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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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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暗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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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面拍卖师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震得光罩嗡鸣。 台下已起波澜—— “三百二!” “三百五!” “四百!” 价格一路飙升,陆仁却负手立在最后一排,玄袍与黑暗融为一体,只露半截鸦羽面具,眸光冷静如冰。 云逸侧首,低声道:“再不出手,可要破六百了。” 陆仁指腹在铜环上轻轻一刮,“叮”—— “六百。” 声音不高,却带着幽绿尾音,像毒火顺着每个人耳廓烧进心里。 前排竞价者猛地回身,面具孔洞里射出惊疑目光。 拍卖师鸦羽微颤,立刻定锤:“六百一次,两次——” “六百五!” 角落忽有女声尖利,像冰丝刮过铜镜。 陆仁眼帘微抬,月轮在铜环内侧缓缓旋转,割得空气“嗤嗤”作响。 “七百。” 他吐出二字,同时指尖一弹,一缕银绿交缠的月魄凝成寸许小印,悬于光罩之上—— 混沌威压,一闪即收。 全场倏地安静。 锤落。 “成交!” …… 交割处,寒玉台。 鲸骨被呈上——巴掌大,黑红骨质里嵌银白星斑,边缘仍带潮湿海盐味,仿佛刚从深海捞出。 陆仁以指腹摩挲,丹田内巨鲸发出低沉鼻哼,像老友重逢。 他收骨,拂袖转身,声音淡漠:“继续。” …… 第十七层,气氛更炽。 拍品: “朱曦灭魂梭”——一次性,可洞穿混沌初阶眉心,底价四百; “裂星断魄环”——群攻,星辉化刃,可斩十丈内魂火,底价五百; “玄龟覆海盾”——抗极丹一击,底价七百。 陆仁一眼相中。 竞价如潮,价格眨眼破千。 他不再试探,直接冷声报出:“一千五!” 人群哗然。 有人怒喝:“一千八!” 陆仁面具下的唇角微勾,袖袍一拂—— “两块缺月魍蜕皮,各巴掌大,可扩灵池共两丈,另加一千中品灵石。” 光罩内瞬间死寂。 缺月魍蜕皮,宗门收售常年有价无市——扩灵池、稳火毒,混沌境梦寐以求。 三息后,锤落。 三件高阶法器,尽归陆仁。 …… 出口长廊,幽火如豆。 陆仁脚步忽顿,目光被角落一截残破玉简吸住——《兽魂养炼杂录·缺月篇》 封面字迹斑驳,却隐约透出一缕与铜环同源的腥甜。 他俯身拾起,翻开扉页—— “兽魂不散,唯"养"与"炼"二途:养者,以同源精气温哺,可缩魂伤;炼者,借外火熬魂,可增魂锐,然火候差半息,魂飞魄散……” 陆仁瞳孔微缩,脑海倏地掠过雪线之上—— 三十六只血鸦被星辉剑幕撕成红磷,钢鬃兽魂贯颅哀嚎,复生缓慢如老龟爬沙。 “缩魂伤……增魂锐……” 他心底喃喃,指腹在铜环裂缝上抚过—— 那里,血鸦第三十六只眼尚未完全亮起,钢鬃兽魂只剩半截灰影。 “多少灵石?” 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灼意。 摊主见混沌威压一闪,差点跪倒:“前、前辈随意……” 陆仁抛出一百中品灵石,收书入袖。 转身刹那,面具下的唇角终于勾起—— “有了你,下次再被击散……” “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 井口外,寒火与晨曦交织。 云逸负手候在裂谷边缘,青袍被第一缕晨光镀上一层淡金。 见陆仁踏火而出,他微微一笑:“满载而归?”陆仁抬手,幽蓝月影在掌心一闪而没—— 鲸骨、灭魂梭、断魄环、覆海盾,四件法器化作寸许光点,沉入铜环。 “满载。” 