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兄,这里是哪里,好黑!我好害怕”
黄馨喊完就哭了起来,她朝黑暗中摸索着爬行,突然抓到一块冰碴子,手心像是被蛇咬了一下,她连忙甩开冰碴,抱起腿接着哭下去。
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响,还没听清是什么,就看到一个光点在远处闪动,眼前却出现万道光芒,在冰面上反射着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将冰洞照得通亮。
她被光芒闪住了眼睛,刚想埋头接着哭,就听到大师兄在喊她。
望着走来的大师兄,黄馨这边地势高,踮起脚望不到他身后有人,更是心急。她环顾周围是冰壁,脚下却是一片草地,上面稀薄的草恰好能远看近看皆是绿色。
见四周没有路,甚至来路也找不到,黄馨跑过去问:“他们呢?难道小天没跟过来吗?”
大师兄拍拍手说:“怪了,我还以为小天是陪着你呢”
黄馨低下头踢着一块块冰碴,嘟起嘴说:“他、他要是愿意陪着人家,人家也不会落在这种地方了!”
张大实清楚二人的处境后,虽然紧张,知道先安稳住师妹便可心静一些。他更不愿坐以待毙,走过去拿斧头对着冰壁敲敲打打,只见打出些碎末,又不敢太用力,怕引起洞穴坍塌,心里念叨:难道这就是三师弟所说的冰柱吗?冰结的跟堵厚不可破的城墙,这哪里有奇观?
他偷偷苦笑着,见师妹也走过来敲打,拦下她说:“师妹,省些气力吧,这里你我破不开的,坐下等一会,或许有他们的动静”
她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几滴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怎么可能!我当时看了一眼,这几个洞互不相通,他们也可能掉下去了,说不定他们也是这种情况,真的是,刚看清楚就失足掉下来,我真是笨,也不怨小天说我”
“哪里,小天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在时他说过不止一次待见你”
“就讨厌我呜呜…”
张大实努力安慰她时,无意间看到映在冰壁中的光居然动了起来,留些心思看向二人幻化的光芒,后者没有移动,冰壁也不可能融化。虽是变化很轻微,他当年学幻化时可练得一双敏锐的眼睛,刚才里面的光芒变了,他的感觉绝不会错。
当他腾出空安慰师妹,再凝视着冰壁时,里面的变化又出现了,不由得大惊,因为那种变化相比之前更大,仿佛是一种存在朝这边移动而来,要么是冰壁表面的改变,但无论哪一种,至少说明此地有危险。
他大步走过去想看清些,手中已经拿出斧头,低声喝道:“师妹,别哭了,躲到我身后”
黄馨也为自己鼓气,擦去泪水乖乖站在他身后,她看向冰壁,居然看到刚才所站立的倒影,位置没有随她方位的改变而消失,揉了揉眼睛,居然发现那个倒影的头微微移动了一点。
采蓝绫已经被她握在手里,黄馨颤声说:“师兄,它会动唉,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害怕”
“你跟随我退到远处,目光不要移动,看看它们下一步要怎么样”
二人后退了十多丈,见那面冰壁上的模糊身影尤为显眼,在注视下居然晃动了起来,张大实丝毫不敢怠慢,回头朝她喊道:“师妹,坐上采蓝绫快飞到高处,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下来!”
“师兄,快回头!”
张大实再回过头时,见冰壁中的身影狂奔而来,跃出来时,竟是一个冰块铸成的无面冰像,身高、体型、甚至手中的法宝都与他手中的形状一样,完完全全就是和他一个模子,唯有面容模糊。
黄馨见到另一个冰像出现时,面容更加惨白,在上面扶着蓝绫喊道:“师兄,小心,还有我那一个!”
见它们握着武器在远处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会出手,张大实喝道:“鬼鬼祟祟,蒙蔽人心,我派的九宫八卦真经专门镇压尔等邪祟!”
九宫虽被人的方位划分成了九地,但人始终被局限在九宫的格子里,如果不能辨别方位,就需要考虑哪几个因素是确定的,再选一个上限高下限高的招式。
他的头脑里飞速闪过几个方案,但显然此时顾不上,便使出最稳当的一式:景门术。
“七月最旺,火能克冰,即使结果是门迫,我也不信这招下来冰块能毫发无损!”
