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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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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恶疾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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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湿病,会发生在家畜身上?” 此次他又要请假,尚华不大情愿,这徒儿总是出去过夜,又需门规来要求其他徒弟,可容易让他们心生不满。 尚华将手上的事放到一边,示意他坐下,他摇头说不用,尚华便说:“你要不先别急?这样吧,为师替你打听打听哪里有这方面的兽医,你要是找可能就是跑来跑去多耽误时间?” 他犹豫半晌,想到师父所担忧的事,便不再为难,行礼后退下。 尘仙子说:“找到人也不一定能找到病畜,伯乐与千里马的道理,要不你去大药堂,先学学兽医的知识?” 于是他请求去大药堂,尚华当然答应他,又怕他荒废学业,好好教育他一番才放他离开。 隔了一天,见他又来了,上来就说要请教兽医,屏易狄以为他疯了,差点撸起袖子把他轰出门,见他说要寻找患有痹症的家畜,来用药观察疗效。 “做实验?你小子还挺细心的,如果把这股劲拿来学医,你很快就能出师了!” 屏师父虽冷嘲热讽,依旧给几位老兽医通气,要他们好好照顾他带的学生。 江小天的名头他们早有耳闻,大闹审判席,大肆展示标语,大闹街头,大骂屏易狄,这等人疯言疯语,做出什么事都算正常。 心脏不好的老兽医苦笑着答应,转身下班休息,有几个老兽医不信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远远望着他,看似没啥奇特,等人家走过来,虽看着毕恭毕敬,但第一句话就问住了他们:“诸位前辈,晚辈斗胆询问,会得痹症的有哪些家畜,它们得病的症状和人得风湿病一样吗,两者治疗用的药或治疗方式,都一样吗?效果也差不多吗?这其中有可比性吗?” 话数息之间便能说完,但几位老兽医沉默了很久,其中一位手里的旱烟都灭了,才磕磕烟灰,换了烟丝,边塞边想,直至重新点燃的烟又熄灭了,才摇摇头走开。 见他们都走开了,江小天急忙追着最后一位老兽医说:“前辈若不便回答,给晚辈几本相关书籍,晚辈去寻找答案!” 以为他们懒得理他,走过一间房间时,刚进去的老兽医正翻着书找。他也被带到了一处房间,老者翻出三本书,他接过去以为是药经,但翻开一看,却是很多稀奇古怪的符号和画面,再一细看,有字,似乎是供个人理解的笔记。 他浅薄的知识,认不得多少古楷体字,在老者独特的字体下也彻底放弃阅读,递回去说:“晚辈无能,还请您费心费力找一找!” 老者靠在太师椅上,捋着胡须问:“现如今,治风湿病的方法也基本完善,难道你又寻到了新思路?居然要在家畜身上试,这其中花的精力可相当大,你且说你的方法,我绝对保密” “我寻到一种药,据说能彻底治愈风湿病,所以这样试验” 老者拍了几下桌子说:“不可能,这是常识,而且痹症和风湿病不完全一致,何况人和兽的不一致,参考价值很有限,你现在算风云人物,我也能告诉你这些事,不得不承认关于医疗技术,凡间胜过我们,所以很多大族或大势力的子弟全都在凡间接种过疫苗,也有一些顽固急症被凡间治愈,但风湿病连凡间最好的医院都治不了,虽说幻世天材地宝无穷无尽,但治这种病的药,从未有之,虽说你小子干过不少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事,可在这方面你作为外行,我想我这老头还是能说两句的” 他辩驳道:“幻世在几百年里神术都出现五个,至于奇术更是多如牛毛,每个拿出来单看都是精妙绝伦,至于治病的良药,那是数不胜数,在百年之前可能发热咳嗽都无法治疗,可现在呢?