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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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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久违,元和太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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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拥挤热闹的清虚殿外,此时只站着零散的几队人,白翁峰几位老者一来人群便停止了交谈,一同目视前方那位太山派最值得敬仰的人。 尚华道人拿着本大册子走到四足方鼎前,今天他迈的步子尤其大,看起来很别扭,江小天指给师兄们看后都笑了,或许是他正在兴头上吧! 他随手拍了拍衣袖,把册子递给弟子后说:“都到齐了吗?我们太山派最多能去六十个,看看够吗?栾雄,替我点一下名单” 栾雄的目光跳过白翁峰几个长老,之后开始念玉柱峰、天冠峰…直至不老峰,他把册子保管好后,跟在尚华身后说:“师父,齐了” 此行每一脉限制在十人之数,由于不老峰上上下下不够十人,白翁峰多添了三人,能成为元和太一教座上宾的机会可真是稀少,白翁峰的不少长老为此也争红了眼。 尚华示意众人走近些,等到围成个月牙后他半眯着眼说:“这些天我听到了不少言论,有好的,更多的是不好的,我们最需要在意的就是不好的,他们或是谈及宗门比试的诟病,或是说各脉之间的分裂,甚至说太山派名存实亡,现如今进行着主系与旁系、旁系内的仇视敌对,而主导者,就是你们这几队站在前头的领队人” 尚华依次看向黄冉宇、徐子熙、阳智,后者看向彼此后还不服气,他摇摇头说:“昨天我也算亲眼见识到了,不看还真不知道,就在你们之间发生这么大的事” “一家人一块住都要互相猜疑,何况现在分了家很久,可能你们之中的一些人根本没把太山派当做一个家,而是各自为营,各立门户了” 等掌门说罢后黄冉宇指着阳智那边质问:“起因是什么?是你那好儿子杨子仪出言调戏我女儿,你女儿助纣为虐,当初他们狺狺狂吠之语在弟子中早已传开,我女儿的名声都受到影响,她难道不能为自己出口恶气?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遍原话吗?让人认清你阳智什么家教!当然了,毕竟杨璃又是徐子熙的爱徒,大家都愿意乱着来让对手受到的惩罚更残酷些,自然把个人恩怨抬高到宗门层面,人少言轻,舆论上我们不老峰自然是恶人了” “黄老狗!你!” 阳智捂着胸口朝后倒去,被杨子仪及时扶住,他替父亲喝道:“休要胡说!我敢做敢当,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别只会空口无凭大肆污蔑!” 江小天正缩在人群里面,听到杨子仪的话后气得头昏脑胀,他瞪着那头的人,几乎是跺着脚一步步走出来,指着地面喊道:“那天就在这个空台上,是他说要…” 手臂被一人紧紧抓住,他回头一看是师妹,红着眼摇头不要他说,他只好咬紧牙关,把真相咽回肚子里,只是这一咽吞了好多苦水,不仅是肚子,很快他全身都发麻起来。 杨子仪冷笑道:“说不出来吧?你们自导自演真是可笑,我杨子仪一贯的作风众人皆知,我何时调戏过女弟子,更别谈在众目睽睽之下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他看向尚华说:“掌门!他们明知自己有错却还编了个理由替自己辩护,把宗门上下搅的一团糟的,正是昨日黄首座那些言论啊!” 王大虫打断他喊道:“胡说!你个小王八羔子胡搅蛮缠,兴你们骂我,不兴我们还嘴?你们嘴里的话就是代表了全体弟子?