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葛钟良感觉全身毛骨悚然。
毛孔好像全部张开了，正在疯狂地呼吸吐纳，将整个世界的恐惧全部纳入其中。
不过在这浑身冰凉的感觉之中，葛钟良心中突然隐隐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也是身体在捕捉恐惧的同时，顺便给他捕捉到的些许信息。
他仿佛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村子里面飘荡……
是一股气息。
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身在其中的时候，却能明显感觉到和整个世界颇有不同。
你知道那种农村早上做饭时，整个村子上方漂浮的烟雾么？葛钟良以前坐火车就看到过，天色刚亮起来的时候，火车经过村子，就能看到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一片青烟下。
此时葛钟良心中就有这种感觉。
只是……
漂浮得好像不是青烟，而是……
葛钟良难以形容，他不想说成是阴气那么玄而又玄的东西，可是，心里的感觉和那种东西差不多——阴暗，潮湿，鬼鬼祟祟，仿佛总在伺机而动，想要寻找机会将人吞噬其中。
想到这里，葛钟良咽了口唾沫，突然感觉很兴奋——这有点像是另一种金海，性质不同，但是形式相近。
那东西一定笼罩在整个村子里，甚至，在每一个人身上游荡。
葛钟良想到了神像里面的那些蛇，这东西化为实体，就是蛇，在村民们身体里，就是一些操控着他们的东西。
就像是水在冰和蒸汽之间切换。
难怪戎儿达吉在这地方经常发出野兽般的警告声音。
是有什么东西，在时时刻刻让她感到恐惧。
就在空气之中。
连个躲开的机会都没有。
旁边的二岭东已经哆嗦得犹如秋天落叶，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但是这会儿抖得几乎快要掉在地上，在他口中上下摇晃得厉害。
葛钟良没吭声，摘掉了二岭东嘴里的烟，狠狠吸了两口，然后，对着二岭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仅如此，葛钟良对着二岭东使了个眼色，让他拉着戎儿达吉躲到一边。
大殿里面就只剩下了葛钟良一个人。
他觉得如果二岭东或者戎儿达吉在场，会影响发挥。
当然不是影响他，是影响某个人。
整个院子里面瞬间变得格外安静，就只有一声声……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是外面那些人正在吞咽的声音，他们吃饭从来没有咀嚼，葛钟良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噗嗤一乐——
之前大雪人还说过，特么这些人的嘴巴就像垃圾桶，东西好像直接灌进去的一样。
现在，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所以说啊，风水轮流转，越是瞧不上什么，越容易落在自己身上，老祖宗们真相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阵轻慢从容的脚步声打断了葛钟良的注意。
他看着地上，就发现一个影子出现在他身边。
从那清瘦的样子来看，水中仙无疑了，毕竟，这道观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像条瘦狗。
葛钟良没有要说话的打算，斜靠着肩膀，不慌不忙地等着——他知道水中仙肯定是看到了大雪人，这家伙是料定了葛钟良比他要着急。
不过，你的算盘打错了。
葛钟良抱着肩膀，一脸比水中仙还要泰然自若的样子，咧嘴看戏。
憋了半晌，水中仙清了清嗓子。
“你们，真的能打开那片金海。”
葛钟良没吭声，在心里面重复着水中仙的这句话。
挺有意思，葛钟良感觉水中仙的话不是在提问，而是一句肯定句。
“怎么？你又算了一卦？”
水中仙不作答。
随便吧，葛钟良心说我没工夫看你故弄玄虚。
谁心急，谁自己知道。
又过了片刻，水中仙沉吟一声。
“我想要加入你们。”
“为什么？”
葛钟良扭过头去，就看到水中仙正摆弄着他自己的手，一只手攥着拳头，另一只手抠着骨节上的肉，泛白的骨节都快被抠出血了。
葛钟良不禁暗笑，一看就知道这水中仙是个不擅长跟人提要求的人，这么一句话至于这么纠结吗？
“以前，我师父他们……是在用一种笨办法打开金海。”
水中仙努嘴指着对面的人。
“收晦气，除阴气，积德行善，但是我越来越觉得，没什么用。尤其是这一次见到你们！”
水中仙没说得太明白，但是葛钟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乐了。
你是觉得，看到我们这些无恶不作的人都能打开金海，所以觉得你们的思路错了？
就像是老实人靠辛勤劳动攒了一辈子钱，发现资本家靠喝人血就能富得流油。
小伙子这是心里不平衡了啊。
“你们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葛钟良点点头，“是，不过我是问你，你想加入我们，我为什么要答应？”
听到这话，水中仙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突然抓着自己的道袍扣子就开始解！
卧槽！葛钟良后悔了。
“别别别！我和你一个性别，你在我面前脱衣服有个屁用！”
谁知水中仙那叫一个执拗，葛钟良这么使劲儿，愣是没拦住他，只见他哗啦一下，就脱掉了那件道袍。
水中仙……比葛钟良想象中的还要瘦弱，那道袍在他身上好像个壳子一样，脱掉之后，露出了干巴巴的排骨。
葛钟良叹了口气……那种感觉就像点外卖——来了个看起来非常豪华的包装，但是打开之后……外强中干。
但是没等葛钟良胡思乱想，水中仙突然一转身，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我擦？葛钟良心说难道你背后有精忠报国？
好在不是。
不过……他背上的东西，却比葛钟良能想象到的还要诡异。
这家伙背后……有个壳。
不是龟壳，但是厚度也不相上下，而且，葛钟良感觉特么你这东西应该跟龟壳一样，是随着年龄一层一层长出来的吧？
只见他的背后，有着一层厚厚的结痂，看起来就和龟壳的结痂一样，斑驳纵横，纹路交叠。
上面居然隐隐好像能看出来一个图案。
“你这是……”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
“要去越狱救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