张大实低吟咒语,几个姿势各异的冰像在这时居然又浮出冰壁,放眼望去十多个冰像皆是他们的模子,他起了一身冷汗,更是加紧准备,当身上的幻力带有不弱的阴阳奇力,他才觉得恐惧渐渐消失了。
他缓缓退后一跃朝后方飞起,见冰像们动作僵硬地踏出几步,张大实不等它们动手,便将手中的斧头一挥,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厚重的气雾,瞬间又化成巨大的火浪朝冰像们冲去。
寻常幻化之火若没有幻力支持只能短暂出现,在他不俗的实力和阴阳奇力加持下,火浪没有后续幻力的维持,像是一大团波浪落在地面,又扩散到整片洞穴,烧了有数息才见到火势减小。
二人躲在上空,张大实紧紧盯着火熄灭后的冰壁,没有融水,甚至半空中也不见水汽蒸发。望着火中依然矗立的冰像,他越发觉得可怕,刚把师妹挡在身后,就发现火光过后几个冰像居然悬浮在上空,举起手中的兵器,正朝他们的方向逼近。
冰像果然没有受损,火反而将它们打磨得晶莹剔透,张大实越看越是觉得后怕,心中想,这难道就是三师弟所说的冰柱吗,他可真是会形容。
危机如此,张大实也不敢贸然上去,只得淡淡说道:“师妹,看来我们的注意力不能从它们身上移开,你看着它们,我来求救”
黄馨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一定看好”
张大实稍一扭头当作试探,见它们没有移动,随即朝各处大声呼喊起来。
坠落下来的江小天与王大虫,他们依旧听得到大师兄声嘶力竭的呼喊,可二人望着空荡荡的冰洞,听不出声音是从哪边传来。
与大师兄传递信息后,他们得知周围的冰壁有古怪,江小天不信邪,拿起棒槌朝上面砸去。
他拼尽全力的一击,只在上面留下了几道裂痕,正当他要砸第二下,就看到冰壁上起了个小包,还没等他看清楚,那包越来越大,却突然不再变大,而是变长了。
三师兄不上前帮忙却说:“小天,你离远点,这东西是杀不了的!”
江小天听到那边二人的呼救声消失了,心里没底,把气全部撒在这个师兄身上,揪着他说:“你有法子?你是不是下来过,快说怎么救他们,快说!”
他分别指过二人的眼睛,面对这种情况安静地令人费解,沉声说道:“不要相信自己的双眼,只用等它们杀过来,简而言之,等死就行”
江小天依旧有些不信,显得更气愤了,咬紧牙关问他:“别说胡话!他们到底有没有事!”
见王大虫一脸漠然,他也开始相信了师兄的话,冷冷地问:“难道你就是在这里死的?”
王大虫忽然笑了起来,江小天一愣松开了手,见师兄倒在地上又笑腿又乱蹬,把草皮都蹬烂了,他对地上突然出现的土壤有了好奇心,但他顾不上多想,差点想一脚朝师兄身上踹去,后者突然停下说:“小天,看来你还是对我有点耐心的啊”
江小天断然否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师兄毫无办法,急躁地说:“不亲眼所见,他们就算生死未卜,我又能对你怎样?你性子就比较顽劣,我有时也不能理解你,但无论如何你是我师兄,就是出了事,处置你的不该是我,而是师父”
“小天,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王大虫听了他的话后喜上眉梢,站起来,见他不动便握住他的手深情地说:“我以为你会看轻我,我以为你有了实力,就把我这个师兄当做真正的废物,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我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师弟,思来想去,趁着你羽翼丰满前考验一下你我之间的情义,如此甚好啊”
江小天任双手随着他的手上下摇晃,抱怨似的说了一句:“师兄,你真的是胡闹,那他们到底怎么样?”
三师兄嬉皮笑脸地说:“他们当然没事,死之后就被送出去了,这里是一处幻境,是对于幻世来说的虚幻之境,所谓的冰像是一种考验,呐,看到那里了没,那底下可有着大秘密!”
他只能相信师兄,拿开手看向草地,尽头的那堵冰墙里居然能看出无数条树根构成的巨大屏障,包裹着里面的石壁。
江小天仰头望去,不由得惊叹道:“好壮观!”
等到接近看时,他见上方的冰壁与封存树根的冰壁中间的裂隙高不见顶,光芒散进去,这些分散的树根也望不到尽头。
“难道这是外面那两棵树的树根?不可能,这也太夸张了吧!”
见三师兄笑起来,他忧心忡忡地问:“我还是得看看他们的,确保他们的安全后,我才能安心下来”
王大虫摆摆手说:“师弟不必惊慌,我虽脑子里缺根弦,可不至于害他们性命,就是因为我次次来乘凉,次次被杀死传送出去,才有了念头带你来这里考验你,成功与否后我还能拿东西贿赂大家,这就需要你去取了”
“为何偏偏要我来?”
他盯着江小天,露出个滑稽的笑容,却又叹口气说:“你手中的棒槌可是个稀罕玩意啊!我们手中的法宝不过是凡阶上品,也只能用幻力好生包裹,才能避免它在砍柴时受到磨损,那松木可是很坚硬的,寻常铁器都劈不开,反倒是容易断,你那家伙一棒下去,连防护都不带防护,松木直接断开了,这么久下来棒槌居然还没有变形,就是凡阶上品也不至于这么坚硬!”
“自行修补的幻器至少是宝阶以上,师妹的采蓝绫不适合凿冰,这种坚冰只有你的法宝能砸开,快试试吧!”
王大虫说两句话便警惕地朝后面望去,见冰像果真出现了,手中的日月铲朝它们当头扫去,只听锵的一声,冰像被震飞出去,而他也滑出十几尺。
他见江小天也想要出手,喊道:“师弟,你要快点凿冰,我来守护你!”
“师兄小心!”