狗眼看人低,还是阳智和徐子熙他们一块教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你狗叫的地方了!掌嘴!” 徐子熙一闪到他面前,她早有防备,落下的手掌躲过了黄冉宇,却被一只娇嫩的手紧紧顶住,她眉眼一挑看到是黄馨,竟不顾身份想强行打下去。 “住手!” 尚华把二人拉开了,徐子熙一看他挡在黄馨前面,回过神来依旧气未消,指着王大虫说:“他一个小小的弟子以下犯上,僭越之罪可不轻” “有资格处罚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尚华一句话让她定住了,随后木愣地看着他朝众人说:“此事我已经清楚,今天是参加九皇会武的日子,本想着把事情在宗门内就解决了,省的出去丢人现眼,没想到你们就因为这点事张口破骂,想出手伤人,不分辈分,有这能耐还在太山派干什么?去街头骂去啊,那里才是这种人的主场!” 他缓口气,询问时已经语气平和:“黄馨,你是被杨子仪骚扰了,如果其他人看到并造成不良影响,他罪加一等” 黄馨点点头,她与那几人阴冷的目光一对视,又笑了两声说:“掌门,人家眼中的莫须有,您若公事公办了反而是我自讨苦吃,不提了,他若是真动机不纯自身实力也不够嘛,有点不切实际” 尚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不老峰这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了!” 黄馨大声答道。 江小天看向师妹,她走过来小声说:“此事不会过去的,先面对眼前的事吧,师兄你这几天要小心他们” 他凑近师妹耳边问:“有掌门替我们做主,你还怕什么呢?” 黄馨笑着说:“他?他只是想少些麻烦,不是来解决事情的” 尚华看向另一边,紧张的气氛丝毫没有缓解,他漫不经心地问:“那阳智道人呢?还有徐首座,您呢?还有意见吗?有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深究,及时解决嘛” 阳智答道:“没有了” 徐子熙瞪了他一眼,仰起头朝着天上说:“苍天有眼,恶有恶报,小心天上掉下块石头啊,砸得某人半身不遂!” 尚华突然吼道:“我在问你还有意见吗!” “没了,没了!真是的,什么态度!” 徐子熙抱怨道,尚华咳嗽两声,一挥手说:“所有人跟着队伍,以我、王永、虚清、阳智四人为护卫,去的时间可以缩减到半日,到那里后遵守人家的门规条令,没人想去元和太一教执法队的牢房里捞你们” 等众人准备好后,尚华、王永、虚清、阳智四人各占据方阵一角,他们手印变化结成一座九宫大阵,与寻常弟子的九宫阵并无二样,只是阵图之大足以将这几十人完全圈在东南方巽宫之中。江小天一想巽乃是风,风可日行千里,巽宫当作提速奔逸的法术也适得其所了。 脚下的法宝被一股劲风托举起来,飞速前进时更是觉得风驰电掣,脚下的山山水水在逼近远去,江小天回头望去,白云峰的山顶已经消失在云雾中。 盘龙岭很快消失在身后,近一年未出的太山派已经远去,他突然想到于啸宇,落败的结果是什么,沦为弃子,还有进步的可能吗?待遇肯定是一落千丈,先前他无意瞟到,那把斩龙剑已经在王燮手中了。 那位挚友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还要用你下贱的手段夺走我最后的机会… 你放过我吧… “我的任务似乎更为艰巨,我是为一个用性命尝试拯救我和我母亲的人,如果只是要证明自己,我愿意为你让路,对不起孝余…” 江小天一扫内心的悲哀,他很快对将要来临的九皇会武充满期待,与其他正道之人争锋又有多难,神术真有那么强吗?在他眼中,五大神术皆是些极为卑劣的人掌握,势必他的反抗就有了更大的挑战,当初选择这条路就意味着他根本不怕。 当时竭力挥出的那一剑,面对的是幻世中的巅峰存在,他没有恐惧,如今面对的是仇敌宗门的弟子,再怕真就越活越窝囊了,这些天的付出不是来证明他就是窝囊废的! 