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东临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很大。
葛钟良猜到了什么。
“你以前，和罕穹合作过？”
除了合作之外，葛钟良想不到罕穹和罕东临有什么理由走到一起，还有，如果罕穹是从那个金海里出来的，他出来的时候，罕东临已经是二十来岁，那么罕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基础，除了那张和罕东临长得一样的脸之外，他一无所有。
他需要一定的背景支撑，最简单的，连张身份证都没有的人，在这世界上寸步难行。
罕东临点头，已经懒得夸奖葛钟良的聪明。
那么，OK，得到肯定后，葛钟良继续往下猜测。
凭着罕穹和罕东临这种足以不被情绪干扰、直奔目标的人，一定是发生了某些状况，导致他们俩分道扬镳。
葛钟良感觉罕穹不是很需要罕东临，除了钱之外，罕东临似乎也没有什么能为罕穹提供的，但是罕东临需要罕穹。
不过之前因为某种原因，罕东临选择了拆伙。
那就和罕穹有关系，一定是他让罕东临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那个威胁，大于目标，甚至于因为那个威胁会让罕东临偏离他的目的地。
葛钟良想，应该就是罕穹的那种特殊能力。
他能够感受到罕东临的想法或者是感受，现在葛钟良更加偏向于后者，他将自己这两天的感觉代入到了罕东临身上——总是扒光了被人看个通透，那感觉确定不怎么样，罕东临这样的人一定不能忍受对方时时刻刻都能看穿自己。
以他这种将自己保护得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在别人面前裸奔。
葛钟良将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告诉了罕东临，得到肯定的答复。
“所以你需要我从中间，”葛钟良坐直了身子，仰着下巴瞥着罕东临，“帮你挡掉那些威胁，你想从他身上捞到好处，但是自己又不想暴露，所以让他从我身上捞好处。”
这是个胡搅蛮缠的话，有点儿像菜市场里面贪婪的妇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口无遮拦。
不过葛钟良是故意的，这有助于他接下来和罕东临谈条件。
罕东临倒是还很配合葛钟良，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会跟他在一起，把一些情报给我，你这是赚了双份，有什么不好的？”
葛钟良没吭声。
为表诚意，罕东临将一块蛋糕推到了葛钟良面前，葛钟良玩味地打量着那蛋糕，双眼之中是一种兴味索然的不满足，他伸出手指头刮了一点儿蛋糕上的奶油送到嘴里，咂么了一下，将蛋糕推到了戎儿达吉面前。
他想要的，这些可不够。
“我能得到什么？”
“金子啊，”罕东临笑了，“这肯定足够，当初罕穹不就也只是让你看了一眼金海，你就跟着他跑了么？”
“那是当初，更何况，既然他已经能给我金子，你，能多给我点儿什么吗？”
葛钟良很喜欢自己的年龄，他发现很多同龄人在这个年龄都喜欢故作老成，假装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结果只是太过张扬，反而把自己推到了劣势，葛钟良不一样，他觉得这个年龄特别适合做一个肆无忌惮的傻，这有利于形势的推进，甚至于，他不光不会努力装聪明，还会在某些时候故意犯点儿错，让他能够在他们的毫无防备之下，匍匐前进。
所以，他稍稍矫饰了一下这句话的语气，让他看起来尽量更像个天真无邪的傻。
人都太要脸，但葛钟良知道，有时候不要脸比要脸管用多了。
罕东临仍是那面不改色的微笑。
“你想要什么。”
“游戏机，”葛钟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听说最近上了款新的手机，还有……”
“要多少？”
葛钟良咬了咬牙。
“二十万。”
这是他能想到的，在不被拒绝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数字。
葛钟良没有抬头看罕东临，就算罕东临没有罕穹的那种能力，但以他的年纪和阅历，足以看透太多事情。
罕东临想都没想就掏出手机。
“收款码。”
葛钟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还很认真地看着罕东临问了一下，哪种交易软件的日交易额度最大。
很快，罕东临扫了收款码，葛钟良就听到了一声悦耳的入账声响。
手机到账……葛钟良认真地看了一眼，数了一下后面的零够不够。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葛钟良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罕东临。
“这个，是买我的命么？”
葛钟良记得自己被卖给矿工的时候才几十块钱，没想到这两年物价飞涨得这么厉害啊！
罕东临笑了，只是努嘴指了一下葛钟良的手机。
“开心么？”
开心……开心得有点儿过头了。
事情这样一下就有点儿超过了葛钟良的预期，他是喜欢钱，但是他也知道太多的道理。
吃太多自己吃不下的东西，真的会撑死。
他警惕地看着罕东临。
“你想让我干嘛？”
“你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干嘛么？”
葛钟良没吭声，这是让他最郁闷的地方——不管去哪儿，罕穹对着二岭东他们只是甩个眼神儿，葛钟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甚至特么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不过在这方面上，罕东临就显得比罕穹大方多了，当然，给钱也是他最大方。
“他们会去西南一带。”
葛钟良有点儿意外，脑袋里面立刻出现了一张笼统的地图。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东北腹地，到西南一带……
他的思绪在那张地图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为什么？”
葛钟良说到这儿，还看了一眼旁边的戎儿达吉，他一直以为，戎儿达吉是用来搜寻金海所在位置的搜寻犬，但是，葛钟良相信，就算戎儿达吉再怎么厉害，她也不可能一下感觉到西南一带的动物每天在想什么。
“戎儿达吉只是用来做最后的探索，但是金海真正出现之前，会有一些预兆。”
罕东临真是言无不尽。
“我们家，有本传记……”
啧，葛钟良仰着脸看着罕东临，这话一下拉开了葛钟良刚刚稍微和罕东临拉进的距离感。
你家有传记，这话听起来也有点儿太装了，是《百年孤独》那种吗？
罕东临也觉得有点儿装逼，挠挠头笑了一下。
“关于金海这件事情，毕竟是已经追了好多年，所以老祖宗早就开始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了。”
葛钟良看着罕东临，感觉他说的传记，好像是一部关于金海的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