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大半天里师妹都在陪他练习,休息时也坐在远处,凝视着他。
除了指点时她会说些甜腻腻的话,有时也故意去触碰小师兄的手掌,这些无聊的情欲把戏让她自己欢心得很。
江小天懒得理她,他被这根大棒槌吸引住了,没想到它竟能直接砸开松木,古剑还需把握好方向,四五次才能劈开,换成棒槌来一砸就断开了。
“昨夜睡前稍微练了一会,当时困意重重没发现它这么有用,只用半天时间就达成目标了”
望着整整十根砸好的树干,江小天笑了起来,他见太阳西斜,准备去请师父传授法术,今晚他就要开始修炼九宫八卦真经。
师妹不想让他离开,抓住他的手腕说:“你要学?我教你啊,先赶快去我爹那里走流程,之后我来帮你,快去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师妹也在这里一个下午了,虽然没练多少,帮他的还真不少,比如说聚力的分寸,挥动棒槌的姿势,旁观者清,她说的大多有道理。
江小天想起那个为他夺去燎荒印的身影,觉得这才是他心中的师妹,把棒槌负在身后,带她一起回去吃晚饭。
这一夜,他独自一人来到雪林里时,居然觉得这里孤僻得很,恍惚间他看到一块石头上默默坐着的身影,想起竹影摇晃下的青色倩影,空落落的心里又多了分伤感,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见是师父,便快步迎上前去。
黄冉宇见他手中的棒槌,虽有些疑虑,也没有表现出来,淡淡说道:“怎么,今日达到了目标,就没了下一步的计划,就要开始懈怠了?”
他作揖后说道:“弟子确实懈怠了,心事不少,还请师父传授我九宫八卦真经,弟子必能端正心态,更加勤劳苦学”
黄冉宇见他还是这样老实,甚至没想过要为自己的言行受到惩罚,想到这弟子虽实力差,却也有股韧劲,便厉声训斥道:“既然有心事,传授你法术的事就再等两天吧,你若心神不宁,怎会倾心听为师的教诲?”
落雪声在近处传来,他抬起头,正视着师父威严的眉目,心中的那些缠绵琐事终于都渐渐淡去,一时间竟觉得自己领会了师父的意思,跪下以表决心:“我舍弃这些儿女情长,愿听师父讲授,再无二心!”
黄冉宇点点头说道:“记住!作为我不老峰的弟子,掌握幻术前还需听我叨扰,我门下弟子仅有你师兄妹四人,所以太山派的分层传授在此地并不适用,星奇境前六层的幻法幻文基本上是同时传授于你的,之后全由你们自己处置,书我带来了,你拿书坐下后,看书之余听我慢慢讲便好”
江小天坐在木头上,见师父站在近处,似乎等到周围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并不粗犷,像是能融入寒风里一般,令人闻之淡然。
本以为师父会像凡间的老师一章一章的讲,他把手缩在袖子里,情绪时而低沉时而高昂,虽是讲朋友的经历,江小天相信这样详细的描述,是师父的亲身经历。
师父还把他三个弟子和女儿各走的错路当做反面例子讲出来,甚至有段时间见江小天在打瞌睡,把内人修行上的糗事也抖搂出来,渴了就抓把雪含在嘴里,他讲得绘声绘色,手脚并用,直到天亮了依旧不甘心地结束这个层次的理论课,才放弟子离开。
回去后,江小天躺在床上,心想黄冉宇这态度要是能在课堂以外就好了,他必然会深深爱戴师父的。
转念一想,除被传授幻法以外,师兄们和他都是完全放养式的,如果师父真能以德服人,恐怕他也不愿意装一个恶人,这都是被弟子的不自觉逼的。
师父经历了什么呢?他不理解,想过刚才听的课,意识开始沉入大海,仿佛跨进一片幻基所形成的奇妙梦境中。他踩着海面,此地海天一线,月亮与星星点缀着天空,也许太阳刚刚落下,天际线上的那点血红色轮廓依旧清晰。
这三天,师父每天都会为他讲一整夜的幻法,等到六层全部结束,他一遍想下来,脑子里竟有了一个模糊的思路。
他在书上标标画画,虽认不得一些楷体,白日里便向二师兄请教,后者很耐心地陪他看书,也兴致勃勃地为他吟诵古书。二师兄特别喜欢爱国志士的书,特别是屈原的离骚,背诵时声音之凄凉,令江小天听后毛骨悚然,不得不逃到三师兄的房间里让他凑合着教。
江小天写了不到五遍就能掌握这些古字体,他越写越熟练,仿佛生来就记着这些文字的前世今生。他这时才深刻体会到华夏文明为何是四大古文明中唯一一个被传承下来的。
有次听师父说,幻法的根基最为重要,即使是神术,它的第一层也是建立在中级幻术者左右,这一层要求偏高可能导致根基虚浮,偏低可能导致根基不稳,都是弊大于利。
事实上,达到了第一层幻力境界的要求,并不代表适合修炼幻法,越强大的幻法要求修炼者有更高的境界,因为幻法的前三到五个层次是比较容易跨越的。因此,一些大门派只收幻术师以上的弟子,大幻术师直接被列为精英,他们一旦修炼幻法,基本不需要为了快些通过这里而导致实力虚涨,可如果在这里停滞太久,强大的幻法反而是幻术者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他的话清晰入耳:“这些神术奇术自现世以来就不是帮助常人重新洗牌,而是进一步划清天才与庸才、权贵与犬马的界限,很可惜,你的三位师兄全是庸才,他们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也不怨他们,说到底是上天根本没想让他们翻身!”