江小天闭上眼后想到的是那夜的雨,遍地的血,满目的火光和怀里奄奄一息的人,他的悲痛无边无际,根本无法遗忘。 遗忘什么?那可是他最亲爱的母亲啊!此生陪伴他最久的人,他为之离去而痛苦又有什么说不过去呢?那些杀害她的人冠冕堂皇地存活于世,他恨,他痛恨! 就是怀揣这样一种感情,他哭的不像样子,声音都传到王智伟那边,他笑着赶过来问:“这孩子还有良心,我家啸宇也不算交错朋友了” 黄冉宇拍拍他的后背,推开他说:“是哭你弟子了吗?真自恋” 王智伟倒也不管他,又凑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放到江小天手心里说:“别哭啊,人家也替你高兴了,诺,他还让我转交给你,本来我不想给的,看你这样重情义也该给你了” 江小天擦干泪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攥到手里又哭出来说:“他还要我照顾好自己,啸宇!” 王智伟拍拍他的肩膀说:“啧,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啥哭,再说是他学艺不精败给人家的,他已经做得很好,你当时没完全动用法宝,你也是仁至义尽了” “不错啊,你弟子” 王智伟走之前朝黄冉宇留下句话,引得他开心笑起来。 江小天将纸再次展开,看到信的最后一行: 好好比赛,我的希望也寄托在你这里,你替我们实现! “嗯,我一定会替你我实现的!” 元和太一教乾城中心 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坐落在汉白玉栏杆后,一层层台阶直通殿门,这段长达三十六米的三清六御浮雕,神像栩栩如生,身后天象异变朵朵祥云。 几只明亮的大灯笼高悬在房檐下,殿宇之间的距离相当遥远,刚走下台阶就显得昏暗。 醉气熏熏的悔煜炎差点被门槛绊倒,他叫住铩羽乐:“铩掌门不再接着喝些?经此一试你们震派大有进步,我们离派还在原地踏步,是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值此欢聚之际,将进酒、杯莫停嘛!酒酣高歌之后再离开,你那佢师叔还意犹未尽呢!” 佢武晟笑着答道:“不了不了,门下弟子众多,琐事更甚,离会武时日不多,我二人这便离去,等会武后再寻个好日子欢聚饮酒,悔掌门请回” 他却笑了笑转过身,一头撞在墙上就开始说胡话,眨眼工夫就躺在地上睡过去。 铩羽乐见状说:“师叔您先回吧,我送悔掌门回去,马上就回去帮您” 目送师叔离去后,铩羽乐走到悔煜炎身边扶他回到席上,脱身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出来时他和花淑楪一并走出门,后者朝他作揖说:“真是凑巧啊铩掌门,顺路一起回?” 路上二人沉默着,铩羽乐不知从何谈起,本着想了解鎏云裳近况的借口,问了一句:“最近有些时候不见未兰了,她在您门下有好好复习功课吗?” 花淑楪扑哧一笑说:“她两天前还在你那住了一夜,我看铩掌门忘性没那么大,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惭愧” 他拱手后顿了顿问:“鎏师妹…她最近修行一如既往用功吗?” 花淑楪示意他拿来碧清,欣赏着剑身说:“那是自然,铩掌门有话直说,我作为她的师父,你不用拘谨,无论什么问题我都会在一定范围内回答的,伤不了你和她之间的和气” 铩羽乐抬起头,两三步走到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见四下无人后悄声问:“不知鎏师妹在您面前有谈及过我吗?若谈及过,对我的评价如何?” 