声音淡漠,却带着刀锋归鞘的轻悦。 他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寒火中沉浮的鸦巢,心底默念—— “下次再来……” “就该让鲸骨认主,让鸦魂重凝。” 晨风里,玄袍与青袍并肩远去,像两柄才出鞘的刀,各自沉默,各自锋芒。 赤阳峰后山,寒火庐。 石门自内阖死,火晶灯被“噗”地掐灭,只剩铜环月轮幽幽悬在穹顶,像一轮被海水磨钝的指甲盖,将静室照成银青两色。 陆仁负手立于室中央,四件新得法器悬在面前—— 冥鲸残骨、朱曦灭魂梭、裂星断魄环、玄龟覆海盾,被月魄细丝串成一排,似四枚等待检阅的兵符。 “一日之内,熟尔等脾性。” 他低语,声音像冰面擦过刀背,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第一缕晨火透窗时,陆仁已收式。 灭魂梭悬于他指背,梭尖穿一缕幽绿毒火,像一条被钉死的火蛇;断魄环套在左腕,银齿轻叩,星屑纷落,叮当作响;覆海盾缩成指甲盖,贴在右腕骨环之下,盾面龟纹忽明忽暗,似在呼吸。 最后,他并指在胸前一划—— 冥鲸残骨化作黑银水流,顺着指尖渗入铜环,旧环发出“嗡”的一声鲸歌,表面浮起一圈细若发丝的鲸齿,幽冷而亲昵。 “一日,足矣。” 陆仁吐出一口浊气,瞳孔里两轮小月缓缓旋转,像两口被海水灌满的井,深不见底。 器熟,便研魂。 他席地而坐,膝上摊开那本无人问津的残破玉简——《兽魂养炼杂录·缺月篇》。 纸页泛黄,却带着兽齿啃咬的齿痕,像一头饥饿的凶兽,随时准备反噬读者。 “养魂篇·同源吞噬” 陆仁低声念出,指尖在齿痕上摩挲,指背青筋里幽绿毒火悄悄爬动,像一条在嗅血腥的蛇。 玄觉沉入铜环—— 第一层,三十六只血鸦栖于星位,羽翼暗红,瞳孔与他共连;第二层,钢鬃兽魂独卧灰核,棘毛如钢针,喉中滚着金属嘶磨。 “同源……吞噬?” 念头才起,血鸦群同时拍翅,发出“呱呱”惊叫;钢鬃兽魂人立而起,赤红兽瞳里闪过贪婪,却又忌惮环壁暗纹。 陆仁心中一动,似有一道闪电劈开黑夜—— “若令钢鬃吞鸦,再以鸦魂反哺,循环往复,魂力或可暴涨!” 兴奋只持续一息,便被理智压下。 “器壁太弱,困不住反噬。” 他抬眼,望向那截已软化的冥鲸残骨,眸色渐深—— “以骨为笼,重铸铜环,或可一试。” 第十三日,寒火庐地下静室。 穹顶悬“月臼”,幽绿毒火与银白月魄交织,像一潭被冻住的熔浆。陆仁赤膊,胸口起伏,指背青筋里毒火游走,仿佛一条条即将破皮的青龙。 “起!” 双掌一合,铜环与冥鲸残骨同时浮起,在月臼上方缓缓旋转。 嗤嗤嗤—— 骨片化作黑银水流,顺着铜环外侧攀爬,旧纹被抹平,新纹浮现—— 鲸影蜷缩,背嵌三十六星,正对血鸦栖位;鲸腹裂暗槽,恰好容纳钢鬃兽魂灰核。炼至第七日,骨环轻震,发出“嗡”的一声鲸歌,幽蓝月轮竟被震裂半寸,似也无法完全驾驭这头上古冥鲸的残意。 陆仁脸色发白,咬破舌尖,以血为锁,十指连弹—— “血鸦,镇星位!” 三十六只血鸦魂同时飞出,羽翼拖出猩红轨迹,没入鲸背星斑;鸦眼与星斑重合,瞬间将骨环的暴动压下。 “钢鬃,守鲸腹!” 灰黑兽魂咆哮,化作一道钢流,嵌入暗槽,鬃毛根根竖起,像一簇簇守护鲸心的长矛。 轰—— 骨环定型,幽绿与银黑交织,环缘浮起一圈极细鲸齿,轻转间,隐有深海潮汐声。 【器成:高阶·冥鲸骨环】 陆仁伸手,骨环自动套入右腕,冰凉的鲸齿轻扣肌肤,像一头才驯化的幼兽,既亲昵又危险。 然而,当他尝试再进一步——以魂火催生“吞噬阵纹”时,骨环内侧却亮起一道淡金裂痕,像被无形之手掐住喉咙,阵纹只浮现一半,便“噗”地溃散。 “果然缺一味"真气"。” 陆仁吐出一口浊气,指尖抚过那道裂痕,眼底并无沮丧,反而亮起赌徒般的冷光: “缺便缺,先养着。待我取得炎渊火魄,再补这口真气。” 他将骨环推至腕骨上方,任由鲸齿轻叩脉搏,像给未来留一把未出鞘的刀。 第二十三日,寒火庐上层。 四壁被潮气浸透,凝成细水珠,又随呼吸节奏起落,像一座会呼吸的月宫。 陆仁盘坐中央,面前悬浮两枚玉简,这都是海底遗府获得的书籍中被陆仁提取出来的内容—— 《潮生篇·毒月刃》 《月影遁·缺月缝》 他先取前者,丹海之内,银黑灵池水面无风自涌,一轮半绿半银的月刃缓缓升起。 “逆潮——毒月!” 月刃破空,拖出幽绿彗尾,斩向对面寒玉靶。 “嗤啦”一声,玉靶表面瞬间被腐蚀出一道弯月形深沟,沟壁光滑如镜,却在镜底渗出点点绿火,像毒汁在呼吸。 陆仁却摇头:“腐蚀有余,穿透不足。” 他阖目。 “毒月再凝,需以点破面。” 心念动,月刃骤然收缩,由三尺化三寸,幽绿毒火被压缩成一粒豆大焰核,悬于刃尖。 “去!” 三寸月刃一闪而逝,寒玉靶中心出现光滑孔洞,背后石壁却被绿火炸开半尺深坑。 “成了。” 陆仁低语,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这一击,耗去他半成灵池,但威力已可比肩那日“朱曦灭魂梭”。 接着,他转修《月影遁》。 “缺月缝,关键在于——"留影不留人"。” 他起身,一步踏出,身形竟一分为二:一道留在原地,维持呼吸、心跳、气机;另一道,则化作幽蓝月影,贴地掠出十丈,再凝实。 留影被风一吹,缓缓碎成银屑;真身已立于静室尽头,掌心托着一轮新月。 “一息,两影,三十丈。” 陆仁吐纳,平复微乱的丹海,“再往后,若能三影、四影……便算小成。” 第二十七日,深夜。 月影遁收式,陆仁正欲盘膝调息,忽觉丹田一震—— 那头冥鲸竟发出悠长鼻哼,鲸背月池无风自涌,银黑灵液沿逆潮功法路线,自行运转半个周天! “嗯?” 陆仁心中一凛,连忙翻开《逆潮功法》总纲——“逆潮者,以月魄为引,借潮生之力,逆转经脉,于不可能处开缺月之缝……” 字里行间,并无“鲸”字。 可方才那半周天的运转路线,竟与冥鲸呼吸节奏完全重合—— 呼,灵池水面陷三分; 吸,天地灵气被鲸吞而入,化作银雨落回池内。 “巧合?” 陆仁再试一次—— 刻意放缓逆潮心法,任由冥鲸自行呼吸。 下一息,他骇然发现:逆潮法力运转速度,竟比平日快了三成!且毒火与月魄融合更为彻底,原本需要三息压缩的“毒月刃”,一念即成! “这不是巧合……” 陆仁指尖微颤,瞳孔里两轮小月倏地亮成炽白—— “逆潮功法,本就是为"鲸"而创!” 他猛地起身,铜环撞在寒玉壁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像替这段隐秘缘分敲下第一道钟。 “海底遗府的主人……难道也曾养鲸为魂?!” 幽蓝月轮在铜环内侧缓缓旋转,割得空气“嗤嗤”作响,像在回应:“也许,你并非第一个"兽魂灵根"。” “但你要做,最强的那一个。” 陆仁抬眼,望向静室之外,赤阳峰顶的夜空黑得像一个未出鞘的刀囊。 “既如此……” 他低笑,笑意像冰面裂开头发丝粗的缝, “逆潮为刃,冥鲸为鞘——” “待我补全真气,再让鲸吞第一口粮。” “此后……” “刀与鞘,皆为我所用。” 赤阳峰后山,寒火庐。 晨雾被地脉蒸得半透,像一张烧红的铁纱罩在静室之外。 石门紧闭,内里却传出“叮——叮——”的脆响,幽蓝月轮在骨环内侧缓缓旋转,割得空气绽开一道道银绿细缝。 陆仁负手立于月影之中,面前悬着一轮寸许毒月,刃尖绿火凝成豆大焰核,忽聚忽散,每一次收缩都带起潮声拍岸。 “第三十七次……还是差半息。” 他低声自语,眉心微蹙,瞳孔里两轮小月映出毒月碎散的残光,像两口被海水磨钝的井,深不见底。 就在此时—— “咚、咚。” 石门被轻轻叩响,节奏舒缓,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沉稳。 骨环轻震,鲸齿扣骨,发出“嗡”的一声回应。 陆仁指尖一收,毒月化作一缕幽光没入袖口,这才转身开门。 雾色涌入,焚溟拄杖而立,鹤发被地脉热风拂起,像两缕被岁月磨钝的剑锋;杖顶那枚“假月”微微摇晃,月里婴儿脸似笑又似哭,却罕见地敛去威压。 “焚溟道友?”陆仁微一拱手,眸光在她脸上轻轻一顿——老人眼角下垂,唇线紧抿,这是“有事难启齿”的神情。 “陆长老,老身叨扰。”焚溟轻叹,声音比往日低半度,“主宗来人了,指名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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