江小天不信天地,他只相信有股力量在暗中改变幻世,碍于师父的面子,只能半信半疑地问:“上天真的能决定这些吗?”
师父望着远处的群山峻岭,点点头说:“何曾是决定,更是随意支配!历朝历代,群雄并起,天何曾要通知过枭雄他们即将要灭亡,多少奇才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他们轻松打破了平民百姓不可沾染幻术的戒令,也跨越了幻术者、幻术师、大幻术师、幻域师、死界尊之间能把万千人困住的顶峰,成为那个万里挑一的人,更把神术修炼所谓的高门槛、高难度、高要求轻松打破,甚至不用二十年就从一个不知幻术的平民成了死界尊,真不敢想象他们一路经历了什么?曾经获取神术的人还能被天眷顾,是什么支撑这些人走过来的?难道真的仅仅是运气,勤奋,天资吗?这些人屈指可数,当年震派第一任掌门是的,前些日子出现在瀛洲仙岛的十九洞寺释无法师同样也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来其他人,但我相信这些人依旧不是被天地遗忘的人,或许现在那些至强者也就是上天在幻世的代言人”
江小天听后痛苦不堪,他想寻到一个好的幻法,没想到他苦苦得来的东西竟是他的障碍。他什么实力?能达到第二层就相当不容易了,不知道又要待在这里多久,才能将境界与幻法完全融合,可即使融合了又能做什么呢?
师父没有责备他,笑着说:“以后就别熬夜了,早睡早起,陪师兄们一起去砍柴,等三年,三年过后,你若达到第四层,就留在不老峰好好陪我们吧!”
“师父,弟子不是一直在吗?弟子不会离开的!”
江小天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连忙跪下去说,却见师父不恼不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神中仿佛爱憎交加,喃喃道:“呵呵,过些天再给你讲这件事吧,好好修炼,养好身体,你这些天刚长肉了,可别又得什么病,年轻人得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听了师父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跪在地上想不通,见师父走远后,起身回去,他还是得等一等鬼师,或许怒象神的封印得看时机解除了。
他翻书再读,一些新的领悟在心中萌发。
九宫八卦真经,太山派立派奇术,分为九宫八门八神篇与三奇九星篇,前者为幻技,又可分为九宫诀、八门奇术与八神令。
九宫诀,正如天地盟九野九州金经以我为中,太山派法术同样是要求人居天地,占据主导,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大道之初,则是混沌,结合近年凡间的词汇,尚华道人对所谓阵心的词做出了更进一步的表示:人居八卦的奇点,则是最中心,从八卦倒推可至混沌,所以八卦中心的点,也本就是宇宙演化的起点,所谓无极。
九宫则是一宫坎(正北),二宫坤(西南),三宫震(正东),四宫巽(东南),五宫中(寄于坤),六宫乾(西北),七宫兑(正西),八宫艮(东北),九宫离(正南)。
八门为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九宫八门八神篇施展时受到方位,季节,环境,五行相克诸多因素的影响,当八门奇术、八神令与九宫诀恰好能正向重叠,能爆发出惊人的爆发力。
这就需要修炼者能把相生相克关系熟记于心,在面对紧急情况不骄不躁,否则当所选择的招式与内外部因素冲突时,可能导致威力大减,甚至被越阶斩杀。
江小天也看出些门路,这样一个下限低上限高的法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神术,反倒是会让他有失手的可能。书中的文字大多是文言文,坐着太冷,他躲在被窝接着读,不知何时枕着书睡着了。
“小师弟,起床了!”
