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什么东西?
葛钟良盯着这人看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经过他点了这么一声,葛钟良好像感觉的确是少了点儿什么。
似乎是……
正当葛钟良这么想着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声,紧跟着有人不停地拍着他,愣是把葛钟良给拍醒了。
即便如此,葛钟良仍旧不相信自己刚才是在做梦,有种好像是从一个空间穿越回到了另一个空间的感觉。
这么形容可能比较贴切——葛钟良感觉好像是有人动了一个开关,一下将他从一个地方给切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一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昏暗,葛钟良迎面就盯上了一双眼睛。
是二岭东。
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急得要命,一只手不停摇晃着葛钟良,另一只手还攥着戎儿达吉,葛钟良就听到戎儿达吉发出阵阵低吼的声音,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又是那种警告的威吓。
葛钟良这才马上清醒过来,从地上刚坐起来,就看到二岭东此时拼命指着不远处的地方。
外面的院子里面,已经摆起来了那种席位,白天和他们作妖闹腾的村民,此时都在席间坐着,好几个都是熟悉的脸孔,葛钟良甚至还看到了那个给四儿递烟的人。
但是……
目光扫视一圈儿之后,都不用二岭东说什么,葛钟良突然发现了让二岭东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
大雪人,他居然坐在席间。
这也不是葛钟良第一次看到大雪人坐在他们中间,那天罕穹他们跟着这群人过来的时候,也是坐在这群人中间一起吃饭,当时他们几个也是跟旁边的人一样,不说话,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塑料假人一样。
但是今天的大雪人绝对和往常不一样。
且不说别的,葛钟良光是一眼扫过去,感觉大雪人坐在中间显得非常融洽,丝毫没有那天那种突兀的违和感。
一个人的所有外在表现中,语言是欺骗性最大的,其次就是表情,但是气场,非常难以造假。
葛钟良凑到了二岭东身边,肩膀推了他一下,努嘴指着大雪人。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儿的?”
“下午一直很正常。”
二岭东告诉葛钟良,大雪人对那个所谓的县志很感兴趣,一门心思扎进去看那东西,他让二岭东帮忙把所有关于环境的异常,不管是星象、陨石,这些在县志上都有记载,包括洪水和地震,他让二岭东把但凡出现了这些字眼的县志全都挑出来,包括瘟疫。
很多人觉得瘟疫是人祸,至少是和地面有关的事情,但是殊不知,其实和天上的星星也有关系。
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这问题问十个人,问一百一千一万个人,都不可能问出第二种答案。
肯定是爹妈生的。
但如果要问,让“人”出现的这种能量是从哪儿来的,这个答案就显得有点儿含糊了,是,可能是那两颗小豆豆,这是目前人类目光所及之处能够得到的答案。
可这是绝对的吗?
就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这答案并不究竟。
但是某个宗教给出过不同的答案,而且就目前人类所掌握的知识来看,尚且没有发现什么能够反驳这个答案的根据——这个宗教有个专门的修炼方法,叫做hata,ha是太阳,ta代表的则是月亮,人的能量是从日月中而来的,说这么一个论据,或许能够增加你的信服度——为什么女人能生孩子?其实仔细观察一些女性受孕的时间就会发现,女人在那段时间里,生理周期和月亮是完全一致的,只有在这个周期里,人类才具备孕育的力量。
葛钟良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本杂书,里面讲过一件事儿,说是受孕的时间其实非常有讲究,且不说哪些时间适合受孕,先说哪些时间不适合,比如风雨雷电或者日月食的时候,这时候受孕,孩子非常容易有先天疾病,再或者说,以前古代的时候,每到农历五月,都是女人回娘家的时候,这看起来或许只是某个地方的风俗,可能是跟道德、情感、伦理有关,但是道德也好,伦理也罢,都是“人类”后来用来修饰某些逻辑的装饰点缀,从先天的方面来讲,古人发现在阴历五月行房会身体的危害特别大,还有些宗教做过实验,如果在阴历五月将一块白布挂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白布会变成红色,这个月份在阴历叫做毒五月,行房损阳气,必会夭亡,还有些地方有讲究,说是女人怀孕之后必须要在娘家备产,后人给出很多种解释,有的说,这是因为母亲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比较有安全感,适合孩子生长,有些说法是能够得到最好的照料,但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就是躲避行房,把男女分开。
后来的人,总是习惯从里面或者外面找答案,非要把这个世界分成二元对立的唯心论和唯物论,但却总是在内外上找错方向。
就像有些地方该从自身解决,比如有些孩子生下来有先天疾病,现代科学给出很多种说法,可有的时候却不能解释同样的状况,就像两个孩子都生了同样的病,有些说法是免疫力不行,有些说法是外面的污染,但是都忽略了其实对于一个孩子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最关键的决定因素其实就是母体当时的状态。
又或者,在某些时候人觉得问题出现在自己的心里,就像医治抑郁症,可其实抑郁症有些时候就是因为星象走到了某个状态,像是从八字来看,这几个月这个人就是命犯华盖,自然而然容易自我封闭、抑郁,就算不吃药,过了这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在这一点上,葛钟良觉得大雪人的路数很对,天文地理,一个都没放过,看来他是打定决心不放过任何有可能的线索。
而且大雪人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说……”二岭东挠着头,他的文化水平相当不行,想了半天才找出来了一个合适的措辞,“这个地方的风水……好像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些变化,就好像是走一个轮回!”