花淑楪收回剑后还给他,笑道:“铩掌门,你可得自己创造机会啊,正如你所说,你们好些时日没见了” 铩羽乐面露难色,垂下头说:“自洞海城相遇之后的陪伴,我确实有过机会,她当时并不讨厌我,可回到宗门后,我感觉我们的距离又回到当初那般遥远,以至于我根本不敢贸然靠近她” 她把余霞剑抱在怀里笑道:“你作为男人不妨大胆一些,我弟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这你也清楚” 他抬起头问:“或许是她受到未兰的耳熏目染,小丫头的一些胡话而已,还望您和鎏师妹不要轻信” 她摊开手说:“你犹犹豫豫,态度不清不楚,我家云裳也不能表示什么啊” 铩羽乐本想低下头,又选择对视花淑楪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可表示清楚反而真可能把关系弄僵,花掌门,我的顾虑就在于此” “说的也对” 花淑楪想了想,见他仍在踌躇,不由地说:“都快九皇会武了,缓几天吧,说不定你拿个好名次会让她刮目相看,把心用在修行练功上,总是不亏的” 铩羽乐点点头说:“您这教诲很深刻,我记下了” 二人在易水殿上空分别,花淑楪剑锋一转后速度陡然提升,朝着天泉山飞去。 在一处清净院落外,竹林间沙沙作响,往年的枯萎落叶在地上积聚了厚厚一层,落叶里突兀的巨石抵挡了风中飘荡的竹叶。趁着分流之际,巨石被淹没的部分显露出来,在这近乎垂直的角度几片落叶顺势而上,从白丝带间飘过,朝着带有点点星光的夜空飞去,消失在月光里。 巨石上的白色身影站立了很久,一声叹息都似乎传荡在远处,引起竹林摇曳的回答。 本是与月光同色的长剑,一经出鞘却耀眼得有些虚幻,在月光下似一道冰凌反着强光,一眼望去令人心生寒意。 地面上随风游动的落叶突然静止一般,连竹林都消失了交头接耳,呆滞地看向这边,似乎一场惊世骇俗的变动即将揭幕。 舞剑之时,风声骤起落叶满天,从地面掀起的一股落叶随着剑锋从竹林的边缘划过,所过之处引得它们浑身颤抖,惊恐不安。这股落叶并未因风的冲击的消散,伴随着地面落叶的补充竟越聚越多,数目之多无法估计,很快在巨石周围筑成个高速运转的叶墙,并且越筑越高,很快超过竹子,最后在半空中汇聚。 细看时还有些颜色不一的色带,不久后完全成了一堵密不可透的深黄色屏障,将这片区域完全盖住,月光都无法穿透。 她处在这片区域,手中的剑即是唯一的光,周围是嘈杂的摩擦声,寻常人身处其中都难以抵御杂音的乱耳,强风逼迫他落入圆心无法挣脱,连地面都有飞速移动的落叶,直至心智崩溃想冲破束缚,然而面对的是不留全尸的结局。 可这位女子是鎏云裳,所造成的异象只是她对自身实力的考验。曾经她苦练幻技与身法能够进退自如,自认为已有小成,所以便把目光放在绝境脱险上。当面对无法躲避的攻势,天上地下皆是这种细微的幻力,幻力护体与玄清灵阵都已算是破绽百出,形同虚设,究竟怎样才能虎口逃生呢? 经过半个月的思考,她尝试过凝聚全身幻力护体,正如她猜到的那样,虽然挡下了攻势却无法及时收回幻力,导致落败。于是她开始对护体这一效用进行了分析探索,并且查古籍、读史书,想在自身亲历、各路功法与前人的经验中找到突破口,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一人的钻研也在使她越发觉得心中空旷,似乎在敌人眼中处处皆是破绽。自此之后她每有自认为的进步必要前去求师父指教,之后对玄清灵阵的熟练掌握,这一高级防御阵法花费她两个月时间真正做到随心而动,动则成形,已经有不逊的抗压能力。 此后虽然沉溺在对自身实力的提升上,她还是会在练到精疲力尽时想到,会不会有一天自己无力时面对的是这种情况,目光所及之初全是迫近的飞刃,就算她拼尽全力去抵挡了,那点防备如纸糊一般被穿透,她重伤倒地,再无取胜的希望。 有那种情况吗?如果能做到把幻力分散到这种地步依旧能击破她的防护,那敌人的实力至少在死界尊以上,九皇会武中有这样的人吗? 她不信,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到六十岁的死界尊,历史上记录已有不少,她有时觉得遇见了就自认倒霉,还是要认清现实把最该充实的薄弱点一一练会。 