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和尚在这儿，葛钟良都能猜到他会对自己说什么。
肯定是那种幸灾乐祸的口吻，告诉葛钟良，说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唐僧肉。
如果能力不及的情况下，不要轻易成为什么很重要的人，因为无法自保，反而会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
而罕以齐绝对是刀俎。
这不是一种形容词。
葛钟良很快明白，他特么的真的是刀俎！
葛钟良被水中仙拽着向前跑去，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两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葛钟良感觉很奇怪，这种黑暗仿佛是混沌的墨水。
不像是那种在夜下的黑暗，且不说天上是否有星光照明，但是那种黑暗至少是空旷的，非常稀薄。
但是此刻葛钟良感觉到的黑暗非常浓稠。
仿佛在黑暗中有很多东西。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葛钟良突然感觉到前方有什么东西，脑海飞快思索着会是什么，可还没来得及他那贫瘠而局限的大脑想出答案，葛钟良重重地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下摔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被弹飞了，后退了将近一米重重摔在地上。
妈的！
葛钟良疼蒙了，但是紧跟着他惊讶地看着周围，那种震惊远超过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面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围栏。
是船上的围栏。
如果仅仅只是围栏，还不足以让葛钟良感觉惊讶，他对于第一次进入金海时所看到的一切都太过震惊，印象非常清晰，一眼就认出来这围栏就是他看到那艘船上的围栏。
更何况，如果不是船，罕以齐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
让葛钟良感到惊讶的，是这围栏出现的方式。
小和尚给葛钟良讲过双缝干涉实验。
很神奇吧，他关于科学的认知，是从一个整日念经敲木鱼的僧人口中而来。
双缝干涉实验，很多人都了解，在此不做赘述，只是说一下简单原理，上个世纪很多科学家研究，推测认为光应该是属于一种波，因为照在墙上的是水波纹，但是后来实验发现，光还可以出现粒子才会产生的条纹。
在此只说实验结果，就是科学家们发现，光到底是波还是粒子，居然是根据人类的观测而时刻发生改变的。
让葛钟良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和尚对于这件事情的解读。
“这个世界，有可能就是虚拟的，你看这面墙，它之所以会是墙，是因为你的潜意识里面有一个认知。”
葛钟良当时想都不想就直接骂人了，他心说废话，我知道这是墙，也是爹妈教的。
但是小和尚却不这么认为。
人类对山川河流的认知，其实就是一个共业，说白了就是大家共同的认知。
“那我说个简单的例子，你手里有个橘子，它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其实也是由你的观察决定的。”
如果你潜意识里觉得橘子是好吃的，那么这个橘子就很好吃，反之亦然。
说白了，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是由人最开始的一个意识决定的。
有些人意识里觉得买房买车很容易，那么就很简单，有些人觉得很难，那么他的遭遇，就像是被观测的光子一样，也会自动发生变化，配合你的意识，形成一些很难的过程。
小和尚甚至用了一个更贴切的比喻。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电脑游戏，用人的意识来渲染的。
你观察到的地方，就会出现一些东西，但是没有观察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混沌。
葛钟良以前不置可否，觉得是这货的胡说八道。
但是就在刚才那个瞬间，葛钟良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就好像是电光火石之间开了窍，用小和尚的话来说，这就叫做对某一种知识的证悟。
葛钟良突然觉得，小和尚说的是真的。
那个围栏，是因为葛钟良的意识才突然从浓稠的黑暗之中出现的。
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
葛钟良潜意识里有个想法，来得太快，一闪而过，还没等他捕捉到，葛钟良就突然看到旁边的甲板上出现了一道寒光，正好闪过，落在他的脸上。
糟了。
刚才那个没能被及时捕捉到的想法，就像是一个跑路速度太快，绕过头了之后又折返回来的人一样，重新出现在葛钟良的脑海中，这次变得眉眼清晰。
这个念头仿佛在大声叫嚣一般告诉葛钟良——别特么瞎渲染！
小和尚以前跟葛钟良掰扯这个道理的时候，葛钟良跟他说了一个反例。
既然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被我渲染过的，那么也就可以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被我创造出来的。
那为什么有时候没能创造成功？
小和尚当时神秘一笑。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造物主的话，那么，这就是造物主最精妙的控制机制。”
时间错位。
或者说，因果排序。
我今天想要渲染出来，我早饭吃煎饼果子，但是食堂大师傅给我做了面条。
不是因为煎饼果子没出现，而是因为我昨天想的面条要先被渲染出来。
用宗教的话来讲，这就是这个世界迷幻人类的方式。
很多人不相信因果，就是因为没有看到现世报，或者没有马上报应在眼前，等到出现的时候自己就忘记了。
小和尚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狡黠之处，如果让人明白因果报应，那么人便有了操控世界的能力，之所以将这个法则稍作修改，把破解世界的秘密隐藏在世界之中，才是囚禁人的最佳方式，俗称作茧自缚，让人类自以为是的聪明思维自己囚禁自己。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是狡黠，其实也可以称之为另一种慈悲。
因为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想什么，念头如同猴子，上蹿下跳没有一刻停止，如果每个念头都会立刻马上显化出来，那么好事如此，坏事也亦然，恐怕很多人在成功创造自己想要的世界之前，已经先创造了自己的死亡……
而这就是葛钟良此刻的遭遇。
他妈的！
葛钟良刚才就是想，或许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他感觉罕以齐刚才那个笑容显然是没憋好屁，不知道要用什么秘密武器对付自己。
现在看来……
这座明晃晃的虎头铡，似乎不算太秘密，显然有点儿招摇过市的感觉。
葛钟良咽了口唾沫，心理自我安慰着。
这个家伙刚才不是还说，他已经等了自己几千年么？该不会等这几千年，就是为了把自己干掉吧？
但也不是不行……
刚这么想完，葛钟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妈的，想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