唤醒了。江曰午一想九幽玄火,本能的提起行囊逃离。祭起古剑后,江曰午只觉身后火势大起,噼里啪啦声中热浪席卷而来,他提快了速度,那种灼热感幻力与草木之力无法隔绝,只能越发疼痛。 从脚底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一瞬间从高空中摔下来,行囊中的东西撒了一地,他看着琉璃青绸,棠木刃以及两把折扇,意念便使青绸卷着它们飞入高空,又朝远处抛开。 感知到它们落入河流深处,江曰午回头看向脚底,古剑上出现的几条金属质感的锁链缠住了他的双脚,还有几根刺穿了布鞋,皮肤,停留在血肉之中,没有进一步扩散,却让他丧失了御剑的能力,只能向前爬行。 心中的怒火越来越重,眼前又出现那张魔鬼的脸,狰狞地笑着,像是把他视为盘中餐。 大火吞没了他身后的树林,很快蔓延到他的所处的草地,二十丈,五丈,两丈,直至从他脚下到头顶,整个身躯消失在火焰中。 双腿像是被融化一般,没有喊疼的时间,面庞也感到像被烧得不成人样,在剧烈的疼痛中他联系到之前的天则爆发,之后惊讶地发现:果真是天则所留下的血甲保下了他,否则九幽玄火之下,凡人之躯必然尸骨无存。 知晓如今的处境,他也只能默默忍受,天则、溶血、腾蛇缺一不可,血甲虽留了他一条命,但未有解救之法,同样会让他在折磨中痛苦不堪,走向死亡,只是这种法子死得慢一点罢了。 江曰午没有办法若不是那日身边有个聪慧如此的妻子,恐怕真要死去,今日在这荒山野岭外,远离人烟,怎会有人看到,更何况用什么办法救下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燥热的意识中依稀听到呼喊声:“小娃娃,你若能听到吾的话,便睁开眼睛看看” 江曰午被他突然唤醒,本是与剧痛僵持的麻痹也即刻消失,双眼看到火光中站着一人,他没有疑惑,只大喊了一声:“痛啊!” 大火已经远去,在一片黑糊糊的地上还有烟雾弥漫,这位玄衣老者站在血人一侧,老者全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声音中大致判断他是一位上了岁数的人,连性别都不太能区分。 他背过手笑道:“痛就对了,这场大火原来是你所引起的,路过此地见此异象,吾便来了,在燎荒印的九幽玄火中幸存,你小子必然骨骼惊奇,吾这才出手救下了你,还不知你的姓氏?” 一阵寒风突然吹来,将整片灰烬都覆盖了一层冰霜,老者朝草地以外望去,望着一只猿猴匆匆跑来,脖子上还有条黄色小蛇。 空气温度骤降,他凝视着小蛇的眼睛中越发疑惑,随着猿猴蹲在血人耳边,那条小蛇居然顺着它的一只胳膊爬到了血人面庞,这等寒意显然不足以破开血甲,小蛇耷拉着脑袋,似乎对这种局面束手无策。略带异常红光的血甲,面对腾蛇的到来没有半点消散,甚至在甲片张合间所蒸腾的白烟越发遮眼。 可想而知江曰午在其中有多痛苦,他凄凉的哭喊声中,老者听出一段话:“老先生您若愿帮我,就将我速速斩杀,这种焚身之苦实在让我生不如死!” 老者面对他的恳求,慎思而言:“血甲虽是奇异,但凡血凝之物,吾有一宝可以救你,之后我要你拜吾为师,可否?”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江曰午决然喊道,他如今顾不了太多,老者这句话真如将死之时的一根救命稻草,被他握在手心。 老者掏出一只金丝纹木椟,刚打开,几个红点便从其中爬出,被老者从手上抖飞,又落在血甲表面。之后他蹲在血人身边,将木椟中的红点倾倒在血甲表面。这些红点伴随着血甲张合,又消失在血人胸口,但江曰午胸前的血甲似乎变得剔透,这些红点透过来的光落他的在皮肤表面。 它们扩散得相当迅速,老者大笑之间就已经将他胸前的血甲全部解决,露出其中几近溃烂的皮肤,红点又逐渐四散,朝其余的血甲吞噬而去。小蛇见状从红点间爬来,盘在江曰午胸口,细细看时,这些红肿也不似他红肿的肌肤,而是留下的红色结晶,镶在皮肤表面,一旦脱落,皮肤光滑无恙,然而一旦指染,则有灼烧之感。 见黄蛇所过之处少年的皮肤完好无损,老者诧异,啧啧称赞:“此蛇果真是奇物,它带来的寒冷雾气连吾都难以抵御,却为他缓和红色凝晶的灼烧感,平日则需要沉睡,不然仅凭这少年的实力,只会让他冻毙于荒野” 老者抚须笑道:“灵猴亦是不凡,没想到他这年纪,都有这些奇遇了?但更大的谜团还在这少年身上” 紧绷的面庞舒展下来,此时江曰午浑身赤裸,身上仅有一条黑袍盖着,神秘人本是臃肿的体态,褪去黑袍后竟有几分妖娆,只默默地看着他。 