但就是这么多落叶,无风时平静如画,风一起便露出它的锋芒,甚至在无意中几片小小的竹叶都能近她的身,虽然幻力感知得到,但能力有限,她只能挥袖打碎后自以为侥幸,实际心中的数字越来越大。 在这里待了半年时间,这个“伤”她的竹叶数目来到九十七,每一个她都记了下来,甚至想到那是隐匿了存在的幻力,落在她身上形成的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这九十七道,不知能把她打败多少次。 临近九皇会武,她不想再欺骗内心,每当夜里想起九十七道伤痕出现在身上,她已是面目全非,那种绝望的感受令她难以入眠,她清楚自己已经因此有了心病,今日便刺激一下彻底打破它。 克制住内心的恐惧,身体还在抗拒似的发抖,鎏云裳将手中的剑挥向朝她飞速袭来的落叶,竭力喊道: “冰魄·千刃!” 这把寒气逼人的仙剑突然光芒四射,瞬间把她的身形淹没,寒气也随着光的播散在空气中都有了杀意,只听嘭一阵巨响,这声巨响像是重重叠叠的声音叠加在一起,难以分辨,从竹林间穿过,回荡在整个山谷中。 近处的竹子也被强风吹折,倒的七零八落,她撑着身体站起来时,漫天飞舞着半折的竹叶,等全部落下后淹没到她的膝盖。 随竹叶飘起的灰尘却不见了踪迹,鎏云裳看向衣服,虽然下身襦裙沾了不少灰,但上身依旧白洁如初,不禁审问自己难道成功了? 只是她根本不清楚所谓招式是如何将万千竹叶打断,要知道凭她的幻力想要防住,无疑是痴心妄想。 “冰魄,难道是这把剑的身上还有很多神秘之处?” 想到晓风仙子把当年舍命得来的剑赠送给她,如今昔人已去,鎏云裳抚摸冰凉的剑鞘后泪水滴落,从剑鞘上滑落时已凝结成冰粒,嗒一声落在碎叶中。 鎏云裳长叹一声,望着夜空低声诉说:“我定不负母亲和您的嘱托,会把冰魄剑用到极致,除尽天下魔教妖人!” 话音刚落,她手中长剑一挥,剑气如霜席卷了面前的竹林,竹叶狂舞,沙沙声久经不息。 收回剑转身离开,她不敢再尝试一次,就当对此有了防备之策,可以安心去面对九皇会武。 随后在感知中一根竹枝的颤动,似乎是鸟儿被惊起腾飞,鎏云裳当即意识到这不可能是鸟,旋即抽剑抵挡,手背却是被一只玉滑的手抓住了。 鎏云裳心中一颤,望着贴近而来的那张面庞,她的声音也轻柔了起来:“师父,这么晚您还来看我,是有什么心事吗?” 花淑楪故作不满,把手往身后一背说:“这样一听倒是我不合时宜,我还不能趁闲着来看看你?” 鎏云裳笑着拉住师父的胳膊,把头贴在她肩上说:“是弟子忘了时候,引得师父担心了,是弟子的不对” 花淑楪似乎刚发现衣裙被落叶弄脏了,见她贴到身边,稍稍紧绷的心情又舒缓下来,笑着说:“你闭关了这么长时间,白日里更见不着,我和未兰就是想你了” 她试着问了一句:“今晚回去吧?” 鎏云裳颔首微笑,把头贴的更紧了:“嗯,肯定是师父想我的缘故,我刚才有很大的进步,闭关的目的已经达到,请等候片刻,弟子收拾好行李便与师父同行” 花淑楪望着她走远的身影,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敢说出,最后挤出笑容说:“我跟你一起,早收拾好早回去!” 九月初六的下午,太山派众人已经抵达震派的接待处,男弟子们全是被分派到大通铺房,女弟子们还是单双人间的客房。尚华没想到分配的房间并不充足,女人们一分后他们只能跟弟子睡一起。 等把行李放在房间后,尚华心中已经开始有不适感,幸亏虚清看向几个弟子冷冷说道:“平日里我们条件好些,我不清楚你们的洗漱卫生,在这里没把自己整理好的现在就去,别等到晚上逼我骂你” 几个弟子咽口唾沫连连点头,尚华笑着说洗洗健康些,他们一溜烟就去找锅烧水了。 分配的院子里有三间大房子,都足以容纳十多人,不老峰与龙门峰合宿到一起。本来位置就有限,黄冉宇一躺足足能占据两人的地方,他笑了笑选择靠墙的位置,瘦弱的王大虫与他一弥补,两人占着三个床位也能翻身自如。 李大书、江小天、张大实倒是正常些,他们试着躺了一下不觉得拥挤,龙门峰的弟子们撇着嘴说这里条件不比他们的好,王智伟选另一个墙角,望着房子里老旧的装饰感叹,原来万人之多的元和太一教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全。 