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罕以齐是可以给出解释的。
葛钟良知道这一点。
这家伙能在脑海中和自己说话，但他没有。
葛钟良现在回想起来，从刚才到现在，罕以齐一直在带着葛钟良经历一段段过去的片段，那些记忆在他手中，就好像是一张张卡牌，可以任意取用。
就好像……
葛钟良刚想到这个想法，不禁感觉浑身汗毛树立。
这家伙好像是个四维空间的人。
一维二维三维和四维最大的区别在于，不能操控时间。
可是罕以齐却能带着葛钟良在不同的时间之中穿梭游舞。
这让葛钟良突然想到了罕东临的话。
他说罕穹是可以看到人心的想法，甚至能够预判人下一步做出的决定。
以前葛钟良以为那是某种神通，比如他心通，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葛钟良感觉自己好像被打开了另外一个视角。
难道说，罕穹也是来自四维，能够看到未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所以显得好像他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做出怎样的决定？
这有点儿……葛钟良感觉想笑，苦笑，他想到了罕东临。
从葛钟良和罕东临简单交锋的过程中，葛钟良已经能感觉到罕东临来自一个庞大的家族，说是手眼通天不为过，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无限的财富，至少是葛钟良不敢想的程度，从这家伙眼睛眨都不眨就扔给葛钟良两百万就知道这一点。
财富，地位，纵然是达到罕东临这样的程度，但却仍旧连探究罕穹和罕以齐这种人一丝端倪的可能都没有。
葛钟良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说，将来我牛逼了，你跳起来都摸不到我的脚后跟。
说的大概就是罕东临这种人面对罕以齐的状态吧。
那自己又能算是什么呢？
食物链的低端？
可是现在身处于食物链低端的他却亲眼目睹了罕以齐这样的能力，葛钟良很难知晓这是老天对他的恩赐还是嘲讽。
正当葛钟良这样想着的时候，罕以齐已经在那男人的旁边坐下。
尼玛。
这家伙好像对这半截干尸丝毫都不介意，从容自若的样子让葛钟良感觉有点儿震惊，他甚至还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男人身上的创口。
直到一群小兵出现在罕以齐面前。
这些人中，葛钟良看到了之前在甲板上把自己塞到虎头铡下面那个家伙，虽然还对他有点儿咬牙切齿，但是葛钟良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而且，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塞进虎头铡下面的事情。
葛钟良知道了这个家伙无从探知的未来。
这让葛钟良有种微妙的成就感，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了生活在四维空间是什么感觉。
有种强大如造物主一般的得意。
上一秒葛钟良还有点儿责怪罕以齐，他明明可以以最简单的方式把来龙去脉告诉葛钟良，却偏偏要用这么费劲的方式，好像让葛钟良做阅读理解一样，但是现在葛钟良仿佛有点儿品味到了罕以齐的“良苦用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激罕以齐。
感谢他用这种方式，让葛钟良感觉到了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感觉到的强大力量。
面前的小兵仍在说话。
“自从上次满月之后，所有人都死了，就像……大人您现在看到的这样。”
回忆起来皇帝说过的话，加上现在小兵的解释，葛钟良心中有了个大概。
这个村子里面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导致这里的人都死了，但是皇帝却觉得这是一个能够通往成仙之路的契机，所以将这件事情委托给罕以齐。
“除了一个人。”
小兵说这话，抬起头来看了罕以齐一眼，感觉眼神好像有点儿闪烁，似乎是其中掩藏着什么难以明说的事情。
不过罕以齐只是抖了抖眉毛。
葛钟良在他的身体里面，能够感觉到罕以齐每个动作，以及这个动作中的轻描淡写和浑不在意。
“总之……”小兵有些难以开口，“您看了就知道了。”
小兵在前面带路，罕以齐在后面跟着，绕过了两排房子，距离并不远，面前的是一个好像祠堂一样的建筑，不过相比较其他房子，不算那么破败不堪了。
罕以齐还没进房子，守在门口的小兵突然拦住了他，将一块手帕递给了罕以齐。
“您最好还是……”
小兵做了一个捂住口鼻的姿势。
罕以齐倒是听劝，不问缘由便捂住了口鼻，然而刚进去还是闻到一股臭气熏天，那味道就连葛钟良都感觉要吐。
房间昏暗，的确是个祠堂，从那散落满地的祖先牌位就能看出来。
只是这祠堂有点儿惨，不光是祭品，连牌位都被扔的到处都是，上面还布满了脚印，丝毫没有身为祠堂应该有的尊严。
小兵们都没有跟进来，房间里面只有罕以齐，他将周围扫了一圈儿之后，这房间里唯一的异动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罕以齐将视线扫了过去，就看到墙角蹲着一个人。
脊背佝偻，鬓发花白，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这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捧着什么东西正送到嘴边啃着。
罕以齐绕到了他面前，好像是想发问，但是被这老头儿的动作打断，愣是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只见老头儿也是察觉到了罕以齐的到来，猛地一个转身，身子好像兔子一样，腾地一下就窜到了罕以齐面前，手里的东西也冲着他脸上送了过去。
“长官，吃点儿嘛！来一口吧！”
葛钟良一下就看到了老头儿手里的东西。
是一截儿小腿。
已经被啃得斑驳，只是脚腕下面没动，还能看到脚掌和五个脚指头。
显然是人腿。
葛钟良这次感觉到罕以齐的胃肠也在抽动，好悬没有当场吐出来，但身子也是踉跄着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吃吧吃吧，都要死了，总要做个饱死鬼！”
这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腿骨送到嘴边，这东西和葛钟良他们之前在外面看到的干尸一样，都已经被风干得不像样子，只是有些地方被老头儿啃得已经露出了白骨。
“我问你……”
罕以齐强忍着胸口的翻滚，低声问了一句。
“你那天看到了什么？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头儿嘿嘿一笑。
“你是想问凶手？现在还看不到，”老头儿故作神秘地指了指头顶，“天黑了它才会出来，你知道是什么了么？”
罕以齐摇头。
纵然好像从四维空间而来，通晓天地的他，在老头儿面前也已经毫无头绪。
“是月亮，”老头儿呲牙一笑，牙缝儿里面还挂着一点儿人肉，他一边用舌头舔着牙，一边说这话，“月亮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