几只乌鸦在江曰午头顶上哀鸣,沉重的梦一个接一个,似乎没有尽头,终于被鸦鸣声撕裂了一个缺口,依旧困倦,依旧睁不开眼睛。 “小娃娃,你醒了?”见他手指动了动,老者说完话便去接水。 江曰午想起正是他救了自己,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远了。不知睡了多久,神志还有些恍惚,白日与黑夜交替太过仓促,现在天色昏暗,不知是破晓还是黄昏。 他低垂着头,像是遭受了严重的创伤,双手连撑起身体都显得无力,挪动着身体。他朝着近处的树匍匐前进,最后靠在上面,沉重的眼皮让他没看能清楚走近的黑衣人。 一只竹筒递到他面前,听得到其中晃动的水声,老者笑道:“你睡了一整天了,喝水吗?” 他伸出手,将竹筒抱在怀里,空空的脑壳中丧失了方位的判断,甚至不知道嘴巴在哪里,只能把竹筒放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老者目光停在他身上,道:“算了,吾时间要紧,明日便是族中的腊祭宴席,不能留在这里陪你,你快点好起来,认个师父吾便离开,你这体质吾的血精蛊可救你,此虫乃是火焰山龙晶螨与邪物血吸蠕配种所成,除吾以外无人再有,也算你我有缘” 江曰午尝试想醒来,可意识不够果断,正与虚脱抗衡,迟迟占不了上风。本是安安静静的小灰见他拿着竹筒晃来晃去,还以为这需要晃动,一把便握住竹筒,没想到这一下让水全扑在江曰午脸上,瞬间他醒过来。 他愣了一下,一把抹去水渍,看着默默站立的黑衣人,又急忙跪下,行礼道:“还不知您的大名,救命之恩晚辈不敢忘却,来日必报!” 老者见先前猿猴那举动,正憋着笑,见他突然来这么一跪,轻声哎了一下,又见他态度如此诚恳,便说:“吾也只是一时兴起,你还太年轻,报恩一事日后你若还想,我们再谈,至于名号嘛…”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又点点头说:“吾行事诡异无踪,孤魂野鬼一般,又是你的师父,你不如称吾为鬼师” 江曰午肃然起敬,再行礼,道:“弟子见过鬼师!” 鬼师见猿猴也有模有样学他跪拜,又唧唧叫着跑到树上,笑道:“吾今后留一幻力印记在你身上,也防止你这徒弟被人家莫名其妙杀了,不过那小蛇怕是更厉害,你身上也有很多秘密,不是吗?” 鬼师提起他的剑,又唤出一个黑色令牌,江曰午仔细一看竟是燎荒印,想必师父知晓两者之间的关联。老者却突然摇摇头,把剑和燎荒印递到他手里,笑道:“我看,这道精妙的寻踪咒可让红衣教将燎荒印占据多年,你若遇不到我,可能还要遭到他们的追杀” “的确如此” “吾已压制了这道咒术,之后的造化就看你了” 老者提过来先前的行囊,将里面湿漉漉的物件全部倒在地上,江曰午捡起它们,又抱着站起身,这才发现老者低他一个多头,声音不敢太大:“鬼师真是见多识广,您这样的人物,不会看得上我这点小物件的,否则,您如今怎会留下我?” 鬼师谦虚笑道:“也许是收了个好徒儿,吾这便离去,走之前,这黑袍便留给你” 江曰午脸一红,蹲下去将黑袍披在赤裸的身体上,拍打灰尘之后,这才觉得衣服合身得很,这衣服如棉袄一般,裹在身上半点寒气都透不进来。 临走前,鬼师折返回来,再看到他时似乎难以开口,又忽然掏出来两只烤猪蹄,说道:“若是能早早处理完族内的事,明日过后吾便前来为你指点迷津!” 江曰午接过烤猪蹄朝鬼师消失的方向俯身一拜,这才急匆匆数着行囊里的东西,特别是木制的棠木刃与折扇,还好没一件丢失。他在行囊里摸出燎荒印,令牌如此冰凉,昨夜却差点将他烧死。 他摩挲着燎荒印,见它没有反应,自言自语道:“天则爆发,到底是不是这东西引起的,虽说鬼师他压制了寻踪咒,今后还是需要谨慎行事” 天则爆发后,即使血甲已经被清除,他仍无力去处理任何事,一想到雨笙时不时来的经期,他便面红耳赤,这两者怎么有点像呢?随后他拍了拍脑袋,活动手腕,好赶紧上路,陨梦会早已成为他心中的“家”,即使亲朋凋零,里面暗无天日,那也是风雨飘摇中的家。 他把猪蹄递到小灰面前,它却爱理不理的的样子,仔细一看,原来这傻猿猴吃得肚子滚圆,他忽然想到烤兔,笑道:“咱没怎么享口福,你要是吃饱了,那也算没有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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