收拾好后弟子们迫不及待想出去见识一下世面,尚华同意了,前提是必须跟在首座身边,同时还得至少有一位白翁峰长老监督,否则出了事他们百口莫辩。 就这样几队人马先后走出门,不老峰弟子们倒显得安静许多,江小天见院里人少了,凑到尚华身边问:“掌门,比赛的场地他们还没定下来吗?” 尚华随口答道:“咱们是客,一切得服从安排,放心,相比我们的宗门比试九皇会武更为正规,毕竟是面向天下人的,你担心什么?” 他看向江小天,突然笑出来说:“你身上的那些伎俩在这里并不稀罕,仙阶法宝、奇丹妙药、远古秘术都是会出现的,毕竟那前四甲不仅名震天下,更有机会拿到上三清御赐的宝物,好处很多的,甚至会被上三清留下当入门弟子的” “啊?” 剩下的几个弟子相当惊讶,看到掌门点头确定,他们眼中满是羡慕,遐想了片刻后把口水吞了回去。 见江小天自信满满,尚华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也不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啊,你和其他参赛弟子能达到前三十二名,我直接收了,其余只要表现好的我也不苛求,都要都要,你们能到这里也不容易,我们老了,太山派是需要出些能接班的后生了” 黄冉宇呸了一声开始抱怨:“还接班后生,我们苦心栽培的弟子你说要就要,我们不心疼吗?” 尚华也不理黄冉宇,拉着江小天走到门外,拍拍他的胳膊说:“小天,带着你师父赶紧出门看看吧,我让徐长老跟上你们” “我会自己走!反驳不了就撵人!” 黄冉宇带着弟子们走出十多步,脸上的笑容就压不住了,他昂首阔步走在震城的大街上,似乎连喘息都显得舒畅。 江小天心中的痛越来越清晰,他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一次经过就记住了。 虽有雨笙的陪伴,那次记忆是痛苦的,因为他看到了翼天德的葬礼,然而后者的离去更让他把几乎所有与之有关的记忆都归类到伤痕一类,因为每每想起就有一种凄苦的温暖,无论什么滋味,心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又想到如果那个人遵守承诺,母亲应该就葬在不远处,他多想去母亲坟前看看,他总是在最苦难的时候想到母亲的怀抱,多少个黑夜煎熬度过,是从前母亲给他的温暖幸福弥补过来的,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他有多少话想跟母亲倾诉啊,就算阴阳两隔,江曰午相信母亲定是在天上看着他,守护着他,就像生前那样无私地爱着他。 母亲说过,救雨笙就是他存在于世的意义,她也说过一人好好活下去本身就是意义,只是他完全接受了前一句,后一句根本不再去想,他只会选择自生自灭。 母亲,我好想你。 江小天失声呼唤她,得到的是震城街头轻轻吹来的微风,带着初秋的清爽午后的温暖,风一过,似乎将他眼角的泪痕擦干了。 不知何时,江小天抬头看到师娘师妹加入到队伍中,也许他的动作被察觉到了,黄馨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师兄不舒服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嘘”他抬头看其余人并未注意到,压低声音说:“我之前,我之前的身世你还记得吗?” 师妹睁大了眼睛,对他这一问显得异常困惑,她默默跟在江小天身后,许久后摇了摇头说:“师兄,自那次醒来后我之前的记忆很乱,你所说的我想不起来” 江小天一听泪水瞬间决堤,他痛恨自己实在是一个废物,面对着三位救下自己生命的人竟无法周旋,他多想为师妹多做些事,逗她开心,给她快乐,但与自己的夫君身份相当冲突,却与师兄的身份十分切合,且不谈两者的矛盾,就是去见母亲一面都有很大的风险,那人是否在欺骗他,一个仇敌宗教的弟子认出他后,九皇会武都无法参加,他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慎之又慎,难以抉择,搞得他异常的头痛,却看到师妹递来手帕。