观察其病症,深究其病理,我们的医学已经大有发展了,您也说幻世有天材地宝,事实证明,发现良药的概率远大于神术,那为什么不相信恰好有那么一种药,能把风湿病治愈?” 老者气愤地摆摆手说:“你这后生太死脑筋,算了,我本该好好教你怎么辩识患痹症的家畜,之后随你” “谢过前辈!” 老者自称魏之皓,字沛清,他想起称字不称名,可来幻世这么久,他才第一次听到有字名之分。 魏之皓笑道:“呵呵,沿用旧制而已,现在大多人都嫌麻烦,已经省去字了” “魏沛清前辈,请受晚辈一拜” 之后大半个月时间,他粗略学习了书本知识,就开始随师兄们下山见习,家畜中痹症在天气渐暖或转寒之时高发,几场春雨过后,又突然下起了冰雹,他暗自庆幸天气阴晴不定,没过几天,他就见到了几十例家畜痹症的发生。 趁师兄们忙于治病之际,他独自在田间小路上散步,“猪和牛最常见,具体给的量不清楚,如果按体重来说,似乎是成年女性的五到十倍,两斤虎蛟肉明显太少了,可师兄们下的药每种按一两起步,加到一起少说有八两” “假设虎蛟肉是神药,一种就足够,那就能做好几次呢!得各找不同程度病症的家畜来对照” 他这种需求只能被大财主满足,果然,有户人家听到他要重金购买,不远百里把他请来,他挑走了九只,在深山中设下禁制,进行试验。 他称出十两肉,切成十块,各切碎成肉沫,混在面汤里灌给病猪,当他兴奋地看着所有猪的情况,瘦出肋骨的猪腹部竟开始散发红光,甚至看到干瘪的肚皮开始胀大,圆鼓鼓的像个气球,并还在不断膨胀。诡异的情况让他察觉到不妙,用屏障抵挡后,他只能听到那边猪的哀嚎声。 砰砰一阵似乎是超大气球的炸开,当他敢探出头看时,周围到处是鲜血和肉沫,空气中也飘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恶臭。 “失败了?难道是剂量不对?” 尘仙子说:“虎蛟肉令它们浑身的肉开始剧烈发抖,这种强大幻力的构造物,用家畜行不通的,你只能找具有精元的妖兽,或者说是兽人,甚至于一些能够承受住的强者” 就现在这种结果,他不敢用人身上,问:“那对于妖兽的病症表现,有人研究吗?” “常人对它们避之不及,依我看顶多有些老鬼会干这种事,但那更是海底捞针,行不通” 见他失落,她又说:“你别灰心,你口中的媳妇作为魔教圣女,自会帮你的” “可妖兽也是魔教的一员啊,她能答应吗?” 尘仙子笑道:“魔教的划分是正道之人定义的,而魔教之人可不把妖兽当同伙,人家毕竟是人,人和兽一般不称兄道弟,况且也无法沟通,难以共存,除了能驯服的妖兽” “这样啊,也对,她说魔教就是圣教,说正道就是妖道,都有各自的说法” 临走前,他将整片血肉横飞的区域用火焰燃尽,望着熊熊升起的大火,他叹了口气,之后施展生门用土掩埋。 回到大药堂,他又朝屏师父和魏沛清告别,试验最终失败,二人好奇最终结果,哪怕病症未发生恶化都是成功。 他自责地回答:“可能没把控剂量,也可能这种东西就是毒药,九头猪死的很惨,我太莽撞,应该沉下心多学学,而不该目的性太强,我根本没考虑药到底算不算药” 二人安慰他几句,他突然想留这里也挺好的,起码没有那些情情爱爱,如果雨笙真生的是一场重病,那他钉死在这里研究,保证不会横生枝节。 其实他很喜欢医学,这一直以来是他的梦想,治病救人也是他的人生追求。回想起当初埋头苦学的劲儿,他笑了起来,感觉到一种奇妙的甜蜜。 “濮部,话说她应该搬过去了,那里多好啊,多美啊,还有最美的她,可惜我当初怎么光顾着读书,没再多爱一爱她呢?我当初装什么装,为什么不早向她发起求爱攻势,搞得现在欲求不满,天天只能意淫了” 往事一幕幕划过,他想起母亲,不久后是清明节,必须要好好陪她一天。自己花二十多天,最后什么都没做成,还错过了再见到雨笙的机会,真想让母亲再看一眼她。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他赶回到白翁峰,应付各种人后,躺床上时已经想得神经衰弱,翻来覆去,才忽然发现自己沉浸在想象中太久,闭上眼就感觉脑袋钝痛。 尝试几次后没有睡意,他起身去天池边散步,只剩风声飘过的树林里,相当清冷,他呼吸着凉到透心的空气,在月光下仿佛看出脚下的小草有了绿意,当他蹲下拿光团查看,果真是一株紫蓝色的草,叶片上渐变的色彩,照过去时斑驳反光,摸着也像是磨砂。 “漂亮的草,想带回去种” 他走出几步感觉自己太自私,自由自在的自己何必强制一株小草的命运,于是他迈开步子继续走,跨过达到膝盖的枯灌木丛,跃过倒下的枯树,绕过藏在烂枝枯叶下的水洼,一根根树枝在脚下咯嘣响起,一片片落叶被踢得重新飘飞。 好久没这么快活了,远远望到月光下粼粼发光的天池湖面,他心情更佳,也放慢脚步,让这种期待能持久些。 他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在湖边看到一个人影,他即刻将甩开的臂膀收回来,避免损失形象,踮起脚尖走到一棵树后面观察。 望着那个倩影,难道是她?可她明明说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为什么会在湖边? 他本想上前打招呼,却发现徐苒苒解开发髻,握着他送的牡丹银钗看了又看,又尽力抛入水中。她开始褪下道服,之后是十方鞋,心衣,亵裤,直至一丝不挂,他惊呆了。直至等她的身体淹没到只剩脑袋时,江小天本想大喊一声去救她,她却飞了回来,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女子又将所有的衣服穿上,抱着他送的银钗跪地大哭起来。 但这一次她没多犹豫,飞到高处,头朝下落入天池里。 赶来的江小天把她拉出来,见她只是呛了几口水,便拍着她的背说:“徐苒苒!你别做傻事!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 原本委屈地望着他的女子,听后推开他,冷冷说道:“想明白又怎样,不想明白又怎样,你如果是想劝我不要死,那我劝你先死了这条心!” 他以为的给台阶下,让对方信以为真:“你也不能跳湖啊!这是咱们的生活用水,你一死我们怎么喝?” 见他递过来衣服,徐苒苒赶忙披上后,他又拿来鞋子,她依旧穿好,他说水多冷,会让病情恶化的,又说心疼担心之类的话。 徐苒苒还给他发钗,见他不接,就扎头发重新戴上说:“不劳你江大公子操心,我从悬崖上跳下去就无事可扰了,让开!” 他展开双臂,见她瑟瑟发抖,真想抱上去给她暖身子,拉她袖子几次被她甩开,便用撒娇的口吻说:“我不让,师姐我有办法了,咱俩去找妖兽,用它们来试验就有用,师姐去我房间咱们坐下谈,这里多冷啊,谈好了你再选择也不迟” “对一个死人来说,治她的病有必要吗?你让开!” 拿出翠君子的她毫不留情,江小天削弱威力抗了几棍,以为自己受伤能让她心软下来,直到一棍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摔地上,望着她飞去的背影,才知道轻视了师姐自杀的决心。 他使出棒槌追上徐苒苒,后者朝北方飞去,势必要甩开他,但有着棒槌提速的他在短短数息还是飞到她身边。 “苒苒姐?苒苒姐!” 逃不走的她转头朝山壁上撞去,江小天来不及反应,半路上却落下来一只猴子,砸得徐苒苒从竹棍上直接掉下去。 以为要死的她坦然接受命运,可天生害怕这些野物,头发都差点炸了,慌乱得双手双脚乱甩,最后发现是被他接住了。 可他肩头上正站着那只猿猴,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徐苒苒怕得缩在他怀里,嘴上说不要不要。 他好奇地问:“难道你小时候被猴子伤害过?这么可爱的小灰都怕” 她不做声,只说要猴子离远点。 江小天向小灰表示感谢,更觉得它神秘了,便介绍它:“它是我养的宠物小灰,乖得很呢!” 小灰对宠物的称呼不大满意,蹦着踩他头上,他才笑着说是朋友伙伴,小灰这才安静下来,跳到他右肩膀上,开始在徐苒苒头发里找虱子。 “你别让它碰我,我好怕!” 徐苒苒恨不得把头钻到他衣服里,他无奈笑道:“这是人家表示友好的方式” 见她真不乐意,就先把她抱回去,小灰却没跟过来,借着他的肩膀猛地一跳,竟飞出百尺远直接落在石壁上,轻松弹跳着跑远了。 他好奇地追过去,见小灰在山顶独坐,别说,这猿猴盘坐悟道真有趣,他想起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当初求学时不也在菩提老祖下面是只可爱猴子吗? “我对你的进化帮不上忙,算不得菩提老祖” 随后他笑骂自己太荒唐,真敢想象。 