江小天来不及多想别人怀疑他的法宝,想起那日劈柴时的劲道,动用了最大一次记录的幻力:足足震折两尺粗的大松树。
只见透明的冰壁被这一击打得碎出一个大坑,里面的裂缝朝周围迅速蔓延,等到他继续灌输幻力,维持在原位的冰块终于炸开,之后的情景正如“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所描述,细小的波动很快将贴在树根表面的冰片全部打落。
他连忙飞到远处,只见冰晶越落越多,他一开始感慨自己力量的强大,却难以接受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这些粗大的树根相比长度,从远处看只像是条墨绿的长线,无数长线摆动起来,地面的泥土也被崩裂,突破束缚的树根陡然变直,朝冰洞里无差别穿去。
树根速度相当快,江小天是在注视下才勉强躲过,他回头看向师兄,还好师兄被冰像压制得倒在地上,而冰像被袭来的树根打成了碎末。
王大虫一脸茫然望着局面,又兴奋地大叫起来:“我就心想着树根是被冰块困住了,哈哈,这是古松在报复它们呢!”
江小天见树根不攻击草地,也趴在地上,在震动中他警惕万分,看到头顶上的冰块逐渐坍塌后连忙闪过去护住师兄。
王大虫被落下来的冰块被吓住了,见没事,又哭又笑拍着他的肩膀,喊道:“师弟,它们真的是神树!知恩图报,我们要发大财了!”
“先活下来再说”
江小天回了一句,更大的冰块落下来,周围一片地动山摇,他见幻力光罩濒临破碎,旋即抱起师兄一跃飞出去,棒槌在前方一次又一次横扫冰块,二人依然是死里逃生般到了裂缝处。只看是最底下的冰层被打碎,树根不知要多久才能打穿到地面,江小天望着上面依旧被冰封的树根,心生一个更疯狂的念头,他朝师兄大喊:“抱紧我,拿好法宝,既然古树被囚困已久,我们好事做尽,就彻彻底底给它一个自由吧!”
棒槌毫无规律打在冰壁上,二人也随着它疾速飞去,他们也一改之前的恐惧,被这种刺激的场面激发了内心的斗志。
“小天,打那里,要注重时效!”
二人踩在日月铲上,王大虫在后面做指挥,江小天遥控棒槌只管朝目标区域一通乱打,配合得滴水不漏,随着树根重新焕发生机,他们的热情也越发高涨。
被覆盖上冰霜的树根又变得僵直,甚至放弃了摆动,江小天见状忧心忡忡地说:“小心,冰还是会重新凝结的,我看我们先行离开,之后回不老峰再去想对策,必要时请师父出山!”
“好主意!万物皆有灵,你看那些树根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小天一看果真如师兄所说,绝大多数树根向重新包围而来的冰层穿去,还有几根却在上方为他们扫清障碍,甚至挡下坠落的冰块。
确无危险,三师兄收回了幻力,遥望着古树说道:“做得好!”
见识到了古树与未名存在的对碰,似好不逊于河内城那日正邪强者的交锋,江小天一时间惊喜万分,恐怕两者皆是天灵地宝,对他的境界会有极大提升。
他便夸下海口说:“哪怕让其他峰的同门相助,围剿藏于冰层深处的怪物,这恐怕也会是太山派创派以来的事迹!”
三师兄一听同样得意忘形,缩着的脑袋都伸直了,连捂着耳朵的手也激动地鼓起掌来,笑道:“小师弟,举一宗之力对抗妖精,那种盛况,我王大虫想也不敢想,难道我的名字也要载入史册了?毕竟我先发现的”
“呵呵,师兄,先回去吧!此事还需谨慎为好,看师父态度如何,万不可像今日这般莽撞,还需要和他们串通一下,否则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三师兄重重地点头,江小天望着前面照明的光团突然消失在强光中,加快了速度,几个人影出现在光芒中,见二人活着回来了,他们欢喜地呼喊起来。
把下面的情况告知大师兄他们后,王大虫鞠躬道歉,唯有师妹气得抓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疼得他哇哇大叫。见到他这副模样,大师兄和二师兄气消了不少,对近处的古树有了更大的兴趣。
二师兄独自一人面对绝境,事情虽过去,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听后谨慎地说:“依你们所见,看来这树真不一般,我们确实得回去告诉师父,此地在太山派势力范围之外,不知这古树还是冰层里的怪物是妖,既然威力恐怖,它们就有害人的隐患,还是有必要来查明情况的”
大师兄拍了拍古松说:“的确,最重要的是它知道报恩,谁知道帮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东西?小天这么想也不错,用古木精华之处做的强大法宝,那可是数不胜数,想必师父也早已倦于手中的星谒剑没有一个好的剑柄,而师娘也没有一件称心得意的法宝,就是木头不够珍贵,也能拿来做物件,这树少说有七八百年了”
黄馨一听到这里,不顾别人有没有注意她,低下头先说:“看我干什么,采蓝绫是她愿意给我的,我也没厚着脸皮跟娘亲要!要是去的话,就算我一个”
江小天见众人能和睦至此,欣然笑道:“好,那我们一致同意告诉师父,也希望大家先把三师兄干的错事放一放,等到这事了结后,他再好好向大家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