这只绣着淡黄兰花的手帕是多么窄小,不如他的一只手掌大,江小天攥在手里迟迟不敢擦泪,直到泪水滴在手帕上才醒过来,怯生生地看着她。 师妹宛然一笑说:“用吧,我还有呢!” 他擦着泪时队伍就停了,有人递来一根糖葫芦,张大实问:“小天怎么哭了?” 师妹替他解释说:“小飞虫进眼里了,况且四师兄他泪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啥事啥事” 王大虫与李大书凑过来问。 江小天瞪着他们说:“没事,天天都让人家以为我睁眼闭眼都在哭了!” “哈哈哈哈” 张大实几人笑得把吃进嘴里的山楂都吐了出来。 李大书笑道:“作为男人,你的确挺能哭的,不过你还没十八呢,小师弟哭哭也不算啥” 王大虫补上一句说:“过了我就要喊你哭鼻子精了” 黄馨拿回来手帕后,指着他说:“不许哭,把福气都哭没了” 前面的师娘扭头说道:“小家伙们,吃完了就接着走吧” 江小天点点头,他边吃边看那位徐长老,他与师父师娘似乎关系不错,居然能达到他们仨走的近,居然与弟子们隔开了距离。 他不禁询问:“徐长老是谁?” 大师兄答道:“徐钧义,好像是师父以前的师兄,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长老会里他是一个行事很低调的长老” 他恍然大悟,感慨说:“原来我们也有靠山啊” 大师兄叹口气说:“哪算得上靠山,真有事的话每个长老就一票,他还得给自己之前待的龙门峰投上一票呢!” 李大书走过来小声说:“靠山不靠山的我们根本不需要,也就是一场九皇会武把偏僻的不老峰卷入宗门的比试中,我们才会如此关注这些,哎小天,有没有考虑过进元和太一教?” 江小天愣了一下,随即不满地说:“怎么会,我可不是不懂报恩的白眼狼” 二师兄又问:“讲真的,有如果这个机会,师父师娘也愿意让你去,你会去吗?” 他答道:“我没有感情吗?我真能离开你们吗?” 看来二师兄想刨根追底,他说的话直戳江小天的心:“你也说过你的目标,你不是简简单单待在不老峰的,你还有妻子还有家人在等你,你和我们不一样” 李大书突然朝着街的远处一指,虽然声音依旧很低,动作的幅度却看出来他的激动:“而这里就是你提升实力最好的地方,天下正道第一教,还有什么比得上这里呢?我们的情谊与亲情爱情相比来说,我们甘愿落败,父母养育之恩,一夜夫妻百日恩,哪个不是天大的恩情,你还担心我们干什么呢?” 他不想往下说,只用厌恶的语气回答:“可,我不需要,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见师兄们如此不解,江小天还是讲出心里话,又怕他们会因此猜疑太多,连忙接着说:“我有自己提升实力的办法,不比这里差,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人心叵测,我斗不过人家的,斗争会让我终日提心吊胆无法静心修炼,而不老峰是我这些年认为最适合修炼的地方” 他低下头想了想说:“其实和你们在一起,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好啊小天,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老峰永远是咱们的家!” 师兄们拍拍他的后背和肩膀,笑着说。 黄馨见终于能插上话,举起手后小心翼翼地问:“可师兄,你的妻子,母亲?你能再说一下你以前的身世,我什么都不清楚” 几个男人听后霎时愁眉苦脸,见他们换了张面孔后,黄馨张开的嘴缓缓合上,她低下头放慢脚步,离他们的距离都远了。 “小天,把话都告诉她吧,师妹终究是要接受的,你们的关系早该定下来了,千万不要再伤害她” 张大实在伤害二字上的语气明显重了许多,江小天心跳时猛地刺痛,他捶着胸口走到师妹身旁,想去握住她的手腕,然而只看到她在躲闪。 