回到住处后,果然师姐受凉风湿病复发,为她幻力温养经脉,行针灸后,江小天熬药喂她,等她睡去后,他靠在椅子上浅浅眯会儿,怕师姐一醒又寻短见。 他睡过去头磕在扶手上,醒后茫然看向周围,见师姐依旧睡着,才放下心,搬椅子过来趴在床沿睡。 刺眼的阳光把他晃醒,他才发现床上只剩叠好的被子,慌忙跑到女子住处那边,贸然进门的他果然被宋锦华一脚踹出去。 老妇喝道:“反了天了,你把我宋某人当什么了?跟个发情的牲口一样闯进来,非要我打断你这小崽子的腿?” 他鞠躬点头说:“对不起对不起,宋长老,在下想问问徐苒苒师姐还在吗?她最近情绪不太好” 老妇气得翻白眼说:“你也知道啊!要不是你这小崽子会点医术,我现在就教育你了!你进来!” 屋里,在苍白的阳光照耀下,他看到一个疼得以泪洗面的徐苒苒,曾只能从面庞上看出俊美,年轻以及一丝丝忧伤,现在只剩痛苦,她的喉咙里似乎在发着某种低吼,也应该是痛到难以忍受的哀鸣。 “苒苒姐,你别再那样了,风湿病如果不能控制只会恶化,无论哪种疾病都是如此,你一定要好好听我的话,我好心痛!” 他走过去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已经有些变形,不像当初那样,美的让人不敢触碰,就算触碰他也只敢轻轻贴着,如握着一朵花,生怕用力便把它碾碎。 宋锦华阴沉着脸说:“她的病情进一步发展了,自她来这里我从没见过这样,短短一个月变化这么大,特别是那次你不在的十多天,一天比一天憔悴,还有这次,一夜重病卧床,你是不是给她下什么毒药了?” 他哭着把她的手贴在额头上说:“师姐,我对不起你,咱们去大药堂,我请师父来治你,你一定要好好听我的话,咱们治病要紧!” 见徐苒苒微微摇头,宋锦华愤然摔门而出,黄馨抽泣着说:“师兄,苒苒师姐她,今早回来说她对不起你,要你放心,她再也不配嫁你了” 他悔恨痛心,说:“你好好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一来就恶化成这样,我会什么医术?我到了哪里,哪里的人就有了痛苦和折磨,我真是害人精,我真是罪大恶极,我该死!” 他想背起徐苒苒,可后者的四肢难以伸展,还是在师妹的协助下才抬起她。 想起她各处关节上的红肿,江小天难过的闭上眼,咬牙背她离开,临行前向宋锦华说要离开。 老妇喝道:“你最好能治好!你一定要治好,你治不好我宋锦华跟你拼命!” 他又是一阵道歉辱骂自己,宋锦华摆摆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经历一番注药后的幻力疏导,红肿暂且消退了,屏易狄叹气说:“凡间称此病为类风湿性关节炎,分三期,她这已经到了二期了,现在因为幻力治疗,加之是强者体质,还控制得不错,起码身体不会变形,之后多调理调理,一定会控制下来,但千万别再让她受寒了,在再受寒病情就真可能无法逆转” 他恭敬地问:“谢师父救我朋友一命,还有什么治疗方法我能学习吗?” “药液入体的幻力疏导,药浴,光疗,热疗,你都可以学,但这些建议你多上手和准备一些物件,所花费的开支可不小” 他心中终于通畅些,抱拳说:“多谢师父指导,除此之外我还想为咱大药堂捐些钱,保证咱们的发展啊!” 屏易狄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得保证你会上手,会正规而且保证定期操作,才能放你离开,不然像你说的,总是隔三差五不给人家治疗,我们哪放心把病人交给你呢?” “我罪无可恕,没有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到底,还眼睁睁看她受寒不加以阻止,我最近究竟在干什么?” 他感觉最近真是没干出一件人事,糊里糊涂,便给自己一巴掌,试图这样能清醒下来。 “别想了,准备好就跟我走,我教你怎么做” 一晃过去两个月,期间他与师姐师妹在震城逛街,遇到了同样逛街的铩羽乐和未兰。 之后很快鎏云裳得知了他在大药堂的消息,请他过去,他不来,后者带师妹虞妩柒来找过一次,很快她插不上话,江小天和虞妩柒倒是谈笑风生,她独自生闷气,明明自己认识他很早,却不如他师妹,不如未兰,甚至不如认识他不久的师妹。 