葛钟良眼前一亮,没想到大雪人这么快就有成效,不知道他是以前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还是根据现有资料推论出来的,这个说法和葛钟良听到过的一些说法不谋而合。
这么说吧,假如不把轮回想成一个相当宗教的概念词,只是单纯地推断意思,那么轮回,说的其实只是一个周期。
周易为什么灵?现在很多人把周易当成概率统计学,这么说也没错儿,但只是比较皮毛。
周易讲的,就是周期,天道轮回,只不过眼光比较宏观,举个例子,说一个家族富不过三代,现在的人通过性格、教育等等方面观察推断,的确也能找到一些规律,而规律就是道理,不过如果从另一个角度观察,其实一个家族有着自己特定的能量,这从一些原始部落的图腾就能看出来端倪,所谓的血缘、DNA,可以在这里解释成一种能量系统,如果一个家族最初的能量编码是属于乐观的类型,那么后代多少都会传递这种乐观的能量,但是这玩意儿就像蓄电池一样,也有用光了的时候,所以乐观、勇气、能力和精力,会在几代人之后出现枯竭,由盛而衰,也就出现了富不过三代这种说法,但是与之相同的另一个极端是,就算衰运,也会有终结的时候,会否极泰来。
这些都是微观的角度,但是只要了解了微观,必然能理解宏观,据说赫尔墨斯的翡翠石板上写的几条定律里面,就有两条能解释这个现象,一个是摆锤法则,乐极生悲和否极泰来在这个定律里面不是形容词,而是计算公式,另外一条则是上下法则,如上必然如其下,宏观的公式和架构必然能够被运用在微观之中。
甚至于,在听到大雪人这个说法之前,葛钟良就曾经想过,不管那个金海到底是什么现象、什么原理,只要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作为这个世界的一个微观缩影,那么其中必然有一定规律是和外部世界一样的。
而此时大雪人讨论的这件事情,和葛钟良对金海的理解就有点儿像。
之所以比较特殊,是因为这个村子形成了一个微观生态。
这么解释吧。
举个例子说,整个银河系有一个周期,地球是其中的一个单位,而地球上的事物有自己的周期,也就是自转周期,南方和北方有自己的周期,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为什么南方一年能种两茬儿稻米而北方只能种一茬儿,就是因为周期不同。
而这个村子发生了一些特殊的天象,让大雪人断定了这个地方有着自己的周期,所以显得特殊,在外界看来好像是什么玄学,其实自身有着一套和外界系统相同的规律,只是好像同心圆,大小不同,就好比说,太阳系有太阳系的运转规律,地球有地球的运转规律一样,虽然地球和土星的成分不同,那也只是因为自身的周期情况不同,谁也说不好,说不定地球上是十亿年出现一次生命,土星是一百亿年,只是看不到,但不能否定,直接说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葛钟良听着听着,觉得有点儿意思,大雪人这个人也有点儿超乎他的想象,葛钟良甚至怀疑,这家伙经常睁着眼睛睡觉,说不定其实一直是在思考。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儿。
二岭东的措辞有时候虽然不太准确,但是葛钟良也听得出来大雪人对很多事情的分析非常有逻辑。
可是,变化是突然发生的。
二岭东说到这儿的时候,整个人脸上就好像笼罩了一层黑雾一样,皱着眉头,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外面的人开始往里面走……”
当时二岭东和大雪人都注意到了,不过都已经经历了几次,并没有当回事儿,大雪人还在继续给二岭东说着他的推断,大雪人认为,这个地方之所以能出现金海,也和它特殊的周期有关,说不定要是能摸到这个规律,就能分析出来将来金海会在什么地方——
“他说到这儿,突然就停了。”
戛然而止。
然后,上一秒还有理有据好像研究生发表论文一样的大雪人,突然就没电了,紧跟着他就站起来,走到了那群人中间。
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这样了。
葛钟良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儿发凉。
二岭东描述这一段的时候,相当有感觉,葛钟良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段画面跃然眼前。
正因如此,葛钟良意识到了什么。
要么是有些东西控制了大雪人的思想,要么,就是他身体里有些别的东西。
大雪人,不是大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