师妹把手握在一起,看着鞋上的花纹说:“师兄,你有妻子了,我们这样不好的” 他立马哑巴了:“我,我” 师妹不敢与他对视,斜视着一边,那双眼睛似乎比平时更明澈了,断断续续说:“我想我们还是不能太亲近了…啊对,你看我之前总是去你房间叫醒你,太不懂规矩了,还有那次…总之师兄你没有责骂过我一次,是馨儿不懂事了” 黄馨点了点头当做道歉,见他走近后便迅速躲开朝着前面跑去,江小天想说的话在胸口堵着。他回想师妹的话,心中甚至有些高兴。 对啊,事情就该是这样做啊,他难道还想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下黑手,让她以后的品行沾染不洁,坏了人家的名声?他是在恩将仇报! 他走到师兄们后面,张大实问:“讲清楚了吗?” “她比我先想明白了” 江小天呼出口气,心里默念着:报恩就是帮她寻找到幸福,祝福她今后的人生幸福。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作态,心中都觉得相当恶心,欣喜地笑出来说:“我终于弄清楚了,是我的私心在作祟啊” 二师兄挥了挥折扇说:“不至于,你只是怕伤了她” 三师兄的话紧随其后:“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没有结婚的话,说不定呢” “不会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随后愁苦又逐渐布满他的面庞,在旁人眼中他显然状态相当不好,他说不出这是个什么滋味,当初师妹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要是真纯洁的友谊关系,他内心压抑的某种感情还会因此得到一些宣泄吗?自己在意她的什么?甜蜜蜜的问候、照顾,还有俊美的容颜,总之,异性的身份导致她总是有师兄们带不来的某种慰藉。 他理性看待,不敢恭维真有异性朋友的纯洁友谊,也不敢认为一个刚被迫脱离恋爱甜蜜期的男人,失去了刚得到的梦寐以求的爱情后会扫清心中的渴求,把自己变成一个对其他异性毫无邪念的君子。他知道自己正值青春期,且不说恋爱脑上头,就说生理的荷尔蒙还处在高峰,哪能看破红尘两眼空空呢? 但他敢保证自己对师妹是很真挚的感情,他现在回想起来不觉得对妻子愧疚,师妹已经忘却了前事,二人还是单纯的师兄妹情谊,当初是他没有及时划清界限,上天给他第二次机会,他不能再搞砸了。 师兄们路上不时问他,江小天点点头,看到前面一家三口笑得正是开心,突然觉得自己这外人非要把她从家人身边拉走。师妹当初自以为与家人分开了,而他的到来恰好助长了师妹步入青春期开始独立的心理,只要这次他停手,或许师妹能重回到父母身边。 江小天总是很相信自己的某些判断,因为他以为自己出生在和睦的家庭里,受过比较好的教育,接受了生活的锤炼依旧不放弃,心向光明,他认为这一次他还是对的。 恰好此时夕阳的余晖正是耀眼,几人沐浴在阳光下,江小天望着他们牵着手并行的身影,指着说:“师兄,你们看,他们一家人多和睦啊,之前的我太无理取闹” 李大书展开折扇说:“好久都没看到了” 王大虫一语却打破了他刚建起的脆弱防备:“别急着夸人家啊,你又没做错啥” 见师弟的头立马栽下去,王大虫过去想弄正他的头。 “大个子多重一颗脑袋还指望师兄帮你托着呢,快点抬起来,把师兄的细腰都快压折了!” 听到他的话江小天忍不住笑了,也就顺势做了一个决定:“即日起,做个好弟子!” 说罢朝前面喊着说:“师父师娘师兄师妹还有徐长老,我先回去休息了!” 徐长老还没来得及反应,见他一溜烟就跑的没影儿了,气得脸都发红,黄冉宇笑道:“没事的,我这弟子安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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