得知他在此的缘故,鎏云裳很感动,夸赞他为治师姐的病学医的用心,此后不再见他,却总是借着逛街的缘由,刻意从大药堂门前经过,一时让很多弟子以为她真喜欢吃大药堂旁边的糕点,前前后后几十个人数百次主动送过,她都不吃,可把花府周围的女人吃到吐了。 但她还是隔段时间经过,有人发现其中规律,提前等待她,招手呼喊想引起她注意,之后鎏云裳再不出现在此,回归当初的深山修炼,连坎派人都很少见到她了。 话说五年一办的万花大典又开始了,此次又轮到了南陈,于是樽毓幽再借着碧波漾清门,在姊妹潭边重设。 十五年前是鎏云裳亲自前去,此次却是她师妹和她的弟子去参加,师妹在上一届表现不佳,这两年在她的指导下琴艺精进不少,棋十盘中也能胜她二三次,算上和棋,近乎一半情况不败。至于书法和作画,难以评说,只能看评委的心情。她对未兰相当放心,这孩子只需要把一首曲子弹完,别一上来输掉棋,字写工整,画别胡乱一涂就行,最后她索性不要求未兰,只要不中途退出就行。 江小天的师妹也参加了,她练得一手好琴好字,在不少朋友的鼓励下,自然参加这才女的认证比试了。 等大典结果公布后,虞妩柒的排名都很靠前,琴艺棋艺更是拿个探花和榜眼,而未兰自然是名落孙山,不过她看自己也榜上有名,开心的不得了,而黄馨对名次不太满意,毕竟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琴艺和书法只拿个三四十名,反复说怎么会有三四十个人比她写的好呢,而且万花大典只要求三十岁以内的女子参加,她很沮丧,甚至以为自己只是个花瓶,可能办个选美大赛自己也排不上号。 江小天安慰她说看过排名之人所属势力,一般碧波漾清门的人名次最靠前,其次是元和太一教的,其次是南陈,作为主办方至少能有几个公主妃子排进前三,而敌方北齐就靠后许多。因为太山派本就不在乎万花大典,没交什么好处费,自然被各大门阀势力的小姐们挤到后面,要真刀真枪比一比,他师妹至少有两个探花。 “进前二十我就满意了,唉,可能真是这种缘故吧!我娘亲当年可拿过前十呢,可我真笨,没继承她的优点” 江小天说她是自学的,而师娘在紫霞峰女弟子的环境中有更好的学习机会,总之一番安慰下来师妹也满意了,也说起码有了才女的称号。 “最有含金量的还是九皇会武,你可是前八甲啊!倘若没让我,你就是前四甲呢!” “水分很多,依我看至多是个乙等名次” “这叫文武双全,既是女侠,也是才女” 黄馨听后开心地笑着。 初伏天,特别闷热,他想起太山派的夏天,午后暖洋洋的,从没有像这般,只敢躲在阴凉处,看着远处的房屋都在抖动。 两个月里,他掌握了针对师姐的全套治疗,也开始回归正常的社交。不待鎏云裳邀请,先上门帮人家浇花,虽与花掌门撞个正着,后者见他那张煞白的脸还强装恭敬,倒是一笑便走开。 先和虞妩柒笑谈几句,问她和黎雯进展如何,她默不作声,又笑起来问送他的香囊还在吗。 他胆怯地垂下头说:“我以为师姐只是一时起兴,因而交给了黎雯师兄” 她跺跺脚说:“你!真是的,明明要教人家,香囊是作为回礼的,那现在怎么办?” “有点麻烦,但师姐,咱们实践出真知嘛,我只在媳妇身上花过心思,真没多少经验” 见他诚恳地道歉,虞妩柒便饶了他,一脸怨艾地说:“哼,那他也没表示什么,见了我就躲开,追求我的可不少,可偏偏我主动一次就没有回应” 他笑道:“也是,谁知道他是拒绝还是欲擒故纵,我找铩掌门,请他吃饭问问,不行就灌他酒,酒后吐真言嘛!” 虞妩柒放下水壶,抱拳说:“那我谢过你了!” “应该的,谁让师姐生的这样俊美,我都替师姐抱不平” 他似乎看到身后的窗户动了一下,再仔细看紧闭着,以为自己眼花了,而身后突然扑来的未兰把他吓得水全倒进了花盆。 “小知了!你吓死我了!” 虞妩柒喊着:“哎哎,我的花!” 他尽快处理好,才有了闲工夫教训这丫头,不过未兰笑着跑远,他跟了几步,经过另一处院落时,才发现屋檐下静静站着的鎏云裳。 似是无意扫过,与他的目光一接触,鎏云裳继续专注地看着书,他见状想走来又不敢来,见未兰在柱子后边跳起来挑衅,便做出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要追击她。 “你与她们谈得挺开心啊” 不带一丝感情的话,他却像是身体被定格在原地,拔不起腿,他壮着胆子回头瞥了鎏云裳一眼,后者合上书,冷淡的目光看向这边,他想说话喉咙里却被堵着,只好走近些抓头挠耳,脸上像有几根针扎着,疼到了麻木时,才发现那是烫得。 