他睡得正沉,几个师兄却掀开他的被子,见到他穿个亵裤趴在床上,又笑着把被子放回去。拿着两个包子刚进门的师妹看到这一幕,又慌忙躲到门外,缓了一会,才装作刚来的样子,见三位师兄围着江小天,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把包子摔在桌上上,朝那边喊道:“喂!还在睡懒觉呢,饭都冷了,还天天让我娘操心你!”
她说完头也不回跑出门,张大实使劲扯着他说:“小天,快去吃饭,吃完后跟我们去后山砍柴吧,你不是说你刚到幻术师了吗?看看你砍的柴多还是你三师兄的多”他轻蔑地朝那边瞥了一眼,王大虫倒也没说什么,甚至也点点头。
江小天被折腾起来,他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向房间里,见到几个师兄望着他,呆呆地开始穿衣服。仿佛这样的日子有了好久,细细算过来,也才过去十天。
看起来二师兄最高兴,他把包子取回来,递给师弟说:“这也算双喜临门啊,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天很快就赶上我了,师兄等着那一天”
大师兄这时必然扯到三师弟,拍了拍他说:“大虫,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要向咱们的小天学习!”
“别扒拉我了”王大虫的话消失在他们的嬉笑声中,张大实听后更来劲了,手指头像是捣蒜一样戳在他的后背上,嘴里还念叨着:“说说还不让人说了?你看你,自学了幻术后就升了一层,快十年没动了,你还好意思说了”
江小天顿时困意全消,他看着三师兄的脸变得煞白,仿佛积怨已久,刚想替他说两句,却被二师兄亲手喂的包子堵住了嘴。
没想到王大虫一拳戳开他的胳膊,冷不丁地爆出一句粗口:“他妈了个巴子,老子说你别扒拉我了!”
张大实见他跨出门走后,指过去冷冷笑道:“哎,急了,他急了呵呵!满瓶不响,半瓶晃荡,没实力非要出那有实力的样子,可笑,扮丑角的嘛这不是”
二师兄没说什么,提了提茶壶见没水,说道:“我去提些水,小天慢慢吃,你可别噎着了”
张大实见他也走了,像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又笑起来说:“小天,别学你三师兄,他天天自甘堕落,你可和他完全不一样”
江小天一口咽下去包子,确实被噎着了,他气在头上,也不想伤了和气,走到门外透气,但他也想让大师兄听到,抬高声音说:“我和三师兄一不一样,不是旁人说了算的,我认为三师兄他很豁达乐观,面对什么事他都能去适应,能好好对待,要是非有人逼着他,他也会不满的,他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张大实追出来问:“你什么意思?”
江小天心里底气十足,瞪着他说:“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看不惯他,就别把我搬出来,我认为三师兄他就是我的师兄,您也是我的师兄,如果您想破坏我与他或者您与我的师兄情谊,前者是不可能的”
“你是说你要为了他和我断绝关系?”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提醒师兄一下,当大师兄的,还是要平等对待师弟们,不能厚此薄彼,今日的事已经说明情况有些严重了”
他走回房间里,冷冷地威胁说:“你是什么身份,信不信我把之前你与师妹的事告诉师父?你这辈子最多也就第五层了!到时候死了的话,也说你是失足坠落山崖,谁也不会知道的”
张大实觉得这样说不大妥,又添上一句话:“你好好修炼就行了,其余的事,你不该多管!”
江小天没想过他心如此阴毒,怕吵到师父他们,同样走到房间里才说:“我也想告诉师兄您,三师兄是我的师兄,你若要欺负他我决不会答应的!”
站在门外的二师兄见他们不说了,走进来捧出茶壶朝江小天笑着说:“师弟,来,喝茶润润嗓子,你吃完饭后,大家还要去砍柴呢!”
张大实从未吃瘪,见这个卑微的小师弟居然都敢跟他顶嘴,深深感到地位受到威胁,指着他喝道:“我倒想看看,你拿什么去说答不答应,王大虫这个人,只要他在不老峰一天,我就敢去贬低他的人格,践踏他的尊严!”
江小天放下茶杯,走出去指着他说道:“你要敢这么做,就等着看吧!”
(简附:开门居西北乾宫,属金,旺于秋,死于夏。休门居北方坎宫,属水,旺于冬,死于四季末月。生门居东北方艮宫,属土,旺于四季月,死于春。伤门居东方震宫,属木,旺于春,死于秋。杜门居东南巽宫,属木,旺于春,死于秋。景门居南方离宫,属火,旺于夏,死于冬。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旺于秋,死于春。惊门居西方兑位,属金,旺于秋,死于夏
八神:直符属木。腾蛇属火。太阴属金。六合属木。白虎下隐勾陈,属金。玄武下隐有朱雀,属水。九地属土。九天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