他只敢看着女子手里的书说:“云裳师姐,我这次来就是见你的,想着虞师姐和您关系那么好,就多聊了几句” 她走回书房,他像犯了错的小学生,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不敢进门,单方面被训,她将书扣在书案上说:“岂止是多聊?你怀揣着什么心思接近她的,我不想了解” 他的头更低了。 “你对那位称作师姐的女子,很用心,我想听听你怎么解释,我从来都认为,你对雨笙的爱值得怀疑,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见他抓着门框,垂头丧气,鎏云裳怒意更甚,五根如银发亮的手指在书上敲了敲说:“我对你很失望,江小天,相比之下,我恨她为什么喜欢的是你,明明你这样朝三暮四发的誓一文不值的人,怎么会争取到她的爱恋?你到底对当初的她做了什么?” 由于对雨笙常抱有不纯洁的想法,他才能夜里做个好梦,所以一提及她难免要想颜色画面。借着鎏云裳的口吻,他居然没控制住要往人家身上想,深藏不露的她光凭那一处,也是个对等他媳妇的尤物。 见到他眼神不对,还在这种情况下咽口水,鎏云裳当即抽出冰魄恨不得劈了他,嘴上骂道:“淫贼!别逼我伤到你!” 面前的人没资格批评他,确切地说,他早想对质疑之声做出反抗。他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说:“啧,鎏师姐果然不可近观不可亵玩,冰冷冷的你怎么会知晓情所能带来的温度?我们二人不仅有父母之命,也一同见证了无数生死,当然了,人是要过日子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哪有天天纯洁不近美色,那我劝你不要发情,要削发成尼就ok了” 她被气得蛾眉紧蹙丹唇发颤,最后只憋出一个字来:“你!” 江小天意外地感到痛快,索性做绝一点,嘻嘻哈哈着挥手说:“嘿,您瞧,您师妹和您徒儿还等我呢,她们的快乐由我带来,您一边看着就好,拜拜了您嘞!” 他所用的语气太欠揍,鎏云裳到底是没揍他,反而生闷气后悔刚才的言行,明明想留住他,却总事与愿违。 江小天,你真是的,我稍稍发脾气就,唉! 也怨自己,也怨自己。 怕别人看到,她躲回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反复回想刚才的事,话一次又一次排练,明明就期待他来看一看,偏偏期待最多,怎么一开口反而只剩怨气。 她在铜镜里看到自己愁苦的神情,难得自己会这样,很多时候因为一些国事民生,宗门利益如此,至多至多为了一些很亲密的人,例如说师父,此外,此外身边别无一人,不在身边的呢?她立马想到那个青衣女子,想起初见时的她那般开朗迷人,就如一道阳光落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令得春回大地,春暖花开。她被其感动,虽想来没什么特别的,可越想心如水跟着荡漾,这女子让她幻想出儿时有一个伙伴,当年她们是邻里关系,于是想到她,进而想到她们身边就有着母亲的陪伴。 在碧波漾清门,她所见到的母亲已是患有绝症,她忘却了进入元和太一教之前的记忆,面对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却第一眼从老人的目光中感受到母爱的温暖。 母亲的手掌不大,却呵护着她的心,虽没能和母亲散步,甚至无法交谈,她依然感受到了母爱,以至于回想那段时光,仍感到甜蜜。 “或许我真有个发小如她,就算是我自欺欺人杜撰的,也必须承认,她是我羡慕向往的人” 再想起那时的江小天,是带有恶意想把他排斥在外,不容他沾染自己心中的美好,但女子的一句夫君令她到现在都走不出,还对他恶意满满。 她拍着胸口问:“鎏云裳,你怎么变成这么小气的人了?你的道心还在吗?他是救你性命的同门啊” 她自以为想明白了,也不再排练,想趁着心无所想之时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她悄悄赶来,见他陪二女浇花,午后的院子里安静到只剩蝉鸣,他们顶多有目光的交流,动作都避免发出声音。 她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想离开时被未兰喊住,跑过来拉着她说:“师父,您管管江小天吧,他不打招呼就跑进咱们花府,还欺负弟子呢!” 她摸着未兰的头说:“我可都看到了,是你先逗的人家,他吓吓你也被你打了好几拳” 未兰又拉着虞妩柒说:“师叔,您要帮弟子打回去” 她话一出,江小天脸一黑:“小未兰,师叔也打不过他啊!你得找师公呢!” 未兰可不敢找师公,只能再求鎏云裳:“师父师父,求你打打他吧,也只有你能打过他” 鎏云裳眼前浮现出那一幕,江小天明明有能力挥出棒槌取胜,却被她无力的一剑打偏后倒地。四甲巡行时独战大批妖人,为其他人断后,他面对众多内教长老质问时毫不惧怕,让她都动摇了对内教的看法。他身上很多优点,也不过是与女子谈笑多了些,这也是他魅力所致,行为怪异放浪,可她该说那种话吗?究竟是她在维护雨笙,还是别有用心? 未兰假装抽泣着说:“师父,您打打他吧,您刚才没看到,他又叫我小知了,哪有给女孩子起个虫子的外号呢?” 鎏云裳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沉声说道:“的确,坎城是女子居所,不容男性随意进出,他又天天寒碜你,江小天” 他颤抖了一下说:“师姐,我在呢” “跟我去客堂,我得好好批评你了,你们接着浇花” 他一路上低着头,又偷偷看她的发髻,相比初见时的她,装饰更多了,曾穿的长裙一丝不漏,现在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小腿,也许是季节变化,不过她额前的多了几缕刘海,头发长了些,也戴上了银白花型的耳饰,整个人看起来更清秀俊冷。 经过客堂,见她们没跟过来,鎏云裳把他带到另一个院子,见他在烈阳下站着不敢抬头,便笑着把他拉进凉亭,问:“还不坐下,口渴吗?” 他说不渴,随时准备弹跳起来挨骂,鎏云裳稍稍仰起头朝他一笑,这一笑她自己都感觉刻意,也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令得他战战兢兢地起身。 “江师弟,你坐下啊,半年以来没能聊聊,我想,你也有话想对我说” 鎏云裳能进行到这里,已经是前所未有了,他也看出对方的窘况,便笑道:“那肯定,跟师姐虽说没聊几次,可每一次都印象深刻,我也时常想过你,想你对我的教诲,云裳师姐,你的批评我接受,我也会改正的,有次我侥幸遇到了青萱,她花很久教育我,我才能知道自己做了好多错事,有你们二人在,我想无论是大河谷那种龙潭虎穴,还是未来人生中再大的困难险阻,我都能无所畏惧,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的” 江小天突然的正经,她又不想轻易相信,问:“我?我算不上,师弟,你要好好听她的话啊!她对你说的话,你还能记起来吗?” “她的话刻骨铭心,她给了我选择,选择爱她还是选择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师姐,我的选择你也会看出来的” 鎏云裳听到他再见到青萱时眼神都发光了,没继续问,二人的聊天在此终止了。 见他咬着嘴唇,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地上斑驳的竹影。 事实上她都觉得好笑,刻意而为,像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见他憋笑扭头,鎏云裳却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大笑起来。 他笑得弯下腰,鎏云裳见此也笑着,他站起身走来走去,见她的模样又哈哈大笑,手指着她欲言又止,又摇头笑着。 走之前他也去找了铩羽乐,真跟人家去灌黎雯酒,不曾想自己先醉了。天天盼着太山派的二女可不容他过夜,夜里背着他也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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